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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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来去从来不由人,她陷在这个局面中,早已失了控。

她赶时间,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开车。

暮色四合。

道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泛黄的树叶随着秋风片片落下,在地上浅浅铺了一层,远看上去就像铺着一条金色的地毯,一直蔓延伸向前方。

虽然已是秋天,但车上冷气依旧开着,这是萧川的习惯。南谨刚刚扣上安全带,腿上就多了一件外套。

萧川开着车没说话,她也不吭声。大病初愈,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于是将外套展开,沉默地披盖在身前。

那是他的衣服,上面还有清冽的古龙水的气息,那味道很淡,却始终若有若无地往她鼻子里钻。

南谨索性扭过头,面朝窗外闭上眼睛小憩。

她之前昏睡了十几个钟头,但因为一直在发烧,又被梦魇缠住,其实睡得并不好。此刻车厢里安宁静谧,特制的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源,车子行驶在路上又快又稳,她竟然就这样蜷在座椅上睡着了。

最后是萧川将她叫醒。下车之前,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她还以为萧川会立刻离开,结果看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熄了火,坐在位子上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阿雅催促的短信再一次响起来,南谨微微抿起嘴角,只能咽下想说的话,匆匆转身赶去赴约。

她与客人前后脚进入订好的茶室。幸好阿雅比较机灵,知道她今天身体有恙,临时搬了个救兵来。

十几分钟后,姜涛也驱车赶到了,一见面就伸出双手迎上去,笑意爽朗地打着招呼:“许老,您好您好!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迟了。”

姜涛口才好,在圈内又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南谨在边上看他应对得宜,微微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今天请来的贵客被姜涛招呼得妥妥帖帖,最后宾主尽欢。南谨全程陪在一边,虽然只是当个配角,但也免不了要跟着说说笑笑。

直到结束后上了车,她才忍不住清咳两声。嗓子已经彻底哑掉了,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引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

萧川显然也发现了,他侧眼瞥了瞥她,也不知从哪里弄出一盒东西来递给她。

是喉糖,还没拆封,大概是刚买的,又或许是他早就买了一直放在车上没用过。

南谨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之后忍不住看他两眼。而萧川开车的时候似乎十分专注,目不斜视地任由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探询。

最后南谨才努力发出声音,勉强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萧川直视前方,淡淡地回应。

她向来吃药怕苦,可没想到喉糖竟是橘子味的。这是她最爱的口味。

南谨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自从她突然晕厥、高烧了一场之后,萧川对她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哪里变化了,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今天的种种举动,都令她忍不住怀疑,在自己高烧昏睡的那十几个小时里,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所以回去之后,她先请用人上楼帮忙更换寝具,她在一旁看着,貌似不经意地说:“我发烧的时候,谢谢你们照顾我。”

那用人却谦逊地微笑道:“南小姐,您谢错人了。”

南谨心头不禁一跳,露出个讶异的表情:“什么意思?”

“您生病的时候,是萧先生一直在这里照顾您的呀。”床单和被套很快就都换好了,用人直起身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差不多已经到了用人们的收工时间了,南谨似乎还有些愣神,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在房间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努力想要找回之前那段空白的记忆,可是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颓然放弃,这才觉得饿了。

晚上只吃了半碗粥,之后又陪着客人喝了不少茶,此时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下了楼,本想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结果发现客厅里有人。

萧川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听见她下楼的动静,他没有回头,只是把烟灰掸了掸,才问:“还没睡?”似乎是立刻想起她说话不方便,他下一刻索性把烟掐灭了,转过身看向她。

南谨点点头,没作声,径直走到厨房里去。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很丰富,但多半都是未加工的生食。南谨望着那一堆新鲜蔬果和冰冻鱼肉犯愁,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声音:“饿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瞥去一眼。

萧川已经慢悠悠地走过来,他在她身边停下,微微倾身查看冰箱,过了片刻突然问:“你想吃什么?”

她不禁诧异地瞪大眼睛,停了停才忍不住哑着声音质疑:“你会做?”

