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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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

“唉,成绩不好吧?有一段时间,我那儿子成绩也不好,不过还不算最差,后来慢慢地慢慢地,他还找回了点感觉,考上了重庆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他说啊,回来之后要把咱们家的小店开成像麦当劳那样大的连锁食品店呢。呵呵。”提到自己儿子,忠伯掩不住地得意。

艾司卖力地推着车,没有搭话,他不是很能理解。

“对了,艾司,那你这样,天天做什么呀?”

“打扫卫生。”

“除此之外呢?”

“休息。”

“哎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艾司,忠伯看你挺机灵的,要不,来忠伯的小店帮忙怎么样啊?”

“帮什么忙?”

“小饭馆能有什么忙,就是择择菜叶啦,洗洗碗啊,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

“也是打扫卫生吗?”艾司抬起头来,自己打扫卫生应该是干得挺好的,每次恩恩、婉儿她们都会表扬自己,可他想了想,又道,“恩恩她们放学了会来找我的。”

“你这么大个人了,她们还放心不下你呀。”忠伯当艾司在说笑。

“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吃饭的。”艾司对这个很在意。

忠伯笑了笑,道:“那也没关系呀,恩恩她们放学时,你就回去,恩恩她们去上学了,你又过来帮忙,这样总可以吧?”

这样听起来好像不错,恩恩她们上学去了,艾司也有事情做了,只是……艾司小心翼翼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可是,我没身份……”艾司的观念里,在城市中没身份,就什么都不能做。

“没身份证?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查你的,我们是小店,谁会那么无聊啊。”

艾司一愣,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在忠伯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问题。

“不过艾司,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如果你在忠伯的店里捣乱,或是搞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忠伯可不会客气,我会直接把你交给警察,明白吗?”

“明白。”艾司怀揣着好奇在忠伯的小店试了半天工。择菜叶,除猪毛,抹桌椅,这些工作都很简单,艾司只须看一遍,做起来就已经像个熟练工。得了忠伯一句赞扬,在中午客流高峰到来前,艾司很高兴地回去了,约定下午再来。

第一门考试结束,雅欣有点担忧地问恩恩:“我可把作业交上去了,昨晚你看过了,艾司写的没问题吧?”

恩恩淡定点头:“没问题,字数够了。”

一路上她们都在讨论艾司的安置问题。毕竟以他那跳脱好动的性子,关他在家里,不需十分钟,就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通常只有陪着他,讲故事或是做游戏,他才会很乖很安静。

在将艾司带到这座城市之前,恩恩原本有过计划,除了教会艾司搞好卫生,还教他插花、绣十字绣、下棋等,婉儿也教过艾司静心绘画,雅欣教艾司瑜伽,种种都是很好打发时间的活动,可事实证明,当没有人陪时,艾司对这些活动兴致缺缺。

这才过一天,艾司就已经好痛苦、好难过、好不开心了,长此以往怎么能行,很显然,艾司是要和人玩,要有互动的。对于网络游戏,恩恩她们自己也不甚了解,没什么可推荐的,而且连雅欣都不赞同将艾司变成网瘾少年。

婉儿建议给艾司买个小动物,恩恩摇头拒绝,花菜离去时艾司那伤痛欲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这种悲痛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雅欣的提议很简单,干脆将艾司送到什么培训班去,有很多机构交钱就能进,就相当于全托了。这条提议同样也被否定,培训班的费用比学费高了不知多少倍不说,艾司是什么心性她们三人再清楚不过,在那些龙蛇混杂的地方,还不知道艾司会被带成什么样呢。

“这样下去,艾司会憋坏的,他的心理年龄完全没成形,这样肯定会憋出心理疾病的。”婉儿有些担忧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干脆送我家去得了,我家里起码还有很多人,想来艾司不会一个人无聊了。”雅欣毛躁起来。

恩恩白了雅欣一眼:“送家里,那当初我们干吗在外面租房子。”

雅欣的气话显然没有经过大脑,听恩恩这样一说,气馁道:“那你说怎么办?”

恩恩也没有好的办法:“再想想吧,到家了。”

打开门,艾司高兴地跑了过来:“恩恩啊,忠伯说让我去他店里帮忙,我可以去吗?”

三人同时一愣,她们为之头痛的问题,艾司自己给解决了?

