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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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神爱在一旁笑道,“真不知道此处倘若是你金丹时过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想来定然不会和此次这般顺风顺水了。”

阮慈道,“金丹时我若来此,应当会和瞿昙越一道,他那几只小虫子,怕是要乐疯了,小寒武界已是玄魄门立身之机,却还没有被收入此地的资格——”

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只见原处一具头生九角,狰狞凶恶的巨虫突然发出一道法力,其法力极为玄奥古朴,充满旧日宇宙气息,没入山体之中,一闪不见,阮慈色变道,“不好,这虫子和小寒武界有关——竟如此顽强!”

这虫子从宇宙开辟之初,便被封禁在此,经过漫漫岁月,期间能接触到的本方宇宙灵机只有这么一丝,饶是如此,依旧能缓缓转换自身,解禁不久,便甚至可以捕捉到小寒武界其中包含的因果,虽然身躯还僵死原地,但已足以发出讯息,如此种种,都指向一种可能,那便是涅盘道祖封禁它们在此,并不是为了囚禁敌手,而是早在旧日宇宙,便为本方宇宙布局落子!

真有布局,可以横跨两个宇宙吗?

思绪及此,尚不及细想,阮慈便感应到天星宝图一阵波动,地根也开始起伏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生出神智,想要从琅嬛周天脱离出去!

第363章 功德馈赠

此番惊变,虽然起得突然,但各方的反应并不慢,天星宝图中顿时传来一阵波动,太微门上空那巨人提灯照去,上清门之上,亦有一方棋盘骤然亮起,在天星宝图外围增添一层迷雾,林掌门得了楚真人传宝,天命棋盘并未轻动,这还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出手。

灯光照去,将中央洲陆东南一侧上下照得透亮,一个隐匿空间在灯光中逐渐浮现,其中无数虫魂爬动中逐渐融为一体,现出一只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血线金虫,其神智茫然,在空间中来回爬动,似乎仅仅只是循着本能往外突围,但却被棋盘神通迷乱了方向,逐渐更显得呆滞。只是若用神看去,便可见到那小寒武界中,许多米粒大小的人形在其中奔走逃避,又有无数更加微小的虫豸冲着那大虫,或是攻讦,或是放出神通,小寒武界中热闹非凡,便连闭关中的洞天修士,也逐一现身,亮出了法相。

洞天法相,均和自己修持的大道有关,玄魄门掌道的法相云山雾罩,乃是一团飞虫构成的迷雾,能合能分,望着血线金虫当头罩下,又对外传递出一股求助之意,余下两名洞天,都是下法成就,法相一为音波,一为半虫半人,呈现融合之状的怪物,都是发出气运,将血线金虫苦苦敌住。一时间倒还能勉强支撑,但众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法相或许是对金虫不太管用,或许是同为虫属,天然被血线金虫克制。只怕最终仍然要露出败象,难以平复此番金虫之乱。

玄魄门多年积累,毁于一旦,甚至连小寒武界都可能会因此破碎。金殿中,众真神念再度汇聚,此番多以中央洲陆修士为主,各大宗门仅有数人来此,倒不似上一次那般全盘出动,清善真人先是传递出一道思绪,询问众人可有办法应对血线金虫,还未等众人回应,便又问道,“倘若由血线金虫啃噬小寒武界,其能否咬穿道韵屏障,遁逃入宇宙之中?”

这一问便大有讲究,颇有以玄魄门为祭品,打开道韵屏障的意向。青灵门臻元真人传出忧虑之意,思绪中幻象展开,却是在气运维度中演算血线金虫咬穿小寒武界,离开周天的后果。小寒武界身为旧日宇宙遗留,其存在本身便会为琅嬛周天增加无穷变数,变数便是气运,一旦这些变数被彻底抹杀,周天气运便会下降少许,而且道韵屏障被咬穿以后,周天气运也会不可避免地散失一部分去到宇宙之中,如此计算下来,周天气运约要略减一成之数。

其实若是平常,这种气运散失,长远来看对周天依然是有好处的,只要己方周天有强横修士坐镇,能将心怀恶意的来者或者震慑,或者击杀,那么这些气运散逸带来的损耗,自然会被许多异域来客带来的变化补益,气运只有更加增厚。只是此刻大战将临,即便是引入外来修士,气运损耗之余,又逐渐驳杂,只怕会让琅嬛周天在比拼中落于下风。

归一门掌门寻峰子也传出一缕念头,却是支持清善真人,他是想着道韵屏障洞穿之后,琅嬛周天便可遣出修士往大玉周天去探听虚实,而且本方周天修士也可随时观望星图,终究要比现在这样强上许多。

众真人各抒己见,思绪在金殿上空交锋许久,实则大多修士都更支持清善真人,可不知为何,臻元真人所代表那方思绪的颜色始终不见减弱,王真人观照良久,散出一道思绪,言道,“血线金虫闯出小寒武界,于我琅嬛周天或许利多弊少,但对宇宙大局不利,将要损去不少功德。”

他思绪之中,似是描绘出一名少女雕像,俯瞰琅嬛周天,其人之巨,使得琅嬛周天在她双手之中,只是宛若玩具一般,那雕像面上似有几许愁容,但眉眼极其模糊。臻元真人见了,忙肃然起立,口称祖师,殿中众真,都是一凛,清善真人叹道,“此事既然有道祖表态,那便就此作罢。”

阮慈此时方知,青灵门是功德道祖派外别传,虽非世宗,但却和功德道祖有一定因缘。心下不由忖道,“看来功德道祖要维系宇宙兴旺之势,是以和所有毁灭类大道的修士都是不卯。血线金虫完全融合,重归崇雪仙之身,便是冒犯了功德道祖的利益,但这还在她容忍之内,倘若将血线金虫放出宇宙之中,重新繁衍成一大族群,兴旺虫噬地狱,此举有利于毁灭大道修士,却会大大加速宇宙衰败,功德道祖便无望在宇宙衰亡以前再合一道,更是难谈超脱了。”

此时毁灭类大道并无道祖在世,难免处处受到压制。更谈不上支持琅嬛周天诸人,清善真人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阮慈心念一动,传出一缕思绪,问道,“道祖此言,我等自然听从,但可有恩惠赐我?”

功德道祖本是逐渐淡去的虚像又再凝实起来,众真都感到天外垂落一道视线,竟是跨越道韵屏障,从极幽深处渗入周天之中,其所过之处,万事万物都是欣欣向荣,许多陷于绝境的凡人修士,都是绝处逢生,又有机缘。这道目光落在阮慈身上,顿时烧灼起火星无数,乃是两大道韵磋磨而生。金殿众真,俱是屏气凝神,却无有人敢于介入两大道祖的较量,只是各自留心揣摩这道韵变化之妙而已。

阮慈虽为元婴,但却不惧功德道祖投影之后,还要设法横穿道韵屏障,辗转而来的一点道韵,哪怕是道祖,应对已经掌握道韵的修士,也要遵循一定之规。只不过道祖手中道韵无量,大多情况下只需要以量取胜,将对方淹没在如海道韵之中,便可轻易处置。若是只有投影这些许道韵,阮慈却也不是无计可施。

她鼓起太初道韵,和功德道韵试探交锋,更是试图将其解析融合,如同汲取生之道韵一般,汲取些功德道韵留用。却不料心念一起,那功德道韵居然并不抵抗,欣然被阮慈炼化收拢,而且道韵垂注如线,并不断绝,大有阮慈能炼化多少,她便供给多少的态势。

这便是功德道祖付的价钱了,阮慈却也不贪婪,感应中大约取够了份额,便不再多取,拱手道,“多谢道祖,道祖大方。”

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一丝轻笑,有人轻声说道,“太初,你果然从不吃亏。”随后功德道祖气息彻底断去,王真人思绪内那虚影也消失不见。臻元真人此时方才松了口气,叹道,“剑使胆量真大,亦是海纳百川,尊驾收容的道韵,倘若灌注于我,足以将我炼为道奴。”

阮慈若是没有悟性,又或是承接不了,那么功德道祖的道韵便不是机缘,唯有实力到达某一层次,才有资格和道祖讨价还价。众真眼见这一幕,却并无人眼红阮慈,而是更增敬重忌惮。不过这亦不会改变局势,让他们让渡主控权,清善真人随后便传出思绪,探讨这功德道韵到底该用在何处,方才是最有效用。

阮慈此前在气势场中并不发生,便是因为实力尚且不够,如今在此事上她倒是受诸方重视,对功德道韵的用法也有自己的盘算,此中变化,一味由王真人转述只怕是说不清,当下便传出一道思绪,由得众真前去触碰。

金殿之中,一时彩光纷纷,片刻后均是转为阮慈思绪中的淡白色,便代表众真都认为阮慈此计可行,清善真人道,“此计颇险,但剑使自身情愿,我等不可掣肘。”

林掌门淡声道,“我琅嬛修士,最好弄险。剑使只管放心行事。”

臻元真人亦道,“我会遣福满子来此,相助剑使运使功德道韵,其余便只能靠剑使自身功行了。”

三大真人表态,众真更无他语,此计便是定下,当下各行其是,只见天星宝图之上,宝光更炽,仿佛要将血线金虫四周的所有因果之线都照出来,而天星棋盘亦是小寒武界周围显形,法力更加牢固,如此一来,竟是将道域屏障顶出了一个凸角,仿佛再用力一丝,便会撞破道韵屏障,届时受因果气运影响,这本就和琅嬛周天结合得不甚紧密的小寒武界,便会被甩飞出去。

如此变化,无形间反而正合玄魄门掌道心意,其所化那迷雾骤然一分为二,其一镇压小寒武界中的血线金虫,另一份便附在被撑起的凸角之上,大肆啃咬起来。玄魄门久已想要逃离琅嬛周天,连宇宙道标都已建立,只要乘势将小寒武界带走,到时候再处置血线金虫,也是不迟!

