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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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对陈樨絮絮抱怨着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

陈樨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想:她和卫嘉的事,那些若隐若现的火花会不会也只留在了那里?

本章完

第82章 游戏规则

他们当中生活发生了最多变化的人是孙见川。段妍飞成功说服了孙见川去上海参加王汉民他们报社联合电视台举办的选秀节目。

“你暂时还没有能打开局面的作品。你在酒吧驻唱,酒吧老板和捧场的客人不也是冲着你的脸?老天给的优势为什么要浪费?先混出点名气,再好好搞音乐,这叫曲线救国。再说,选秀节目也要唱唱跳跳,你的歌不就让更多人听见了吗?”她对孙见川说。

段妍飞很擅长说服别人,也极有耐心。孙见川一开始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屡屡拒绝,甚至有几回口气不太好,说什么:“你又不是电视台的托,我出名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段妍飞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言道:“我是你的粉丝啊!你红了以后我给你做后援站站长,也沾沾你的光。”

一来二回,孙见川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看着王汉民留下来的名片动了心思。他去问陈樨的意见,陈樨言简意赅地说:“你先把钱还我!”

也是,酒吧驻唱那点儿收入还不够孙见川和乐队成员一起出去吃饭撸串,在陈樨那里他依旧债台高筑。段妍飞说,她打听过了,那个节目的规格和曝光率都不错。万一混出点成绩,红不红的另说,先把陈樨的钱给还了,他可不想落下吃软饭的嫌疑。

暑假来临前,孙见川终于下定决心参赛,他打算对家里先斩后奏,又从晚娘面孔的陈樨那里借走了一笔“盘缠”。到了上海,段妍飞很讲义气地出面替他打点琐事,两人一起跟王汉民吃了个饭。等到比赛正式录制,他自弹自唱原创歌曲的参赛形式尽管很不讨好,但依旧凭借着优越的外形和嗓音条件打动了评委,手持直通票过了海选,在观众中人气颇高,一跃成为36强里的热门选手。

一切都十分顺利。那段时间,孙见川出入电视台录节目,大门外会有年轻的女孩儿尖声叫他的名字。他跳舞水平一般,总是忘记动作,可团舞时仍然稳居中心位。只要他站在台上,现场的气氛总是特别热烈。赛余的采访任务他的那部分也比较吃重。他爸妈看了节目特别吃惊,打电话来询问时,虽然口头上批评他为了参赛缺考一门期末考试,但学校都挂出了替他加油打气的横幅,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话里话外都在为他而骄傲。他妈妈还特意飞过去照顾他。

孙见川是习惯成为人群焦点的人,他不缺女孩子的喜欢和他人的注目,可他得承认段妍飞说的是对的——当聚光灯打在身上,台下欢呼潮涌,那种感觉格外不同。他开始享受更大更耀眼的舞台了。

他兴奋地打电话给陈樨,宣布回去后要把欠债双倍奉还,还要在还给她的每一张钱上都来个新设计的花式签名。

陈樨还是老样子,她提醒明日之星,在人民币上乱涂乱画是违法行为,还嘲笑孙见川跳舞时的肢体动作和她的歌声一样逊爆了。

“加油啊,川子!想还钱就好好练,别划水!”

孙见川能听出陈樨是为他高兴的。迟早他会攒下更大的荣光,她要,就给她;她不要,也给她!

陈樨那一阵正忙于在驾校学车。陈教授还建议她在即将开始的大三阶段开始准备考研的事。可她分配给化学的爱仅够支撑着度过本科阶段,没想过在这条求知之路上走得更远。当陈樨犹豫时,陈教授冷不丁说:“知难而退也好,我们系的研究生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这话一出来,隔天陈樨就找齐了考研资料。反正她暂时也没别的事好做,她可以不做居里夫人,但不能考不上被人看扁了。

正当陈樨忙忙碌碌之际,孙见川忽然回来了。

他被淘汰了!

原来进入总决赛后,但凡继续晋级的选手必须与电视台旗下的经济公司签十年长约,与之匹配的是苛刻的酬劳分账比例。大部分参赛者为了更进一步都选择了妥协。可孙见川一听说往后十年都要服从他们安排的唱跳歌手路线,应付没完没了的商演,甚至还要演戏,他顿时就不干了!

