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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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十分年轻,身穿黄色宽袍,长相英俊,就是眼睛总也睁不大,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似乎还未睡醒:“不敢,小仙只是南天门的司时官,因一时睡迷忘记报时,误了帝君大事,所以被贬下界,总领这里的山神土地。”

原来是个贪睡被贬的神仙,红凝暗忖,口里问:“那条龙呢?”

钟仙叹息:“我不过睡了一觉,谁想这孽畜竟跑出来作恶,幸好我及时醒来。”说完带着古钟飞起,下面立即现出一条小黑蛇,盘作一团,脑袋藏在中间不敢见人。

红凝道:“尊驾睡了多久?”

钟仙道:“小睡片刻,不过四五十年。”

红凝呆了呆:“多谢上仙搭救。”

钟仙脸色不好:“我尚未修成上仙。”

红凝自知失言,不敢再说。

钟仙顿觉无趣,打个呵欠,低头叱骂那小蛇:“孽畜!我当初见你可怜,所以有心助你,不想你竟敢擅自出来作恶,必教天雷打你!”

那小蛇闻言颤了下,缓缓爬至红凝面前,望着她直点头,模样十分可怜。

文信摇头。

原本选择这种危险的方法就是要封印它,不想坏它修行,如今见这小东西主动求情,红凝顿生恻隐之心,叹气:“你强拘那些人的魂魄修炼灵珠,可愿放了它们?”

小蛇点头不止。

红凝便转向钟仙:“修行也不容易,尊驾若能将它封印住,别再出来害人就好了。”

“也罢,”钟仙抬手将那蛇收入袖中,再打个呵欠,“我回去睡觉了,但愿下次醒来还能见到你。”

小睡片刻就四五十年,下次要去阎王那儿找人了,神仙也玩忽职守,红凝哭笑不得:“尊驾不回寺里去?那些和尚都盼着你呢。”

钟仙道:“还是这里清静。”

清静好睡觉?红凝本身对仙道不甚向往,也不怕他生气:“尊驾既然是来管理土地山神的,少睡为好,以免误了大事。”

“我若能不睡,早已是上仙了,”钟仙并不介意她直言,转向文信,“你修行之心甚诚,虽说未必能以肉身飞升,但若继续像这般修下去,将来自能载入仙籍。”

文信忙道:“多谢仙驾指点。”

钟仙点头,带着那口钟缓缓飞回潭中水面,似又想起什么,回身看红凝:“来日见到中天王,且代小仙问候。”

红凝奇怪:“中天王?”

钟仙笑:“中天神王,当初你不是跟着他赴会的么,方才差点没认出你。”可能是太困倦,不待红凝多问,他就与那口钟一起下沉,潭水自动向四周分开,随即合拢。

光芒消失,恶龙潭恢复原样,平静无波,沉着一轮圆月。

“回去吧。”不知何时白泠已经站在了岸上。

“幸好没事,”文信长长吁了口气,看红凝,“你认得这位神仙?”

红凝茫然摇头,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钟仙的话,自己和他竟是认得的,但印象中却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神仙的记忆,自己几时跟什么中天王去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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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高台,琼楼玉阁,仙音阵阵,香雾缭绕,旁边玉液池上,几支莲花亭亭而立,光华灼灼。

远远的天边,一片祥云飞来。

云头站着个年轻男人,锦绣衣带随风舞动,十分的俊雅,近看更是眉宇疏朗,凤目含情,两名妙龄女子分别立于他身后左右,俱是花一般的姿容。

玉液池畔落定,他便吩咐二女留下,独自走上曲桥。

几个神仙在水心台上围作一圈,中有两名老者下棋,见了他忙起身作礼:“帝君念了多时,中天王总算来了。”

锦绣微微一笑:“诸位言重,锦绣带罪之身,早已不是什么中天王。”

那白发老者丢了棋子,摇头笑:“尊神修行有成,重掌中天是迟早的事,何必太谦。”

锦绣不再多说:“青君宫里有些事,不若早些回去。”

白发老者闻言愣了下,急忙低头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只贪着棋,险些闯下大祸,幸得尊神提点!”转身取过拂尘,与众神仙道声“告辞”,带了童儿匆匆驾云离去。

锦绣问众神仙:“帝君安在?”

