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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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许多时候,洞天争斗还会以最极端的形式呈现,那便是希望除去此人的修士,会倾尽全力助其提升修为感悟,让这名洞天尽快晋入至高境界,不得已而踏入合道之中,从此沦为道奴,再也无法干涉实数进程。这一般是某洞天势大难敌时,其余洞天会默契采取的对策。不过这一招也是双刃剑,毕竟合道时机只有自身方才感悟得到,在洞天巅峰滞留数万年也是常事,这期间那人的修为将会高到足以将周天势力按照自己心意彻底重铸的地步,这些洞天还能否存活到敌人合道,也是未知数。

也正因为洞天博弈,更看重这些维度,因此洞天真人对自身因果、气运俱是防护得极为严密,更是想方设法地用道韵护持自己,在时间线中尽量维持统一,灭杀和自己差距过大的可能,对其来说,除非有道祖庇佑,否则很可能随时都会被另一条时间线代替。而因果线倘若落于旁人之手,便会如同此时一般,王真人凭借一条因果线,便推算出其大量信息,而且更是利用某种玄妙神通,虚实转换,在虚数中定位到因果线的另一端,悄然间携带阮慈,来到了其人的过去。便是他再怎样谨慎小心,甚至不可能留下名姓,也都是无用,因果线中蕴含的信息,可比名姓要丰富得多了。

“此时太一君主已经封锁时间川流,你所见这一层透明的屏障,便是时间道韵,此时听从道祖意愿,将其余所有修士排斥在外。这样我等便是通过其余大道法则来到此时此刻,却也无法更易时间线中的往事。但来也依然是可以来的,三千大道法则交融,太一君主封锁了时间川流,却并未封锁所有时间神通,时间大道和许多大道都有交叉,他或许也做不到完全封锁。”

王真人带着阮慈在街头漫步,阮慈左右张望着这截然不同的周天风光,此处周天的灵炁和琅嬛周天都有极大不同,灵机之中弥漫的是另一道祖的道韵,只是比洞阳道韵要稀薄很多,她试着捕捉了几朵道韵灵花,但却无法参悟其到底属于哪条大道,那道透明的屏障拦住了他们和此处时空的交互,要解析道韵,也需要灵机分解,因此这周天的根底还是令两人雾里看花。阮慈道,“只能凭一双眼睛去看了。”

王真人笑道,“眼见也未必为实,有时真相或许和你所见到的截然相反,甚至有时你还会觉得洞天师长也未免过于小心,重重遮掩,不知在防备什么。其实便是防备的这等时刻,虽说其并不能完全预见此刻,但在静中感应,无形间趋吉避凶,便会设下重重禁制,防止来自因果线、时间线的窥伺。”

此处周天不像是明潮曾说起的霄云周天那样,特色极其明显,但人烟也要比琅嬛周天更稠密许多,空中更隐约可见巨大光带,通向道韵屏障,显然是极为开阔通达的周天,可以随意和外界交通。王真人和阮慈携手在集市中漫游,阮慈左顾右盼,既觉得新鲜,也有几分羡慕,先是笑道,“不知生活在这样开阔的周天中,是怎样的感觉呢,我想洞天真人之间的争端,也一定会频繁许多,或许一言不合,就遁入宇宙虚空中打起来了。”

王真人道,“那要飞得很远才行,洞天出手,如若离周天太近,交手余波可能会将周天星轨略微偏移,那影响的维度可就多了,因此会多出无量因果。”

他拿起手中那条线晃了一晃,笑道,“那就等如给对手留下了许多可以利用的机会。”

阮慈奇道,“因果线这般容易截断么?那岂不是越是上境修士,流落在外的因果就越少,难道这就是我们琅嬛周天的洞天修士,多数都籍籍无名的缘故?”

王真人道,“因果线乃是这世间最奇妙的连接之一,即便是凡人之间的因果,倘若双方无意,那便是道祖也很难强行摘下,往往只能通过幻境来改换心意,这幻境中还要留出足够的破绽,给凡人勘破的机会。而且你从这端摘下,若是大能,自然会生出感应,只要用道韵遮蔽,你是很难通过这条断去一端的因果线做什么事的。最多也就是和你一般,拽着不断拉扯,迫他现身。”

他们二人走走停停,阮慈见到什么有趣的物事,都要停下来仔细观看,王真人边走边说,笑道,“此时便是你和那人的博弈了,除非那人特别不想现身,又敌不过你的力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主动斩断因果。如此一来,这条因果线便和他失去联系,而我们能拿它做的事便有许许多多了。譬如可以寻找到他开启这段因果时所处的时空,倘若掌握了少许时之道韵,即便是在不同时点,也可追去,如若时之道祖没有封锁时间川流,此时便可在这个时间点做些手脚。其结果或者应在此刻,或者应在未来,或者还能倒果为因,直接扭曲了他的这条时间线。即便是现在只能瞧瞧,也可以增长见识,或者还更为安全,我们无法和他们交谈,他们同样也无法逾越障碍对我们出手。便当做是游玩,岂不也是有趣?”

阮慈还是第一次和王真人真身外出遨游,两人头一次出行,便是跨越时空,来到另一周天,当真新鲜极了,不禁挽着王真人的手,欢喜笑道,“有趣,有趣,雀儿呀,什么时候琅嬛周天事了,我们便不管修行了,从星海这一头游历到另一头,一颗一颗大天玩过去,你说好不好呢?”

王真人何时真正违逆过她的心意?闻言微微一笑,道,“倘若到时候我们都还活着,便如了你的意罢。”

其实二人之间,心意相通,便是和因果有关的所有感悟,也只需一道念头便可传递,甚至还更为生动活泼,可以将王真人对因果大道的参悟完全分享,只是这般互相打趣,温言软语、款款道来,亦是别有一番风味。王真人见阮慈游玩得不亦乐乎,便暂且随了她的意,到处走动,还是阮慈自己醒觉道,“我们到此,想来耗费你不少法力,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只让我贪看这些无用的新鲜。”

王真人笑道,“无妨,可博卿一笑,便是值得。”

他似笑非笑,倒不像是当真甜言蜜语,好像有意戏弄阮慈似的,阮慈听了却是心甜,将头靠上他的肩膀反复磨蹭,王真人道,“怎么和天录似的。”

话虽如此,到底没将阮慈推开,只是见她不再探看四周,便将手一挥,两人转瞬间来到那破天光带入口,顺着光带往上飞去,这条光带也是无名道韵凝成,实则是道韵屏障的一部分,虽然直通天外,但曲折之间,道韵逐渐由强而弱,直到最后,两人行出光带,道韵彻底淡去,变为宇宙虚空,阮慈不禁赞道,“如此一来,虽然光带开启,在里头的人可以随意出去,但天魔却无法通过道韵入内,外头的人想要进来,也得和道韵亲和。这要比我们的道韵屏障实在多了。”

王真人道,“虽说周天道韵屏障有强有弱,但泰半都如这一座一般,留有往外通道,反倒是琅嬛周天乃是异数。洞阳道祖为了封锁周天,付出了不少代价。”

他揽着阮慈,一同往外望去,阮慈知道王真人天星秘术比自己精深了不知多少,只怕有办法从星图中推测出这座周天的方位,更能将如今的宇宙局势解读出不少来,也不再打扰他,自己也运起天星术乘势修行,天星术要修行,还是要时常观测真实星空,阮慈无有这等途径,天星术已经停滞不前许久,听王真人的意思,他却不是第一次来到异域,难怪他身处琅嬛周天,却依旧可以修行星术,只是不知道他是以什么为凭,毕竟天外来客的因果线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虽说这般游历,终究还是要回到紫虚天,无法将法体、气运等一并带出,只是神念依凭,但只要法力未尽,想要待上多久都是随心所欲。王真人法力深厚,仰望良久,嘴唇微动,似是在全神掐算什么,阮慈倒是没那样专注,修行了许久之后,感觉自己此次提升已经足够,便暂缓修行,只是全心观赏眼前美景。

只见茫茫星海之中,这座周天散发着安稳气息,回视周天,真是山清水秀,大好风光,宇宙虚空中,不时有光点流星一般地往此处飞来,可以想见那都是在宇宙中游历的修士,或许不止洞天修士,连元婴修士都时常往虚空中试验法术,又或者是修行神通。阮慈怀想着在这般周天中修道的经历,一时不禁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然微微一动,只见极远处一点光芒由小变大,逐渐飞到近处,却是一具极其眼熟的白玉棺材,和二人擦身而过,投入到那光带入口之中。

“谢姐姐!”阮慈猛地站了起来,“子母阴棺,再不会错,这是子母阴棺!”

她思维是何等迅捷,当即便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段因果线,难道真来自于白剑麾下的洞天修士?!”

第356章 众真议事

随阮慈成就元婴,诸天风云涌动,仅从她一次出行,便可知道多少修士云集在琅嬛周天之外,明里暗里,想要将手插入琅嬛周天,甚至是在她身侧埋下隐子,以便日后发力。可以想见和她结下因果的诸位友人身侧,真不知有多少域外修士的影子。只是没料到白剑尚未成就道祖,竟也有此布局,阮慈奇道,“但……这不对呀,白剑可能藏身大玉周天,可大玉周天哪来这么热闹的景象?难道谢姐姐离开琅嬛周天之后,竟是真灵穿渡时间,来到了过去未被洞阳占据的大玉周天,欲要藏身过去,摆弄思潮,为大玉周天的洞阳道韵也埋下隐患?那么此时占据大玉周天的道祖又是谁人呢?是谁布置了这样的道韵屏障?”