正是此时,比元山秘境之中,阮慈化身重凝,对朱羽子说了一声‘道友助我’,便是轻叱一声,运起道韵,将自身神念和朱羽子气机,一道打入那山岳巨虫之中。

朱羽子仓促间不及反对,只好随着阮慈投入其中,两人娇躯齐震,只见眼前景象翻天覆地一般卷动起来,片刻间,无数线条重新组合,竟是从这黑红山洞,来到了宇宙虚空之中!

第364章 虫魔之约

但凡时间修士,均是善于穿梭时空,遍历过去未来,可以说得上是同境界修士中最为见多识广的一类。朱羽子甫一现身,谈吐便是不凡,随意谈论的信息,都让琅嬛修士有大开眼界之感,这也并非偶然。只是如今在阮慈身旁,见到那截然不同的宇宙胜景,品味着似是而非,却与本方宇宙灵机截然不同的旧日宇宙气息,却也是叹为观止,流连忘返。半晌方道,“此处应当是这巨兽脑中回忆所化。剑使是要我运化神通,将他送往宇宙开辟之初,沐浴灵机洗礼,被本方宇宙完全同化之后,再对它的情念出手?”

这巨虫一道灵机,便将小寒武界的血线金虫惹得躁动不已,阮慈对崇雪仙的来历并非一无所知,对这巨虫也就有了自己的猜测,血线金虫虽然可以独自繁衍,无需交配,但那也是境界到了以后自然生成的神通,其诞生之初,必定是雌雄一对,阴阳化生。这巨虫或许是崇雪仙的配偶雄虫,或许是崇雪仙的主精魂所在,双方联系极为紧密,在旧日宇宙,只怕虫噬大道的权柄还是在巨虫身上多些。

不过时移世易,崇雪仙以血线金虫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被情祖以通天手段劈开灵炁,瞿昙越依托血线金虫往外散布情种,无形间也令它遍尝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感情一旦丰沛,便可能压制本能。其未必甘心始终处于弱势,被这巨虫用灵炁驱使,失去其在这漫长时光中逐渐诞育融合的全新自我。

诸多利弊,在阮慈脑中一一铺陈,她摇头道,“你这化身只怕未有这样的威能,而此处虽然来到旧日宇宙之中,却始终是此虫回忆中的幻觉,连虚数都不能归入,你那真身怕是难以到此。”

朱羽子原本面露难色,此时方才松了口气,叹道,“剑使明鉴,此身便是透支所有灵炁,也无法将人带回开天辟地那一刻,哪怕是其下一瞬间也好,开天辟地那一刻,虽然只有一瞬,但距离下一瞬间犹如远隔天堑,非得在时间川流之上,推动巨量道韵,方才能够到达。那道友携我到此,是想要去到哪一刻呢?”

阮慈正要说话,见眼前情景忽然有了变化,忙笑道,“这个稍后再说,我们且先看看这巨虫是如何被捉的。”

此虫神念中的幻象,定然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段经历,那就无过于自身被捕捉的那一幕。两人身周的视野,原本只是宇宙星空,星图的模样和分布倒是和两人平日里所见大不相同,便连星光的颜色都是有异,而这巨虫正悠然往前遨游,身后则是数不尽的虫子虫孙,浩浩荡荡,真不知遮蔽了多少大天,身后多少大天,都是呈现落魄灰败之色,显然被其啃噬之后,所有灵机都被吞噬,反而令巨虫更加强大。不过后方星宿疏落,这里显然是宇宙边境,大天数量不多,此虫正带着虫群,往前方星海稠密之处行去。

眼看又是无数大天要遭到虫噬地域之刑,就此毁灭,令此虫掌握更多毁灭道韵。前方虚空之中,灵炁突然震动起来,朱羽子道,“可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鸣叫?原来此处幻境没有声音。”

她显然没有听到凤鸣之声,因此才会如此推测。阮慈耳中,却是听到了极其清越的凤鸣之声,只见远方虚空之中,有一只巨凰正从远处鼓翅飞来,身后彩凤环绕追随,正是涅盘道祖麾下的羽族众鸟,这为首巨凰翅垂若翼天之云,将星海中数百周天都遮蔽其下,翅展则鼓起宇宙风无限,群星便犹如小球,在那宇宙风中不由自主变换轨道,往他处飞去。端的是气象万千,令人目眩神迷,感叹道祖威能。

朱羽子仰首望去,不觉叹道,“这便是涅盘道祖全盛时期的威能么?真身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阮慈道,“真身?这充其量只是其一具化身而已,未能合道,便始终不是道祖之敌。不过此虫显然也掌握了深厚道韵,不是涅盘座下修士可以应对,因此才遣化身出动,前来将其灭杀。”

二人进入巨虫幻觉之中,自然是以他视角为主。这巨虫此时的模样是无法自见的,直至此时,才能看到巨虫口中发出的滚滚灵波,朱羽子道,“这灵机并未改易!”

在实数之中,此虫正是用这道灵机令血线金虫发狂,此时灵波过处,他身后虫海也沸腾了起来,诸多奇虫翻翻滚滚,汇聚到了一起,化为一个三头六臂如魔神一般的惊怖人形,仿佛只是望上一眼,便会让人失去理智,阮慈道,“倘若我们都是旧日宇宙生灵,便是看上这么一眼,也会受到道韵入侵,必须运功抵化。”

但此时已是本方宇宙,因此二人才能安然无恙,但依旧知晓这魔神的威力。这尊虫噬魔神和涅盘道祖的巨凰化身争夺星海气运,将宇宙空间打得震荡不已,道韵纵横。宇宙空间因无有太多生物,本就是实数十分薄弱的所在,此时虚实屏障便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巨虫身形摇动,周围物事逐渐变大,而它原本立身之处,依旧有一头面目狰狞,遍体尖刺的巨虫蹲伏空中,甚至其体内散逸的灵波都没有丝毫更改。但唯有阮慈二人知晓,其主要神魂已经金蝉脱壳,转到这小虫之中,从此时望见诸般事物的尺度推测,大小仿若一粒微尘,正是鬼鬼祟祟地往虚数之中飞去。

眼看前方战火连天,此虫却是钻入虚数,阮慈和朱羽子对视一眼,朱羽子道,“道友,此虫甚是狡诈,还需细观神通,如若他能啃噬因果,只怕道友便是唤醒了它,日后也不好驾驭呢。”

阮慈点头道,“且看其如何束手就擒。”

因此虫极小,不易为敌人察觉的同时,爬向虚数的过程也十分漫长,那巨虫只是一个闪身便可到达的距离,小虫却飞了有数日光景。这数日之中,虫噬魔神和巨凰化身的斗战没有一刻止歇,巨凰化身不断啄食虫群,随扈羽族也是大快朵颐,但虫噬魔神仍在不断催生幼虫填补身躯,阮慈和朱羽子望见旧日宇宙斗法的诸般手段,都是大感受益匪浅,朱羽子叹道,“虽然本方宇宙大道法则已是改易,但正因如此,我等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旁观道祖级数的斗法,倘若是本方宇宙,道韵生克,因果牵连,哪有此时这样高枕无忧,只管着尽情开拓眼界呢?”

两人已知此虫最后还是束手就擒,因此倒都十分好奇它是怎么被抓,只看此虫行迹,那当真是谨慎至极,时而停下,时而还往回飞一段路程,真如一枚尘埃一般,待到真正接近那条空间裂缝时,周围还有不少虫尸浮羽遮掩行迹,如此费尽周折,终于落入虚数,只见眼前灵机变换,仿佛从实数之中,踏入一处全新所在,这虚数却又和本方宇宙不同,要有序许多,灵机也没有那样丰富杂乱,若说本方宇宙的虚数像是个万花筒,旧日宇宙的虚数就像是另一个有序的国度,这些杂乱物事坠入虚数,刹那间便被化去,朱羽子道,“剑使快看,这里多了一个维度。”

因二人所见,乃是巨虫视野,可以看到这些杂乱物事之中,有灵炁、气运、因果,都是各有去处,还有一点无名之物,飞入了虚无之中,隐隐能感觉到虚无中仿佛有一条大河,承接此物。阮慈道,“这是真灵魂魄,送去投胎转世的。”

朱羽子叹为观止,不住私下打量,阮慈也是第一次踏入旧日宇宙的虚数,暗道,“若是连此处都如此整洁,那么旧日宇宙真正的混乱该何处安身呢?这样难道不会宇宙失衡吗?而且虚实是不是重量不能相等?我们宇宙的虚数浩若烟海,包含万物,如此才能对应实数中所有的可能性呀。”

正在思忖宇宙藩篱时,突然天空中飞来一处极白极巨大的物事,将那小虫摄起,直到虫身逐渐变大,两人才知道这是一只手把小虫捉了起来。涅盘道祖那绝世娇颜再现阮慈眼前,她弯着腰笑吟吟地道,“小虫子,原来你藏在这呢。”

那巨虫一阵乱舞挣扎,但却无济于事,连灵波都没有放出多少,朱羽子道,“它把绝大多数法力都留在远处那化身之中了,此处潜藏的应该是灵智神魂,就连此时变大,也是被涅盘道祖用法力催发,原来道祖算无遗策,竟连它会遁逃往此处都已料到,早在虚数中等候了!”