孙长鸣夫妇特地请律师看了合同,他们都认为里面的义务和权益太不对等,与卖身契无异,经商量后对孙见川想要放弃的决定表示支持。

孙见川毕竟是人气选手,主办方那边由王汉民出面规劝了他好几次,可是在合同的关键条款上双方都不肯退让。孙见川执意不签,最后止步于二十强。

让孙见川生气的是,他明明是自己退赛的,然而主办方一通操作下来,等到节目播出,他成了被专业评审团票数淘汰的选手。

舆论的风向顿时改变了。网上流传出各种消息,都指向某淘汰选手舞蹈不走心,所谓的原创歌曲都是口水歌。其他参赛者在采访中也纷纷透露孙见川情商低,脾气大,未红先耍大牌。他不但与队友不和,和工作人员也起过争执,面对记者时又口无遮拦。总之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不淘汰简直没有天理。迷恋孙见川颜值的小姑娘们发现这让人遗憾的真相纷纷哑了火,比赛前期积攒起来的人气一扫而空。

段妍飞很为孙见川鸣不平,找了自己认识的媒体朋友替他发声,可惜没激起什么水花。随着后面的赛程越来越激烈,失败者很快就被大众遗忘了。

回来后的孙见川一度十分失落,他那几个乐队伙伴也笑他瞎折腾。整个暑假的尾声他都窝在家里。不是捂着被子睡大觉,就是没日没夜地玩儿游戏。孙长鸣嘴上说男孩子在外受点儿挫折是好事儿,到头来还是不忍心看儿子这般颓废。

正赶上妻子生日,孙长鸣在家里办了场小型聚会,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参加。往日孙见川最喜欢热闹,这种场合少不了他,这回他依然不肯在大伙儿面前露面。

孙长鸣夫妇无奈之下只能请陈樨去劝劝孙见川。陈樨领命去了孙见川房间,原本靠在床上发呆的孙见川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把自己埋在了被子下面。

早在孙见川刚回来时,陈樨就给他打过电话,他始终拒绝接听。孙见川得意的时候有多想见到陈樨,现在就有多害怕面对她。

陈樨扯动孙见川圣斗士图案的被子,他蜷得更紧了。

“淘汰就淘汰,躲什么?大热天的不怕捂出痱子?”

陈樨说得轻松,被子里的孙见川悲愤不已。他短暂地露出头来,大声道:“我那叫退赛,退赛懂吗?”

“退赛不也是被游戏规则给pass了?”陈樨波澜不惊地说。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孙见川的情绪,他周围的人都尽量避免提起比赛的事,要提也是替他大骂主办方不厚道,“淘汰”两个字更是碰也不能碰的禁区。如今被他最在意的人揭了伤疤,孙见川想死的心都有,想辩驳又不知从哪里开始,气得在被子里“咚咚”地猛跺床板,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一齐涌上心间,竟哽咽了起来。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尽管笑吧!”

他的肩膀在被子底下微微抽动,很努力才没有哭出声来,但陈樨应该不难发现他的崩溃。孙见川忘了上次在陈樨面前哭鼻子是为了什么,但大多数他哭的时候,她都会想办法替他出头。

这回陈樨没有劝慰孙见川。过了一会,他听见了她的笑声。

孙见川踹开被打湿一角的被子坐起来,陈樨正站在他的电脑桌旁看报纸。他想起来了,那些都是他最近收集的关于他的负面报导。

“你到底对你的队友干了什么?他们都这么落井下石地对你?这上面写你常常嘲笑队友,还因为嫌弃舞蹈动作浮夸与编舞老师对呛……”陈樨看着看着忽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去,你还给评委起外号?”

一个月前孙见川出现在娱乐新闻里的形象还是个耿直率真的小帅哥。陈樨虽看不上媒体捧高踩低的行为,但她相信这上面写的多半是真的。这还真是孙见川会干出来的事!

孙见川探身过来抢陈樨手上的报纸,被她躲开。他差点儿摔下床来,怒吼道:“我是私底下跟其他人开玩笑的,谁他妈的把这些话捅给媒体了!那个评委又黑又胖,梳个丑毙了的脏辫,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点评。所有人都讨厌他,我说他像豪猪哪里不对?还有,说我嘲笑他的那家伙,乐谱都看不明白,整天就知道坐在钢琴前装逼,我只不过指出他弹错了,这他妈也叫嘲笑?”

“这不就结了?你队友现在踩你一脚,人家也没说谎。你愣了吧唧的,被淘汰很正常!”

“正常吗,哪正常了?”孙见川抹去眼泪和影响他形象的鼻涕,“我妈请你来安慰我,你胳膊肘往外拐!没人性……难怪是养不熟的花脸猫!”

陈樨哼笑一声。“花脸猫”是小时候孙见川给他取的外号,有些年没听他提起了。那时她刚开始跟着爸爸到南方生活,一时适应不了气候转变,脸上常常有过敏导致的红疹子。孙见川喜欢逗她,还妄想让她叫“哥哥”。陈樨不爱搭理爸爸朋友家这个娘兮兮的傻小子,他就给她取了“花脸猫”的外号。

“你这毛病还得在外头被人多毒打几回才好!”