她想要跟随谢燕还重入周天,看个究竟,但却无从得入。王真人摇头道,“进不去了,这入口要感应神魂、灵炁、道韵等等维度中至少一种,才会开启,我们中隔了时间障壁,无法交互,能出而不能入,要想再进,只能等下一个修士入内方可。”

茫茫宇宙,又哪有那样碰巧,刚进了一个,又来一个?若是耽搁得久了,便是再行入内,谢燕还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处,王真人的法力也不知能否支持后续的寻找。时机已去,不可复还,阮慈虽然遗憾,却也知道不可眷恋,见王真人推算已毕,便伸手由他牵起,被他道韵裹住,四周云雾再起,神念刹那间仿佛横渡到了无穷远处,却又仿佛只是迈出了小小一步,便从彼岸回归,阮慈更增许多感悟,暗道,“或许在雀儿看来,宇宙虚数也是浑然一体,否则他万难参悟出此等神通。”

这样的经历,都会传递回洞府中坐关的本体之上,不过他们一道前往异域周天时,在琅嬛周天的化身便陷入沉睡,直到此时主体神念回归,方才重又获得生机,这也是这等化身的弊端。寻常修士未到洞天境界,神念都无法突破洲陆大阵,如瞿昙越能派遣化身先行来到南株洲,或者楚真人化身在南株洲一呆就是八百年,这都是功法特殊,又或者法力超凡的体现。阮慈本体一面参悟这些周天中极为罕见的体悟,一边向王真人放出思绪,盼他解惑。

王真人传来一段情绪,令她稍安勿躁,随后过了一会,便又将她神念一扯,移往气势场中。阮慈微觉纳罕,但仍随其而去,不过此次却不同于异域远游,还有足够余力照料各地化身。

此时实数之中,虽然并无过多变化,但各地道宫的天星宝图之上,却接二连三有宝光亮起,上清门之上,一枚大星宝光照耀,汩汩放出毫光,呼应诸多气势汇入,上清门内诸多法相半明半暗,率先注入灵机,太微门提灯巨人也将目光转过,便连重洋之外,东南西北各大洲陆,也有法相呼应,只是距离遥远,殊为不易,动静要比中央洲陆更大得多,南株洲宝蟾吐出一枚宝珠,在南株洲上空点燃光柱,以此为根基,南方各洲上空,陆续有光柱亮起,其余三个方位的海外洲陆,亦然如此,中央洲陆星图上方,收拢诸真神念,隐约造就一方宫殿,其中各有座次,三大蒲团居于上首,其中上清门居中,太微门其次,而青灵门的蒲团则略微偏下,其下则各分地域,大多洞天修士身形隐约,唯有法相在其身后时隐时现。

阮慈放眼望去,只见洞天约有百余,神念颜色不同,法相强弱也可模糊感应,不过此处汇聚的乃是其部分神念,而且彼此多有保留,更多的信息却也无从捕捉。不过此地交流,无需言语,各凭神念便可,众真都传递出一股思绪,已知王真人所发召集和周天大劫有关,却还是不知底理,因此众真思绪多以好奇为主,王真人也不啰嗦,神念一动,便展示出一幅星图,正是二人此前在异域周天之外所见。

这星图在大殿上方肆意招展,星宿便仿佛正在身边,诸多真人身上神念之色连闪,法相也由模糊变得清晰,显然是投注更多力量到此,运转天星术全力解析星图,阮慈在王真人身后看去,那些法相清晰强盛的,多数都是她已知晓的上法洞天,其余中法洞天也有一些修有天星术,下法洞天则只能耐心等待。燕山方向,只有魔主那团黑气,以及太史宜法相中那无穷山水正在运转星术,可见燕山的上法洞天也就只有魔主一人,其余中法洞天,也只有太史宜修持了天星术。

反观上清门,上法洞天竟有三人之多,林掌门、王真人以及徐真人,均是上法洞天,秋真人、丽真人、欧阳真人等,也都修持有天星术。吴真人有资格参与门内博弈,应当也是中法洞天,但不知为何却并未修持星术,也是异数。

太微门方向,上法洞天也有两人,青灵门便和燕山一样,只有一名上法洞天,但其中法洞天数目不少,而且人人修有星术。其余门派,竟连一个上法洞天都无,多是中法成就,如金波宗那洞天老祖,便是下法洞天,哪管平日里在后辈面前多么深不可测,此时也只能攀附骥尾,耐心等候,根本就没有自行发声的能力。

众真能从星图中解读出的信息,自然各有不同,也不乏谬误,各将感悟化为思绪,打在星图之中,王真人亦汇入自己的解读,只见各种思绪,在星图中冲撞拼杀,仿佛在较量谁更靠近宇宙本真,诸位洞天都是漠然观战,并不曾助战。过得许久,各色调和,形成最终解答,众真方才齐齐探出神念,往其中沉浸而去。

阮慈虽是元婴修为,但身负东华剑,也有资格参与盛会,其被王真人携在身侧,和她处境十分相似的还有燕山方位的徐少微,她还是上清弟子,却被太史宜带在身边,上清门众人也不以为意,看来她和太史宜的关系远比阮慈所想得还要更加亲密。不过此时对徐少微,她的观感已颇为淡然,无有什么好恶。只是略一张望,便也将神念沉入思绪之中。

那思绪之中,含有幻象万千,俱是经过众真群策群力,所演算出的未来之中最有可能成真的景象,但即便如此,未来千变万化,这些‘最有可能’也不过是缩小了大致范围,仍有无数画面飞舞,而且不乏彼此矛盾之处。众人只能尽各自神念归纳推演,是以倘若神念不足,便是来此也是无用,和之后被人转告没有差别。阮慈神念虽较洞天还有所差距,但有王真人眷顾,且她修有感应法,也不无补益,从那无穷幻象中直见本真,心头当即警钟大作,轻呼道,“怎会……”

却见那思绪之中,竟将当日道祖摩擦推演出了几成真实,只是三名道祖的面目均都十分模糊,言语也无法识别,但大道中的规则动荡,却是分毫不差地重现了出来,便连洞阳道祖隐去以前,将大玉周天加速的画面,也推演得惟妙惟肖。非但如此,更是将大玉周天与琅嬛周天相撞的时间点,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便只在三五千年之间!

时间已经不多了!

刹那间,众人均已明了王真人召集群真的用意。三五千年之间,大劫将临,琅嬛周天必然将会有个结果,事已至此,最多还能再养出一代洞天真人,便是琅嬛周天的全部战力,而大玉周天得到道祖眷顾,准备得必然会比琅嬛周天更加充分。

琅嬛周天也应拿出自己的应对之策,而在此之间,洞阳道祖恐怕亦不会有太多余力干涉周天内的变化。其道敌正联手追索,只怕其稍一露面,便要遭到讨伐。再说命祖、时祖都封锁自身大道,其影响琅嬛周天的途径,无形间已少了两条。大劫来临之前,琅嬛周天也可以腾出手来,尽情布置自己的后手。三五千年,稍大的谋划怕都来不及,不论是大玉周天还是琅嬛周天,能做的调整都十分有限,这一点倒是对琅嬛周天更为有利,毕竟其在周天之外的手段便只有谢燕还一人,出入自由的大玉周天,亏损更大。

不过,三五千年,对琅嬛周天来说依然是极为不利的消息,洞阳道祖之所以以此为反制,可见其已经开始真正忌惮阮慈这未染洞阳道韵的未来道祖,不再寄望于污染阮慈灵机,而是要将其扼杀在未成道以前。时之道祖因此被迫封锁时间川流,只怕连阮慈也无法从时间穿梭中再行得利,但三五千年,只怕连元婴修到洞天都不足够,倘若阮慈还坚持自身大道,而不是修成青君化身,重拾生之大道,那么她也就注定在三五千年之后,随着琅嬛周天一道灰飞烟灭。

上境修士要你如何,你便是推了这一次,又怎逃得了下一次?

恍然间,阮慈竟是想起孙亦自述历险时的心路,不错,太一君主要复活青君,因此才对阮慈鼎力相助,但阮慈却另辟蹊径,灭杀了青君阮慈,毁去自己成为转世身的可能,他随即封锁时间川流,如今一步步你推我拉,局势发展至此,阮慈想不重修青君转世也不行了。

自从阮慈出世以来,虽然只在中央洲陆修行,迄今只去过南鄞洲一次,但其藏身过去,攫取因果,以身合道,道韵借思潮之力遍布万古周天,对时间线的改易,却已让她在洞天修士中闻名遐迩,众人对她身处局势都有一二了解,神念在大殿上空纵横交错,也有修士在催促她迅速转炼生之大道,也有修士却以为尚未到绝境,倘若琅嬛周天能击溃大玉周天,阮慈仍有合道希望,若能借助周天大劫,窃取这其中原本属于洞阳道祖的大量气运,或可借此成就道祖,将琅嬛周天从洞阳道祖手中讨要出来。

这些思绪倘若形成一致,那么便会酝酿出一股力量,给阮慈自身带来压力,倘若顺其行事,无形间便可获得这些洞天真人给予的气运,而倘若要与之相抗,在气势场中的压力无时无刻,需要分神抗衡,于自身修行多少有损。这便是当时掌门支持谢燕还破出周天之后,所要承担的压力,若非楚真人以身相代,而阮慈很快在结丹时成就未来道祖,林掌门布局得到众洞天认可,他如今气势也不可能如此旺盛。还好此时众真莫衷一是,尚未有主流思潮浮现,唯有对抗洞阳的基本立场一致,而王真人又抛出另一副画面,便是谢燕还藏身母棺,没入异域周天的那一幕,同时震动灵机,向众真发问道:

“留下这段因果线的高修,是敌是友,可否任其在周天内落子?”