阮慈颔首不语,心道,“看来小寒武界多半便是此虫的内景天地所化。不过为何会落入山洞之外?看涅盘道祖对此虫还算重视,怎么能将小寒武界的入口收在那个山洞外头呢。”

二人心中各有思量感悟,回忆至此也到了尾声,那巨虫这一化身果然没有多少斗法手段,甚至连发声对话都做不到,只能摩擦灵炁,拟出极其嘶哑难听的说话声,喝道,“涅盘,你休要欺人太甚!你可知本方宇宙因你存在,一再涅盘,已将失衡,我等都要永远被困在此间,你毁我神通化身,我无话可说,我这一身残躯,难道你还要赶尽杀绝么!”

朱羽子浑身轻颤,似是激动到了十二万分,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听闻宇宙级数的大道隐秘。阮慈便要好得多了,听巨虫此言,心中猛地一动,想道,“一再涅盘,一再涅盘……难道旧日宇宙竟无法真正毁灭,因涅盘道祖的存在,凡是毁灭边缘,便会重新涅盘?”

“像这般的涅盘,旧日宇宙重复了几次?”

涅盘道祖笑吟吟地道,“小虫儿,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功法有缺,一旦繁衍徒子徒孙,便会被本能控制,只知吞噬毁灭,虫噬地狱先吞噬的便是你自己的神智。你这样下去,自然永远都无法合道,在本方宇宙也无法完满功法,但我有一法可以助你,你可愿听我一言?”

阮慈这才从言语中推断出来,原来这虫群往群星进发,也并非是有灭世的把握,只是此虫繁衍到一定阶段,便会沦为杀戮本能的奴隶。想来在旧日宇宙无数万万年的历程之中,涅盘道祖已不知灭杀了几次虫群,却又因为大道平衡的关系,将它这一身放过,任其逃去,如此周而复始。但这一次却与别不同,那巨虫挣扎幅度减缓,涅盘道祖张开双唇,却并无话声传出,而是吐出一枚玄奥符文,飞向巨虫身躯。

巨虫不躲不闪,任由符文入体,随后浑身一颤,似是在衡量利弊,随后便在涅盘道祖手中爬动了一会,找了个位置盘踞起来,垂下头缓缓陷入沉眠,阮慈二人只觉得眼前世界逐渐变黑,知晓这段回忆已到终结。此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等候,直到众人来到此地,再度唤醒此虫,但因它始终未被全部炼化,也和崇雪仙一般,不能完全融合宇宙规则,便也就无法留下什么回忆了。

眼看二人就要回到实数,阮慈忙道,“道友,在这段回忆和实数之间,它至少还恢复过一次神智,便是那一次设法将小寒武界入口送到山洞之外,才有了今日的一切。你快助我推动时间,借由这两段记忆因果,回到其刚刚被本方宇宙规则同化,恢复一丝灵智的那瞬间!”

第365章 万古天开

“师父,师父,这是出了什么事!”

中央洲陆之北,此时犹是冬季,一片冰封,霜雪洁白之中,可见一座雄山高踞原上,正是燕山剪影,燕山脚下则是那片浑浊翻涌,永不上冻的血海。这片血海极其广阔,连接北冥洲与中央洲陆,期间岛屿无数,也是这片高原上生机最繁盛的所在,除此之外,燕山方圆百万里内,都无有人烟生机,便连鸟兽也不敢来此觅食驻留,一年四季之中,唯有夏季会有些飞鸟来此处丛林中采食野果,但此地生机黯淡,除了魔门弟子之外,无人可以在此久留。

但此时血海之畔,雪地之中,却有两个人影盘膝趺坐,本来正在修行,却被天边动静所扰,仰观星图时,被那变化惊得瞠目结舌,忙问道,“这棋盘把灵炁屏障支得变形,若是再这般下去,天是要破了么!”

他师父面色端凝,道,“哪有这样容易,道韵屏障是洞阳道祖设下的防护,想要击破,也只能是另一名道祖来此,但其余道祖怎可能在此显化真身……”

他目中射出毫光,全力观望天际,俄而起身道,“但小寒武界异动,玄魄门发力,此事对燕山或者也是机会!”

一语落下,其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全力往血海中掠去,眨眼间便来到血海中某处小岛,此处已有不少魔修云集,都在彼此询问消息,这魔修对其中一位身量高瘦,面容枯槁的魔修拱手问道,“何先生,一向是你这里消息最灵通,如今天边现出异象,可有什么分教么?”

何先生道,“尚未得到上修开示,不过玄魄门难得显露踪迹,或者上宗也会乘势攻伐,届时我们可以联合一处,附其骥尾,或许能得些好处。”

原来这小岛上聚集的都是混迹在燕山血海边缘的外门弟子,又或是散修,燕山外门收人十分宽松,便是对魔门散修也并不歧视,任由其在外围繁衍,只是亦没有任何保护,每每往外征伐时,倘若这些外门弟子得到消息,跟随在其后为燕山出力,也并不阻止,事后也有赏赐下发,但倘若不知趣地挡了前路,那么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当做炮灰抹杀。因此这些弟子,无不以结交内门弟子为荣,甘愿为其驱驰,鞍前马后,为的就是能够趋吉避凶。

众人听得何先生这样说起,都开始计算方位,他们要确定的第一件事,便是燕山大军出征时,自己的洞府是否会挡在路途之中,倘若如此,那便要赶快搬迁。其次方才是要相机寻些好处。不过也有些散修,孤身一人,并无弟子,洞府中亦无什么贵重之物,无牵无挂,便是缠着何先生推测消息,道,“您老人家是我们这里资历最厚的前辈了,以您所见,玄魄门这是在做什么呢?”

原来数百年前,东华剑使被燕山所掳,两大宗门在此对垒,剑使破困之后,在两洲交界发了一剑,这使得燕山新一代弟子有数百年的断层,如何先生一样,在那之后不久便来到血海寻找机会的散修,已算是资历最深了。其与燕山太史令主麾下的胡真人相交莫逆,又得苏真人照拂,听闻不久以前,苏真人已经成就元婴,何先生自己数年前也是破关结丹,在这帮散修中足可以说得上是德高望重,更是时不时泄露些许秘闻,为人又颇为敦厚,因此这些散修隐隐都以他为首,更是颇有不少筑基修士,也携着家族一道投入何先生麾下。其山门便在雪原地下,极是隐蔽,如今众人都不知道其门下弟子到底有了怎样规模。

何先生苦笑道,“洞天高修,又是那样遥远,我如何能猜测得到?”

正在推托之时,忽然神色一动,匆匆道了声恼,便往血海方向飞去,众人都不敢拦阻,反而殷殷期盼何先生回归,如此过了数日,何先生方才回到岛屿之上,言道,“听闻玄魄门久已有将小寒武界带出天外的意图,他们坚信数千年后,周天大劫将至,会和另一大天相撞,因此欲要临阵脱逃,带走小寒武界。此次怕是不知用这么方法催动了小寒武界中的血线金虫,令其摇动小寒武界和本方周天相连的气运之根,而掌道正是要为其撞开道韵屏障的一丝缝隙,携着小寒武界一道遁逃出去呢。”

魔修提升修为甚易,众真中金丹修士不少,若说攀附小寒武界,那也勉强能在宇宙虚空中生存下来,不过其人虽为散修,却无有一人想要逃走,便是相信玄魄门掌道不会无的放矢的,也是不屑道,“彼门真乃无胆鼠辈,竟连丝毫血性都无?那还修什么魔道,连生死且还堪不破,当真是勿入我门。”

也有人道,“若是玄魄门能够成功,我倒也想托个便宜,跟在他们后头到宇宙虚空中游历一番,不过我等没有元婴修为,也只能想想罢了。琅嬛周天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够出去,无有星图,便是出去了,我们金丹修士也不可能呆上太久。”

一时间众说纷纭,也有对玄魄门十分不屑,却想要乘势取些好处,外出一观的,也有相信燕山会出面攻伐玄魄门,已经在拉帮结派,想要到时候攻入小寒武界,大肆掠夺的,何先生道,“燕山便是出力,也是洞天高修出面,暂不用大军出动,诸位倒毋庸担心自己洞府。”

众人聚在此处,最担心的还是这点,得了何先生保证,便暂且回到洞府之中,又定下了计策,倘若燕山要出动弟子,何先生会立刻通知诸真,众人合力跟随燕山,如此众人都能多得些好处。而小寒武界可能要被玄魄门带离周天的消息,也就如燎原野火一般迅速往外传递了开去。

天下间并不止燕山一处能探得这些消息,星图之变,中央洲陆修士所见最是直接,几乎各处散修,都在辗转往上探听消息,此涉道韵屏障之变,对魔修来说,其只兴奋于能够离开周天,但其余修士却要担忧天魔顺着缝隙入侵。也是因此,不过是十数日中,中央洲陆已是传遍了玄魄门的谋划,众真或是激愤,或是不齿,或是忧虑,但哪怕是认定‘弃我去者不可留’的修士,也是怒道,“小寒武界分明是周天上古残留,却为玄魄门窃据,玄魄门要走,也没什么要紧,胆怯之辈,留之无用,但凭什么把小寒武界一起带走?小寒武界是琅嬛周天自有,他们要走可以,小寒武界却得留下!”