“我没毛病,有毛病的是那该死的比赛!”

陈樨把手里的报纸团了团,往孙见川身上一扔:“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又改变不了规则,谁也别勉强谁,只能证明这比赛不适合你,一拍两散正好,管别人说什么呢!别哭唧唧了,你哭起来面部表情特别扭曲,不适合拍戏。他们给你安排的路线简直是胡来。”

“能说点儿让我活下去的话吗?”孙见川心如死灰地说。

“你安安静静唱歌就很好。对了,根据我的观察,你左脸比较上镜。”

“你看比赛了?”

“当然看了,我和我爸还用手机给你投票了。我们系里大部分女生都认为你是这批选手里最帅的。”

孙见川沉默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问:“樨樨,我被淘汰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啊。你淘不淘汰我都瞧不起你。”陈樨在孙见川操起台灯作势要自残时笑着推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还不是跟你做了十几年朋友?”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孙见川瓮声道。

陈樨说:“是吧……”

孙见川轻轻点了点头。陈樨还在跟前呢,一边损他,一边担心着他,什么都没改变。输了比赛不代表不能继续唱歌,只要有音乐和她,别的事、别的人都是浮云——包括她的前男友,还有卫嘉那小子和无数潜在的苍蝇,他会一一把他们熬死!

他轻松了许多,吸吸鼻子道:“最倒霉的是比赛奖金泡汤了……”

“但钱还是要还的!”他“最好的朋友”极有默契地把话接了下去。

本章完

第83章 熟悉的旋律

孙见川仍扭捏着不肯出面会客。陈樨知道他没事了,自己先下了楼。

她爸爸陈澍正与孙长鸣,还有公司的几个股东站在花园的水池旁说话。陈澍的脸色不太好看,其中一个被陈樨叫做钱叔叔的小股东带着一丝尴尬和歉意,似乎在向他赔不是。

来孙家的路上陈樨听了她爸打电话的内容,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前晚陈澍前往厂区取一份资料,临时起意去车间转悠了一圈。他发现中控室的某个值班人员在打瞌睡,脚竟然搭在控制台面上,旁边紧挨着装置阀门。陈澍为之大怒,这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行为。那个值班人员连夜被处理了,与此同时,各个厂区均迅速组织了安全排查和规章学习。孙长鸣也赶了过去。他和陈澍的态度是一致的,安全和环保永远是悬在化工企业头上的两把利剑,容不得半点轻忽。陈澍要求处分涉事间的负责人和厂区主管安全的领导,孙长鸣也表示同意。然而在处理过程中,有股东出面说情,原来该厂区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厂长是该股东的妻弟。

以陈澍的性格,他才不管这些人情关系。那天晚上要是因疏忽大意导致事故发生,别说是妻弟,就是他老子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孙长鸣劝他该罚的要罚,该给的面子也得给。那个副厂长离退休不过几年,平时也算尽职尽责。孙长鸣的意思是通报批评和罚款即可,撤职的处罚过于严厉,会让公司的老臣寒了心。

看来这次的聚会不但是为了孙长鸣妻子生日,还兼有哄孙见川开心、斡旋公事的作用,可谓一举三得。此刻孙长鸣面色轻松和蔼,他给那个低头搽汗的股东拿了酒,又揽着自己多年好友的肩膀说着好话。陈澍依旧冷淡,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股东敬的酒。

孙长鸣似乎开了个玩笑,在客厅里都能隐约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花园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陈樨心想,孙叔叔真是个人精。与他相比,她爸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这个评价可不是她说的,而出是她妈妈宋明明之口。听说当年他们在北京求学时,是孙长鸣弄来了戏剧学院毕业汇演的门票,拉着好朋友一块儿去给宋明明捧场。想不到宋明明认识孙长鸣在先,却偏偏看上了孤高内敛的陈澍。当中的情由陈樨所知有限,宋明明将其归结为“荷尔蒙失控的瞬间”。

陈澍和宋明明的婚姻失败了,但是他和孙长鸣的友情始终未改,还打破了“和自己的朋友合伙做生意没有好下场”的魔咒。陈澍的专利成果是他们化工厂立身的核心技术,而同是化学专业出身的孙长鸣更擅长经营。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堪称是极好的一对搭档。他们的那些个化工厂几经迁址,但是规模越办越大,效益也还不错。