第357章 开放口岸

谢燕还到底是万年以来最出类拔萃的人才,甫一现身,众真的气机便是齐齐一震,“她竟未陨落在虚空之中。”

“还真被她找到了地头!找到了白剑?!”

“原来白剑并非藏身于大玉周天之中……至少并未像青剑一样,被困在琅嬛周天不得离去。”

诸多思绪往上飘出,此次连下法洞天亦有参与,只见五颜六色各种思绪在大殿上空搅和碰撞,无需言语,众真已对彼此的想法都是了如指掌,这种交流,能博采众家之长,考虑到事态的方方面面,很少会遗漏重要信息,便是被遮蔽天机,也很难遮蔽这许多修持不同大道的洞天真人,而且灵机交汇时,更容易贴近宇宙本真,或许能获得反馈,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差者只是平日里大家各执立场,若非是干系到周天生死存亡的大事,也很难取得一致而已。

也是因此,越是高阶力量的博弈,便越难玩弄阴谋诡计,所有的可能都会在推算中一一呈现,只是没有选择能将所有可能涵盖,在任何可能之下都对己方有利而已。便如同气势场中一定要存在一个出口,又或者哪怕是和凡人对弈,将其引入幻境,诱使其放弃因果线时,洞天真人也要为凡人设置一线赢面,唯有缺,才有利,这是本方宇宙颠扑不破的至理规则。哪怕是道祖都无法违反,道祖只能将自身失利的可能推得极远,但却无法完全消灭。与道祖对弈,有几种思路,一则是要在无穷可能中寻找到彼此两利的可能,二则便是要寻找这极为渺茫的道祖失利可能,这可能虽然也许不可思议,但却一定存在,只是或许也不能为敌人接受,那就只能等待时机,重新再开一局了。

阮慈虽然未有表态,却始终是默然旁观众人的思维交融,触类旁通,多了不少感悟,对洞天真人的境界也更加明了。洞天真人距离合道或近或远,除却对道韵的掌控和运用之外,还有对道祖权柄的熟悉。那些下法洞天,不但掌握道韵太少,只是勉强驯服了一定道韵,要将大量精力花费在平复大道反噬上,对大道权柄的运用也极为生疏,几乎无有合道的可能,中法、上法洞天,修为到了精深之时,其实对大道权柄的掌控也已是出神入化,譬如清善真人,其距离合道应当不远,或者也设法补全了道基,但却少了那惊天动地的纷争气运,能让其在静中踏出那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一步。

而元婴晋升洞天,首先也要累积法力、气运、因果等等,直到将元婴境界修满,关隘跨过,才有资格想一想晋升洞天,让其脱胎换骨的关键,便在于能否通过道韵,窃取掌控一丝大道权柄,若是将元婴关隘全数圆满,掌控大道权柄,自然晋升,乃是上法洞天,倘若元婴关隘不得圆满,便只能依托风起云涌的纷争局势,借气运推动,成就中法洞天,而倘若对权柄几乎只有一丝头绪,完全依靠气运晋升的,便是下法洞天。

休看下法洞天成就艰难,但也不知是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便是倒在了这一丝头绪上,大道权柄,哪里是那么好触碰的?除非是道祖门下,修持的和道祖是同一种大道,那倒是容易,只要能修到元婴圆满,最次也是下法洞天,成就洞天后,还会被道祖锁定修为,也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久视,与道祖同归。除此之外,光是触碰大道权柄,便可让许多心性不佳的元婴修士走火入魔,内景天地受了重伤,从此断绝道途。

但在阮慈而言,一切又是有所不同,她返回创世之初,取得道种,与身相合,所谓的未来道祖,天然便拥有全部大道权柄,否则也不可能在金丹境界便频繁应用道韵对敌,如今只需要累积其余维度,便可水到渠成地晋升洞天,至于晋升之后,该怎样以身合道,又非此时的她所能知晓了。她任由诸位洞天商议,一面也在沉思太一君主的用意,以及自己该如何抉择。

三五千年,若是等闲,连法力都修持不满,但是否便要选择重修生之大道,将已被灭杀的可能重新复活,换取进入时间川流的机会,阮慈仍未决定。在她来看,如今琅嬛周天外众修云集,各怀心机,其中修持时间大道的洞天高修便有数名,很难说其后有没有太一君主的道敌支持,总不可能整个宇宙之中只有洞阳、青君的道争,如今琅嬛周天势力过于贫乏,只要能维持思潮之力下,对抗洞阳的立场不变,多引入一些变量或者也未尝不可。即便其怀有恶意,但只要入局,便必定存在扭转之机。

既然洞阳道祖乃是琅嬛周天之主,其对周天的掌控本就是能达到的最高,那么引入的势力无论是什么立场,都会稀释洞阳统治,与众真立场便是有利。更可增加变化,所谓气运,便是所有变化的合集,如此一来,琅嬛周天气运大涨,与那立场比琅嬛周天更纯粹得多,周天内只有一股势力的大玉周天对抗,想来也是多了几分胜算。

阮慈思及此处,心意已定,王真人和她心意相通,自有感应,扬手发出一道淡青思绪,飞向大殿上空,上清众真陆续加入,清善真人思忖片刻,场中属于他的思绪也是一转,染上王真人思绪之色,有他相助,很快场内思绪之色便逐渐统一,所得结果和阮慈所想几乎一致,只是更为保守一些,还是要甄别入内势力,至少恶意过于明显的,不能放其入内。

此事哪怕对元婴真人来说,都是匪夷所思,且不说如何看穿其心思,便是要找到如孙亦那样,在刹那间遇到机缘,被世外大能眷顾的修士也颇为不易,天知道其究竟会择选谁人。但这对此刻的琅嬛周天来说,却并不是难事,洞天真人都可观测气运,这等天外气运,在琅嬛周天内的映射哪怕只有一丝,也逃不过洞天真人的观照。固然洞天真人的神念覆盖也有极限,但如今天下所有洲陆,真正没有洞天真人眷顾的土地实在是少之又少,该处的灵机多半也极为淡薄,如今众真合意,除了玄魄门躲在小寒武界未有来到,以及宝芝行、九幽谷等世宗诸修士回避之外,其余到场修士,已是足以覆盖九成地域,只要被天外大能眷顾,除非其永远在这些偏僻之地修行,否则只要移动,便会落入洞天修士眼目之中。

至于如何甄别善恶,这更不在话下,萃昀真人身旁倚着一名大眼少女,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正好奇地观望诸真气机,令众人都兴起被窥视的感觉,却均是未有发作,思绪转动到了如今,更是纷纷对其释放善意,各色气运往其汇聚而去,这不但是洞天真人对莫神爱的馈赠,也是留下一丝因果,将来倘若外洲洞天发觉异样,便可借这一缕因果,发动神通,甚至经由这座大殿,将莫神爱从中央洲陆暂借过去,便无需她真身往返。此中种种神异,不是洞天中人,很难明悟,但在金殿之中,一切却是自然而然。彼此再无半点滞碍,也不会因为言语之类发生误会。

众真接连议定两件大事,却并未散去,散碎思绪化为碎片,在大殿上空飘摇,却是对谢燕还的关心,以及对阮慈道途的担忧,不过诸位洞天亦是不会轻易被道祖恫吓,即便如今的时间,已经不足够阮慈修成道祖,但倘若她自己不愿更改道途,众人一味强迫,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琅嬛周天大不敬思潮,连洞阳道祖都是不服,又何惧时之道祖的谋算?

白剑、涅盘、青剑、佛祖、风祖、命祖、情祖、时祖,单单是众人知晓的道祖,便已有八名,背后更有多少道祖想要落子入局,犹未可知,阮慈也是在这座金殿中知晓,众真推测,谢燕还破天而出,图谋白剑,除却白剑自身威能以外,应当还有一位当世道祖支持,只是这道祖更加隐晦低调,迄今未曾显露线索。便是在感应中,也是若有若无,不知其究竟是何身份。

本方宇宙大道三千,抛去那些曾一度合道,却在道争中彻底陨落,连名讳都被人忘记,世宗也彻底没落的道祖不提,当世道祖便有七十二名,如今只有八名展露自身立场,其余道祖中的立场都还是隐而未现,其中注定有些道祖是彼此敌对,譬如时之道祖,他要迈出第二步,多数是往空间法则延展,空之道祖必定便是其道敌,还有相反大道的道祖,大道规则天生冲突,彼此不能相容。想要找到白剑背后的盟友,并非那样简单。不过众人对谢燕还还是抱有信心,既然白剑曾在过去现身,说明谢燕还在某个未来必定会掌握白剑,而且顺利返回琅嬛周天,便是阮慈道途断绝,琅嬛周天也依旧有准道祖级别的力量助阵。阮慈便是无法成就道祖,只要能将自身时间线固定,确保她所经历的过去是必然发生之事,一样是为琅嬛周天寻找胜机。