要知道,曾经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太短,可却从没见他亲自下过厨房。

那个时候,她明明厨艺不精,做出来的东西简直难以下咽,而他宁肯将就凑合着吃了,也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

不但自己不动手,他还隐晦地嘲笑她,奉劝她以后少进厨房,免得荼毒大家的胃。为此她感到万分挫败,同时却又不服气,于是忍不住反问他:“看你平时这么挑剔,怎么从来不肯自己露一手给我看看?”

其实在她的印象中,他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应该都能做得很好。

结果他只是扬起眉,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五个字:“君子远庖厨。”

“大男子主义!”她笑嘻嘻地怀疑,“究竟是不想做,还是根本不会做?就像我一样。”

“这是激将法?”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小朋友。

“算是吧。你都吃过我的肉酱意面了,能不能也亲自下厨做一餐饭给我吃?”

她很少向他提要求,又刻意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结果没想到,他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伸手在她腰后轻拍了一下,催促道:“去换身衣服,该出门了。”

那天正好是新年,用人们都放假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年夜饭订在外面,可她不想出门。她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越来越懒怠,因为心事重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自己担心的事情随时都会暴露,所以时常感到不安。

因为这样不安,她变得更加依赖,对着他撒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反倒更像是个热恋中的女人了。

明明知道这样才是最危险的,可她已经控制不住。感情的来去从来不由人,她陷在这个局面中,早已失了控。

所以她继续可怜兮兮地做最后的挣扎:“厨房就在那儿,冰箱里也有现成的东西,我们就在家里吃好不好?”

他看着她,仿佛觉得她奇怪,终于笑了笑:“所有人都在酒店等着我们,别胡闹。下次满足你的要求。”

听起来像极了敷衍,因为直到最后分开,他都没有兑现这句承诺。

灶火点起来,在锅底晃动着蓝色的幽幽光芒。

萧川在水池边洗干净手,这才回身说:“你到外面等一下。”

南谨如梦初醒,仍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还想说话,但嗓子实在嘶哑难受,只能一声不吭地退出厨房。

果然没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就摆在了桌上。

面条顺滑筋道,汤汁鲜浓,配料红红绿绿地铺在上面,煞是养眼。

没想到他真的会下厨,而且做得像模像样。更加令南谨没想到的是,多年前自己那样“哀求”他,他都没有同意,今天也不知想干吗,竟然主动煮面给她吃。

可她是真的饿坏了,没工夫纠结这些。她吃完面条,把汤也喝掉大半,最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才发现萧川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隔着大半个客厅,她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她,可没想到刚一站起身,他就立刻抬起头望过来。

“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实话实说:“很好吃。”

是真的美味,原来他的厨艺确实比她强太多。

她把碗筷收进厨房,又顺手把锅一并洗干净了。

已经是深夜,水池正对着一扇窗,窗外恰是别墅的后院。因为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内土地潮湿斑驳。有细微的光线从湿漉漉的草丛中隐隐透过来,晕成一团团轻柔明亮的光圈。

院内种植着数株芭蕉,宽大碧绿的叶片盛着雨水。微风扫过,水珠尽数晃动着散落下来,发出沙沙声响。

这样静谧美好。

南谨的双手浸在流水中,有一刹那的恍惚,只因为她曾经梦想过这样的生活。

是真的梦想过,她曾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是和他一起住在这里。其实连用人都不需要,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可以学着煮饭做菜,吃完饭收拾桌子和碗筷,只是过最平凡的生活。

这个梦想何其隐秘,是在她被他宠溺呵护的时候,是在她发现自己真正动心之后,或许只是那样短暂的一个念头,但它毕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水漫过锅碗的边沿,渐渐流入池中,激起轻微的声响。南谨终于回过神来,迅速收拾好一切。她控干碗筷,又擦干了手,结果刚一回身,就差点儿吓了一跳。

萧川垂手静立在门边,仿佛正若有所思地看她,而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沉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不大自在。事实上,自从她高烧退掉完全清醒之后,就总感觉有些异样。