众人若论修为,能和玄魄门掌道相较的,自然是一个没有,但这些百万修士的思绪情念,却无形间汇聚成巨大思潮,在天星宝图中逐渐凝聚成型,诸般修士,见到自己情念竟也能在天星宝图中现身,自然是惊讶之余,不免自豪,一时意志更盛,那思潮秉持万千修士之志,从浪花化为一只大手,往下只是一拿,便将小寒武界那枚圆珠拿在手中,丝丝缕缕的情念绳索将其牵连绑缚起来,令本已有腾飞之势的小寒武界猛地往下一沉,飞天之势,暂缓了几分。

小寒武界顶部,本来分为两团的迷雾亦是并不慌张,其似乎早已预见到这般情况,反而发出一串气泡,仿佛在轻笑一般,迷雾中隐有字迹浮现,‘技止于此?’

玄魄门掌道竟还有余力嘲讽其余同道!

太微门、上清门两大掌门自然要有所回敬,天地六合灯光芒四射,照得小寒武界逐渐澄清透明,里头那血线金虫的狰狞凶影更是纤毫毕现,玄魄门掌道不得已将迷雾再展,遮挡灯光,但其迷雾在灯光照射之中,正在缓缓蒸腾,而天星棋盘亦是增厚棱角,只是这般一来,却又难免弄巧成拙,令道韵屏障更加失衡,玄魄门掌道轻叱一声,迷雾中的虫豸啃噬速度骤然加快。而迷雾中又伸出一根如鞭长尾,向情念绳索落去。

如此一来,他多年来积攒的气运、法力,都在飞快消耗,终有一日会难以为继,但事已至此,瞿昙掌道亦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既然希望能带着小寒武界远走天外,更是早已对此布局,那么留在琅嬛周天,修为无有寸进,又被处处排挤,倒不如放手一搏,若是不成,也至少是陨落在尝试之中,且还能令反对他的修士付出沉重代价。

林掌门乍掌天星棋盘,运化难免不够精妙,因此产生的道韵屏障失衡,倒是无意间助了他一臂之力,瞿昙掌道便将所有法力都倾注在这失衡一处上,不论其余修士有何盘算,但旧日宇宙奇虫那股波动,对他来说不啻于天赐良机,血线金虫的暴虐本能根本没有人能拦下,只要缝隙一出,其一定会携带小寒武界,冲出琅嬛周天!

嘎——吱——

一股极其刺耳的摩擦声,从扶余国上空缓缓响起,天空中万星失色,那透明的道韵屏障刹那间漾出道道波纹,令万古星空的颜色、方位开始荡漾,那迷雾无穷无尽地汇入扶余国上空那微微一点裂纹之中,瞿昙掌道长啸道,“天——开——”

万古封锁,已开一线,道韵屏障内部,出现了一点裂痕!

第366章 四方云涌

万古封锁,竟开一线!

虚实之中,波涛骤起,天星宝图之上那大殿中,哪怕是下法洞天都不禁显化法相,往天开处观照而去,让金殿显得十分拥挤,但众真反而无有发出思绪,而是默然观照扶余国上空。此事行到这一步,定然是多方角力的结果,任何可能都被考量过,既然局中无有他们,那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这简直是天崩地裂……”

在周天各处,却有许多根本不知周天大劫真相,对天星术一无所知,也就不知琅嬛周天从未见过真实星空的修士,识海受到极大冲击,在各处仰望天际,“原来我们见到的星空,都只是道韵屏障折射后的模样,那……岂非是洞阳道祖想要我们见到什么,我们便见到什么?”

这全新的认识,定然会带来一股全新的思潮,随之反复酝酿,周天大劫之密也就迎来了启封之机,这固然会令一大批金丹修士无法攀登上境,但大劫在即,周天最需要的还是洞天战力,至于元婴修士,门内自可挑选心性过人的金丹,给予大量机缘,令其成就元婴,或许这会损害到其之后的道途,令他们难以登临洞天,但时势至此,若是自行发展,只怕在最终大战以前,这些修士都无法晋级元婴,那便有极大可能死在周天大劫之中,所谓的洞天更是无从谈起。

破天一击,引发余波荡漾无穷,除却在金顶大殿中俯望的诸多洞天,江湖中不知多少知晓底理的修士正举目上望,何僮正在燕山之中,和诸多友朋议论纷纷。而燕山之内,只听得一声轻叱,沈七身形化现,已是现出青年真身,回首道,“天开之时,异域灵炁侵入,那瞬间定然有诸多大道波动,我要前往彼处,借此气运碎丹成婴,你送我一程!”

此举极是行险,若是不成,便是身死道消,他身后一卷仙画徐徐展开,绘的正是两名少女月下赏花的缱绻画面,其中一名少女微微一笑,冲他招了招手,水墨荡漾之中,画面悄然一变,另一名少女幻成沈七真身模样,正御剑行于九州之巅,头顶神光隐隐,元婴隐现。沈七见此,笑道,“知道了,别肉麻。”

身化灵机,投入仙画之中,那仙画微一颤动,便化作流光,极其快捷地往远处投去。

“星空都随之扭曲了……真想见一见域外那真实星空的模样!”

中央洲陆某处极其荒僻的绝境之中,姜幼文愕然抬首,望向天际,他身后漫山遍野,全是流淌着的金色液滴,此处仿佛是五金之属的世界。除了各色金属之外,再无其余要素,液滴中亦有人形升起,和姜幼文一道仰望天际,姜幼文道,“喂,你瞧天下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看一看吗?”

那全由最纯净的金元素化为的人形,面容虽是模糊,灵智似是不低,将姜幼文上下打量了几眼,流露出极其人性化的不屑神色,姜幼文道,“我现在虽然只是金丹后期,但关隘即将圆满,而且所有锁链都被我用毒力暗暗侵蚀,已然松动了不少。眼看如今四方风云涌动,我有种感觉,倘若能赶往天开之处,攫取一种宇宙奇毒,我成婴之日便就在眼前,你若想往天外见识一番,不如便和我同行,顺带着相助一二,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金人思忖了一番,便伸手一招,只见四周灵炁之中,那无所不在的金灵气中,逐渐凝化出一滴金色小珠,落入姜幼文手心,金人亦是分出一个小小身形,寄宿往金珠之上,姜幼文笑道,“好孩子,随我去吧!”

“万古天开……不知慈姑在此事之中,又有何谋算。”

阮容立在一座山峰之巅,任由劲风吹拂白衫,仰望天际,幽幽低语,“她奋勇向前,我等只能苦苦在后追赶,否则便连成为棋子,为其提供助力的资格都没有。剑使羽翼,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呢。”

在她身侧,阮谦沉声道,“万古谋算,她也只是局中一子,我等皆不由自主,浮沉至今,谁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他和姐妹两人许久未见,但修为也是不低,果然已步入金丹,不过只得金丹初期,却是不如阮容。阮容细查阮谦眉眼,见他眉宇间隐约那股煞气并未消散,只是掩藏更深,心中若有所感,正要细问当日在南株洲是得了哪家的缘法,在拜入中央洲陆之前,便先得仙缘。心头忽地又是一动,不由微微发急,暗道,“此人怎么这时来寻我了?也不知他有何用意,但谦哥一旦和他见面,必定生出龃龉,又哪里斗得过他!”

她和阮谦久别重逢,尚未叙过别情,天边便传来偌大动静,此时倒有些不上不下的,只好托词说道,“我感应到宗门有事召见,恐怕和慈姑有关,谦哥可愿随我前去?”

阮谦果然道,“你且先去你的,待此间事了再来找我,我也还有些事未曾办完。”

兄妹二人久别重逢,尚且没有好生叙旧,便又要暂且分离,只好定下后约,交换信物,方才各自往远处投去,阮容飞了数千里,自忖阮谦神识应当不至于笼罩得这样远,方才将脸一沉,微怒道,“柳寄子,你无非是仗着我杀不了你,才这般戏弄于我,我出门游历这些年,你何时不能来寻我,为何我和谦哥才一见面,你就来扰我。”

她身旁清风吹拂,似是传来轻笑声,阮容并指成刀,向空处刺去,气息似缓实急,出手倒也不凡,但却如同刺入朽木棉花中一般,毫无回应,反而被一股沉着气息婉转缠上己身气机,在极为熟悉灵炁波动之中,几乎是刹那间便坠入灵机交融的前奏之中,她不由又惊又怒,连忙鼓起神念,奋力抵抗,耳旁却不期然响起柳寄子的声音,因笑道,“你不是急于提升修为,以便襄助你妹妹么?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助你,你听不听?”

阮容在半梦半醒之间,神智昏茫,只是凭着一口气极力挣扎,此时微微一震,反抗之意不由稍缓,狐疑道,“你怎么助——啊!”