让艾司去打工?这是谁也没想过的,既能学一门技术,还能挣自己的生活费,听艾司将忠伯的邀请和条件说过之后,恩恩等人都认定,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如此一来,艾司由彻底的消费支出者变成了劳动创收人,想到这里,恩恩的笑容就有些奸诈。

“恩恩,你笑得好坏噢,可不可以吗?”被艾司一语揭穿。

恩恩用手抹了一把脸,奸笑变作慈爱:“当然可以啦,忠伯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你要好好干,认真学。我们上学去的时候你去帮忙,要注意几点:一、时间,不像在家里玩,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一定要在约定好的时间内赶到;二、勤快,在外面不能做一会儿玩一会儿,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三、讲卫生,忠伯是卖吃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恩恩根据自己看过的打工类小说加上自身想象,向艾司普及了一下打工者的戒律教条,听得艾司心中大为敬服,恩恩懂得就是多啊。

为了不引人注意,恩恩她们还专门为艾司在网上引经据典地考证身世,古代河南汤阴艾族人后裔,家族在五代十国为避战祸迁至江西,后到明朝又迁入天涯市,在清末明初落户海角市纳凉镇石桥村,进城是到表姐恩恩家来玩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打工的活儿干。特别叮嘱艾司,别人问是哪儿来的,就说自己是石桥村的。有没有这个村子,恩恩她们不管,乡下那么多村名,谁知道啊。

解决了艾司这个难题,在财务支出上将扭亏为盈,无疑值得庆贺。恩恩向艾司许下一个甜蜜的承诺:“每周六和周日的下午呢,我们也要去桔梗店打工,不过周日的上午呢,会有半天休息时间,我们也可以给艾司你定一个计划表,每个周日上午带你去一处地方玩,怎么样啊?你看,地图上我都给你标好了,这是动物园、海洋乐园、野生自然保护区、科技馆、儿童乐园、欢乐谷、迪士尼、博物馆、展览中心、宋家祠、亭乡古镇、开心乐园、海底世界、九龙公园、滨江公园……还有好多好多地方,你可以自己看看,最想去哪个地方,把顺序排出来,很棒吧?”

“嗯!好高兴!”艾司一高兴,就忽略掉了恩恩说的每周只有半天时间。

婉儿发现雅欣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雅欣皱眉道:“不是,刚才恩恩说起艾司去饭馆打工要注意的事,我总觉得还漏了一点什么,后来被你们什么公园乐园一打断,我就给忘了。”

“去餐厅还要注意什么吗?”恩恩也来问。

“我得想想,这脑子。”雅欣敲着脑袋,“噢!我想起来了,就是讲卫生那个,注意传染病,那里人来人往的,咦……我刚才想到的好像不是这个?”

婉儿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了,餐厅旅馆保姆什么的,在招人之前都要做体检的对吧?”

“体检报告!”三名女生同声齐呼。

“早过了一周了吧,体检报告应该出来了呀?”恩恩质问着。

雅欣立马道:“肯定快递到我家去了,我回去拿。”

艾司体检报告拿到了,不过并没有出现恩恩她们想象当中的异常,艾司这家伙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好得一塌糊涂,各项生理指标都在黄金标准的范围之内。

雅欣说:“我把名字蒙了给黄医生看,黄医生说,艾司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名运动员的体格,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特意做的核磁和TCD报告他也看了,说是没有问题,艾司不存在颅脑损伤或脑组织损伤。”

恩恩凝眉道:“那他头痛是怎么回事?”

雅欣道:“我也问了,黄医生说,如果是一过性头痛呢,可以在头痛发作的时候做TCD或是做个TCCS,看看有没有什么一过性的微型血管痉挛或是供血改变什么的。他说从检查结果看,艾司是没有任何问题,叫我不用担心。”

婉儿抿着唇道:“如果常规检查查不出艾司失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话,我们只能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帮助。”

雅欣道:“那我现在就去预约,不过马上就是考试,考完之后又差不多全校开学了,我们只能在开学后约个时间了。”

“先预约吧……”找不出问题就是问题,恩恩看看这份显示艾司拥有强健体格的报告,又看看艾司。

艾司也瞪大了他那双好奇的眼睛,不停地指着报告上问,“这个表示什么”“那个是什么意思”。

看着这个懵懂无知、好奇发问的大号儿童,恩恩心头还是无法忘记艾司在林中毙熊的那一幕,这份报告又给艾司的身体多蒙上了一层迷雾。

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你的身上会藏着什么秘密呢?恩恩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5

