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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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税务问题,企业被杀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解决方案。于是石英和企业董事长达成了一致——这单生意他们和和气气地好聚好散。

回到北京后的两天,公司例会上,石英表扬了宁檬,她肯定了宁檬的能力,告诉大家宁檬用实力为公司阻止了一笔大损失。

她还在会议上宣布,宁檬从项目经理被提升为高级经理。

散会后,宁檬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天。这是她截至目前的职场生涯上,最闪亮的一天。

不过她告诉自己,这也只是截至目前。未来的日子,她的职场生涯一定会更加光明更加前途无量的,她坚信。

陆既明在一个比较私密的四人饭局上很巧地遇到了石英的一个老朋友。酒过三巡后,那老朋友打开了话匣子,直呼石英从投行出来转做投资的运气还是那么好。

“有个看起来前景无限美好的企业,很多投资人抢着想做它的战略投资者,最后是石英把这块蛋糕给啃下来了。但结果您猜怎么着?签合同前夕她一手下眼尖,一眼看出这企业有猫腻!石英仔细一研究,可不是么,好大一个坑!说实话,就这企业,换个别的投资人,一准也就投了,石英能躲开这大坑,她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大家都跟着唏嘘,打听那个给石英带来莫大好运气的手下是谁。

陆既明旁观者一样,听着其余人热切交谈着那个能发现问题的吉祥物手下,独自默默咬牙。

——那个死丫头片子她怎么就那么贼呢?他一眼就知道那公司的问题在哪,是因为他从小周围圈子里的人就都玩金银珠宝,他对这些金银珠宝相关的企业市场和法规也就多多少少有了了解。可她那个小穷屌丝哪接触得到这些,她连背的包都是个帆布的。而她居然也能生查出问题来,真是见了鬼了。

陆既明第一次有点怀疑起来,自己单方面不想让她被污浊的资本市场污染的想法和出发点,是不是有些片面了。

饭局期间,陆既明一口酒都没喝。饭局结束后他驾着车开向鸟巢,直奔曾宇航家。

曾宇航开了门把他让进屋,问他怎么这么晚抽冷子串门来。

陆既明背对着大门,厚颜无耻信誓旦旦地对曾宇航说:“忽然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曾宇航差点要吐。

他双臂抱紧自己警告陆既明:“你滚!我只喜欢被女人想!”

两人正这么互相恶心着,走廊里传来一下跺脚声,有人在靠着跺脚让声控灯点亮。

陆既明立刻转身趴在猫眼上看。

猫眼里变了形的宁檬正把半张脸都埋进她的帆布口袋里找钥匙。

陆既明立刻回神冲去厨房,身影消失了一瞬后又立刻出现。再出现时他手上提着一袋垃圾。

他提着这袋垃圾冲到门口打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状态从忙忙叨叨刹那无痕地切换成了另一种——

他一副拽拽地不情愿去倒垃圾以及只是要去倒垃圾因而才巧遇宁檬的样子。

他身后,曾宇航扶着墙喘粗气:“陆既明你特么当我是傻逼吗???这就是你说的你想我??!”

第20章 能变什么样

宁檬埋头找钥匙找得正歇斯底里时, 听到身后响起开门声。

理智是告诉她不要回头看的,毕竟那屋子里的主人和陆既明是同一个阶级战壕的友人。但在理智下达指令前,她的肢体已经擅自做出了应激反应。

她从帆布包里把脸浮了出来, 扭头看向对门一眼。

这一眼后, 迟到的理智在她心头对她响起审判。

——看看看, 叫你乱看,看出来个辣眼睛来的吧!

宁檬有点疑惑为什么从对门走出来的是陆既明, 且他手里还破天荒地提了袋垃圾——要知道以前笔掉在地上他都恨不得打通内线叫她进去办公室捡的。

所以这是爱的力量吗?还是“纯爱”呢。

脑补着他和对面少东道主之间的不可描述,宁檬哆嗦了一下,扭回头重新把脸沉回到帆布包里继续找钥匙。

她的从“看到了”到“就好像没看到过一样”的反应,给陆既明高傲的心灵带来了平地炸起蘑菇云般的创伤。

他居然可以被她无视成这样!

陆既明的脾气上来了, 一声吼叫住了终于找到钥匙开了门且一只脚已经踏进屋的宁檬。

“宁檬,你给我站那儿!我是空气吗, 你看不见我?”