众神仙都在为方才之事莫名,未及回答,旁边已有几个人走来,当先是位身材魁梧的老者,红袍玉带,相貌威武,见了锦绣即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中天王。”

锦绣亦笑道:“罪神而已,北界王别来无恙。”

北界王道:“可是帝君召见?”

锦绣点头。

“帝君在天书阁,方才还提起尊神,快些进去吧。”声音十分动听,说话的是北界王身后的女子,雪白衣衫,仪容美丽,清秀中又隐约透出三分天然的媚态。

锦绣含笑:“多谢天女指引。”

天女亦抿嘴一笑,别开脸,分明是不经意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风情万种。

与众神仙别过,锦绣轻拂绣袍,朝天书阁走去。

 

再逢恩人

天书阁是藏放天书的重地,无人把守,然而刚走到门外,帘子便自动卷起,入目是一张宽大书案,案前坐着一个中年人,身穿缀有日月星辰的法服,珠冠冕旒,白面黑须,相貌威严。

锦绣上前作礼:“帝君匆忙召唤,不知所为何事?”

神帝仍看着面前的金色小字,抬手示意他坐:“倘若没事,师弟就不能来了?”

锦绣微笑低头:“不敢。”

刚坐下,一名丹唇蛾眉的盛装女子就从外面走进,双手捧着盏茶,口里笑道:“这是瑶池的上品青莲玉露,中天王且尝尝,比你们的百花仙酿如何?”

锦绣欠身:“怎敢劳动神妃。”

“中天王太见外。”神妃放下茶,退至神帝身边站定。

神帝将手一挥,面前的金色小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锦绣:“朕若没记错,师弟执掌花事已近万年。”

锦绣道:“劳帝君记挂,尚欠六年。”

神帝道:“修行如何?”

锦绣道:“不敢耽误。”

神帝这才点头,轻声叹息:“他日重升天神,自会有一番劫难,以你的法力度劫原该不妨事,就怕……”停住。

锦绣道:“一切听凭天意,帝君不必忧心。”

神帝沉默片刻:“自你走后,中天一直无人镇守,切莫让朕失望。”

锦绣道:“若他日有成,自当为帝君分忧。”

神帝满意:“朕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锦绣道:“愿闻其详。”

神帝瞟着他,半是玩笑:“朕见师弟身边无人,行事未免有许多不便,既将重归天神位,不若朕与你指一位王妃,如何?”

锦绣意外。

神帝转脸示意爱妃:“你跟他说。”

神妃忍笑:“北界王有一女,早年受封北瑶天女,极是貌美聪慧,何况北界王执掌北仙界多年,每提起你也颇多赞美之辞,天女更常跟我打听你的事,言语很是关心,帝君的意思就定下她,不知中天王可满意?”

锦绣回神,微笑:“帝君作主便是。”

神帝与神妃相视一笑,俱松了口气。

神帝道:“朕这就下旨。”

锦绣摇头:“怎好仓促行事,锦绣尚未归位,天劫将近,这几年本欲潜心修行,恐无暇……”

神帝打断他:“不妨,朕先作主定下,待你将来重归中天王宫,再行聘完礼。”

锦绣道:“此事尚不知天女的意思……”

神帝笑道:“你不必推脱,北瑶天女已等了你两万年,休要欺朕不知。”

锦绣果然不再多说,微笑:“帝君美意,怎敢推脱,锦绣谢恩。”

神妃在旁边笑:“这其实是我的主意,中天王别嫌我多事,帝君只你一个师弟,对你的事极上心,总怕将来重升时会出什么意外,因此我便提了个醒,北仙界仙术独到,正好补本派之短,将来有北瑶天女相助,度起天劫便容易得多。”

“锦绣明白,神妃费心了,”锦绣不动声色,“但凭帝君作主。”

神帝点头:“这几年你只管修行便是,少出去走。”

锦绣道:“谨遵教诲。”

神帝放了心,移开话题:“可听过昆仑族的事?”