孙长鸣常说,川子是指望不上的,两家人的这份产业将来少不得要交到陈樨的手里——当然,要是两家能合为一家那是再完美不过。陈澍对此不置可否,他说自己不操后辈的心,宋明明直接说孙长鸣是白日做梦。

陈樨本人对公司和孙见川都没有兴趣,她甚至不明白她爸为什么要下海经商。他是个物质欲望很低的人,抱负都在学术上。化工企业是在各种政策红线的夹缝中讨生存的行业。虽说她是学这个的,哪怕将来在实验室里混口饭吃,也比接过这烫手山芋强。

陈澍和孙长鸣在花园里朝陈樨挥挥手,是让她自便的意思。陈樨对成年人的话题本来也不感兴趣,更不会主动凑上前去。孙家今晚到访的宾客多半是熟人,偶有几个生面孔听闻她是宋明明的女儿,上来打招呼寒暄,说的也是陈樨听惯了的车轱辘话。

孙见川的妈妈刚才往儿子房间送了点吃的,发现他正在换衣服、捯饬自己,精气神儿都回来了。她连声向陈樨道谢,还笑吟吟地引荐自己的好姐妹过来跟陈樨合了影。

孙见川的妈妈叫常玉,是个贤惠端庄的家庭主妇。他们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孙长鸣说了算,丈夫和儿子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事业。两家人走得近,常玉待陈樨也是好的,只不过碍于陈樨是宋明明的女儿,她的细心周到中总透着几分忌惮。

常玉比谁都在意儿子和陈樨的关系。与丈夫和儿子对陈樨的热切态度不同,常玉不敢想象以陈樨的性格成为她的儿媳妇的画面——她这辈子都白熬了!所以当好姐妹把陈樨夸得像一朵花似的,恭维川子好眼光的时候,常玉连连摆手道:“樨樨可看不上我们川子,我们家哪有这样的福气!”

可陈樨顺着她的话把自己和孙见川撇的一干二净,甚至透露自己早有意中人时,她又暗自失落,心中埋怨儿子不争气,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听陈樨看上的男孩儿得是什么样的,究竟比他们家川子好在哪里?

陈樨把常阿姨的心思摸得很透,只是微笑,却不肯再多说一句有用的话。

等她们走后,陈樨才放松笑得有些僵硬的面部,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那里有一架施坦威七尺大三角钢琴,看上去典雅华贵又一尘不染,是这栋漂亮房子里恰如其分的装饰。

陈樨小时候学过钢琴,还在妈妈的鞭策下考了级,受限于音乐天赋才没有继续学下去。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被人要求当众弹奏的风险才轻轻按动了琴键。许久不弹,指法生疏自不必说,她懊恼的是脑子里有一段清晰的旋律,经手指弹奏出来却总觉得有几个音不太对,反复尝试了几遍还是差点儿意思。

她正想从琴凳上起来,琴键上忽然多了另一个人的手。

“你在干什么?”孙见川不知什么时候下楼来了。他站在陈樨身后,比一般男孩子白皙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掠过琴键。

“我刚才看你弹得很认真,为什么不弹了?”

陈樨迟疑了一下,向他说了自己的苦恼。孙见川让她哼一段来听听。

他们共用过一个钢琴老师。川子更喜欢吉他,但是他在钢琴的造诣依然远胜于陈樨。音乐天分是孙见川在陈樨面前最大的优势。

陈樨小声哼了起来,还认真地给自己打了拍子。孙见川不敢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她的每一个音都没在调上,这是什么破曲子!

他试着弹了一遍,陈樨点头说有点儿那个意思。她继续轻轻哼,孙见川信手弹。弹到第三遍的时候,陈樨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她的笑容幅度并不大,可眼里满是明晃晃的快乐。

“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的。川子你可真行!你做音乐没问题的,千万别放弃啊!”

“真的吗?”

孙见川又行云流水般地弹奏了一遍,心中盘旋数日的郁气伴随着琴声和陈樨的笑一扫而空,这奇怪的旋律也变得让人身心舒畅。

他说:“我要把它写进我的歌里!”