宁檬站住,转身,卡在门里那只脚没有拿出来,不想多说的姿态已经摆得很明显。

“没当你是空气。”当你是硫化氢。

宁檬在心里补齐后半句。

——你以为你能让人仰仗你得到呼吸?不是的, 你的臭鸡蛋气味让人又憋又避之不及才是真的。

陆既明提着垃圾袋往前凑了半步。他腿长, 这半步距离已经缩近得让宁檬有了隐隐的被压迫感。

“真是人走茶凉啊!”陆既明把嘲讽力都调动到了声调里, “你看你现在对我的这个态度,好像搭理我一下能累着你?”

宁檬没接着他丢过来的嘲讽。他这个人嘴这么毒,他说什么她接什么,她早中毒身亡八百回了。

她只是很想告诉陆既明,人走茶凉这个词, 不是这么用的……

陆既明看她一副消极对待自己的样子,心情极度恶劣,恨不得抓个人过来把手里的垃圾喂ta吃了泄愤。

他对宁檬说:“你有个和人说话的礼貌样子行吗?我以前就是这么带你的?”

宁檬不怎么情愿地把卡在门里那只脚抽了出来,并住脚站好,耐着性子问:“那请问陆老板您叫住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陆既明眼角一飞,邪佞的气质一下铺了满脸。

“你手里金制品和珠宝加工的那个企业,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帮了你,没我你也发现不了问题,不诈我你也不确定问题在哪。所以你不应该对我说声谢谢吗?”

宁檬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有心地敷衍了一句:“哦,谢谢陆老板。”

陆既明对她的表达方式很不满意,挑出高音:“你就用这个态度谢人?”

宁檬被他磨得有点不耐烦了。这位有钱人是吃饱了撑的么成天跟她较劲。

于是她摸到他挑出的高音的那个高度,抬着嗓子反问:“那怎么谢,我给您以身相许?”

陆既明手里的垃圾袋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他一脸受到莫大惊吓的样子。

宁檬嘴角噙着冷笑扭身进屋,砰地一声关了门。

那声关门声震醒了陆既明。他弯腰捡起垃圾袋一转身直接回了曾宇航家。

曾宇航看到陆既明和还在他手里的垃圾袋,气得扶墙:“你就真只把它当道具啊?你就不能把它扔掉再回来吗?丢次垃圾你死不了啊陆大少爷!”

陆既明把垃圾袋往门口随便一墩,声音里全没好气:“这垃圾爱谁扔谁扔,反正我不扔,老子的手是用来干这个的?!”

曾宇航吞下一口内伤血,抵不住好奇地问:“那你告诉我你这只手是干哪个用的?”

陆既明举着自己的手看着,神色一变,梦幻朦胧得简直有点发骚:“是留着牵引我的梦用的!”

曾宇航没忍住,捂着胸口干呕了出来。

“你醒醒吧你!你的梦早飘别人怀里去了!”

陆既明脸色一变,跟要和十八代死敌撕架一样,气血涌得涨红了他的脸:“滚!再逼逼一句我杀了你!”

他这副样子换个人见了,早吓得屁滚尿流跑开了。但曾宇航没有跑,因为——

“你才滚!这特么是我家!!!”

陆既明:“……”

嗯,对哦。于是他的气消了。

陆既明晚上死皮赖脸地把曾宇航在国外专门订制的豪华大床给霸占了。

霸占了人家的床不说,他还霸道地不许人家去客房睡,他死缠烂打地磨曾宇航陪他在卧室里打地铺,理由是:“我们好久没促膝长谈了,来来来,你就躺我旁边,的地上,我们俩今晚好好叙叙兄弟情!”

曾宇航躺在地铺上的时候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陆既明给蛊惑成功了,就冲他对自己现在的剥削程度,他和他有个屁兄弟情义好叙。

“陆既明你他妈到底给我吓什么蛊了,老子怎么就对你这么百依百顺呢!”

曾宇航躺在地铺上发出悲怆的吼叫。

陆既明很不要脸,大言不惭:“没办法,这就是领袖气质。”

曾宇航懒得理他,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我怎么觉得我爸把房子过给我之后,你最近来我这的次数有点多呢?你可别是因为房子爱上我了吧?告诉你老子笔直,你没机会的!”

陆既明冷哼一声:“你想得美!我乐意来这闻鸟巢的味儿你管得着吗。”

曾宇航:“……”

他很想说他为什么管不着,这是他家呀。

他转念一想,有了更犀利的一怼:“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对面那小四眼儿了?”

陆既明的反应有点激烈起来。

陆既明:“你骂我瞎?”

陆既明:“我看上她?!”

陆既明:“你有病吧!”

最后——

陆既明:“别小四眼儿小四眼儿的,你有没有点素质?人有名字好吗!”