洞天博弈,已非简单的力量升级,超出直觉的结论并不稀奇,如此结论,对阮慈的修行倒未必是好事,少了人前来寻衅,也就少了斗法中必然会产生的滔天气运。不过众真计较已定,她也无法掀起对自己不利的思潮,更没有兴趣指示党羽暗中挑拨,挑唆一些性情暴烈的洞天真人与自己为难,借此吞并气运。此为阮慈天性,她亦无意更改。王真人也不会做她的利剑,看似是为了她道途着想,去做那些阮慈不愿做却对她有利的事,毕竟阮慈生平最反感的便是被人摆布,王真人倘若真这样做了,反而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众真计较已定,便向天星宝图中释放出一股气机,令域外修士有机会观测到其开放的态度,随后各自散去,但都留下一缕微薄神念,维持着金殿形态。海外诸洲陆的光柱逐一散□□洲陆众修士的气机也接二连三地消失,莫神爱的气机冲着阮慈闪烁了几下,似是邀她来太微门做客,随后亦是消失不见,阮慈微微一笑,和王真人一道回到紫虚天内,又对他道,“我那化身已深入比元山中,待他们出来之后,我再叫你。”

王真人颔首道,“也不知林娴恩气运如何,此人是善是恶,或许还真是她的机缘。”

阮慈道,“他们正陷入禁制之中……也不知能否成功挣脱呢。”

说罢,便将心力重新投注回化身之中,比元山深处,林间一处空地之上,那一缕气机荡漾中重又显化出少女样貌,阮慈化身从盘坐中起身,便见到其余几名修士,都是落入幽渺难测的清气禁制之中,分明彼此距离不远,但各自闭目盘坐,面上神色变换,哪怕是往前挪移一步,都是千难万难,一时半刻,竟看不出谁能破开禁制,到达彼岸。林娴恩更是左支右绌,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被清气卷入肺腑,身死道消。

第358章 戒急用忍

以阮慈此时的眼界,自然知晓这清气看着无害,但实则和充斥了生机血气的浊气相比,对修士来说更为凶险。由涅盘道祖法体所化的两山一河,黄首山和凤阜河中都以血气生机为主,而比元山却因为靠近内景天地,多是富集了涅盘道祖的大道感悟,实数为浊,虚数为清,这也是阴阳清浊相生相克的至理,也是因此,筑基修士进入比元山中,几乎是十死无生,除却实力更强的妖兽之外,随时都会被山中化生的清气卷入,这清气无形无质,根本无法防范,一旦被卷入之后,便会被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感悟笼罩。

筑基修士,对大道根本没有自己的认识,甚至无法承载这些感悟带来的思绪,偏偏清气之中,由不得你不看不想,除非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定力,只要一被清气侵入神念,开始好奇大道感悟,便再也无法回头,只会被清气同化掠夺,成为它的养分,连丝毫自我都不会留在世上,同行者带回的最多是我一具尸体,神魂痕迹却是半点皆无。便是金丹修士,倘若没有接触到道韵,前来此地也要小心异常,至少要寻到一件护持神念的法宝,拥有将其时刻运转的法力,方才能阻止清气侵入神念。即便如此,那也只能防范等闲清气,像是这小山谷之中满溢的清气禁制,可以渗透法宝,在场众人都中了招,便只能在自身不可遏制地陷入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感悟中以前,从禁制中逃离出来。

说来也是时运至此,若是阮慈化身还在,这样的危机她举手可解,只消将道韵笼罩众人,这些清气自然侵入不了,毕竟其只是涅盘道韵反照而已,在有人运使的真正道韵面前,实在不堪一击,但偏偏阮慈先去异域周天,后又去了天星金殿,化身无法维持,重新化为一段特殊灵炁跟随众人。而齐月婴几人也不会因此便停下脚步,众人便在此处误入禁制,此时便连阮慈也难以随意处置,只能瞧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这群人中,孙亦是阮慈最不担心的,此子心智之坚,远胜己身运气,能够接连拒绝两次大机缘,想要守住心神,不被清气勾引想来也不在话下。齐月婴不声不响,心神却亦是十分凝定,阮慈晓得她的性子,一向是最安分守己的,而且眼界又宽,一定知晓有时承接机缘,也就等于是接过了因果,她便是将这大道感悟当真,想到其后代表的因果,或许也会将其拒之门外。

这两人周身气息逐渐稳定,脱困只是时间问题。迟芃芃和林娴恩则很是不妙,迟芃芃心中本就对道途还有野心渴望,而且心意曾经反复,不够坚定,似乎已被清气入神,但她到底是洞天门下,法力深厚,也有一样异宝护身,此宝发出莹莹彩光,在她身侧上下飞舞照耀,为她驱除后续涌来的清气,而迟芃芃自身也还有一丝清明,可以感应到阮慈化身出现,连忙分出一缕心绪,向她传来求助意念。

她既然有此一念,便等如是开启因果,阮慈即可施展本尊威能,伸出一指缓缓点去,太初道韵顿时钻入迟芃芃神念之中,将其一切神念暂时抚平,令迟芃芃仿佛陷入混沌,所有情念,全都沉入识海深处。

那清气顿时便失去猎物,在识海中茫然游荡,迟芃芃护身用的那面小鼓不住发出咚咚鼓声,上下翻飞,将她身外的氛围渲染得热闹非凡,清气也仿似感受到了全新生机,缓缓从她识海之中退却,那面小鼓欢欣鼓舞,将清气全都汲取进去,发出一道宝光,把迟芃芃法体摄离了小山谷,放到阮慈身侧,又啪啪响了几声,像是谢过阮慈,方才飞到迟芃芃耳边,‘咚’地大响了一声,将迟芃芃震醒。

迟芃芃低吟一声,缓缓醒来时,只觉识海中纷至沓来的各种幻觉都已不存,一切似乎如旧,却又多出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回忆,仿佛是曾陷入顿悟之中。阮慈笑道,“有了这番经验,下回你入定时想要再踏入这般境界,那便容易许多了。”

这清气留存,若是在旧日宇宙,便是极为珍贵的道祖残余,被清气侵入,是货真价实的悟道,旧日宇宙中,不知有多少修持涅盘大道的修士,想要求到清气入侵都不可得呢。虽然这些大道体悟,在本方宇宙已没有什么用处,一旦用心了解,反而会因为两个宇宙中的大道法则差异,形成宛若自杀一般的效果,但这种悟道境界,即便只是幻觉,依旧大有好处。能从清气中回返的修士,日后修行速度要比同侪更快,迟芃芃此次前来,虽然所获不如孙亦那般丰厚,但此时也已是心满意足。忙郑重谢过阮慈,阮慈道,“从此便是自己人了,不必这么客气。”

她却是说迟芃芃传递出求助信息之后,她借助因果,抚平迟芃芃神念的事。这么做固然是想要施救唯一的手段,但也意味着迟芃芃从此对她没有一丝秘密可言,本人的所有隐秘都在阮慈掌握之中。因果已立,阮慈一念之间便可摧毁她识海所有情念,让她犹如刚才一样,浑浑噩噩、永远沉睡下去。原本她们二人只是同门而已,从今日以后,迟芃芃却是已成了阮慈的羽翼,令行禁止,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实这般境遇,旁人求也求不来呢,更何况这总比此刻就身死道消来得好,迟芃芃并不后悔,而是笑道,“还要多谢剑使抬举,师尊也当满意,我这弟子虽不成器,但也成就了他和紫虚天的一段善缘。”

阮慈也知道这登闻鼓是欧阳真人在此行前特意赐给迟芃芃的,想来当时真人已多少观望到弟子的险境,故此有所馈赠,为的便是保住双方间联系的这条纽带,不至于轻易折损。迟芃芃也是乐见其成,她虽然从此要为两头办事,但也能拿到两头给的好处。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也就不说透了。阮慈在心中已是为迟芃芃安排好了去处,此女办事也还算精干,正好派往扶余国附近为她办事。

此时大战将临,在周天大劫以前,琅嬛周天最多只能再培养出一批洞天真人,也就是说这一二百年间未能炼就元婴的修士,那就基本没有成就洞天的可能了。阮慈夹袋里如今也就一个小苏,转眼便可成就元婴,其余沈七、姜幼文、阮容,都在两可之间。沈七的金丹关隘他可以一剑斩之,且还好说,姜幼文的金丹关隘要收集各种奇毒,很耗时间,恐怕是赶不上了。阮容则是倘若没有特殊机缘,几乎没可能成就洞天,不过她的气运仅次于自己,很难说柳寄子会不会出手帮忙……

周天大劫临近,众修士大立场不会有丝毫更改,但各大势力之间基于某一默契,在底线之上的争斗却只会是越来越激烈,唯有争斗,方能酝酿气运,令修士攀升至更高境界。阮慈此前在金殿之中,尚无发言资格,还需要王真人代言,而王真人的言语也是因为上清门众真都能接受,方才可以推行出去,如此周折,非阮慈所欲,至少她要再有二三名与她关联紧密,道途有明确因果绑缚,而非那一丝善缘相连的洞天真人,和她呼应气势,方才能够带动思潮,在金殿中占到主动。如迟芃芃,可以联络欧阳真人,多一份香火情,也可派往扶余国联络瞿昙越,瞿昙越不算夹袋中十拿九稳的一个,但两人因果相连,他欠了阮慈这么大的人情,自然是唯她马首是瞻,此子也有希望登临洞天,如果他能杀了掌道,啃噬掌道气运,下法成就不是问题,中法希望也很大,上法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虽然才入元婴,但阮慈已开始思量洞天布局,而山谷之中,三名金丹还在苦苦支撑,又过了片刻,孙亦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气色也随之萎顿下来,但睁开双目时,却又是神采奕奕,仿佛迈过一大难关,飘然起身,落到阮慈身边,阮慈随手在空中凝聚一段灵炁,打入孙亦胸膛,孙亦面色顿时更加莹润,仿佛伤势已痊愈了大半,逊谢道,“多谢剑使,亦此行本已是大为意外,不料今日更是因缘际会,反而又破了一个小境界,全都托赖剑使提拔。”