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被这段旋律所吸引——卫林峰正替孙长鸣取一瓶红酒出来,他放缓了脚步,差点儿疑心是自己在酒窖里没抵住酒精的诱惑再度贪杯。这重复着的旋律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将他从这灯火通明的豪宅拉回了老家风雪中的小屋。每当他妻子坐在窗前哄一对年幼儿女入睡时,哼的就是这段小曲。他问过这是什么歌,怎么没有在别处听过?她笑着说,哪里是什么歌,自己随口哼哼的。嘉嘉和乐乐都喜欢听这曲子。

唱歌的人已去世多年,那两个听着歌的孩子也长大了,人在千里之外。钢琴前是另一对体面的年轻人。

一切恍然如梦。

本章完

第84章 女神的空窗期

新学期开学已半个月有余。这天,陈樨在学校实验室惹了麻烦。她做过氧化钙制备实验时竟一不留神把氨水瓶摔碎了。幸而瓶里氨水余量不多,但也足以呛得人灵魂出窍。当时实验室里只有她和班上另一个小组的成员,两人在走廊眼泪汪汪地干咳,引来了实验室管理员,自然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

闻讯赶来的还有正好在同一楼层课题组实验室坐镇的陈澍。陈澍问清了事故原因,在确定吸入量不多、人无大碍后,勒令陈樨立刻向实验室同伴道歉,还叮嘱管理员严格按实验室安全事故处理规程对陈樨进行处分。陈澍绷着脸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怵他。前来围观的师兄们想要说情,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实验室的同伴主动替陈樨求情也没用。

陈樨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认错认罚。善后完毕,陈澍让她到自己办公室去一趟,她拒绝了,理由是处分条款里不包括这一条,她还要忙着写书面检查。

陈澍看着她灰头土脸地走远,不禁若有所思。他算不上十分细心的父亲,但他也能发现女儿近日来的反常。先是从上周起,她每天出门都打扮自己,哪怕那天要泡在实验室也不例外,引得那些实验室单身汉们心猿意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陈澍早就想抽空找她谈一谈,主要是告诫她这样不利于实验室的安全操作。这两天陈樨总算恢复了正常装扮,这下倒好,她自己因为分心大意出了纰漏。

陈樨好不容易依照老父亲的要求写完了三千字的书面检查。下午一放学她就被音乐剧社的朋友展菲拉去给社团招新。陈樨甚至算不上剧社的正式成员,只不过去年这个新成立不久的社团要排一个新剧。成员里能唱爱演的多,擅长舞蹈的少,于是担任副社长的展菲前来游说她去助阵。一开始是冲着让她做女主角去的。

陈樨觉得新奇,也乐意加入。谁知两轮试演下来,她因为长得不像剧里温柔善良、命运多舛的女主角,被哄劝着去演了蛇蝎心肠的女反派。这也罢了,女反派演着演着,展菲又一脸为难地告诉她,反派谁来演都可以,社团还是希望她专心于更重要的舞蹈编排。陈樨一想便知,音乐剧要跳还要唱,这不就是嫌弃她唱歌难听嘛!要不是展菲差点儿趴下来抱她的腿,她早撂挑子走人了。不过歪打正着,虽然没有正式出演,但陈樨的编舞收获了不少好评,新剧反响不错。她从此也成了音乐剧社的编外人员。

盛夏的下午太阳毒辣,纵使人在太阳伞下也很容易汗流浃背。陈樨用社团的招新简章扇着风,面无表情地对展菲说:“你们的人气不太行呀!”

她说得不假,别的社团档口大多围着一圈新生,相比之下她们这里称得上“门可罗雀”。偶有几个感兴趣人的上来瞅一眼,很快又走开了,任展菲如何甜言蜜语也唤不回来。

陈樨没想到的是展菲此刻心里也叫苦不迭。展菲原本打着如意算盘——陈樨往这儿一站,盘正条顺的大美人儿,怎么说也能为他们这新社团招揽点儿人气。不料实际效果适得其反。展菲追着几个看似有意向的新人问他们有何顾虑。结果女的说怕自己容貌够不上他们社团的标准;男的红着脸摆手,走远了才又频频回头张望。展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陈樨美则美矣,却不是令人见之可亲的模样。她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再加上她今天似乎心情不佳,在陌生人看来简直是一块儿写着“生人勿近”的招牌。

展菲刚听说陈樨时,别人告诉她那是大明星的女儿,她们学校赫赫有名的化学系女神。展菲一开始也认为这人必须不好相处。两人第一次打交道是在大一下学期的体育选修课,她们都选了一个冷门课程——舞龙舞狮。展菲选这门课是因为进入选课系统晚了,没得选择。她想不通女神是为了什么,后来陈樨告诉她,选这门课是因为自己不会舞龙舞狮。开课的那天只到了十来个人,其中仅有两个女生。课上要求两两组队,大部分男生都主动要求和展菲一组。展菲抱着狮头正无所适从,陈樨也对她发来组队请求,她脑一抽竟答应了。事实上一番接触下来,展菲发现陈樨脾气称不上好,但也不难相处,而且机敏有趣。她正常得和她出众的容貌格格不入。展菲曾担心两个女生组队舞狮会在体力上存在不足。结果训练的时候,看上去“瘦高仙”的陈樨轻松把她托举了起来。