曾宇航躺在地铺上抬腿踹了床垫子一脚,踹得上面的人跟着直震颤:“你倒又化身成正义使者了,你有脸说我?你没看上人家老跟人家较什么劲!”

陆既明随着弹簧的渐渐稳定,身体的震颤逐步消失。他发现他的坏情绪好像被刚刚的震颤发散掉了。

他躺在床上仰面朝天幽幽一叹:“你是不知道,她给我做秘书我多他妈舒服,用起来真是太顺手了,我整个人能多活好几年!”

曾宇航嗤笑:“我看你是老板病病重入骨了!我跟你打赌那小丫头绝对不会回头给你当秘书,哪怕你说你娶她送她半副身家!”

陆既明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拍着床垫子,把自己拍得上下直颤:“我就跟你打这个赌,我一定能叫她回来再给我当秘书!咱俩谁输了谁给对方半副身家!”他踢着地上的曾宇航,“起来起来,点灯签字画押!”

曾宇航两眼热泪。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求大师帮他打打身边小人。

陆既明从曾宇航那里讹来了一把门钥匙。

曾宇航很痛苦,表示这样对他是很不公平的,会在邻里间给他造成错误的印象,影响笔直的他找对象。

陆既明想了想为了以示公平,把自己别墅的钥匙也给了曾宇航一把。不过给钥匙的时候他手里耍着一把水果刀对曾宇航说:我有领土洁癖,钥匙你拿着,但我家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曾宇航表示:“……”

合着他成了给陆老板保管钥匙的。

曾宇航问陆既明三天两头往自己这跑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是想气死我然后霸占我这套房子吗?!”

陆既明回予他一脸嫌弃:“你房子这么小,白给我都不要!老子是要赢跟你打的赌,那可是半副身家啊,为了赢我当然要多制造能让我秘书回头的机会了!”

曾宇航内心是崩溃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选择回到他们六岁那年,他一定在某一天郊游的时候不穿带拉锁的裤子,一定不多喝水不跑去路边嘘嘘,一定不带着陆既明一起。

这样他就不会被拉锁夹到小叽叽了,也不会给陆既明机会帮自己把小叽叽从拉锁里解出来,更不用忍着屈辱听六岁的陆既明对六岁的他说:“是我救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你得听我的!”以及那句,“你小叽叽怎么这么小?来给你看看我的,可大了!”

回想着过往岁月,曾宇航很想自己干脆死在六岁那年算了。

两天后发生了一件对宁檬来说有点诡异的事情。诡异的状况发生在她晚上出去倒垃圾回来的时候。

石英的房子买在七楼,取意七上八下的上字。金融圈很多人都很迷信这些东西。

因为楼层不高,上上下下不算累又可以锻炼身体,所以宁檬每晚吃完饭都会腿着下楼去丢趟垃圾。

这晚她丢完垃圾顺着楼梯往回爬的时候,居然撞见陆既明靠在七层的楼梯间里抽烟。

第一眼看到靠在墙上摆着pose嘴里喷烟的那人,宁檬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就她待在陆既明身边的三年所知,陆既明他明明是不抽烟的。

于是她仔细看了下,得出一个结论。陆既明并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抽烟,因为那些白烟没一次是从他鼻孔里喷出来的。

宁檬觉得陆既明是在装逼,嘴里吸口吐口,那些白烟根本来不及过肺再从鼻孔喷出。

而陆既明装逼的目的让她非常不齿——他拦路打劫她,为的居然是非要听她说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

陆既明倚着墙,手指间夹着根冒烟的烟,装逼兮兮地抽两口吐两口,腿长得随便一伸就像根挡车杆一样横在楼梯上,挡住了宁檬上完最后一级台阶想要回家的路。

他看着宁檬,主动打招呼:“巧啊,我出来抽根烟都能碰上你。”

宁檬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二百五。但她没有戳破他假抽烟的事实,因为她现在就已经很替他尴尬了,真戳破了她怕要脸的自己会替他受不了这份尴尬跑去死。

宁檬淡淡地回了他:“巧。那么陆总您能收收腿让我过一下吗?”

陆既明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不能”。

宁檬只好好脾气地问,陆总,请问您拦在此地有何贵干。

陆既明吊兮兮地举着烟,烟灰倒着烧很快落在他手上。为了面子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吊兮兮地举着烟被烟灰烫。

宁檬都快起了怜悯之心了。这老板离了她之后怎么退化得像个弱智儿童一样。

陆既明吊兮兮地举着烟,对宁檬说:“也没什么贵干,就是想听你对我好好说声谢谢。这要求并不过分吧?”