余同案的调查暂时陷入了僵局,李庆河三人一直坚持不认罪,而警方掌握的证据无法证明三人和余同的死有直接关系。

余同身上有多处淤青、挫伤、撞伤,但他的死因是溺水身亡。李庆河三人殴打余同的地方在城内,距离余同死亡的水库现场有七十多公里,就算开车走省道也要接近两个小时,李庆河三人并无驾车记录。

而尸检报告中,余同身上的刀刺抵抗伤与李庆河他们身上搜出的刀具不吻合。

在余同尸体背部有一处刺伤,手心则有两处划伤。

根据李法医的报告,凶器很可能是一把水果刀,刀身长度超过15厘米,最宽处四到五厘米,刀背最厚处也仅为0.6毫米,单边开刃,刀头呈30度锐角。

但李庆河他们三人身上,仅从唐荣和谢金槐两人身上搜出两把折叠刀,无论是刀头大小还是刀背厚度,都与凶器不符。

刘显和认为,李庆河他们将凶器扔掉或藏埋起来了,毕竟水果刀随处可见,不能减轻三名嫌犯的嫌疑。

司徒笑则带着这一疑问,让三人将16日当天殴打余同的全过程详细地回忆了一遍,三人分别供述,谁第一个动手、怎么打、怎么撞、怎么拎,事无巨细,每个细节都要回忆。

三人也明白这些回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量刑,比刚到警局时的态度好多了。

根据三人的回忆,他们根本就没有动刀子,毕竟对付余同这样的学生,拳头就已经足够了。

如此一来,疑问就进一步加剧,余同身上的抵抗伤,除了被李庆河他们三人殴打造成之外,在双手、背心都有反抗伤,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庆河他们撒谎,刺伤余同的刀具被藏起来或扔掉了,二是另有凶手。

除了刀伤无法解释之外,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捆绑余同的绳子,绳端整齐平滑,明显是用刀具割断的,司徒笑让痕迹检验科的人做了重复模拟试验,同样发现李庆河他们的刀具割断塑料绳造成的断口与尸体上的塑料绳断口并不相符。

司徒笑曾带着人马对余同落水附近的森林进行了拉网式排查,但是并未在现场附近发现可疑刀具,一时间,那把刺伤余同的刀成了侦破案件的关键。

至于DNA比对,估计还须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

三名嫌犯的家长也在向警方施压。

现在司徒笑他们一方面是等待实验室给出结论,无论是法医室还是电子信息技术处,希望他们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另一方面,则是加大走访力度,希望能获取有效线索。二中的高三年级已经提前返校,茜姐和朱珠对余同全班同学都进行了走访调查,得到了一堆也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无用的信息。

李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指出,余同身上有三种不同的伤。

第一种是陈旧伤。他的腿上、手上,都有骨折然后愈合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反复骨折,从愈合程度看,几年到几个月不等。此外还有关节损伤、韧带拉伤、挫伤等。

第二种就是抵抗伤,新伤、被殴打的痕迹清晰可见,都是在余同死前几小时内造成的。

第三种,是自残伤,这种伤在余同身上也很多!

司徒笑最先发现的那个有点类似潜艇的图案,就是一个典型的自残伤,根据图案的位置、刻画的轻重程度、线条的走向,李法医判断,这个图案,是余同自己用刀在身上刻下的。

此外还有许多针刺图案,李法医一开始以为这是施虐者留下的,后来根据伤口位置和图案判断,这些针刺图案也应该是余同自己留下的。

这些图案看起来都是用针刺出“324”的数字符号,似乎余同想将自己对324寝室的恨意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发泄出来。在他身上,一共找到了6个“324”针刺符号。

司徒笑不明白,余同受人欺凌,那种侮辱是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他为什么会产生自虐的倾向?