阮慈笑道,“你自身上进不辍,又何须谢我。”

正说话时,齐月婴也缓缓睁开双眼,其神色奥妙,仿佛还有些惊讶,但确然已脱离清气,而且比孙亦更加容易,竟没有受一丝伤,轻轻松松便飞出山谷,阮慈笑道,“恭喜月娘,金丹中期便已自行参悟道韵,便是在七星小筑,也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了罢。”

齐月婴嗳哟一声,惊魂未定一般,拍胸笑道,“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呢,原来真是如此。”

原来她被清气侵入识海之中,眼前也是幻象丛生,有许多散发大道至理的感悟灵花,纷纷落入识海。恍惚间竟忘却了这是涅盘道祖所留的清气,还以为当真遇到机缘,但即便如此,齐月婴也果然不愿多结因果,暗道,‘这样丰厚的馈赠,那要承担多么深重的因果?我不要你的,麻烦也别来找我,我只取我应有的那些’。

也难为她在这样诱人的感悟之前,依旧能苦苦坚守本心,将那克己用忍之道,参悟浸淫得更加精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反而似乎在忍耐中找到乐趣,对那分寸拿捏更为得当,不知如何,探索之中,灵花纷纷褪去,她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反而击退清气。却也是惊喜之中不乏疑惑,不知自己是不是领悟到了道韵,这又是哪条大道。

虽说修士忌讳自己参悟的大道被旁人所知,不过一种行为可以包含的大道也并不少,齐月婴便当即向阮慈请教,孙亦和迟芃芃一面赞叹,一面也是好奇不已,三人一同向阮慈看来,等她指点。

阮慈笑道,“此道应在戒急用忍、克己复礼之中去寻,乃是人道下属。到底是什么,因你所掌握道韵较少,我也说不分明,不过你这样自行领悟,便说明和大道十分亲和,返回洞府之后,只需要静中参悟,答案自然浮现。”

三人听了,各有所得,却也还是十分迷惑,正要向阮慈请教何为人道,只听得一阵轻响,如连珠爆裂,却是林娴恩处,也有了异变。

第359章 道姑夺舍

却说林娴恩这里,对身外的动静自然一概无闻,她生性虽不说优柔寡断,但心中总是易生杂念,少了那么一丝决断,往往瞻前顾后,见了旁人的机缘,便要生出艳羡。这样的性子,在清气之中最是危险不过,其师又只是元婴修士,底蕴很是有限,孙亦和她前来比元山,所携带的都是翼云北望渡口的商铺之中,特意为了比元山之行练就的护身法器。

这法器若说全然无用,倒也刻薄了,但怎能和迟芃芃的护身小鼓相比?孙亦是心性十足,对他人道韵本就不太动心,才能勘破心中的迷妄贪痴之念,在心境上再做突破,反而得了好处,而林娴恩便是另一种遭遇,几乎是甫一被清气入侵,便不由自主地迷恋起其中那些真伪难辨的大道感悟,若非神识刺痛,几乎就要立刻和清气相融。

她神识之中,那美貌道姑却是又一次现身出来,惊异地望着清气中的幻象,喃喃道,“琅嬛周天果然珍宝遍地,这是旧日宇宙残存的先天清气,若是本体在此……”

林娴恩甫一听闻,仿佛这清气极为宝贵,那还了得?心中贪念又起,内景天地中她那化身不由自主,往清气靠近了几步,被那道姑喝止道,“此物虽然珍贵,但对你却是有害无益,未曾触碰道韵,便根本无法驾驭此物,便是掌控了道韵,也未必能承受其中的因果。倘若承受不起,便是当即身死道消,化为这清气的养分。”

她疾言厉色,令林娴恩也兴起警惕之意,连忙谨守心灵,那道姑说道,“以你自身之力,绝难度过此劫,但剑使离去只是暂时,她往金殿去商议是否要开放我等入内关口,迟早都要回来。你只需在此之前,将我给你这份功法修行到第二层,便可壮大神念,届时对外发出一道思绪,剑使便可凭此救你。除此之外,别无生理。届时你要放开心灵,不做丝毫抵抗,任由剑使入内,方才有一线生机。”

能有这样一条生路,已是意外之喜,若非这道姑藏在心灵之中,林娴恩此时已早没了。听这道姑言语之中,还有许多她不知晓的隐秘,林娴恩虽也十分好奇,却知道轻重,连忙闭目修行,只是冥冥中却能感应到那清气之中的感悟,不断对她发出召唤,毕竟对大道的追求,乃是这些修士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林娴恩便是因此,方才受了美貌道姑的招揽,如今更大的机缘仿佛就在一边,即使自身也是清楚这是陷阱,道姑又再三分说,奈何心中情念却是垂涎欲滴,这种渴望几乎压过理智,想要好生修行,却又谈何容易。

那道姑见她心意摇动,轻叹一声,便不再隐去身形,而是在道基高台之下盘膝打坐,挡在林娴恩和清气之间,使得清气始终只能在玉池徘徊,无法越过玉池,林娴恩在高台顶端勉强凝神修炼,那道姑传授的功法极为上乘,因此也格外繁难,她从第一层修起,连着许久都是毫无头绪,心中忽然又起一念,“虽说拜入高人门下,结下了因缘善果。但我这禀赋,真和旁人无法相比,便是这功法,我看来也是修不成的,反而白白担了里通外敌的罪名,这一桩机缘是孙师弟看不上方才归到我这里,看来我也的确无福消受。”

思及此处,越发沮丧,鬼使神差便是想道,“剑使和我早已相识,但此次出来,她看上的是孙师弟,和我无缘,这高人也是一般,我生平福缘浅薄,看来只能向死而生,分离一搏,看看能否在这清气中当真参悟出什么来。或许天下间从没有人能驾驭清气,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到此呢?”

这一念泛起,心中又有了接引清气之念,那清气刹那间便从玉池背部横渡而来,再无阻力,绕过道姑,往林娴恩化身之中只是一扑,林娴恩面上先是一惊,随后便仿佛大彻大悟一般,面露怡然微笑,手结奥妙法印,眼看着头顶的识海倒影之中,那清气弥漫而出,迅速点染识海,将她引入那玄而又玄的悟道境界,最后一丝清明中,只见那道姑站起身来,摇头叹息,手中拂尘轻轻一摇,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是再不知晓了。

清气彻底和神念结合,此时高台上的化身已经开始崩碎,林娴恩的内景天地本该立刻开始溶解,但不知为何,却停顿了崩碎的瞬间,不再往前进展,那道姑叹道,“本是善缘,不过留了一丝后手,谁料你是真不堪造就,无法承接。”

她拂尘一挥,林娴恩体内一丝因果浮现,刹那间将其化身完全卷入,其神念已经寂灭,无有任何反抗,便是重塑身形,化为了美貌道姑的模样,其鼻中垂落丝丝白气,轻轻往里一吸,内景天地乃至识海之中弥漫着的清气,都被这白雾卷入,被她吸入腹中,无有丝毫遗漏。

这道姑闭目炼化片刻,身形逐渐凝实,面上浮现悠然笑意,拂尘一挥,这内景天地眨眼间便换了另一副景象,名山高耸、古刹幽幽,仿佛是一处天地中的一角,虽说并不完全,却也自有气象。她睁眼起身道,“也该谢过剑使,更改世风气运,令我等有了行事的胆量。”

这句话,是在内景天地中自叹,实数中却也由林娴恩开口说出,这山谷中所有清气,已被她汲取殆尽,虽然面目未变,但周身气机隐隐,灵机已是和此前迥然有异。这便是最典型的夺舍,众人都不由露出提防之色,阮慈也是叹道,“机缘吉凶难辨,祸福惟人自召。道友虽有私心,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来林娴恩之殁,阮慈也有些许缘故在里头,这道姑原本也不敢公然夺舍,只是恰好林娴恩当时距离彻底消散也只有一步,她不愿断去难得落入琅嬛周天的因缘,再一个便是感应到金殿议事已毕,琅嬛周天对外来大能的态度转为开放,方才有此一举。至于她有没有尽力规劝林娴恩,这便不好苛求了。林娴恩心中杂念,有一条便是即便修到第二层,可以对外发出思绪,但阮慈一旦入内,势必会知道她私下拜了道姑为师,将来于宗门中委实不好自处,因此更是忧虑,但那道姑便并未解释此举如今已不会遭致惩戒。这也是阮慈所说的一点私心所在。

那道姑并未装傻充愣,而是洒然笑道,“倘若孙小友答应了我,我便会解说得更明白一些,这也看个人禀赋,无法强求。”

因慎重施礼道,“贫道万化周天散修朱羽子,见过剑使。”又发出一道灵机,阮慈略微一触,便对她来此以后的种种行为都了然于心,这道灵机落入此地以后,也就是接触了孙亦和林娴恩两人,其中和孙亦接触的一切细节,都和孙亦所说一样,和林娴恩相处时种种情状,则是首次得知。

林娴恩如今结局,也不过是令阮慈略微唏嘘而已,倒不至于迁怒朱羽子,只是她说自己是散修,阮慈不免有些好笑,因道,“散修?这世上还真有散修洞天吗?”