展菲请教过舞龙舞狮课上的其他同学,当初为什么不和陈樨组队。有个中文系的师兄引用了钱钟书先生的话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们这种未老先丑的臭男人自惭形秽,知道没有希望,决不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她的美貌增进了她跟我们心理上的距离,仿佛是危险信号……要是我们爱她,好比敢死冒险的勇士,冒着明知故犯的心思。”

然而后来他们和陈樨一块儿舞龙玩儿得风生水起时,似乎也忘了那是只白天鹅。

为了音乐剧社的未来着想,展菲拜托陈樨在后头替她整理入社小礼品。两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展菲今年想尝试着排一个经典剧目——《悲惨世界》。可是现有的成员里没一个符合她心目中男主角冉阿让的形象。她说自己要找一张英俊的、无辜的,兼具孤独感和破碎感的面孔。

陈樨嘲笑她瞎扯淡!无论在原著还是各版本的剧作中,出身底层的冉阿让都与展菲的描述没有半分钱关系,他一出场就是个粗壮身材、有着毛茸茸胸脯的中年大叔。

展菲据理力争:“肉体的美好和灵魂的受难营造出的悲剧感会赢得更多观众的共情。”

“就你们社那妆发服化水平,假发套一带,脸上粉一抹,什么好肉烂肉都没差别,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展菲沉默了一会,说:“哎!陈樨,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状态和说话语气透着一股枯萎、干涸的味道。这是缺少爱情滋润的表现……你空窗多久了?”

陈樨发现自己现在和搞艺术的人越来越不能沟通了。枯萎和干涸是由什么分子结构组成的?她身上顶多有点氨气的味道。可说到空窗期,她不禁盘算:自己的空窗期应该是十个月,还是十天?

陈樨凝神思索的样子让展菲心生怜悯。这空窗期长久得都让人记忆模糊了?展菲是见过陈樨前男友的。据她所知那还是陈樨第一次正式与人确定恋爱关系。男方也是相貌学业都出色的师兄。可这段感情在展菲看来,谈得清清淡淡,散得无疾而终。实在不应该是陈樨应该有的水准。

陈樨明面上的追求者不算太多,但敢于迎难而上的都是颇有自信的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发小,玩儿乐队的大帅哥,每次到他们学校来找陈樨都会在他们学校bbs的表白墙上掀起风浪。很多人认为陈樨跟他是一对,可展菲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这方面展菲相当佩服陈樨的定力。要知道陈樨虽然也样貌出众,但是在身边女生普遍精致,男生相对粗糙的大环境下,那个青梅竹马是比陈樨更引人注目的。他的帅是不奉献给娱乐圈就有失大局观的帅。

为什么不接受大帅哥?

陈樨的回答是:“我没有那种跟他一起吃饭、聊天、睡觉的冲动。”

陈樨没有诳展菲,这套标准也不仅仅针对孙见川。参加卫乐的婚礼回来后有大半年了,这期间也有零星几个男生对她示好,其中有一个篮球打得特别好的体育生,号称他们g大流川枫;还有桥牌社的学长,聪明又风趣,和她一样是学校的教工子弟,都是不错的选择。闲着也是闲着,陈樨并没有铁了心要将人拒之门外。可是她那套“吃、聊、睡”的标准如今更具象化了,当她把自己和卫嘉做过的事套用在另一个人身上,光想象都很难进行下去。

“我要去醒狮社那边转转,剩下的你自己收拾。”陈樨活动着因久蹲而血液不畅的腿脚对展菲说。

“等等,空窗客,留下话来!你到底喜欢跟什么样的人吃饭、聊天、睡觉?改天我遇到了好给你介绍!”展菲叫住了她。

陈樨眨着眼睛冲她笑:“当然是让我感到舒服的。”

展菲回味着陈樨那充满了信息量的回答,以至于有人在他们社团的摊位前停留也无心搭理,反正看的人多,加入的人少。

一段魔性的钢琴旋律不断在展菲屁股后头响起,她回头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陈樨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的名称是——“马场小白菜”。

“同学,你手上拿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在他们摊位前驻足的人问道。

展菲抬起头来,对方的手里也握着个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蓝屏的。

几秒之后,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一刻,剧社精英和逻辑学高分选手的潜能在展菲体内轰然爆发,碰撞出巨大的灵感火花。

“马场小白菜?”她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又指着面前的人道:“哦哦,你就是能让陈樨舒服的那个人?”