司徒笑拿着这个问题去问晓玲,晓玲听完司徒笑的讲述之后,这样解释道,“在我们心理学上来说呢,自虐其实并不是一种病症,它属于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自虐并不等于追求痛苦,相反,它是通过身体承受痛苦,来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发泄和释放。

“通常自虐者带有这样几种心理特征:其一是自我不认同。他或许在学校成绩低下,或许人际关系处理能力低下,或是办事能力低下,当他觉得原因在自身,产生了自我不认同之后,希望采用自我惩罚的方式来获得他人的同情和谅解;其二是内心封闭。长期处于孤独环境,甚至开始质疑活着的意义,这样的人容易产生自虐,他需要通过对身体制造痛苦来切实感受自己的存在,痛苦也是人类进行自我认知的一种表现;其三则是外界环境造成的。如果从小就有被虐待史,长期无法得到反抗,就容易发展成自虐,有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看余同这位同学,三种情况都可以加在他身上,他要是没有自虐,那才叫奇怪了。”

除了法医室,电子信息技术部已经恢复了MP4里被删除的内容,根据删除时间来推断,这些内容都是余同本人删除的,全是恐怖电影。

《鬼娃新娘》《寂静岭》《午夜凶铃》……都是一些只看名字就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片,竟然装了好几十部。

对此晓玲也有解释,恐怖片属于精神上的自我刺激,与自虐倾向如出一辙,或许余同是想通过恐怖片来提升自己的胆识,他内心明显憎恨自己的懦弱,这是一种反抗心理的自我体现。

根据借MP4的沈星回忆,余同是在放暑假前一个月借的,他当时说想在网上下载学习视频补课,同时还有手机,他当时问有没有还能用的二手手机借来用用,沈星想都没想就从家中拿了一个淘汰的诺基亚给他,现在高中还没用手机的同学已经极少了。

沈星也是余同的室友,家中条件较好,余同是他在学习上的帮扶对象,所以两人关系还不错。有时李庆河三人对余同做得太过分了,沈星也会站出来。

只不过李庆河三人侮辱同学很有一套,总是将那种羞辱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有时候告诉老师也拿不出证据。

关于这部MP4,沈星说当时借了就借了,也没多考虑,如果不是警方问起,他都差点忘了。

当初借给余同时上面只有一些歌舞类的MV,沈星很肯定自己没有下载恐怖片,那应该是后来余同利用计算机课自己从网上下载的。

为此沈星还回忆起一个细节。有天晚上半夜起床上厕所,无意间看到余同还没睡,躺在床上拿着他的MP4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光打在余同脸上惨白惨白的,吓了他一跳。

当时他还问了余同在看啥呢,余同当时说没什么,就关了MP4蒙头睡觉了。

总之,在放暑假前一个月,沈星就觉得余同不太对劲,他以为是快放暑假了,余同不得不回去面对他的老爹,甚至是独自一人,所以才不自然。

在茜姐他们的走访记录中,沈星还说起一件可疑的事情,就是他们学校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是对楼相望,有个三班女生在起夜上厕所后,觉得风大想关上宿舍窗户,无意间看到,在男生宿舍的楼顶天台上,有个人影就坐在天台栏杆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那个女生以为自己见鬼了,没敢多看,关上窗户就躲回床上睡觉去了,她还依稀记得当时是凌晨两三点钟,但是第二天没有任何消息,那女生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沈星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感觉就是,那个人影有没有可能是余同!

关于余同的自残伤也从沈星那里得到了证实,他亲眼看到余同用针在自己手上刺出血来,就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沈星被吓了一跳,余同解释说他想给自己刺个文身,其实没那么痛,沈星让余同别再干那种傻事了。

茜姐他们询问沈星,更早以前有没有发现过余同类似自残的举动,沈星表示没有发现。

而李法医的报告也指出,那些自残伤根据伤口愈合结痂程度,几乎都是在这一两个月之内造成的。

沈星说的这些杂事,茜姐他们都一五一十地记录在案,司徒笑在综合卷宗时一一详读,想从这些线索中找出余同死亡的真相。

在其余同学眼中,余同是一个木讷、内向的男生,成绩也不好,除了沈星,其余同学几乎都不大爱和他交流,只是觉得他有点沉默,然后,感觉怪怪的,也不算什么坏男生吧。

总的来说,就是如果没有李庆河他们时不时欺负一下余同的话,他的存在感很低,平时大家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从这些记录中,司徒笑看出,这是一个从小就被大家孤立起来的孩子,几乎没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父母分开,无人看管,从小就受到欺凌甚至已经形成习惯。他沉默寡言,在被同学欺负时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这种性格,只会导致更多的同学试图欺负和伤害他。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孩子,面对暑假应该是一种解脱吧?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以欺凌自己为乐的同学了。可是余同的表现却恰恰相反,比起校园生活,他似乎更不愿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小屋去,在放暑假前他那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与他的死亡有没有直接关系?