她只是随意一句,其实如今各方落子,心中都还存有顾虑,不可能认真吐露来历,也免得被天外众真窥伺,只怕连这朱羽的道号都是假的,这也都无可厚非。但朱羽子却认真答道,“剑使此言,诚然不假,贫道身后定然也有道祖落子,只是此时尚未浮现真身,连贫道也是不知其然,因此只能自称散修。”

阮慈听她一言,也不免怔然,孙亦等人更是早已听得呆了,洞天真人已是当世距离道祖最近的存在了,却依旧是身为棋子,甚至自知此事,也无法摆脱命运,甚至连背后执子之人都并不晓得。

阮慈却是因此更窥见了道争的惨烈,朱羽子修行时间道韵,而且修为精深,只怕背后之人对时间大道有所图谋,因此也格外低调,不敢惹来时间道祖注意。只是在背后操纵朱羽子,其明知背后那人定有图谋,但应在自身道途,也是莫可奈何,不愿就此陨落,只能设法寻找太一宫踪迹,最终因缘际会来到琅嬛周天,又是机缘巧合之下无奈吞噬林娴恩夺舍,其中因果牵连何等复杂巧妙,能算到这一步的修士,想来也定是道祖位份了。

身处局中,便只能往前行去,也并不一定是复杂谋算便能达到目的,阮慈不过略一赞叹,便笑道,“道友既然来此,想来不久也就可以解惑了,你想要拜入太一门下,我倒是知道山门在何处,只是有没有这个机缘,尚且要看太一君主的心思。”

朱羽子欣然作揖,道,“借了此女身躯,已是欠了一份情,如今又得道友成全,寻道如寻亲,哪怕只是一丝机缘,贫道也是感激不尽,还请道友开示。”

有她这句话,人情已立,阮慈也无意再为难,只笑道,“你等一等,我这里还有些事未完呢,待我叫个朋友来看一看你,我们等她几日再说。”

说着,便扬手放出一道灵机,随即便感到心头一阵触动,仿佛太微门方向有一灵机与自己呼应,借助这份联系不断加快遁速,正在飞快靠近比元山。

第360章 域外奇闻

按阮慈所料,莫神爱至少要三数日才能飞到此处,但她似是怕阮慈反悔一般,来得奇快无比,众人不过是在原地等候了一日多,莫神爱灵机便已是长驱直入,顺着阮慈气机欢快扑来,落到林间,化出她那又高又瘦的模样,笑道,“你瞧瞧我这新部曲,快不快呢?”

原来她养父萃昀真人,从金殿返回之后,便知道莫神爱将来少不得要被中央洲陆各大洞天真人请去观望诸多弟子,便将麾下一名妖仆赐给她,这妖仆平时是一头金丝小猴,但天生便能腾云驾雾,还在金丹境界,遁速便几可和元婴真人相比,倘若晋升洞天,那么往来青冥,一个跟头便是数十万里,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莫神爱平日里便和这只小猴六耳十分投契,自从得了下赐之后,每日里便是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番六耳的神通。

好容易阮慈这里发出召唤,且这比元山等如是上清门的后花园,玄魄门弟子前去探险也还罢了,太微门、青灵门、燕山这样的庞然大物,亲传弟子却是不可轻入,否则很可能会挑起两宗纠纷。莫神爱早对此处好奇不已,乍然感应到阮慈呼唤,便立刻全力飞来此处,又让那小猴站在自己肩上,不住抚弄夸奖,对阮慈炫耀速度,说了好几句,忽又岔开了笑道,“待我修成元婴以后,也要幻化好多分神,到处去玩!”

她已是金丹中期修为,又得了许多大能馈赠,修成元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莫神爱的道途和旁人比较,可以说是顺遂之至,哪怕是金丹关隘,对她也没有什么妨害,这么多洞天大能为她一起设法,不论是按部就班地圆满关隘,还是想办法绕过关隘限制,都不是难事。但也是因为她的天赋,从她入道以来,从未经历过真正的险境,也不用为自己谋算什么,谈吐中始终是一派少年气息,这对道途来说,又是难以弥补的缺憾,即便见识了太多人心诡谲,但少了磨难,心性上似乎始终是差了几分稳重。

阮慈却喜她赤子之心,见莫神爱话头跳来跳去,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也不曾拦阻她,含笑听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又是说自己要好好看一看比元山,又是说阮慈成就元婴之后,心念没那样好看穿了,便连化身都神神秘秘的。总之便是不肯进入正题,好好观望朱羽子,方才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难得出来,便和我们多玩几日也好的,比元山秘境你想去就去吧,横竖倘若哪头又要你出面,六耳载你过去,也一样便捷。”

莫神爱肩上小猴翻了几个跟斗,似是在为主人表达开心情绪,莫神爱本人还故作矜持,两人推拉了一番,她自己绷不住笑道,“到底谁有神目?你瞧人心思真准。”

她往朱羽子处看了几眼,笑道,“果然是大能在周天内的投影,我偷看过许多大能,你那本尊修为精深,握持道韵极多,因此颇能遮人眼目,不过化身便要差了一筹了,你心中坦坦荡荡,没有丝毫阴霾,果然并没有说谎。不过因果中有些扭曲含糊,我也看不清楚,看来天外本尊还是留了一手,有些事是你这化身并不知道的。”

朱羽子微微愕然,旋即笑道,“我心中可以感应得到,本尊并无恶意,只是留些后手,请道友宽心。”

又赞叹莫神爱天赋神通,不过这些话都是莫神爱听得厌了的,只对阮慈微微点头,示意她关键处并未看出虚假捏造痕迹,至少朱羽子的确不存恶念,也没有隐藏的目的,至于旁的,派遣化身入得周天,本就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即便没有恶意,也要设法保全自己,阮慈倒也不太在意。点头笑道,“其实我感应下来也差不多,只是新规已立,自然要以身作则,不好贸然行事。”

她本待让莫神爱带朱羽子去太一宫处,若是有缘,只要到了近处,自然能生出感应。倘若时之道祖不愿见她,便是阮慈自己带去,也是无用。但莫神爱想在比元山内看新鲜,阮慈既然许了她,便也不小气,对朱羽子道,“来了便是有缘,比元山内蕴含了何等隐秘,连我也不知晓,你若有兴致,便和我们一道前往,嗣后你我三人一道去太一宫,若是担心,便在此处等候,或者我发书让他人来带你一程。”

朱羽子笑道,“虽为寻道而来,但因果已立,便是此身折损,再换一具化身前来,也不耗费什么。能一睹道祖隐秘,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她性子十分爽快,虽是大能化身,却也十分谦和,对莫神爱、孙亦等金丹修士和颜悦色。莫神爱又对万化周天极其好奇,缠着她问个不住,朱羽子也就幻出万化周天的景象,给三人观览,还说些自己从万化周天一路寻踪到此的经历。这些事对阮慈而言都算新鲜,更何况迟芃芃等人?这还是三人第一次接触到域外修士,听她描绘宇宙雄奇,全都充满了好奇向往。自叹琅嬛周天虽大,但无法和外界交通,却也是少了多少见识。

自然随之而来,也有疑问,那便是万化周天也有道祖庇护,为何能如此自在地出出入入,而琅嬛周天却从未有到宇宙中游历的说法,朱羽子道,“倒也不是所有周天都能随意出入,这要看道祖此时的处境,庇护万化周天的火之道祖,这些年来正在潜心钻研水之大道,这条大道并无道祖,因此火之道祖与世无争,亦是独善其身,并未牵扯到什么道争之中,道域方才任人进出。倘若道争到了激烈关头,整座道域都会封锁起来,有时也有些别的缘故,我那本尊从万化周天一路寻访到此,花费了数万年功夫,其中有数千年便是在等待风祖开放道域边界。将途径稍微解封,方可借道通行。”

为何时之道祖前不久才封锁时间川流,朱羽子本尊却是数万年前便已出发,这就是时间大道的奥秘了。众人都听得入神,齐月婴问道,“风祖可是和哪位道祖有什么争执么?我曾听人提起过霄云周天的风光,据说那也是个极端开放的周天,霄云周天的修士,甚至无需元婴也可以乘着宇宙风外出遨游。”

她和秦凤羽关系颇佳,看来是听秦凤羽提起过明潮。朱羽子答道,“霄云周天是风祖驻跸之所,在道域中央,自然是极端开放,那些金丹修士便是外出遨游,又能去得了多远?很难跑出道域的。道域是否封锁,都影响不到他们。当时风祖正在防备天魔浪涌,正有一批天魔从无穷远处化生,从荒域中不断啃噬大天,眼看就要前往风之道域,又因道韵之故,道域内的周天多数都设有许多通道,难以防范天魔。风祖便将道域全数封锁起来,在道域之外将其杀灭。”

又道,“我们穿行其中时,天魔潮尾还未消失,虽然远在道域另一侧,但我等也可感受到那大战余波正不断冲刷道域屏障。倘若修为稍低,根本就无法通行,从道域离去后许久,还能见到天魔尸体在宇宙中漂浮,其中光是洞天境界的天魔王,便有三名,这些尸骸会往宇宙边境不断漂流,若是落入刚刚诞育的荒域大天之中,反而会点化灵机,成为该处生灵入道之机呢。阴阳相生,宇宙造化,玄奇之处莫过于此了。”

这些言谈,哪怕是莫神爱等又何曾听说过,俱是对域外风光向往到了极点,迟芃芃道,“我本已觉得洞天多数无望,便是修成元婴,又能如何,今日听了道友一席话,反倒是想着,倘若能到宇宙各处游历一番,哪怕是止步元婴,也不枉此生了!”