宁檬从善如流,赶紧说:“谢谢。”

陆既明不满意,从墙上把自己的肩胛骨撕下来,站直了凑近了,对宁檬说:“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他说话时眼尾轻挑,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这时的他的眼睛多么含春弄情。

宁檬身子微微后仰,推推眼镜,说:“好吧,既然只谢你一个谢不出诚意来,那就多谢几个吧。要不我谢谢您全家吧?”

陆既明把剩下的半截烟往地上一摔,又甩了甩手:“宁檬你现在跟我挺放肆啊!”

宁檬看着他那只夹烟的手终于暗中松了口气。

肯定烫疼了,就找机会摔烟头呢,不疼也不会甩。

她很平静地说:“是啊,反正也不用你给我发工资了。”

陆既明一时被噎愣在那。随即他一手插腰,一手对着宁檬点点点:“我以前居然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的!宁檬你倒是挺能隐藏啊,你这是欺骗和虚伪我告诉你!”

宁檬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这回她是真的很真诚地在回话:“为了生存,人都得虚伪点不是。”

陆既明立刻反驳:“屁!我就是我,我就从不虚伪!”

宁檬怼他怼得思路清晰:“那可能您不是人吧。”

陆既明这回真炸了。

“宁檬你太放肆了!”

他咆哮起来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吓人。可是宁檬只淡定地悄悄翻了个白眼。

说实在的,她现在真的不是很怕他了。

因为又不必靠他发的工资来养自己。

在陆既明的愤怒咆哮声里,宁檬的手机铃声和谐悦耳地响了起来。响得好像很故意似的,要打断陆既明的生气,从而让他更生气。

宁檬看了眼来电,居然,是苏维然。

她心跳快了一拍。

她把电话接通,鬼使神差喊了声“苏总”。

一串男性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听得陆既明微微皱了下眉。

“你怎么还叫上我苏总了,这么见外,喊我学长就好了啊。”

宁檬抿着嘴唇叫了声学长。她那样子那声音怎么看怎么听都有几分害羞的意味。

陆既明搓了搓胳膊又皱了下眉。

宁檬想从他身边越过去,回到家安安静静打电话。可惜陆既明跟长在了楼梯口一样,寸土不让。

宁檬只好背转过身去,不看他不理他,这样就仿佛他不存在了一样。

她问苏维然:“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维然低声一笑,笑得像从未被资本和金钱浸染过的谦谦学子:“想问你件事情,之前有个金制品加工企业找你们投资,最后你们没投是不是?方便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没投吗?”

宁檬问苏维然为什么想知道这个,苏维然告诉她,因为这家企业现在找到他们公司那里去了,公司内部投委会有了意见分歧,有人想投有人反对,偶然间他听说这家企业曾找到过宁檬现在的公司,还差点达成合作,于是他想来问问看,他们最后之所以没投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宁檬对着话筒说:“本来我们是和对方签了保密协议的,不应该说太多,但谁让你是我学长。这企业的税务有些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学长你这么厉害仔细研究一下应该就能找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苏维然连声道谢,表示改天一定请她吃饭。

电话挂了。宁檬握着手机有点唏嘘。她其实很想问一句,学长啊,改天是哪天啊?你可别总拿客套话忽悠我,我一直当真的。

收好手机一转身,宁檬猝不及防对上陆既明探身过来毫不掩饰充满打探的一双眼:“跟谁打电话呢?”

宁檬:“……陆总,您看您是不是管得有点宽呢?”

我跟谁打电话都得告诉你么。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陆既明接下来回复给她的,竟是那么一副无赖的样子——

“我就管得宽了,不高兴你报警抓我啊!”

宁檬二话不说重新掏出手机,拨了三下,放在耳边,动作一气呵成。

“歪——”

警察叔叔四个字还没演出口,手机一把被冲过来的陆既明夺走。

“宁檬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让你打你还真打!这会儿你怎么不虚伪改听话……了……”

陆既明的尾音消失在他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那一刻。

121。

天气预报……

仔细听,手机话筒里正传出女声播报天气的声音:明天白天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雷阵雨……

陆既明的脸色也晴转多云起来,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

他居然被他一直认为乖巧可人的小秘书,给、耍、了!

陆既明继让曾宇航睡地铺之后,又对他做了件更丧心病狂的事。

他逼曾宇航把房子卖给他,理由是——

“我天天往这跑,可这又不是我家,感觉很名不正言不顺,不开心。你不让我开心起来的话,你就别想开心。”

曾宇航被他折磨得要死,没办法最终妥协了。但他有个附加条件:“你得答应我以后让大伙能在这继续开趴!不然房子我不卖!”