厨房门又宽又大,完全敞开着。南谨微微垂下眼睛,打算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

结果等她走到近前,萧川才忽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皮肤微凉,上面还残留着轻微的水迹。在他碰到她的一瞬间,她的手似乎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萧川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说:“你困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恍如窗外庭院中夹杂着水滴的夜风,又缓又凉,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那种恍惚的感觉再度向南谨侵袭而来。自从重逢之后,他几乎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声音同她说过话。唯一的那一次,是因为他喝醉了,他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一晚,他轻轻蒙住她的鼻子和嘴唇,只露出她的一双眼睛。他喝醉了,他以为她是秦淮。也只是因为秦淮,他才会那样温柔而又耐心地对待她。

可是今天……南谨下意识地微仰起脸望过去,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迷茫和仓皇。

萧川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震恸,继续低声问:“能不能陪我坐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腕并没有松开。他牵着她似乎极为顺手和自然,一直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前。

两人面对着面,萧川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抽了根香烟出来,拿起打火机的时候却稍稍顿了一下,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将烟点着,只是放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你随时可以搬回自己的住处了。”

南谨听了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麻烦解决了?”

“是的。”

“谢谢。”

“不需要向我道谢。”因为光线的原因,萧川的脸有一半陷在浅淡的阴影里,表情显得晦暗不明,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欠你的。”

南谨没再作声。

他的声音低沉缓和,可是那一句“我欠你”却犹如一根尖锐的钢刺,在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瞬间,便猝不及防地深深扎进她的心口里,令她疼痛难当,几乎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她有些仓皇无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于是忍不住抬眼看去,结果正对上萧川的目光。

他也在看她,是真真实实地在看她。他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她的影子,那是南谨的影子。

她害怕他这样不动声色,仿佛身份的秘密已经被他看穿了。到底是心虚,南谨在下一刻便站起身来,说:“我想去睡觉了。”

“好。”这一回,萧川没有再阻拦她。

她上楼的时候,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打火机开合的轻响,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脆明晰。

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南谨第二天便向律所请了假。

她原本打算将日常用品收拾一下,中午就搬回自己家。结果衣服整理到一半,用人上来转告她:“萧先生临时有事出去了,他叮嘱说让您等他回来再走。”

南谨不禁有些愕然,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今天就要走,却没想到萧川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

其实等不等他都无所谓,这里虽然很难打车,但她可以打电话预约一辆计程车。况且,在南谨的心里,那种惶惑的忧虑始终萦绕不去。她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一点什么。他这样敏锐,恐怕有些事未必真能瞒得住他。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尽快离开。仿佛只要离开他的世界,她的秘密就能重新被掩埋起来。

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用人正匆匆赶去门口迎接客人。

南谨怕楼上还有什么私人物品遗漏了,便将箱子扔在客厅里,重新回卧室检查了一遍。等她再下楼,赫然见到一道曼妙玲珑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行李边。

“你好。”南谨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自如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其实她的嗓子还没痊愈,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但终归比昨天好了很多。

林妙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行李箱转移到她身上,显然也有些吃惊,停了片刻才问:“这是你的东西?”

“嗯。”南谨随口应道。

林妙却不由得心里一惊。这段时间她很少来这里,但小道消息总是能听到一些的。外面传说萧川的住所里有一个女人,起初她根本不相信,因为自从秦淮死后,谁都没能再住进这栋房子里。

如今这个南谨凭什么?

林妙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神色淡淡的女人,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冒了出来。

南谨让她觉得熟悉。

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会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然而,此时的林妙除了疑惑和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气愤。她气的是余思承他们,他们几个人经常在这里混吃混喝,竟然能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连一点讯息都不曾透露给她。

“你要走吗?”她又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

“嗯。”南谨不想多说话,她预约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随时可以出发。

林妙似乎迟疑了一下,忽然说:“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南谨拎起行李箱,“我已经叫了车了。”

“我还是送送你。”这次林妙不再给她婉拒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径直打开门走出去。

英式轿跑顺着宽敞安静的车道一路开出去,林木掩映的别墅很快就在后视镜中消失成一个模糊的画面。

林妙上车后就戴上墨镜,神情似乎极为专注,娇媚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一时也不作声。

南谨提醒她:“前面十字路口右转。”

“好。”林妙应着,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然后突然问:“你怎么会住在他那里?”