惊呼声之中,已被柳寄子气息侵入内景天地,二人灵机顺着那茁壮因果共振起来,阮容桃花面上闪出一缕动人心魄的嫣红,倏尔往后倒去,被那灵机卷入,化为清风,往东南方向飞快遁走。

数千里之外,阮谦亦是停下脚步,回首望了一眼阮容所去的方向,面上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转身催动心法,不过是片刻之后,只见远方飞来一段魔云,将其裹起,阮谦亦是没有丝毫抵抗之意,主动投入其中,乘风去往扶余国方向。

中央洲陆各处之中,不知有多少英雄志士,或是结伴,或是独自起意,或是从师长处得到开示,无不赶往扶余国,便是要乘着万古天开的大好机会,借助气运提升境界,而洞天修士亦是并不阻拦。此时瞿昙掌道也正将神通运到极致,虫雾无穷无尽地涌入道韵屏障之中,往外啃噬生路,道韵在不断杀灭虫群,但瞿昙掌道却依旧借助小寒武界、天星棋盘等对道韵屏障的挤压,以这番风波产生的变化为媒,以自身法力为沃土,源源不绝地繁衍虫群,艰难而确实地往前推进。那道韵屏障被一寸一寸地往里啃出缝隙,每深一寸,小寒武界便往里挤进一寸,偌大的空间,却能挤入那通道之中,形成极其艰难却又极其荒唐的画面。

道韵屏障自然弥合乃是天性,按说琅嬛周天无有什么物事能抵抗洞阳道韵,但小寒武界却偏偏是旧日宇宙遗存,那股浓厚的旧日宇宙气息,令洞阳道韵无从下手,却又分明存在,使得道韵无法相连。眼看瞿昙掌道已是胜券在握,小寒武界中又有许多灵光想要往外飞出,这便是不愿离开本方周天的修士,只是此时小寒武界对外通道已然飞出,这些灵光在小寒武界中犹如飞蛾一般乱扑乱撞,瞿昙掌道所幻迷雾之中,探出一枚迷雾头颅往下一望,面上不由露出狞笑,灵机运转,竟是要将这些修士全都生生炼化在小寒武界中,为他补充灵机!

第367章 父慈子孝

如今发生在扶余国上空的一切,天下修士,都正是瞩目其中,如此奇变,怎不令人大惊失色,但天地六合灯、天命棋盘都已展开威能,仓促间却是无法干涉小寒武界内部的纷争。此时只听得一声长叹,归一门方向亮出一道强光,向瞿昙掌道照来,正是掌门寻峰子,将所修的无极归一创世神光打来,其中传递意念。

“道友,你要去,那便去,他人不愿,又何必相强?”

这无极归一创世神光,据说乃是从东华剑创世剑意中领悟而出,有开天辟地之能,此时由掌门全力出手,落入瞿昙掌道法相之中,顿时开天辟地,清浊分明,将那迷雾逐渐澄清。天地六合灯得此之助,灯光再亮,逐渐要把小寒武界照透,只见其中无数灵光,都在那透明的障壁上栖息,犹如飞蛾挂壁,小寒武界中央,只有那极其巨大的血线金虫,其还在不断吸纳灵炁,可以见到无数奇虫异兽,都化为灵光,往它口中投去,这股气势实在骇人之至,仿佛只要它冲出小寒武界,便立刻要吞噬天地!

瞿昙掌道乍然又遇阻隔,却并不惊慌,此时他的气运也正和琅嬛周天缓缓脱离,其本是魔门,可以在虚实之间来回转化,此时便更往天魔处靠近了一分,天魔生生不息,和小寒武界中的旧日宇宙气息一起,抵御着洞阳道韵、无极归一创世神光、天地六合灯、天星棋盘的挤压。依旧是不可阻挡地往外挤去,更是传出意念,诘问众真,“此虫已然如此凶恶,倘若咬穿障壁,又不得往天外去,该如何处置?”

此言的确也是有理,这血线金虫如今是一心要去往天外,这才带着小寒武界往外飞去,倘若被迫放弃计划,那又该如何镇压这凶性大发的奇虫?众真并未回复,但也的确没有再行出手,瞿昙掌道至今同时在应付四名敌人,已是竭尽所能,倘若再添一名,恐怕就要彻底落败。

不过此时扶余国上空,灵炁已然开始摇荡,除却那些前来寻找机缘的金丹修士之外,其余修士都在竭尽所能地往外逃窜,唯恐落入空间风暴中,倘若还有洞天再行出手,很可能会动摇中央洲陆的地根,此处乃是琅嬛周天菁华所在,不可轻动,瞿昙掌道正是因此,方才肯定不会有更多洞天出手。眼看屏障已被洞穿过半,长啸一声,周身灵炁更增,在无有之中,又凭空幻出无穷法力,这正是已然开始燃烧本源,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了。

他洞天本就和小寒武界相合,此时一旦开始燃烧本源,对小寒武界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那些贴在壁上的修士被逐渐炼化,只余下小球上的一点黑影,是存在过的最后余痕。不过就算得了这些灵炁补益,依旧是杯水车薪,瞿昙掌道已是在调动自己所有道韵感悟,灵炁因果,往那道韵屏障中倾注进去,那迷雾之中,小虫密密麻麻,啃噬出了一条通道。小寒武界便被吸入其中,犹如一枚玲珑水晶球,其中藏了一只大虫子,正在往外艰难无比地滚动过去。

在其身后,道韵屏障已然开始尝试弥合,但还有些许旧日宇宙气息未能散尽,前方则还有最后一丝屏障,是迷雾无法破开的,只见那血线金虫张牙舞爪,口中发出无形光波,正在竭力消磨屏障,细看之下,光波中是无数小虫,正在啃噬道韵。身后那天地六合灯光追摄入内,天命棋盘亦是不住落子,无极归一创世神光四处乱照,依旧是鞭长莫及!

眼看屏障被光波照破的那一瞬间,琅嬛周天四处仿佛都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仿佛透明的屏障之中,现出了道道裂痕,天外不知何时,已是灵机汇聚,诸多洞天法相影影绰绰,全都在裂隙一侧,想要伺机飞入,可想而知,一旦小寒武界离开琅嬛周天,在道韵屏障弥合之前,会有多少洞天、天魔可以乘势飞入琅嬛周天之中,为洲陆之上,平添多少风波!

瞿昙掌道虽然已经精疲力尽,连本源都是所剩无几,但却已然精神矍铄,在法相中仰望天外,充满无限憧憬,他已设下一法,只要离开周天,当即便可获得反馈,虽不说重回全盛,但也有足够能力自保,至于去处,自然是去瞿昙楚发回的宇宙道标之中。这未来已是在前方等候,就等着最后一丝道韵屏障,被血线金虫咬开,瞿昙掌道心中,自然有无数雄心壮志,只待逐一施为之时,却见小寒武界中,那血线金虫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仅剩的最后一丝屏障,已是摇摇欲坠,却还没有破去,小寒武界竟是卡在道韵屏障之中,就此不再前行!

迷雾之中幻出人面,往下看去时,却正见到血线金虫抬眸望来,本是狂暴血红的双眼,露出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讥讽之色,背上十翅突然展开,其下飞出密密麻麻的小虫,冲入迷雾之中,又有无数灵机冲出腹下,向迷雾攻去,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神智,甚至主动庇护了不少修士藏在身下,未受瞿昙掌道的炼化!

瞿昙掌道极是讶然,伸手一抹,将几重维度展在跟前,只见血线金虫身后,那股长长的莫名线条仍在,显示其依旧是受比元山那巨虫的差遣,只是旧日宇宙的链接,无法分辨更多。而不知为何,血线金虫却突然取回了神智,在这最后关头倒戈相向,和他法相争夺起了小寒武界的主导权!

“比元山……”洞天真人,神念何等强大,刹那间便想到关键,但此时瞿昙掌道已无法回头,只能在道韵屏障中翘首北望,只见比元山之巅,缓缓升起一尊法相,正是代表阮慈的蒙面少女,因是元婴,身形远比诸多洞天法相瘦小,但身负东华剑,一样是光辉灿烂,令人不可逼视。其手中垂下缕缕道韵丝线,犹如牵丝木偶一般,牵着一只小小奇虫,纤指一挑,奇虫便轻轻一跳,又发出一股带有旧日宇宙气息的玄奥灵机,顺着二虫之间奥妙难明的因果长线,灌注到血线金虫体内,惹得它双目再度发赤,但这番却不是往外咬出一片天地,而是想要将盘踞在小寒武界上方的瞿昙掌道甩脱。

这可不是简单的方位变换,一旦要是甩了出去,气运、因果跟着脱落,瞿昙掌道将会失去对小寒武界的掌控,此方天地将不会再成为他的洞天,而其又身在道韵屏障之中,难以缔造点化新生洞天承托法相,除非冲出周天,来到宇宙虚空之中,又或者返回琅嬛周天,否则一个无有洞天的洞天真人,固然不会立刻陨落,但也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境界跌落,将会从接近不死不灭的魔宗洞天境界,回到任何人都能击杀的层次中!

但回望来处,灯光、棋意、创世神光,已将通道塞得满满当当,再无他回身的余地,再看前尘,道韵屏障只余一丝,宇宙虚空已是触手可及,但却偏偏只有这么一层淡薄道光没有烧去,便是这一层道韵也无法击破。身下是不断波动的洞天灵炁,血线金虫摇头摆尾,气运波动不定,在那些党羽的襄助之下,逐渐斩去他留在小寒武界的镇压之物,很快便要将他完全摆脱,瞿昙掌道竟是四面楚歌,再无去处!