综合研读调查报告之后,司徒笑决定让晓玲再帮着分析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或许隐藏着案情的突破口。

晓玲听了司徒笑他们的调查报告之后,表示这种情况好像在哪里见过,自己要查一下资料,过一段时间才能给司徒笑答复。

又过了一天,从余同指甲缝隙里取出的人体组织物有了结果,从里面分筛出两种不同的DNA,其中一组与李庆河匹配上了,但是另一组,却不属于李庆河他们三人!

6

新发现的DNA,在一些特异性靶位上与余同本人的DNA高度重合,亲权率达到了直系血亲标准,最大的可能,这组DNA来自于余同的父亲余铁。

收到这一线索之后,司徒笑立刻安排人手开始调查余铁!

刘显和不太明白:“他不是受害者家属吗?为什么调查他?”

司徒笑解释,有三处明显嫌疑,第一处就是余同身上的陈旧伤。那些反复骨折的伤痕,有的甚至超过十年,余同就算被同龄人欺负,十年前还是小孩,小孩子的力量是不够造成骨折那么严重的伤害的;另外反复造成同一种伤害,就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人施为,余同从小到大,很有可能长期遭受虐待毒打。

而余同的父亲余铁不仅是个赌徒,还吸毒,这二者都极易引起人的情绪失控,易怒易暴躁。

第二处就是李庆河他们三人被抓捕之后,余铁一反常态,突然显得愤怒,这与司徒笑他们通知余铁时大不相同,这种态度的急剧变化十分可疑。

第三处较为隐晦,余同那逆来顺受的性格,根据晓玲的分析,通常男孩子从小被人欺凌,他会生出反抗心理,长大之后会成为施虐者,而余同的表现却成了受虐者。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多次反抗失败之后,渐渐产生了地位认同感,性格的形成伴随整个童年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所以还是指向余同长期遭受家暴,又无力反抗这样的可能性。

还有余同放暑假前的异常表现,他的潜意识里,宁愿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一下,也不愿放假回家!

综合以上疑点,加上余同指甲缝隙中发现了疑似他父亲的脱落组织,司徒笑认为,在余同找余铁要钱这件事情上,余铁没有说实话,其中的过程和警方所掌握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兵分两路,司徒笑和章明回村子重点调查余铁余同两父子之间的关系,茜姐则带着朱珠在城里重新查访余铁。

余铁从小就不学好,跟着村里一群混混偷鸡摸狗、吃喝嫖赌。

他14岁那年父亲去世,除了一间房子什么也没留下,家里再无别的亲人,余铁没有办法,和村里其余年轻人一起去城里打工。

余铁和他女友是在城里的酒吧认识的,两人好上没多久就有了余同。余同出生的时候,余铁才16岁,在城里除了喝酒、打架、赌钱,没学到任何本事,后来更是染上了毒瘾。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他女友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生活,扔下了2岁的余同和吸毒的余铁偷偷离开。

余铁将女友离家出走的怒火都发泄在余同身上,从小到大,余同稍微不顺余铁心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村里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劝余铁:“你就是养条狗嘛,也不能这样打啊。”

余铁不理不睬,依旧我行我素,村里人法治观念淡薄,根本没有家暴这个概念,余铁就经常和村里人红着脖子对骂:“老子的儿子,我高兴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屁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余铁被送去强制戒毒,才稍微好转,但余铁一出来,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儿女是父母的私产,村民虽然看不过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哀叹余同命不好,跟了这么个爹。

跟着司徒笑进行走访的章明听得怒火中烧,这余铁简直没人性啊,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父亲!

司徒笑告诉章明,毒品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甚至摧毁整个人格,像余铁这样的老毒虫,不能以常理去推断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那些毒虫毒瘾犯了的时候,六亲不认,杀死亲生父母和子女配偶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笑哥,余铁家暴余同,或许在余同去找他要钱的时候,爆发了肢体冲突,余同的指甲里就留下了余铁的组织物,但是余同的死,和他父亲似乎也不能直接联系在一起吧?”

司徒笑答道:“你再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余同是在城里被李庆河他们抢走了学费,当时他还在城里,被抢了之后,你觉得余同应该怎么做?”