南谨觉得有趣。

认识林妙这么久,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林妙似乎并不爱像其他人那样称呼萧川,但又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于是很多时候,都只用“他”来代替。

这偏偏又是一个暧昧而又模糊的称呼,或许也是只有女人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对于林妙的疑问,南谨的回答很简洁:“之前遇到了一点麻烦。”

林妙似乎笑了一下,带着含蓄的质疑:“什么麻烦?”

南谨看她一眼:“具体的你去问萧川吧,我说不清楚。”

林妙这才转过头,也看了看她,嫣红的唇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极自然,仿佛只是好奇和关心。

南谨失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是吗?可是外面关于你的传说已经很多了。”

“我一句都没听到过。”

“难道你不想知道外面都是怎样传的吗?”

“兴趣不大。”南谨又看了林妙一眼,“和我聊天,是不是很无趣?”

路口是个漫长的红灯。

林妙踩下刹车,挂挡拉了手刹,一双漂亮的眼睛隔着墨镜看向前方,笑了笑说:“你挺特别的。”

南谨知道她的话还没讲完,因此没吭声。

果然,林妙接下去又说:“我认为,你最好不要把感情放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南谨漫不经心地问。

林妙却只是笑了一声,没再开口。

将南谨送回家后,林妙直接给余思承挂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十分热闹,大概是正在饭局中。

“南谨是怎么回事?”林妙问得毫无迂回,“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前阵子住在哪里吧?”

余思承愣了一下,才反问:“你见到她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姑奶奶,你今天吃错药了?火气那么大。”余思承打了个哈哈,“南谨又不是住在我家里。如果她住在我家,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姓余的!”林妙发了狠,连声音都冷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和沈郁他们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瞒我是吧?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们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合起伙来瞒我?!”

“千万别这么说。什么叫合伙瞒着你啊?哥那房子你随时可以去,去了不就自然看到了吗?”余思承倒是难得好脾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到处去说,所以也就忘了告诉你了。”

林妙冷笑:“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受伤那天,我要上楼去看,是你们一起阻拦我不让我上去。我就问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南谨也在?”

事到如今,余思承也不否认:“是的。”

“为什么当时都不告诉我?你们怕什么?”

电话里的喧闹声小了一些,因为余思承摆脱了一帮前来敬酒的朋友,拿着手机避到隔壁的一间空包厢里。

他点了根烟,边抽边说:“怕的就是你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

“……谁情绪失控了?”林妙显然愣了一下,可是气还没消,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南谨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身份?”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秦淮。”林妙忍不住冷笑。

几个月前,她也曾大胆尝试着想要走近他,结果呢?只不过因为她提到秦淮,他就差一点儿要了她的命。可是如今,南谨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住进他的家。

“他认识南谨才多久?这么快就转性了?”

“林妙!”余思承终于正色提醒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也没必要这样说话。”

“不然我能怎么说?”

余思承一时没作声,低头看着指间那一点红色的火光,半晌后才慢悠悠地劝了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已经到了该彻底放弃的时候了。”

“凭什么?”林妙咬着嘴唇连连冷笑,“凭什么那个南谨可以,我却不可以?”

“难道你不觉得,她和秦淮很像吗?”

……难道你不觉得,她和秦淮很像吗?

电话那头明明极安静,可传来的声音却仿佛隆隆雷声,在林妙的耳边炸裂开来。

她突然不再作声,犹如猛地呛入了一口冰水,那种彻骨的凉意顺着喉咙一直滑下去,经过胸腔,落进胃里,最后就连呼吸都渐渐凉下来。她紧捏着手机一声不吭。

是了,原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

余思承提醒了她,而她在这一刻终于醒悟过来。

从她第一眼见到南谨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可她竟然始终没有想到,南谨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其实是源自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女人。

走了一个秦淮,却又来了一个南谨。林妙觉得可笑,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听见自己喃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对南谨有了特殊感情了?”

“我什么都没说。”余思承皱起眉,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想了想,终于还是郑重地告诫她,“林妙,你不要伤害南谨。”

林妙一怔,忍不住笑了两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伤害她?”

余思承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稳,却又十分严肃:“我只是提醒你,同样的傻事,不要做第二次。”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只听见短促的忙音。

林妙已经挂断了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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