既然已是上路,便没有回头的道理,迷雾之中,巨目眸色转浓,一声厉啸,竟是主动放弃小寒武界,将留在其中的灵机通通主动收回,稍微补益本源,随后鼓起全部法力,向着最后那一丝屏障冲去,无有血线金虫襄助,便没了旧日宇宙气息,那小虫沾着道韵,便纷纷烧落,不论多少扑上,都是无有任何改变,眼看瞿昙掌道就要这样烧死在道韵屏障之前,身后响起幽幽叹息,小寒武界中飞出一点灵机,沾上迷雾边角,往里咬噬而去,如同附骨之疽,不论那迷雾如何变换,其都在不断吞噬迷雾灵机,逐渐壮大,渐渐炼成人形,现出瞿昙越绝世容颜,怅然笑道,“父亲,这般殉道也太过暴殄天物,最后一点修为,不如借儿子一用。”

刚一言罢,小寒武界中飞出浓郁灵机,注入他顶心之中,顿时令他气息更加壮大,胜过瞿昙掌道少许,亦是逐渐弥漫成迷雾法相,两团迷雾撕扯成一处,瞿昙掌道的法相被不断吞噬,最终渐渐羸弱下去,竟是无力抵抗敌方掠夺,最终亦只是传递出一道思绪,便连思维能力都已失去,沦为那散淡薄雾,凭本能往宇宙方向冲去,被瞿昙越不断捕获吞咽,只剩最后一丝时,方才住口不吞,而是利用这最后一缕灵机中往外冲出屏障的强烈意愿,重又联合小寒武界中的血线金虫,由意愿为标,接引无名光束,往外只是一照!

‘嗤’的一声长响,内外完全贯通,瞿昙掌道最后一缕灵机,在宇宙虚空之气中彻底消融,琅嬛周天终于和域外世界,有了第一缕真实链接!

尚未等周天内有何反应,天外众真却再等不及,无数强大气息接二连三,不分清浊,都往周天内灌注进来,把瞿昙掌道最后一丝思绪,冲得散碎不堪,在空中翻滚不休。

“我儿很好,有乃父之风……”

第368章 功德通道

久在樊笼里,终得返自由,当屏障洞开的那一瞬,即便里外还未有任何交通,琅嬛周天的气运却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星宝图之上,风起云涌,众真均能感应到洲陆下方,地根深处,周天本源之中,正有一股大潮在缓缓酝酿,这便是从此和域外有了一丝交通渠道,增加了无穷变化,本源气运也因此正在涨潮的缘故。但这潮水还有几分虚幻,乃是因为通道正在缓缓弥合,那旧日宇宙的气机虽然莫名,但却也挡不住道韵无穷无尽的啃噬,被消融只是时间问题。

若非时之道祖封锁时间川流,此时虚数之中暴涨的气运大潮,将会比如今猛烈无数倍。但仅仅是如今的变化,已经让扶余国下方涌起灵炁波涛,其中便有不少金丹圆满的修士,高呼一声,“时机已至,诸位道友,我先行一步!”当下便跃入灵炁浪潮之中,沐浴着从通道中洒出那一丝域外气息,借助这万古以来难得的机缘,尝试在浪潮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碎丹成婴,迈出那一步!

这些修士,许多都是金丹关隘和域外有关,若是在从前,几乎便是要卡死在金丹境界中,除非能拜上周天中廖廖数人为师,否则哪有离开周天的机缘,是以此时刚一圆满关隘,冥冥中得到回馈,便立刻抓住机会,不敢错失机缘。虽然闯关之中,也有一定可能不能驾驭元婴境界,身死道消,但又要比完全没机会尝试更好得多。他们虽然关隘烦难,但却依旧未曾绝望,心性不知有多坚韧,亦不会因为畏惧陨落便裹足不前。至于其余修士,则没有那样匆忙,又或是修为还未臻圆满,还在汲取气运不提。

此时扶余国上空,众真云集,各自都在闭目修持,从那波动不定的维度之中,肆意汲取着自己所需的气运因果,更上层却是数名洞天化身显现,除却各掌一方神通的三名洞天之外,还有上清门王真人、青灵门臻元真人、太微门萃昀真人,六人立在云巅,众人只能见到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却难窥见真容。只听得云端一阵叮咚环佩之声,仿佛仙乐起伏,一道长桥从王真人处往外飞跃搭出,桥身如虹,被青雀、喜鹊等诸多吉祥灵鸟引领,往那千万里外的比元山搭去,比元山那头,阮慈那元婴法相亦是发出鹊桥,两桥在空中合围一道,如玉似虹,灵炁垂落,更有仙乐不断袅袅传出。那蒙面少女冲扶余国方向微微颔首,扬手掷出一条锦缎,借由鹊桥之助,刹那间便横渡万水千山,将锦缎一头扔到了扶余国下方!

这锦缎色做明黄,其上由五彩丝线织就人道种种功德之举,莽荒之中薪火相传,披荆斩棘教化众生,无数故事在鹊桥之上浮起幻象,大放异彩,所有仰望宝图的修士都是心中一动,仿佛有所领悟,冥冥中积累了一丝功德之气。那些有见识的低辈修士,心中无不暗惊,知晓此物和功德道祖有关,乃是功德道韵织就。至于各大洞天,自然是早已知晓此物来历,此时全都是屏息以待。

只见臻元真人手中擎着一枚玉芝,手舞足蹈,仿佛循着一种上古韵律,举手投足看似游刃有余、信手拈来,实则每一步都是因循气运,导引灵炁,将那锦缎招引飞出,逐渐投入那通道之中,将通道裹缠起来,锦缎之中灵炁大放,缓缓和那旧日宇宙气息合于一处,形成了一条虽然极其狭窄,却十分坚实的通道。

功德之下,万法不侵!凡是人道昌盛之处,功德大道便是万法不侵,不论洞阳道韵如何磨灭,其都不会真正消亡,而是生生不息,永远保留这一缕细微通道!

只是锦缎有缺,缓缓往前铺陈,到了最后一段,却是恰好用尽,无以为继,只剩下最后一段通道,无法包裹,但那处却恰好镶嵌着小寒武界,其为旧日宇宙所遗的大修菁华,灵炁一样生生不息,只要有人坐镇,至少在洞阳道祖未有腾出手以前,便不会被道韵炼化。其中那血线金虫如今已化为人形,为一秀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和另一俊美修士相对而坐,彼此运转功法,吞吐气运,气息逐渐相近,只见那俊美修士气息逐渐臻入巅峰,俄而身后透出万丈光华,幻出那和瞿昙掌道极其相似的迷雾法相,凝成一张巨口,对着天外蜂拥而至的众多气息只是一吞!

刹那间虫雾飞卷,这些驳杂气机全被法相中的小虫吞噬殆尽,所有因果全被消化,成为滋养法相的养分,那法相越发茁壮,瞿昙越气机逐渐更为幽渺,气机在空中熠熠生辉,光华大放,犹如天边多了一轮明月一般。他协助阮慈,在最后关头反噬瞿昙掌道,本就占据了瞿昙掌道留下的气机,此时更是吞噬了来自诸天万界的大修所发气机,气势更加旺盛,又承接了永镇道韵屏障的职责,还和崇雪仙一心同体、气息相融,深得血线金虫信赖,诸真纷纷在骤然增加了一大块的气势场中让出余地来,非但没有阻道,反而助他再造法体,重返本来,迈出这往洞天至关重要的一步!

自瞿昙越诞生以来,数千近万年的漫长道途,跌宕起伏,本来众人都以为他无有机会成就洞天,不料峰回路转,机会竟来得这样急,这样快。只见迷雾弥漫,将小寒武界完全包裹在内,其中影影绰绰,似乎现出一个虚空玄洞,任何想要通过这条甬道的灵机,倘若无有玄洞认可,都会被吞噬分解,没有丝毫侥幸可言。

天外众修无不是洞天大能,自然知道审时度势,此时不过是静静等待,琅嬛周天内,诸多修士观望之中,过了仿佛是极慢又仿佛是极快的一瞬间,小寒武界中陡然诞生一股沉重气势,和瞿昙掌道极为相似却又绝对不同,迷雾缓缓消散,在扶余国摇颤之中,一道身影浮现而出,对天外含笑招手,随后便消散不见,只留法相如黑星,镶嵌在天边一角,这也代表这条通道终于归于稳定,此后琅嬛周天也终于有了和外界交通的可控渠道,而众真想要观照真实星空,便不再如以往一般无计可施了。

虽然已是极迟,虽然只有三五千年的空档,但洞阳道祖在琅嬛周天那牢不可破的统治,终于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甬道之下,扶余国已如绽放花瓣一般,不住颤抖了起来,全新洞天成就,又有庞然大物陨落,不论是新生还是残存,都有大量气运往下洒落,此时扶余国中,异象纷呈,不是晋升失败,内景天地流泄,便是碎丹成婴,盛景非凡,其中更有许多修士,盘坐其中借机修持,简直是一副热闹十足、精彩纷呈的仙家画卷,若非其中早有一缕思绪,护住了扶余国一众凡人,其等早已无法承受这剧烈的气机变化,化为飞灰。便是此时,也只有廖廖数人能够承受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大多数人都已在变故中晕迷了过去。

此等变化,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阮慈往下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待要仔细观照,身旁朱羽子道,“道友,我也瞧见那人,他虽然正在搅乱时间,助身旁道侣修行,却不是我道中人,运使的是某种隐秘道韵,但得此方周天眷顾,为他遮掩颇多,你拿他不住的。”

阮慈便暂将此事放下,笑道,“罢了,我也无意为难他,只是他在我姐姐身畔,故此多看几眼而已。多谢道友助我,否则此事万难功成。”