“他又回去找他老爹?因为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章明恍然大悟,“但是余铁早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了,肯定又是一顿暴打!难道因为这样,他才起了杀心?还是说,他把余同打闭气了,以为死掉了,所以想办法将余同沉尸在水库,但余同没死,拖到水库时他醒了过来,又有了挣扎?”

司徒笑看了章明一眼:“那只是你的猜想,我们要讲证据。虽然一些影视作品里,会把一些案件复杂化,达到一种反复反转的效果,但真实的案件,往往没有那么复杂。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余铁所说的,余同找他要钱的经过,是加工过的,我们当时忽略了一点,应该找余铁的牌友进行求证。当时我们的注意力放在余同身上伤痕和李庆河他们三人身上,记住,我们宁肯多跑、多问,也不要因为疏忽而错过了细节。”

回到警局,茜姐他们也带着最新的问询结果返回,余同死亡当天的行程渐渐清晰起来。

余同先找的刘强,刘强以前是在工地上做小工的,余铁也曾经和他一起干过一段时间,但是由于余铁身体很弱,根本干不了重体力活儿,而且还多次和工友发生口角争斗,结果没干多久就偷了工友一笔钱跑掉了,连累刘强也在施工队里做不下去。

所以刘强换了工作,帮人做家装接点私活。

根据刘强回忆,余同找到自己时就很疲惫虚弱,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余同拿到的是他的老地址,他已经搬了,按时间推算这孩子应该是第二天才问到刘强的新地址,前一天包括整个晚上,不知道这孩子在哪个犄角旮旯过了一夜。

和余铁离开施工队之后,是刘强帮着余铁张罗了一个住处,后来刘强另外找了个地方住,但他还有钥匙。

看到余同来找他爹,刘强就把钥匙给了余同,并告诉他除了出租屋外几个余铁可能出没的地方,他也留了联系电话给余同,告诉余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但余同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刘强了。

而余同找余铁的过程,根据司徒笑的提醒,茜姐带着朱珠先找了当时和余铁在一起的牌友。

据牌友回忆,当天下午,余铁正好赢了一点钱,感觉他心情还不错,后来他儿子来了,他顿时就勃然大怒,管他儿子叫“倒霉仔”,先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然后才问他儿子为什么找他。

他儿子就说要开校了,要学费,余铁当场就对他儿子又踹又打,要扯着他儿子的头去撞墙。还好有两个牌友把他拦了下来,其中一个牌友还说那学费也不多,如果实在困难,他可以帮忙出这个钱。

余铁落不下面子,这才拿了两百块给他儿子,当时余铁反应很激烈,动作都很大,双方肯定是有抓扯的,若不是旁人劝着,他差点一脚把他儿子踢到楼下去。

不过后来余铁的儿子走后,余铁就离开了,感觉他有一种比较根深蒂固的迷信,只要他儿子出现在赌桌上,他就会输。那天下午他本来已经赢了不少钱,给他儿子两百块都还有剩,不过他就是拿他儿子当借口溜掉了。

几名牌友接着打牌,大约是过了一个小时,余同回来了一次,当时看他身上有伤,大家以为是他老爸打的。他来找他老爸,牌友们就告诉他余铁已经回去了,然后余同就走了。

这就是牌友口中余同去找余铁的全过程。茜姐打探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去找余铁。余铁承认自己动手打了余同,但是打得很轻,理由是因为儿子不打没出息,连茜姐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余铁气得想揍人。

但是余铁坚决否认余同后来又找过自己,他说他那天赢了钱很高兴,正好碰到曾经的哥们儿,于是就在外面一起吃饭喝酒,很晚才回去。

余同有没有他出租屋的钥匙,是不是去过出租屋,他都毫不知情。

茜姐提出想去他出租屋看一下时,余铁不乐意了,问茜姐有没有搜查令,没有搜查令那就对不起。

由于余铁的交代言辞闪烁,前后不一,又不肯配合,茜姐就以协助调查、完善相关手续为由,再次将他请回警局里,等司徒笑他们回来。

司徒笑就在询问室对余铁进行了问询。

“你说你16日下午离开棋牌室之后,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很晚才回去?那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碰到那位朋友的?什么时候回家的?”

“就四五点钟吧?具体记不得了,那天晚上我喝高了,什么时候回去的,真不记得了,应该是凌晨以后吧,喝得……挺晚的。”

“是什么朋友?他能给你做证吗?”