手机迅速被它的原主人抽走,展菲的腰被人重重拧了一把。她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樨慢悠悠踱到那个人面前,神情冷淡矜持,手却不落痕迹地捋了捋刚才在醒狮社戴狮头时弄乱的刘海。

“你跟我来。”陈樨说。

“好。”

那人点头,不忘对展菲善意地笑笑。

他随陈樨离开。两人并没有靠得很近,也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离开学生事务中心前的广场转入岔道时,那男生出于对路况的不熟悉犹豫了片刻,陈樨拉扯了他一把,直至他们消失在弯道,她的手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展菲脸上流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女神的空窗期结束了。

本章完

第85章 肌肤记忆1

出现在展菲面前的“马场小白菜”正是卫嘉。他跟着陈樨在校园里穿行。陈樨面色不善,他也没觉得意外。

“刚才你听见我同学说的话了?”

“嗯,。听见了。”

“她吐字不清,你耳背。所以你很可能听错了。她说的不是‘舒服’,是……‘佩服’!”

“哦。”

一阵沉默。路人渐稀的小径上,陈樨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你那么坦然地接受了我的‘佩服’?”她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卫嘉失笑:“那我该怎么说?”

好在陈樨不纠结于这个,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远离教学区的人工湖畔。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卫嘉说:“刚才那儿人多,我要是立刻冲过去抱住你,作为一个新生,你可能会不好意思。”

她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已扑到他身上。

卫嘉有些脸红,但还是稳稳地接住了她。

“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就这么沉得住气吗?为什么迟迟不来报到,电话也不接?我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往新生办跑。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角落了!”

卫嘉在她紧密的拥抱和连珠炮似的逼问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说:“临时出了点儿事,手机摔了。”

“怎么?是乐乐还是马场的事?”陈樨早猜到他不会无缘无故迟到,能绊住他的只能是这两者。

卫嘉说:“没事了,以后我再跟你说。”

陈樨在他颈窝处点头。来日方长,眼下他们有更多别的事可做,重要的是他来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瘦?不是说好了要白白胖胖地来见我?”她深深吸了口气点评道:“马味儿淡了。”

卫嘉被她蹭得有些痒痒,笑着把脖子往后仰:“现在是什么味儿?”

陈樨一本正经地说:“我闻出来了,是渴望爱的抱抱,想紧紧抱着我不放的味道!”

“再抱下去还会沾了你身上胡扯的味道。”他拍了拍她的背,“别拱了,我一身的汗。你先下来。”

陈樨的回应是手脚并用缠得更紧,像一只八爪鱼般盘踞在卫嘉身上。

“下来吧……我要松手了。”

“我有那么重吗?你不太行啊!”

陈樨个子高挑,但整个人轻盈柔韧。而卫嘉此刻背靠着树干借力,却不断有汗从发红的脖子上淌下来,整个人气息也不太对。陈樨的腿从他身上落地,稍稍拉开两人的身体距离,检阅着衣服下的他:“你是不是身上有伤?啊?伤哪儿了?”

卫嘉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受,却抓住了她验伤的手:“没伤……别摸了。”

“没伤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受?别骗我……”陈樨忽然打住了。他面色通红,目光闪躲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她缓缓收手,目光随之下移。

“是我想的那样吗?”

“什么?”

“是——不——是?”

卫嘉看着她活动着的手腕,环顾四周,明智地选择了认怂。

“是……是!行了吧?”

“行!我刚才说错了,你很行嘛!”陈樨眼波流转,笑容可掬。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他可见地抖了抖。

陈樨用指关节蹭去他鼻尖的汗珠,抿嘴笑。

“紧张什么!”她说着又往前挪一步,贴着他耳语两句。卫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想再胡闹时,他已经制住了她,并成功地制止了她发声。

他们将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会,陈樨这才发出不满的抗议:“喂,我以为你要亲我!你拧着我的手,捏我的嘴干什么?抓鸭子吗?”

卫嘉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他明明下手很轻:“别乱动,好好说话。你也说过要照顾新生的感受。”

一听到“新生”两个字,陈樨高兴得忘了生气。她故意说道:“大老远地考到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有那么好吗?”

“挺好的!我爸不也在这边?”卫嘉笑笑又说:“主要我对别的学校也不了解。”

他后面这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分开的这些日子,陈樨虽然咬牙不联系卫嘉,可她常常以各种理由给卫乐寄东西,有时是零食,有时是小玩意儿。这些包裹都寄往了马场,由卫嘉代收,上面还注明:“签收时需开包检查”。卫嘉拆开她寄给卫乐的生日礼物时,发现里面除了给卫乐的玩偶,还有一大撂高考复习资料,后来还夹带过几次她们学校的招生简章、各类校刊和历年录取分数线。卫嘉猜想陈樨是看到了他衣柜里藏着的高中课本。她也知道,这是他可以接受的馈赠。