原来太一君主虽然封锁时间川流,但却并未封锁大道,只是以阮慈对时间道韵的领悟,没了川流相助,便无法横渡时间而已。朱羽子道行深厚,又有两人被吸入旧日宇宙回忆的凭借,使尽浑身解数,便在二人从旧日宇宙的时点中返回现下的旅程中,携着阮慈别出机杼,回到了那巨虫被本方宇宙灵炁炼化,初步苏醒一丝神念的时点。阮慈便是在那处往它脑中扭曲情念,借此操纵巨虫行动。至于助它和本方宇宙彻底融合,这个却不是她和朱羽子此时所能办到,非要本尊来此不可,其中区别,亦是微妙难言。

倘若朱羽子力有未逮,或是阮慈未能成功,两人都会迷失在巨虫回忆之中,相对于本尊来说,便等于是完全失去了在这次风波中所得的好处,损伤并不在小,是以清善真人也说这是行险。好在朱羽子并未辜负阮慈信任,至于扭曲巨虫情念,这对阮慈来说倒是举手之劳了。

此时瞿昙越乘势成就洞天,琅嬛周天也拥有了一条对外交通的甬道,而且可以隔绝一切不利于周天的法力,这条甬道才真正有了价值,否则周天只会沦为天魔乐土,朱羽子一面恭贺阮慈,一面也道,“虽说此时通道已开,但那位镇守道友,刚才吞噬了诸多同道的化身,只怕其余人心中会生出顾忌,要再多观望一段时日。恐怕不能尽如道友之意呢。”

她的本意,或许是想联系本尊,令本尊率先入内,以为示好,但阮慈却觉得不必欠朱羽子这个人情,微笑道,“他们会有入内的理由的。”

说罢便不再多言,只是示意朱羽子和她一起望向云端鹊桥另一畔的阮慈本尊。

第369章 万千飞星

天外通道已立,虽然有瞿昙越坐镇尽头,且现在灵炁还不够稳定,那功德锦缎正在逐渐和旧日宇宙气息相容,但各方洞天,俱是观照此处,显然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外观照真实星空。虽然这通道极为细小,只能容许化身通过,但对诸洞天来说,意义依旧不啻于开天辟地,只是现下天外天内,双方都是有些投鼠忌器,天外众修敌我难明,而且顾忌入内后琅嬛修士的态度,琅嬛修士也担忧自己化身出外,无法和那些洞天本尊平起平坐。况且现下外出,除了观照星空之外,仓促间也无有太多事做,因此通道虽立,但一时间除了扶余国下方的那些元婴、金丹修士,正在汲取气运灵炁修行之外,竟是空荡荡的,并无人出入。

实则在琅嬛周天众修士看来,天外修士倘若只是化身入内,不论敌友,对本周天都有极大裨益,一来能够增添气运,二来可以增长见识。如朱羽子,其入内之后,便无意间成为琅嬛周天开天的助力,只是此时若是展露善意太过,又容易被拿捏因果,乘势占去太多余地,其中分寸微妙难言,不是洞天修士,很难明白气势场中的博弈。但阮慈亦并不忧愁,她知晓天外诸修士或许会等待一个更混乱的时机再设法遣入化身,也更方便他们逃脱洞天监视,浑水摸鱼,但恰好她有一件心事,元婴后便意欲为之,只是当时感应之中,总觉得时机未至,直至今日,方才灵机一动,晓得最合适的时刻便在此时。

此时鹊桥未消,王真人查知她的思绪,也不由传递过一声短短轻笑,他倒是无有任何反对,反而递来灵机,助她补全此前消耗的法力,不过是片刻便已令阮慈回到全盛修为,阮慈最喜王真人这一点,便是不论她的想法多么天马行空,他从来不会直言反对限制。这一点在她修为还弱小时,有时也让她觉得王真人并不在意她,只是一味放任,到如今有了主见,方才感到任何决定都有人站在身后,是何等的包容自由。虽说有了道侣,但却并无丝毫束缚之感,反而能够一道肆意妄为,无需顾虑后果,更增豪情。

思及此处,她心中更加快意解脱,一声清啸,拔剑出鞘,周身道韵流转,将东华剑一寸寸点亮,笑道,“宇宙随流任尔去,早该让你们去了,这些年真委屈你们!”

她晋升元婴之后,对道韵的掌控更上一层楼,自然要重炼东华剑——所谓炼化,其实便是将自己的灵炁和器身中的符文禁制结合,就以东华剑为例,阮慈在凡人境界便第一次炼化东华剑,那是以自身的神念,在东华剑的符文禁制中留下一点痕迹,从此便得到东华剑认可,可以携带此剑,但依然不能以其对敌。就好像一座宫殿,阮慈一开始只是推开了山下的大门,随后走过广场,来到大殿门口,又推开了一层门扉,从此便可以使用更多空间,她每一次重炼东华剑,都会多推开一扇或者几扇门扉,对其的了解和掌控自然也更加全面深入。

如今晋级之后,便可从道韵、因果、气运三重维度,重炼东华剑,别的剑使虽然也能祭炼此剑,但却不会和阮慈一样在多维度都和符文禁制相合,其对此剑的掌控,也达到青君之后的第一人。自青君陨落之后,历任剑使,从未有人如阮慈这样深入地执掌东华剑,甚至连此间储存的道韵都更换为太初道韵,此时一个剑使,其实已不足以形容阮慈。

既非剑使,那便是半个剑主,也有资格御使一些剑主方有的神通,譬如遍览东华剑在所有维度中的形貌,此剑这青钢长剑的形态,只是在实数之中暂时展露而已,在虚数各个维度中观照,都是辉煌灿烂、不可逼视,曾是道祖,便是如今破损,依旧带有很多道祖层次特有的威能,这不可直视的灿烂辉光,便是其一。

而时至今日,阮慈也终于搞懂了她始终困惑的一点,当日谢燕还一剑斩落天下剑种,这神通固然骇人听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她修有天魔感应法,只需顺着剑种之间的感应,这一剑斩得还在情理之中,但她是如何将这些剑种的真灵和神魂一道束缚在东华剑中,阮慈便始终不能揣摩清楚,她曾查阅大量典籍,历代剑使威能之中,并无有此般描述,而若说这和燕山功法有关,东华剑中又没有魔气。直到成就元婴,祭炼东华时,这才发觉东华剑在幽冥维度之中,剑影里密密麻麻,寄宿的全是剑种真灵。

其在影中沉睡,浑浑噩噩,不知时日之过,直到被阮慈目光投注,方才有些微清醒,这等神通,不是燕山功法所能办到,否则魔主定然会将修士魂魄作为某种手段运使出来。既然从古至今,从未有如此神通,那么便可以推断,这是白剑传授给谢燕还的神通,甚至可能是她借助自己和青剑的因果联系,悄然将自身道韵借由东华剑施展,这才能将真灵束缚在此。而她的大道,可能是毁灭类大道和幽冥类大道的交叉,亦是带有浓厚的旧日宇宙遗痕。

本方宇宙开创至今,修士都不能转世,也是因此,造成虚数极度旺盛,久而久之,宇宙失衡的速度或者会比众人想象得都快得多。而想要重开修士转世之道,却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阮慈已旁观过当日命运道祖和洞阳、风祖对答的画面,隐约可以感应到他们对话的内容。只觉得其中道祖博弈,着实是玄奥难明,便暂且放到一边。只是将这些真灵一一看过,这些剑种生平大略,便在脑海中模糊呈现。

其中也有元婴境界的真灵沉睡,倘若她愿意,还能寻到时间灵物,回到太一宫中,想来还能再以意修之法提升自己的修为,但阮慈此时已有足够资格从心所欲,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潇洒写意,笑道,“虽说会损些剑意真灵,但得我心喜乐,还是划算。”

言罢,她并指如刀,将剑身寸寸抚过,太初道韵一寸寸染白了剑身,东华剑在各个维度中都显得更加锋锐,而在那幽冥维度,一丝隐晦道韵,被太初道韵捕捉炼化,剑影中的诸多真灵刹那间当即惊醒,正是仓皇四顾时,却只见天际有一白衣少女,对他们含笑点头。

刹那间,前因后果,已是了然心中,这些真灵或是怅然长叹,或是依依不舍,但却都亟欲离开此处,他们陨落已久,除却一二修士,还得亲人用秘法保存躯壳之外,其余人已有强烈的思归之念,欲要回归虚数大海。一时间思绪纷纷,向阮慈传递而来,光芒直闪,真灵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形更是满脸的祈求之色。

阮慈吟道,“宇宙随流任尔去,一点灵明欲向谁?去罢!”

她将剑身一抖,只见那束缚轰然破碎,乍然间万千真灵,犹如彗星,从剑身中纷纷涌出,向着北边投去,仿佛白日焰火,动静虽然不大,但气势场中的剧烈变化,却令所有修士都为之一颤——气势场中,在一瞬间便多出了万千点东华剑真灵碎片,向着北方而去!