茜姐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余铁也回答得很含糊,似乎不想告诉警察。

“就以前在城里认识的一哥们儿,一起喝过酒打过架,这不都多少年没见了吗?我还记得是分两拨,先和这哥们儿吃到七点,后来又碰到了东二拐,他带着一帮子兄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就很晚了。”

“我是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怎么联系,不是问你吃到什么时候。”

“哎哟警察同志,你这算是审问我吗?”

“我们还在查找杀害你儿子的真凶,所以必须尽量还原当晚每一个和你儿子接触过的人,他们在16号晚上的生活轨迹,其中也包括你。”

“这不都明摆着了吗?就是那三个不良学生杀了我儿子啊,你们不去问那三个害我儿子的凶手,干吗老追着我问呢?”

“16号当天和余同接触过的所有人,我们都在调查。余铁先生,第一次询问你的时候,你可没提你对你儿子进行了殴打。”

“那不是殴打,老子打儿子,能叫打吗?那是我的一种教育方式。”

“够了,打住,我们现在不讨论你教育儿子的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当晚你见了哪些朋友,怎么联系。”

“你这……这把我当嫌疑人来审问吗?我是受害者的家属!死的那人可是我儿子!亲儿子!”余铁情绪忽然有失控的趋势,气势凌人地拍着桌子。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你那晚见到的那位朋友?你在隐瞒什么?”

余铁气咻咻地指着自己胸口道:“我又不是嫌疑犯,我有权不回答!”

“司徒笑,”这时候,茜姐拿着电话神色凝重道,“保险公司的电话,这位余铁先生,在16号下午四点半替他儿子余同购买了一份意外伤害全能险,就在今天上午,他刚向保险公司申请理赔。”

余铁变了脸色,嘟哝道:“这……这个,是个巧合。”

7

那是一份面额35元的保单,这一年之中,余同因意外受伤致残致死,或是被歹徒凶杀,最高理赔可达10万元。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骗保案。只是,杀了自己亲儿子来骗保,估计不多见。

余铁赶紧解释,这事真的是太巧了,那天下午他碰到的那位朋友,就是以前一起喝酒打架的那位,好几年没见了,现在是一名保险业务员,叫陈东灵。

当时他们就在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那陈东灵叫余铁无论如何也要支持自己的工作,余铁推说没钱,那陈东灵就推荐了意外伤害保险,说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又不贵,三五十块钱,你要说连这点钱也没有,你就实在是看不起老朋友了。

余铁碍于面子上过不去,正好那天下午又赢了些钱,就买了一份意外伤害险,正好余同又来找了他,他打了儿子一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那份保险就替儿子买了。

为什么后来一直向警方隐瞒这一事实呢?

余铁说:“当时买了又去喝酒,我都不记得有这事儿了,后来想起来,你们不是又说我儿子是被人杀死的吗?这事儿吧,我就总寻思着,怕你们误会,就没敢说。”

至于为什么又去找保险公司理赔,余铁是这样说的:“那,人都死了啊,那保险怎么说也花了我35块钱啊,那保险公司总得给我个说法啊对吧。如果符合规定,他就该赔偿我对不对,这个很合理啊。”

当然,这些都是余铁个人的说辞,就算他买保险时没什么想法,也难保余同第二次返回找他时,他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司徒笑立刻让老刘申请搜查令,当场对余铁采取强制措施。

余铁一直在辩解:“这真的是个巧合,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杀我儿子嘛……”

不过警方调查的结果却和余铁的说法有很大出入。

首先,警方在余铁的出租屋内发现了一捆尚未用完的塑料绳,绳头断端与余同身上的绳头断端吻合!

紧接着,警方发现了一把约20厘米长的刀具,鉴定专家在刀具上发现了余铁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刀具与余同身上的抵抗伤吻合!

而且经过特殊检测工具检测,在出租屋水槽、小饭厅、厨房地板上,都检测出余同的血迹。

最后,警方还在余铁出租屋内搜出一小包冰毒。

铁证如山!