锦绣道:“昆仑神族与我们本属一脉,渊源不浅,只是当年昆仑天君未能度得天劫,帝君受命为天庭之主,他们自然不忿。”

神帝冷笑:“虽是被迫离开天庭,但朕也不曾亏待他们,前日昆仑天君……”停住。

神妃领会:“瑶池会将临,我先去准备,失陪。”

神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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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大地回暖,山间风光无限,水青草碧,满坡杏花娇妍,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和一个白衣少年走在山道上,少女手里撕扯着几朵杏花,身后红红的花瓣洒了一路。

留意到某人眼光古怪,红凝不在意,继续蹂躏那花:“用不着瞪我,采花的人多得是,我又没把它连根拔掉。”

白泠道:“何必糟蹋它。”

红凝道:“反正我不修仙,花神要怪就怪吧。”

白泠道:“你是不是和它有仇?”

红凝扯掉最后一片花瓣,随手将花柄花托丢掉,叹气:“我也不知道,别的花都喜欢,就是看见杏花讨厌,说不定我上辈子真跟它有仇。”

白泠看她一眼,不再多说:“你在这里等,我去买。”

光阴似箭,三年弹指即过,师徒几个在山中修炼的修炼,采药的采药,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这次文信吩咐二人进城买些必须的东西,红凝不会缩地法,原不想去,却又没好意思说,如今白泠提议正中其下怀,她不由笑道:“我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白泠懒得理会,丢下她快步走了。

红凝冲他的背影道:“有事就用传音符叫我!”

白泠消失不见,也不知听到了没。

红凝找块大白石坐下,顺手从头顶扯了几枝杏花继续糟蹋,很快花瓣花蕊就落了一地,正玩得起劲,忽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十分轻柔悦耳,带着种无形的蛊惑力,竟听得她心中一颤,抬头看,却是一十六七岁的姑娘和一白衣男子相拥着朝这边走来。

姑娘长得固然有几分姿色,那白衣男人更是罕见的美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桃花眼尤其妖媚,顾盼之间风情万种,以至于看到它,就能让人忽略他身上别的缺点,诸如眉毛太过秀丽,脸部线条太柔美,缺少阳刚之气等等,红凝一直觉得白泠的长相无可挑剔,然而这个人的美却已不仅仅只限于长相,一举一动,一嗔一笑,皆媚态横生。

他搂着姑娘的腰,低声陪着甜话。

红凝竟隐约觉得面上发热。

白衣男人很快留意到她,眼睛一眯,停住脚步,转身对那姑娘道:“三娘,你先回去,我晚上再来找你。”

姑娘低头:“陆郎。”

白衣男人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听话。”

姑娘似已痴了,茫然点头,乖乖离去。

雪白的衣衫下摆镶着银丝边,衬着雪白的精致的缎靴,典型的富家公子打扮,知道他站在面前,红凝若无其事,低着头继续掐杏花。

“姑娘怎的一个人在此?”声音含着笑意。

红凝并不抬脸看他:“走累了,坐着歇会儿。”

白衣男人也不怕唐突,缓缓取过她手中花枝,行为透着三分轻佻,语气却很温柔文雅:“小生也想在这里歇歇,不知姑娘会不会生气。”

红凝看着他手中的花,咬唇:“当然可以。”往旁边让了让。

白衣男人果然往她身边坐下,声音更加温柔:“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怎好一个人跑出来?”

“我啊……”红凝正打算说,忽然又停住,似想起了什么事,抬手丢给他一件东西,“公子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白衣男人下意识接在手里,看清之后立即面色大变。

红凝这才敢看他的眼睛,冷笑:“妖狐,还想害人!”原来先前被他看那一眼,她就已经感觉不对,心神恍惚似不能自主,知道是媚术,于是暗自取出怀中的桃木珠握在手里,趁其不备丢给他,桃木本就有辟邪的功效,文信特地做了给她防身用,经过几番炼化,普通妖怪在它跟前,应该是什么妖法都不能用的。

头顶阳光灿烂,正好借得日主之威,红凝口里念诀,掌心隐隐有光华亮起,一声“打”,便直朝对方身上拍去。

男人受她一掌,闷哼。

红凝起身,冷冷道:“孽畜,竟敢以媚术害人,你可知罪!”这本是文信的话,如今她照样学来,竟也有几分震慑力。

男人双肩微微抖动。

以为他害怕,红凝放软了语气:“念你修行不易,我有心饶你,那姑娘中了你的媚术,元阴被摄走大半,身体必受损极重,若你趁早将吸得的元阴送回去,我便不再追究。”

“是么?”男人缓缓抬起脸,桃花眼中闪着醉人的笑意。

红凝呆。

男人轻笑,轻轻吹了口气,掌心的桃木珠立即化为灰烬,随风散去,无影无踪。

红凝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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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本也意外,挑眉打量她:“想不到竟是修行之人,小丫头也敢玩花样,区区桃木珠岂能敌得过我们的三味真火。”

三味真火!红凝后退:“你是九尾狐后裔?”