这些东华碎片,和修士真灵紧密结合,只有被阮慈通过意修之法彻底炼化,方才能吸纳其中的东华残余,这些真灵未经炼化,自然是将东华碎片跟着带走,待到真灵本身汇入忘川之后,方才留在忘川河之上,在无形中遵循本能,缓缓飞往北幽洲,进入琅嬛周天的凡人轮回,随意寄宿未出世的真灵。阮慈如今解放了所有剑种真灵,不但东华残余从此只能再度设法收集,东华剑威能有损,也意味着琅嬛周天内会重新出现无数剑种,亦是潜在的东华剑主人。

如今各方势力,原本无有选择,只能承认由她执剑,此后却不再是这般局面,这且不说,那些天外修士,难道就不会心动吗?倘若他们也能扶助剑种,将来……将来会否在机缘巧合之中,能有那么一丝得到东华剑,令洞阳道祖盘算有缺,又或是助其成就大业的可能呢?

只见那万千飞星,横越天际,迫不及待地投入北方那晦暗天空中一条若隐若现的长河,又有数道虚影,在阮慈周身徘徊不去,直到阮慈发出几道灵炁,携着他们投入远方。天下间无数修士,都怔然观望此景,更是望着这任意妄为,丝毫不为自身打算的剑使,不知她为何做出如此不智的决定。剑种重现人间,最受损伤的,当然是她!

但白衣少女负剑望天,见那万千流星,却是怡然而笑,她目光纯净,轻声说道,“真好,真漂亮,真自由。”

而天外通道之中,不知何时,已是有一名洞天化身,向瞿昙越恭敬问候,随后穿渡甬道,没入人间,在空中化为人形,冲诸般同道唱喏行礼。他身后是荧光点点,接二连三,不曾断绝。

第370章 心外无物

能通过瞿昙越处的洞天化身,其来意便是还有隐瞒,也不至于完全不存善机,不过以策万全,还需由修炼过感应法的大能修士仔细观照,再让莫神爱来以神目观看透彻,确保其并未藏有自身都无有知觉的因果,方才可以在琅嬛周天中自行寻找机缘。莫神爱还在金丹境界,分身无术,如此一来,便只能由阮慈化身陪伴朱羽子前去寻找太一宫山门。比元山之行到了如今,已是告一段落。这巨虫是否有真正重炼法体,和本方宇宙规则完全融为一体的一天,还要看朱羽子能否顺利拜入太一宫门下了。

除却阮慈化身和朱羽子一道,往中部而去,莫神爱被太微门遣使接去扶余国之外,上清门余下三人协助门内遣来的其余弟子,将这黑石洞穴封锁妥当,又在比元山外布设大阵,也就功成回府,此次出游,三人都是大有所获,齐月婴了悟道韵,前程更是宽广,才一回山,便被七星小筑派人接走,回去闭关,显然要将其往元婴境界栽培。而迟芃芃也是如此,得见上层境界,又在比元山中得了不少凤凰明砂,欧阳真人自然也要悉心栽培。

至于秦凤羽,更是大有机缘,金丹已然圆满,便是没有在比元山一事中出面,所得也是极为丰厚,她身受浑浊血气,捕捉涅盘道韵,所得填满了金丹修为,尚且还有余韵化为珠钗。可想而知,其往元婴境界,应当是一路坦途。只是随剑使出行一次,三人便都是元婴有望,只有林娴恩含恨陨落,这般造化,已是令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捉月崖越发炙手可热,终日都有各家修士前来走动。王月仙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又告诫荀洋好生修行不提。

此次出行,若说所得最多的,应当是秦凤羽,但机缘造化之奇,提升之大,则是非孙亦莫属。其本是门内寻常弟子,如今大得阮慈青眼,连其师都跟着受惠,得了个镇守九国的差使,所获宝材总是要丰厚许多。而其人更是可以常去紫虚天走动,怎不令师门上下欣喜若狂?孙亦回山之后,稍事休整,其师便忙催着他去紫虚天拜谢,还尽其所能,筹备了一份丰厚表礼,道,“虽说紫虚天应有尽有,但我们也不可缺了诚心。”

孙亦本就还有许多疑问,想要请教阮慈,闻言也不推辞,便携了乾坤囊往紫虚天而来,从紫精山主峰往外飞了数百里,来到一处灵炁浓郁的峰头,只见云雾之中,隐有一条大道,这便是紫虚天山门所在。孙亦投入玉简,片刻后便有美姬走出,笑着问过姓名,道,“原来是孙郎,慈小姐已有吩咐,孙郎可以往内通报。”

原来紫虚天门高难进,却并非所有来客都可通报,有些客人禀明来意,美姬自会指点门道,贸然前来送礼的,多数被打发到捉月崖去,也只有孙亦这样得了阮慈青眼的弟子,方才会通传入内,请到小轩中用茶。那前来迎客的美姬笑道,“孙郎君稍赏美景,暂候片刻,慈小姐正和长耀宝光天陈真人、周真人论法,灵炁纵横、道韵博弈,恐会伤到孙郎君,却是不便旁观。”

原来元婴真人之间,除却生死厮杀,道敌博弈之外,也少不得论法观道,彼此磋磨道韵神通,如此方能有所进益。便是在一旁观战,对自身大道也有启发。因此同门元婴之间,往往互相切磋,这又不同为小辈演法,一旦比斗起来,凡人看去仿佛只是拳脚比斗,修士却觉得步步危机,没有足够自保之力,便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孙亦虽然得了机缘,但还未完全消化,自然不敢拿大,当下在小轩内观赏那空谷鸣泉、异花奇兽的美景,心道,“听闻但凡洞天修士,居所都是金碧辉煌,师尊还在元婴境界,洞府也是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紫虚真人倒是简朴,一派天然,别有意趣。”

他已得师父指点,知道紫虚天师徒都修有感应法,也不敢过于忘形,略微一想,便即收摄心神,试着感应洞天道韵,又过了数个时辰,美姬将他请到山间一处瑶池之畔,只见座上除了阮慈之外,还有数名元婴,孙亦忙一一拜见,阮慈笑道,“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师兄吕真人、纯真人。”

在座者有吕真人、纯真人,这是阮慈两位师兄,其中纯真人也是成就元婴未久,其圆满金丹关隘,说来还是因为太微门和无垢宗在中部对垒,惹来各地灵炁波动不定,而他那血亲所处的绝境,空间裂缝因此更加不稳,逐渐扩大,便从洲陆边沿崩碎开去,落入迷踪海中。这迷踪海险恶万分,许多海兽游弋不定,这绝境之中又无有修士,坠落入海后没多久,整个碎片都被海兽吞吃,纯真人行到一半,忽觉冥冥中大道反馈,金丹圆满,便当即回山闭关,数日前方才功行圆满,晋级出关。令到如今紫虚真人座下三徒,都有了元婴修为。

此番阮慈和长耀宝光天两名元婴切磋,也不无为纯真人演法之意,长耀宝光天两名元婴,孙亦也是第一次得见,乃是陈钧陈真人,周晏清周真人,这数人对孙亦都十分和气,颇多勉励之语,孙亦心知完全是因为阮慈看重自己的缘故。忙袖手应了,阮慈笑道,“你们是要对他和气一些,此子身负一门极出众的时间功法,只要参悟透了第二层,可以潜入折叠时间中修行不说,还能带人入去那奇妙小天地之中,待他晋入元婴,便可襄助你们修行,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好处可少不了他的。”

便略言孙亦那番奇遇,众真人自然看孙亦又是不同,孙亦也说了些逊谢之语,乘势道,“晚辈本该趁热打铁,修行功法,奈何身处局中,如今虽然各方事了,但弟子却还是迷迷糊糊,不知真义,对剑使的神通更是心向往之,因此前来拜访,若能得剑使开示一二,便是晚辈的福缘了。”

他来拜访阮慈,必有所求,阮慈也不会让他空手归去,不过孙亦不求宝材,不求功法,也不求差使机缘,而是遵循心意,求得解惑,众真都是彼此一笑,吕真人道,“师妹,难怪你对他另眼相看,此子性情颇为像你。倒是便宜了我们,愚兄洗耳恭听了。”

阮慈笑道,“果然,你意欲求真,我自然成全,有什么不解便只管问来。”

孙亦忙问了几点,都是他自己无论如何揣测都没有答案的疑惑,阮慈道,“你说得对,朱羽子那化身的确无能将那巨虫的身躯倒转回开天辟地之初的那段时日,因时间川流封闭的缘故,便是本尊此刻都无有这威能。但你若以为时间是一种纯粹出于主观的维度,那便错了。”

她发出一道灵炁,对孙亦道,“你将神念沉入其中。”

又对众人笑道,“诸师兄若有兴致,也可一道。”

众人便纷纷将神念沉入灵炁之中,只见其中两条路途,仿佛是镜面相映,有一人在其上行走,自然出现两个身影,都是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哪个是本体,哪个是镜面。忽而路外出现一只手,轻轻一点,两条路上都现出了此人行走的身影,那只手改变了某一处的身影,取走它的发簪,从此刻起,之后所有身影都发生变化,此人发丝流泄在肩。

一瞬间这画面有所改易,又回到起始,那人行走的两条路上,一条路被金光封锁,显然便是实数中的时间流逝。这一次,那只手轻轻一点,取走发簪时,那人的两处身影便发生不谐,其中一人披发,一人束发,当时间继续流动,那只手消失不见时,只见这镜面中的两人相视片刻,金光路上那束发身影,竟是主动拔去发簪,令头发流泄,和镜面同一。

幻象逐渐消失,孙亦若有所悟,喃喃自问道,“心中的时间,是否是与实数时间完全不同的维度,是以我心为准,还是以实数为准?”

众真浸淫幻象,亦都是有会于心,此时纯真人沉吟片刻,答道,“心内之物,以心为准,心外之物,以实数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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