警方进行了周边调查,很快就有楼下住户回忆起,16号下午仿佛听到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扭打一样。

另外有居民回忆起,楼下曾经停放了一辆小车,由于这里都是廉价出租房,很少有小车进出,所以大家对此有印象。

警方通过调取天网监控发现,确实有一辆挂琼B牌照的小车在晚上7点左右从小巷驶出,出现在有监控的主路上,随即一路向西直到离开监控区。

警方又联系到了陈东灵。陈东灵证实了余铁前半部分说法,他们是在他供职的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也是他热情邀请余铁购买了一个小的意外伤害保险。但是后半部就和余铁所说的有出入,他们五点十分左右前往餐馆吃饭,他们是六点十分左右离开的,因为他到家六点半。

根据可查找到的天网监控证实了陈东灵的说法,这中间和余铁所说的七点左右吃完,差了一个小时。

看上去案情已经脉络清晰了。二组包括老刘在内,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员都对余铁的行为异常愤恨,简直是刷新了他们三观的下限,所谓人渣,也不过如此了吧?

刘显和又一次亲自对余铁展开讯问,他保证,这一次一定让余铁开口认罪,司徒笑仍然担任副手。

“啪”,厚厚一摞资料甩在桌上,刘显和面色阴沉:“事实证据俱在,余铁,你还不坦白交代犯罪经过,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吗?”

余铁那张骷髅脸拉得老长:“警察同志,我坦白什么呀我,我真是被冤枉的,我没杀那小崽子。”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你看看这些照片。”刘显和将出租屋现场取证照片摆在桌上,“这把刀上有你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余同身上的抵抗伤也与这把刀吻合;还有这绳子,经过我们技术部门鉴定,绑在余同身上令他溺水身亡的绳子,就是从这一捆绳子里截取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余铁哭丧着脸:“警察同志,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天喝多了回去,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那小王八犊子啊,这……这刀是我用来切水果用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老刘冷笑,“那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16号下午,余同从你这儿拿钱之后被同学抢走,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返回找你,在棋牌室没有找到你之后,他就回到了出租屋;而你和陈东灵吃饭之后也回到出租屋,得知余同的事情之后你勃然大怒,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朝死里殴打你儿子!等你发泄完情绪之后,余同已经奄奄一息,这时候你想起下午购买的保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余同抛尸在你们村子附近的水库,造成余同回家路上遭到别人杀害的假象!”

“我……我哪儿能想那么多啊我?”

“还不承认!”老刘怒喝一声,“你不要冥顽不灵!我告诉你,余铁,凭我们警方手上掌握的这些证据,零口供定你的罪已经够了!现在只是看你的认罪态度!”

“我没杀人!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诬蔑!”

“哼!诬蔑?你长期家暴殴打余同,从来不把他当你儿子,他只是你的一个出气筒!余同死亡当天,第一次找你要钱时,你就当面殴打余同,余同丢钱后又第二次返回棋牌室找你。当天下午,在你家楼下有邻居听到楼上传来打斗的声音。这些都是有人证的!在你家发现余同的血迹、捆绑余同的绳子、刺伤余同的刀,这些都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全!还有当天下午你替余同购买的保险,还有你家中搜出来的毒品,把这些呈交法庭,你觉得,法官会认为我们是在诬蔑吗?”

“我……我没有杀我儿子,冤枉啊!”余铁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证据对自己的不利,他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我知道我对我儿子不太好,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杀他呀!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吸毒,我也没有杀我儿子……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

“看起来很顽固啊,他估计也知道这是要判死刑的罪。司徒笑,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认罪?”刘显和小声和司徒笑商议。

“反复质问,抓住他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如果说谎,往往破绽就会越来越大,难以自圆其说。不过要注意,我们还没有确实掌握的证据以及一些个人猜测,最好不要随意添加。”

“那些证据我都说了呀,他死活不认,要不,你来试试?”

司徒笑接过卷宗,淡淡问道:“16号下午六点十分吃完饭,到晚上十点左右,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吃了饭……”余铁开始冥思苦想,“我和陈东灵分开之后,在街上瞎逛来着,后来遇到东二拐嘛,我们就又去喝酒吃烤肉去了。”

“瞎逛了多久?什么时候遇到东二拐的?”

“一、一两个小时吧?我那天真的喝多了,我不记得了。我好像,我好像还去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是我真想不起来啊……”余铁带着哭腔。

“东二拐怎么联系?”

“我们是戒毒所认识的,他的房间号是027,我们就叫他东二拐。我记得他好像姓张,也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的啊,就是在大街上偶然遇到了,我真不知道他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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