孙亦反倒是露出沉吟之色,似乎朱羽子的话,让他触类旁通,疑心起了琅嬛周天封闭屏障的真正原因,他隐晦地望了阮慈一眼。齐月婴则是嗟叹道,“道友一路前来,披荆斩棘,求道之心,坚牢如此。”

阮慈听了这番描绘,固然也十分向往,但同时亦十分注意各大道祖的动向,又想道,“随着天外修士逐一到来,周天大劫的隐秘迟早要往下传递,不过如今这也无妨了,三五千年内,此局便会迎来终结,而洞阳只怕也再无力出招,能造就的洞天就那么几个,倘若知晓真相,受到阻碍后无法成就元婴,那这样的修士也无法修成洞天,对大局来说已无关紧要。”

思及此处,见孙亦眼神望来,便对他微微点头,孙亦面上惊容一闪即逝,阮慈对朱羽子道,“道友,你可直言琅嬛周天封锁之故,也不需为我们遮掩什么。”

朱羽子笑道,“我知道的也不过是只鳞片甲,自从东华剑落入琅嬛周天之后,琅嬛周天便被洞阳道祖占据,从此在洞阳道域之中湮没难寻,传言甚至连诸天星海中都难寻周天踪迹。我们也一向避免前往此处,免得惹来道祖不悦,直至十数万年以前,其才显露方位,此地为旧日宇宙涅盘道祖的内景天地所化,传闻其中处处珍宝。但也正因如此,乃是道争中心,我等本来也只听说这些,无意前来滋扰,只是时间川流封锁之后,又听闻道韵屏障出现一丝轻微瑕疵,可以投入分神,这才贸然前来寻找机缘。”

她说得柔和婉转,令人回味无穷,阮慈笑道,“原来涅盘道祖的名号已悄然流传开了,看来,她取走那份气运之后,已是在为复生做足了准备。”

朱羽子既然未有言明两大周天相撞之事,她也就不曾挑破这层话头,倒是孙亦跃跃欲试,似乎极想细问,只是恰好此时一阵轻风吹来,众人又陷入了清气之中,但阮慈周身道韵流转,将众人护在其中,朱羽子更是如沐春风,来者不拒,尽量汲取清气中种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又嗅了嗅空气,道,“此处似乎多了一股腥膻血气,难道是有大妖兽在此陨落么?”

阮慈道,“确实如此,但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芃芃,这股血气你也闻过,看来前方已到地头了。”

迟芃芃皱眉道,“确然如此,这便是当时我们在凤凰胃中收取明砂时闻到的气息,但却又更加浑厚驳杂,此处应当是——”

正说着,那连绵起伏的山势突然往下一陷,原来在绿意遮掩之中,有一处极小又极深的山谷,众人遁光飞出山崖,来到其上,突然纷纷失去控制,往下落去。

第361章 比元之秘

“齐师姐!”

“芃芃!”

“孙师弟!”

“莫道友!”

纵然出门历练时,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但变起肘腋,众人还是难免惊慌,彼此呼唤中也在尽量靠拢,各自尝试了许多办法,想要寻回对灵机的掌控,但却都未能如愿。只能凭借体术,在空中调整姿态,做好坠落的准备。迟芃芃掷出手中铃鼓,用绸带将三人系在一起,莫神爱被那小猴拖拽着,小猴在空中不断蹬腿,维持平衡,见到红绸抛来,连忙接住,四人又往朱羽子处看去,见她身后生出一双翅膀,在空中扇动,不禁大是出奇。也想学着塑造血肉,但却依旧是丝毫灵炁都不能动用。

莫神爱眼神炯炯,望着朱羽子道,“原来你原身也有妖兽血脉,这是天然就有的呀!”

朱羽子一笑置之,众人再看身后,阮慈虽然也在下落,但身形飘然,显然还能动用一定的威能,并非是对灵炁完全失去感应,四人这才放下心来。朱羽子扇动翅膀,接过铃鼓红绸,将四人随手系在自己脚上,羽翅拍打之中,轻而易举地将几人带起,口中笑道,“剑使虽只元婴修为,但道韵累积,只怕要胜过寻常洞天。”

阮慈道,“你随口便是万年,我虽或许胜过一些下法洞天,但论到道韵深厚,只怕还是不如你本尊。”

此时众人已落得极深,往上看去,天空已成了一点白光而已,但下落之势依旧没有休止,四周山壁逐渐从淡青石质变得黑红柔软,似乎是血肉与石头的的融合,血腥气也越来越重。迟芃芃等三人俱是紧张中带着兴奋,倒是阮慈和朱羽子依旧是气定神闲,谈笑自若。朱羽子道,“非也,本尊固然也是上法洞天,但苟延残喘这十数万年,未有被大道吞没,只是因为我等时间修士,掌握道韵之后,别有长生之法,若论斗法,依旧是胜不过剑使一招。”

她虽然谦逊,但阮慈可不会小看朱羽子,她能来到此处,便是修为精深的明证。此处已然距离地表极远,而且那浑浊血气越来越浓,属于本方宇宙的气息和旧日宇宙的气息交杂,灵机因此显得极为特殊,朱羽子不但依旧能维持化身行动思考,而且依旧能利用此地灵机,哪怕只是一点,也足证实力了。

便是阮慈,此时依然能运使道韵,也是因为这里距离紫精山不远,而且从前王真人来过此处驱赶瞿昙越和秀丽二奴,留下的阵法还在,让她和紫精山依旧保持着联系,且她曾去过恒泽天,对旧日宇宙的气息更为熟悉,因此方能取巧。也是因为此地有上清阵法在,她才放心这几个金丹弟子往下坠落,便是没有朱羽子,他们也不会摔死。

众人又落了一盏茶时分,下方终于出现实地,此时天顶已全然无踪,四周漆黑异常,众人只能凭神念往外探索,只见下方也是那黑红软石,周围攀附了许多脏污之物,其中污浊之气很浓,一粒粒的,正是黄首山中也有的凤凰明砂,只是只余浅浅一丝痕迹,地上还有深深浅浅的许多小坑,小坑之上则是一道清蒙蒙的灵炁,将地面和外界隔开,齐月婴咦了一声,道,“这是小师叔的灵机。”

阮慈笑道,“恩师在此布置阵法,拦阻了外门虫豸。”她这可不是侮辱玄魄门,地面上这些小坑想来便是秀丽二奴啃噬这软石留下的痕迹。看来他们的确并未触及核心,便被王真人逐走。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得了不少好处,比元山的入口,便是藏在这些已被他们吞噬得只剩浅浅残余的凤凰明砂中。

这阵法对上清弟子并不排斥,阮慈落入其中,神念一触,灵炁当即退散,众人落在地上,各自探索,很快发觉软石也只是看着柔软而已,其实坚硬如铁,而且往下仿佛是无穷无尽,根本就没有尽头。莫神爱道,“我看不到尽头,但不是因为没有尽头,而是这莫名其妙的气息我看不穿,这里到处都是这些气息,污染了灵机,而且十分浓郁生动。”

她双目闪闪,显然极为好奇,又望向阮慈,阮慈笑道,“这便是恒泽天的气息,来自旧日宇宙,现在你知晓了名字,是否能看得更远一些?”

凡是被叫破真名,幻阵也好,陌生物事也罢,都会略减威能,展露出自己能被驾驭的一面,莫神爱的神目阮慈也是见识过的,只要被她知道名字,便能看穿看破。大玉周天那几个修士便是这样,虽然来自异域周天,却也逃不过她的双眼。但这一次神目效用居然大减,莫神爱四处探看,摇头道,“虽然看得清楚了些,却还是看不破。这里面有一些规则和我们的太不一样,真不知其是如何能始终存在于此世之中的。”

阮慈道,“小寒武界也一样不属于本方宇宙,只被融合了一些,旧日宇宙残余之物,往往都是如此。”

她说出这些隐秘,一来是为了栽培后进,开阔他们的眼界,二来也是为了刺探朱羽子,果然朱羽子大感兴趣,道,“原来旧日宇宙之物,在琅嬛周天如此常见么?”

又道,“这些物事在外界极为珍贵,而且确有妙用。贫道来此只为传承,之前还疑惑这么多同道驻跸琅嬛天外,是在图谋什么,如今看来,仅仅是得到一件旧日宇宙的事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她倒是坦然,不过这信息对阮慈也十分有价值。莫神爱更是听得大为兴奋起来,摩拳擦掌,似乎因为可以观照许多大能化身而兴奋不已。

这些闲话,众人说了几句也就罢休,此处无法动用灵机,神念在此也大受限制,难以驱动法宝,连虫豸都是不如,若非有朱羽子和阮慈在此,当真便要被困死了。孙亦道,“这些虫子来历必定不凡,居然能在这软石上留下这么多的坑洞,定然是啃去了其核心灵异。我刚尝试了一番,只是抠下一些碎屑,当即便被弥补如初。”

阮慈道,“不错,血线金虫无物不噬,而且会啃噬走虚实之间所有维度,你只在实数中取走碎屑,自然无用。”

其余几人就算有些手段,在此也都是无用,阮慈便望了朱羽子一眼,这也是尊重朱羽子的意思,朱羽子笑着谦让道,“道友请容我藏拙,这具肉身元气有限,用不得我那些笨办法。”

她是时间修士,想要消融软石,便是要施展斗转星移的神通,看来本尊确有这样的能耐,阮慈心想,“看来如今在琅嬛周天之外,个个都是大能,他们入内,增长见识不说,第一个就的确能增加周天气运,不过此时只有一人来此,还是少了一些,或许要想办法吸引更多化身入来,看看能否撼动道韵屏障的那一丝缝隙,让其变得更加宽阔,我们也能钻出去,至少可以随时探看周天星图,王胜遇修行天星大道也更便宜些。”