男人眼波流动:“你叫什么?”

惊骇之下根本没想过提防,不慎与他的视线对上,红凝心中一阵迷糊,昏昏沉沉,顺着他的话回答:“红凝。”

男人轻声:“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声音仿佛带有魔力,红凝此时全不能自主,果然挪动脚步走到他跟前,痴痴地看着他。

男人伸手搂她入怀,托起她的脸细细看了片刻,露出满意之色:“这点法力也敢降我,有趣,不如多与我消遣几日。”

红凝茫然点头。

男人笑着低头要去亲她。

一阵劲风吹过,头顶无数花瓣如急雨般落下。

轻飘飘的花瓣打在身上,竟疼痛难忍。

“谁!”男人迅速抱着红凝避开,正要发怒,陡然间却又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丢开红凝,化作一只五尾白狐逃走。

红凝猛然惊醒。

锦袍绣带,长身玉立,神情温和,凤目中隐隐含着笑意,尽管离得还远,却能依稀嗅到他身上飞来的香气,大约是有他在的缘故,周围的花似乎也开得比先前更艳丽了几分。

“是你!”红凝惊喜。

锦绣微笑:“多时不见,又长大了。”

不知怎的,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红凝竟听得一阵脸热,再看那张俊脸,与三年前相比根本没什么变化,于是更坚定了心中猜测,镇定地道谢:“多谢你又救了我。”

锦绣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白狐逃走的方向:“他这次是偷跑出来,其实并未惹出人命。”

红凝道:“你认识他。”

锦绣道:“他原是北界狐族的公子,名叫陆玖,只因天生就有三尾,所以深得北界王宠爱,不能拂了北界王的面子。”

红凝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报复你?”

锦绣摇头:“北界族规极严,他既回去,自会有人处置。”

红凝放心,正要说别的,却见他低头看着满地花瓣发愣,顿觉后悔万分,攀折花木破坏环境本不是什么高尚的事,何况对方很可能就是花妖,且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干这种催花恶行,未免无礼。

半晌,锦绣轻声:“你做的?”

人有脸树有皮,红凝手足无措,却又说不出道理:“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锦绣看了她片刻,叹道:“既不喜欢,自有你的缘故。”

见他并无责怪之意,红凝松了口气,没留意话中的问题,只是诧异不安,才见过两次面而已,没道理这样在意他的看法,难道……他在自己心里已经那么重要?

锦绣道:“还是喜欢现在这样?”

红凝回神,笑道:“我没那觉悟,不喜欢修仙。”

锦绣不语。

红凝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曾听师父说过,仙道其实就是擅自改命,以求长生永恒,这有违天理循环规律,所以成仙就要经历数次天劫,由此可见,真正的天道是让我们按自然界的规律走,好好做人,你难道不觉得,你们那样才是在逆天?”

锦绣微愣。

红凝道:“何况天天修行,无情无欲,就算长生,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锦绣道:“神仙自有神仙道,未必如你想的那般无情。”

红凝故意“哦”了声:“原来仙界也有情有欲?”

锦绣道:“自然。”

红凝忍笑:“你的意思,先要禁情灭欲修仙,成仙以后就可以纵情纵欲?”

见她直言直语全无忌讳,锦绣也听得笑了:“不同种属不能结合,仙凡更是有别,此乃天道,正如丈夫修仙,妻子却坏他功德,岂非可惜?若只留恋凡尘,将来又如何飞升?清苦修仙,为的正是要了断这一切尘缘,双修不过是互相补益,二人并无情意,直到载入仙籍。”

红凝心中一动,半开玩笑:“你很想让我修仙?”