陆既明表示这不行,因为:“老子有领土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

曾宇航于是也强硬起来:“那你洁癖吧,钥匙也不用还我了,我明天就换锁。”

陆既明屈服了。

“我只能把客厅让出来给你轰趴,再多我要杀人了!”

曾宇航贼兮兮地笑着奚落他:“想不到你要斗倒前任秘书的志向如此坚定高远都能够打败你封闭自我的领土洁癖了!”

陆既明一脸正气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要脸:“你懂个屁,这叫与天斗与地斗加与人斗等于其乐无穷乘3!”

其实两人谁都不差钱,也都不差这么一套房子,曾宇航之前从陆既明那里搭顺风车也没少赚投资钱,所以他安慰自己,卖就卖了吧,就当是给这个王八犊子报当年帮他护住小叽叽的恩了。然后他按照市场价一分没少地把房子卖给了陆既明。

曾宇航把自己铺盖从曾经的自己家卷走之前问陆既明:“你跟我讲实话,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是不是喜欢上对门了?”

陆既明哈的一声仰天笑:“我心里喜欢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买你一套小破房子也叫兴师动众?这跟你出去楼下买俩茶叶蛋有区别吗?还有,不要再脑补我喜欢她什么的,门不当户不对她又不好看。我就是想看看对门那丫头片子能跟我嘚瑟到什么时候!”

曾宇航临走前忍无可忍地泼了陆既明一脸凉水。

小破房子?!呵呵!小破房子你差点跪地上舔着我求我卖?!

周一上午是宁檬公司中层以上人员统一开例会的时间,大家就上周事项进行总结,并对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做统筹安排。

以往这种会议,宁檬是没有机会参加的,她还不够级别。但这次的例会,石英却叫上了她一起。因为她已经升为高级经理,按照公司内部的规章制度,理论上来说,她也是可以独立带项目的了。

宁檬能感受到石英对她另眼相待的栽培,她对石英格外感恩。她进了会议室后,在会议开始前,秘书使命感复苏,习惯性地起身要为大家张罗茶水。

石英却直接把她按住,并叫来了前台文秘,接替下她手里端茶倒水的活。

石英招手把她叫到身边,小声说:“宁檬,你不再是秘书了,以后不要再干这些端茶倒水的活,尤其在其他同级同事面前,这样对你不好。”

宁檬郑重地谢过了石英,退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眼神无意间落到旁边一个项目负责人身上,宁檬意外从她眼睛里捕捉到一丝疑似鄙夷的神色。

她怔了怔,而脑子在这一怔间飞快开窍。

这人可能是觉得她一上来就给领导们端茶倒水的,太会耍殷勤太能拍马屁了。

宁檬在心里对自己摇头。这都是她以前做秘书的习惯使然啊,她还真没长一颗会拍马屁的心。

宁檬座位对面,也是一个高级经理,他从进来就一直在急慌慌整理一大叠资料。那是他等下开会要做项目综述的材料。那人忙得一头汗,一抬头间看到对面的宁檬,便直接对她说:“宁檬你去帮我倒杯茶。”语气是吩咐的。

宁檬心里多少是有一点不舒服的,犹豫要不要起身给他倒这杯茶。

现下这一刻,她深刻体悟到了石英刚刚对她说过的话——尤其在同级同事面前,不要做端茶倒水的事情。

因为除了会被人看成是爱拍马屁之外,还会让人看低自己,让人觉得他可以像使唤端茶倒水的人那样使唤你。

宁檬飞快看了眼石英。石英也在看着她有意无意地微笑着。

宁檬知道石英想看她怎么解决这个有点骑虎难下的局面。

宁檬叫来了前台,很和气地告诉她:“再烧点热水,给杜经理也泡杯茶吧。”

杜经理就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

她就这样化解了这道难题。她既没得罪杜经理表示我不愿意给你倒水——你看,是没热水了;但热水到底有没有,谁管它,这就是个说辞而已;同时她也给杜经理表明了姿态——我和你同级,你想喝茶的正确方式不是吆喝我,你得去找你的下属或者前台文秘。

宁檬抬头向石英那边轻瞥了一眼。石英几不可见地微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她是赞同她刚刚的处理方式的。宁檬暗暗地有点开心。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伯乐,而这位伯乐是座收录着通天的人情世故处理方式的大宝库,她随便从宝库里摘出一两样来,都够自己学以致用受益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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