他没有道谢,只是轻轻捏了捏陈樨的手心。陈樨会意,那双狭长清亮的眼睛弯出了喜悦的弧度。

“我们学校可不好考,算你争气!”她轻声嘟囔。

她都没好意思说,自从确认卫嘉填报他们学校,直到提档和最终录取,她一天几趟地打听。要不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招生办主任看到她都得绕着走。偏偏他还错过了新生入学时间,眼看延期报到的时限将至,她这几天寝食难安。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卫嘉本不打算现在说这些,然而陈樨显然很在意这件事,不弄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

他告诉陈樨,出发前不久,冯家传来消息,已怀孕一个月的卫乐小产了。这已是她婚后第二次没有征兆地失去腹中胎儿。早先时候,因为卫乐不太能干活,发病时常常管不住大小便。一时没看住她,街上的光棍地痞就会哄着她掀衣裳。冯家已经为此闹过几回。他们打电话给卫林峰,卫林峰说这些都是婚前已经和他们说得明明白白的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无能为力。于是卫乐丈夫又找到了卫嘉这个年轻的大舅子诉苦。他说卫乐好的时候看起来太正常了,实在想不到她糊涂时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卫嘉厌恶冯诚婚前婚后两副面孔,但他不能不管卫乐。起初担心他们待卫乐不好,卫乐惹了麻烦之后,他往往从中斡旋。谁知冯家因此意识到他才是卫乐真正的娘家人。从此也不联系卫林峰了,遇事就找他解决。冯诚还好一些,他对卫乐毕竟是有感情的,可冯家的二老和两个姐姐着实难缠。

本章完

第86章 肌肤记忆2

最过分的一次,卫嘉赶着马场中午的休息时间复习,卫乐的婆婆找上门来,把卫乐沾了大小便的裤子扔给他清洗。她算准了卫嘉这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即使生气也不能拿一个老太婆怎么样。道理抵不过骂街,到头来还是闻讯赶来的胖姐用双倍的泼辣将其骂走。不久后卫乐怀孕,渴望后代的冯家人这才对她好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孩子依然没能留住。

那时学校的报到时间在即,冯家一直闹个不停。卫乐两次先兆性流产让他们意识到,她有毛病的也许不止是脑子。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卫乐手上有伤,像是抽打出来的痕迹。冯诚不承认动过手。卫嘉私下追问卫乐,卫乐期期艾艾地说自己卧床时摔了碗,被婆婆教训了。那天卫嘉要把卫乐带回马场,冯家人坚决不同意,两边差点儿动了手。卫乐哭个不停,可她始终没有跟着卫嘉走出婆家的门。她说冯诚待她是好的。最后这场闹剧以卫嘉承担卫乐去医院检查的费用,而冯诚答应以后会在家人面前维护妻子而告终。

“冯家闹得厉害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场景我一点儿也不陌生。它好像在我脑子里发生过无数回。你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我明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默认着让它发生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可回头一想,又什么也没做,都是徒劳。”

“你是不是连这次上学的机会也想过要放弃?”

“想过。我走了卫乐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这是一定的。可我留在那儿也没能改变什么。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自私的事,做了就索性做到底……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后怕的表情!乐乐……唉!你来了是对的!蛆在粪坑里吃到的都是屎……”

“又来了,换一个形容。”

“对不起……人在坑里怎么扑腾都是碰壁,你得自己先爬上来,才能拉乐乐一把。说到掉坑里这种事,我很有经验的!”

卫嘉终于笑了起来。

他彻夜陪着坑底的陈樨时,不曾想过后来她会是自己坑外的光。

“先别说这个。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心有灵犀?”

“延迟报到得来本部办手续,经手的老师说陈教授给他们打过招呼了,我就给陈教授打了个电话道谢……”

“你还有我爸的电话?”

“上回见面他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说要是竞赛题有实在不明白的,可以问他。我后来没再碰过竞赛,也没好意思打扰。想不到陈教授给我发了邮件,里面有些题型,他让我做一做再把答案发给他。我发过去以后他没说什么,后来一直没联系。高考前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有什么打算,如果对化学还有兴趣可以考虑你们学校。”

陈樨腹诽,这一老一小竟然背着她有勾连。

“老学究是故意整我吧!眼看着我着急也不说破。”

“陈教授人很好。”卫嘉还是笑,“他说你多半在社团招新那里凑热闹。舞狮好玩儿吗?”

陈樨又拂了拂头发。她就在醒狮社蹦跶了两分钟,这都能让他看见。那个狮头是真的丑!

“我小时候也学过点皮毛。马场有活动,舞狮缺人我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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