既然朱羽子不愿出手,阮慈也就不再谦让,随手从空中捉出一缕剑气,笑道,“还是老办法,看来不是剑使来此,也难入内。”

这具化身自然不会携带东华剑本尊,但剑气却是应有尽有,且由元婴化身御使,威力较以往更增数倍,便是在此处也一样是昂然直入,钻入那软石之中,眨眼间便顺着阮慈感应,往前一路磨灭软石,犹如无物,更是没有丝毫威能外泄,便仿佛是谢燕还素手对敌一般,所有的变化都被遏制在最小,场面反而平平淡淡,就如同一件极寻常的小事。

朱羽子赞道,“道友功法精深,剑法已入化境。”

阮慈倒也不是有意卖弄,只是此处空间并不稳定,连元婴真身都承载不了,只能尽量封锁剑意,不至于影响气势场。莫神爱不敢直视剑气,半侧了身子,只看着被削出的孔洞,咦了一声,道,“到后头就全是肉了,不再是石头。”

阮慈道,“不错,这处应当是涅盘道祖封在体内的一处秘境,便是在体内也无有途径入内。全是血肉封住,若是她还在生,即便是被东华剑意削去,血肉也会瞬间弥合,根本无有入内的机会,便是如今,其也在缓缓生长,我们入去以后要小心一些,通道一旦封拢,灵炁因果都无从传递,朱羽子道友如何还不好说,我会立刻陷入沉眠,你们便再也没有办法出来了。”

众人无不悚然变色,唯有莫神爱雀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经历险呢,这种随时可能没命的感觉真新鲜!”

当下便要先行入内,却被众人慌忙拦下,朱羽子笑道,“莫道友,为了天外那些道友能够入内,你还是要小心些。”

便格外护持着莫神爱,令她在众人之中,由阮慈打头,将遁光连成一处,飞驰入内,刹那间便将通道穿过,来到一处气息极其特异的所在。

几乎是甫一入内,众人的呼吸都随之一顿,莫神爱睁眼望去,顿时大嚷起来,叫道,“这都是什么东西!阿慈,你的机缘怎么全是些垃圾!”

第362章 旧日巨兽

虽说阮慈未提过收束时间线之事,也没说起此处乃是某条时间线里她的金丹机缘。但如莫神爱这般的洞天近人,消息自然灵通,这句话一出,阮慈便晓得太微门对她在过去收束的时间线多有了解。她道,“你来到此处,神目不管用了,便比一般人都要盲目,你瞧着是垃圾,却不知在旁人眼中,这是怎样的宝藏呢。”

原来此处乃是一个绝大的山洞,四周都是黑红软石,那旧日宇宙的气息极其浓郁,只有一丝本方宇宙的灵炁,参杂在旧日宇宙气息之中浮浮沉沉,让众人不至于彻底断绝灵机,沦为凡人,甚至是无法呼吸,在这旧日宇宙的空气中窒息死去。洞底则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沙砾,已然板结成土地,不知深浅,在沙砾中时而可以看见残鳞断羽、角蹄残躯,都被沙砾掩埋了起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什么旧日宇宙留下的法宝之类,此前可能存在于莫神爱的想象中,如今见了真容,也由不得她不失望。

阮慈所说也是不假,她的神目之能乃是与生俱来,莫神爱过于相信眼见,迟芃芃等人便和她不同,迟芃芃见到这黑色土壤,便轻呼一声,喜孜孜地道,“凤凰明砂!竟还有这许多!”

众人在来路时已是请教过迟芃芃,知晓他们在黄首山便是从甬道中收集了些许凤凰明砂,阮慈更是从中涤炼出了东华剑残余。便知道这凤凰明砂之中,多数都是涅盘道祖也无法完全吸纳的物事,其罕见自然不必多说。便是一时用不上,拿回宗门或是交易,或是献给师门,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当下都是望着阮慈,见她点头,便取出储物法器,尽力驾驭灵机,往里收取。

阮慈笑对朱羽子道,“来此即是有缘,道友不必拘束,可尽力取去。”

又对莫神爱挥挥手,示意她自行搬运。朱羽子连番逊谢,见阮慈不似作伪,方道,“贫道只取一抔便可。”

她四处张望,过了一会,行到某处,弯下腰果然取走了一抔明砂,便不多取。阮慈感应中也知道这一层中,就属此处黑土灵性最足,炼化之后,或可得到什么珍贵的真意残余。不过她既然有言在先,也不会小气,只待众人都取足了份量,再无力承担,方才道,“那我便出手了。”

她身后剑意腾起,先去入口处涤荡灵机,将已经愈合不少的通道拓宽,再于空中一个盘旋,将那黑沙席卷而上,旧日宇宙气息,以及涅盘道祖法体参与的浑浊血气都被激荡起来,如同龙卷一般,往东华剑气中浩荡而去,刹那间被磨尽杂质,余下菁华中,那浑浊血气争先恐后地投入阮慈手中捧着的一个小玉瓶,旧日宇宙气息亦是随之汇入她身周某处因果之中,往外不断荡漾传递。本方宇宙的灵机乘机从通道涌入,填补空缺,众人的法力也在不断恢复。

莫神爱看了一会,恍然道,“你身旁有旧日宇宙遗留的法宝,可以容纳这些气息,是了,你曾去过恒泽天,这样的宝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话音未落,已被迟芃芃碰了一下,莫神爱这才移目打量四周,骇然惊道,“这,这都是——”

却是因那凤凰明砂全为阮慈鼓荡而起,地面一层层往下削薄,山洞中渐渐有巨物显形而出,此前那残鳞断羽,原来只是被湮没在明砂之中,最后露出的一点痕迹,此时再看,山洞中四处趴伏的,竟是顶天立地、头角峥嵘,宛若洞天法相一般壮观的妖物怪兽,其虽陨落已久,似乎毫无生机,但躯壳中依旧有一股蛮荒气息凝而不散,随着凤凰明砂逐渐消去,在那暴风中更是恍惚有了摇动之势,便如同重又返生一般,这壮观气势,怎能不让人心旌摇动!且惊且慎,却又叹为观止,移不开眼神!

莫神爱是大开眼界,惊叹连连,瞪着眼有些不服输似的,似乎想要将其看透,朱羽子却是双目放出奇光,飞上半空,在这些巨兽身边上下飞舞,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视旋风如无物,竟也丝毫未曾干扰到阮慈灵机运转,许久方才落回原处,此时阮慈也已将所有明砂全都炼化,往下徐徐落来。朱羽子道,“敢问道友,可知这些巨兽来历?”

阮慈也在思忖此事,见朱羽子眼中精光闪烁,知道她必然也有见地,便道,“依我所见,这些应当是涅盘道祖的道敌,恐怕还是相当棘手的那些,这些凤凰明砂在此是为镇压之用,倘若在旧日宇宙,明砂一旦被取,这些巨兽当即便会复生。只不知他们究竟秉持何方大道,以至于连涅盘道韵都无法将其消融。”

朱羽子颔首道,“贫道也是这般想,这些巨兽体内始终有一股生机未曾磨灭,而其修为只怕也很接近道祖,只是究竟差了一招,这才被涅盘道祖封禁,但终究没有彻底陨落,还在实数之中。只是其来到本方宇宙时,却处在绝对的封闭之中,只有一丝本方宇宙气机透入,因此这些巨兽,还被涅盘道祖残余生机镇压,此时也无法还归实数。”

她不愧是存世极久的洞天大能,虽为散修,但时间修士,可以观照过去未来,眼界要比一般修士更加开阔,这推测和阮慈所想相差无几,而莫神爱几人根本无法参与对话,直到此时才能插嘴道,“我也看出来了,他们还有许多东西藏在体内,令我无法看透。倘若他们都活了,周天非得大乱不可,我看他们的能耐,不说道祖,反正道奴上使是绝对可以过上几招的。”

此时本方宇宙灵机已然充溢此处,她的神目重新派上用场,说话又有了底气,朱羽子道,“诚然如此,不过倘若是我等将其复活,这天大恩惠,受因果制约,这些巨兽也不会脱出控制。其神智犹存,只是陷入蛰伏,复活以前贫道也自然可以和他们说个明白。”

她略作犹豫,又道,“若说全数返生,那只有道祖有这般手段,但贫道此番入内,承阮道友体面相待,又慷慨赠以珍宝,感激不尽,若是能拜入太一宫,本尊便可入内,若是和阮道友联手,贫道届时尽力携此兽回到宇宙诞生之初,令其完全承受本方宇宙灵炁转化,再由阮道友将其炼化点醒,应当可以返生一头巨兽。”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描述的却是神乎其神的场面,这就是修行时间大道的洞天底气,其余大道洞天纵然也有排山倒海之能,但要说返回宇宙诞生之初,仍是力有未逮。众真都听得呆了,唯有阮慈司空见惯,点头笑道,“倘若如此,我周天如虎添翼,又多了一尊护法妖神,在周天大劫中定然更增胜算。不论成与不成,都要多谢贵客好意。”

朱羽子施礼道,“得道之助,犹如再生父母。如何索价都不为过,难得剑使胸怀如此宽阔,丝毫不提报酬。贫道只略尽绵薄之力,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深感难偿其情,因果有缺。”

对他们这样的洞天真人来说,受了阮慈相助,倘若没有及时报偿回来,被因果联系卷入周天大劫之中,只怕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也难怪这般急于偿还。阮慈笑道,“这都是后话了,且还要看太一君主愿不愿意收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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