锦绣微笑:“仙道永恒。”

看着那双明亮温柔如水波的眼睛,红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正巧此时,传音符忽然有了动静。

“城外寺里出事,我要去看看,不回来了。”白泠的声音。

红凝忙问:“师父知道么?”

白泠道:“说过。”

原来他这是专程告诉自己的,红凝喜欢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来担心他的安全,二来她本身也无聊,立即问:“你在哪儿?”

白泠似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城东的天和寺。”

红凝道:“你等我。”收了符。

锦绣叹息:“你最好不要乱跑,不是每次出事我都能赶来。”我已经很难卜算你的事。

红凝听出话中意思:“你一直在保护我?”

锦绣没有否认。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保护别人,红凝再难用别的借口解释,心跳不止,匆匆抬脚就走:“我只是去看看,谢谢你。”

溺死在房间

远远的,白泠站在树荫下,旁边还有个白衣女,红凝认得她,一时也不好过去,忙闪到树后。

“再纠缠,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我还不是为你!”

“你杀了小珂。”

“那又如何,她不死就会误了你!”白衣女激动,提高声音,“人妖殊途,你们并非同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否则必遭天谴!”

白泠冷冷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白衣女抱住他的手臂,仰脸摇头,“你以为我喜欢害人?作孽太多会使将来的天劫加重,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不怕?”美眸中渐渐有光华闪烁,她望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在昆仑山修炼二百多年,你还每常说我胆小,任他们欺负,可只要你在,我什么都敢做,你……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白泠沉默许久,推开她:“我已经饶你一命。”

白衣女道:“跟我回昆仑山。”

白泠侧身。

白衣女看了他半日,恨声:“她本就该死,若不是她,我们可以一起修仙度劫,我只恨没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白泠怒:“贺兰雪!”

白衣女咬牙:“你不要后悔。”

长袖一挥,她整个人便消失了。

红凝听得清楚,反倒有点同情这贺兰雪,因爱生恨,总是感情这东西最难捉摸,付出再多未必能收获,感慨的同时,她不知为何竟又生起几分惆怅,人与妖不能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修仙……

“出来。”白泠的声音。

知道被发现,红凝忙从树后走出去,笑道:“我见你们有事,不便打扰。”

白泠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红凝忍不住:“她也是和你一样?”

话问出口,本以为白泠不会理,哪知他竟停住脚步,破天荒地回答了:“她是昆仑山的雪姬。”

红凝意外,“哦”了声,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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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天和寺本是座小寺,近十年来才逐渐扩大规模,香火渐旺,如今也算小有名气,此刻许多百姓围在门外阶下,议论纷纷。

红凝挤不进去,问白泠:“出了什么事?”

白泠道:“死了个人。”

红凝惊:“怎么死的?”

白泠道:“溺死的。”

红凝松了口气:“里面有池塘?”

白泠沉默片刻,道:“他是在房间里被溺死的。”

房间里无缘无故溺死人,显然另有蹊跷,红凝诧异:“会不会是被人谋杀?既是寺院,应有佛法庇佑,不该发生这种事的,那东西很厉害?”

白泠摇头:“此寺建成至今历时不长,佛气不重,佛光尚弱。”

红凝沉思片刻:“多半是个水里的东西在作怪,你能不能感觉到?”

白泠道:“须待它现身。”

发生命案,周围百姓脸上却全无惋惜之色,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红凝正在奇怪,忽见门内走出一群人来,除了几个和尚,还有数名衙役,两名青袍护卫,当先三人,当中一个身穿绯色官袍,五十来岁,面目威严,左边作陪的是本县的陶知县,右边则是天和寺住持。

那穿绯色官袍的人朝众百姓一拱手,朗声道:“海某蒙圣上钦点为越州知府,正当赴任,前日路经此县,本欲在寺里寄宿一晚,不想竟遇上这等凶事,此县隶属越州,本府难辞其咎,必将彻查此案,知情者皆可来报,若经查实,必有重赏!”

是新来的知府?红凝暗忖,寻常官员上任谁不是预先知会下属,好吃好住接待着,他却寄宿在这城外寺里,表面看还算正直,但也难说,这年头有几个好官?保不准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道貌岸然,有意捞个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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