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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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自己都才站稳,怎么扶我,别两个人一起摔跤。要不你再练几天,练稳了再……”

“去,我已经很稳。”石天冬为了说服明玉,又耍几个花招给明玉看,“你看,我转弯的角度很小吧,这就是水平。我再转一次给……”石天冬托大了,这回速度太快,角度太小,人站不住,甩出去猛扑到道边一辆车上,那车立马哇啦哇啦警报大作。明玉大笑,忙扶起石天冬一起跑开。

石天冬挺不好意思,笑道:“嘿,我没走稳就想跑了。你也试试吧,没准你比我还学得快,没准明春我只能坐车上开车,你穿着轮滑跑我车前呢。你不是说你胆子最大吗?”

“别激我。我们换个地方,这儿都是车子,撞了太烦。谁怕谁啊。你上车,我们去体育馆。”石天冬的摔跤反而摔岀明玉的尝试心,摔就摔吧,不摔什么都学不会。

石天冬硬要开车,他喜欢开明玉的车子。明玉就坐在旁边套护膝护腕鞋子,穿戴完了看看,怎么都不像。她试想着在春暖花开的郊区,一根竹竿踏轮滑穿越青山绿水,那该是多滑稽的场面。不过……明玉承认自己闷骚,就像当初放弃温和沉静的柔道硬是选了弗拉明戈舞一样,她内心向往狂放的生活。风一样地滑翔,头发随着春风飞扬,那是多大的诱惑。

明玉微微侧身斜睨着石天冬,这家伙释放了她。在所有人都觉得苏明玉应该符合她的身份,应该表现端庄高雅,性格坚强独立的时候,石天冬却来告诉她,你个小可怜,什么好玩的都没玩过,多可惜。比如,看电影有什么好玩的?但看电影前抱一堆珍珠奶茶奶油爆米花与卖花女周旋,看电影后饿着肚子满世界地找据说最正宗的一摊新疆羊肉串就是好玩。石天冬带给她一双发现“好玩”的眼睛,而且是,没有“好玩”制造“好玩”。明玉越来越乐在其中,感觉自己以前活得真像苦行僧。今晚,明知石天冬教她轮滑有阴谋,她还是毅然将计就计,至于将计就计后谁擒拿下谁,再说。

体育馆外空地上,北风那个吹,树叶那个飘,明玉扶着车门踩着风火轮勇敢下车,便一下钻进车底下平沙落雁屁股向下式。等石天冬下车套上鞋子过来,明玉已经连摔三跤,摔离车子好几米,周围已没有可以攀抓的,她没法起身。石天冬最后扶起她,她“哎唷哎唷”地连呼好玩。她几乎没法直立,站起来就重心不稳,然后非常无助地眼看着自己摔倒地上。

石天冬没想到明玉平衡能力那么差,不得不脱下轮滑鞋,也来不及回去车边穿上普通鞋,赤脚从背后托着明玉的两条胳膊推着向前走,一直走到大铁门边。大铁门上有一条横档,明玉才能脱离石天冬扶着横档站住,但两条手臂累得不亚于玩吊环。

石天冬又穿了轮滑鞋过来,看着明玉大笑:“没见过你这么狼狈。要不要扶你一把。”

明玉笑着板脸:“玩你的,让我自个儿找到平衡。”

“你说小蒙在场会怎么样?会不会围着你搔首弄姿?”石天冬自己却围着明玉转来转去。

“那小子,上来肯定先从背后狠狠撞我。你最好别跟我说话,让我精神集中,我就不信找不到平衡。”

“轻松点,你越紧张两腿越僵,其实我的第一步是抱着横竖摔跤也要冲出十米的狠心迈出去的,还是斜坡,可出去后就找到平衡了,没理论可言,就是那么瞬间找到站稳的诀窍。”

“那也得先找到平衡的感觉。我起码得扶着横杆站稳了。”

“我后面推你一把吧。”石天冬哪里肯走开。

“不许动。”明玉看石天冬靠近,急得大叫,若不是扶着横杆也站不稳,她很想给石天冬一个扫堂腿,看他还站不站得稳。可一心急,她又没站稳,手吊在横杆上,人眼看着慢动作似地摔下去,可就是没法自我挽救。

石天冬在旁边看着简直不能明白,即使只用两手撑着,两脚不落地也不会摔跤,明玉怎么扶着横杠,竟然有本事摔地上。他嘻嘻哈哈地上来搀扶,“你特别差劲……”话音没落,跌坐地上的明玉气愤不过,一脚蹬出去,石天冬顺势飞跑开去。等他转回来,明玉双手抓着横档费劲起来,嘴里一边念叨:“你别帮我,让我自己来,我就不信。”石天冬想到明玉受伤出院,只要能走时候非自己走不可,知道她好强,只好罢手,一边儿晃来晃去地看着她艰难起身。前面两次,都是差不多起来了,可稍微转身,又一下滑出去,前功尽弃。第三次时候才见她慢悠悠站稳,石天冬看着发觉他自己都紧张岀了一身的汗,看明玉学轮滑比他自己学还累。

“找到秘诀了?”石天冬问晃悠悠站稳的明玉。

“有,八字步。是不是因为产生的摩擦力不在同一个方向,都有一个角度,导致纵向横向都有分力,哎,这原理怎么解释?”明玉还确实用八字步站稳了。

石天冬阴阳怪气地在旁边笑:“对啊,我当年小时候一直对着自行车研究,你说那么窄两只轮子,怎么竖起来的?是不是两只轮子不在一条线上的缘故啊?哎呀,难道也是八字形?”

明玉哭笑不得,跺脚又不敢,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脚底,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只会连声说:“石天冬你闭嘴,石天冬你闭嘴。”

石天冬笑道:“你以前体育总不及格吧?”

“关你什么事。”明玉的体育果真是经常不及格,常常坏在跳高跳远仰卧起坐标枪之类需要少许技巧的项目上。

“你手机响了怎么办?”石天冬笑嘻嘻等着看明玉该怎么腾出一只手来掏衣袋里的手机。

“谁,谁这么没眼色。”明玉想松一只手,可怎么行,松手肯定摔跤。又见石天冬站一边看她好戏,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主动坐地上,这才摸岀手机。一看,却是小蒙,心说他不在场也可以令她坐地上。明玉当然没好气,“干什么,你。”

“大姐,快来救我,我打架给关了。”小蒙报岀派出所地址。

小蒙的电话立刻被一个严肃声音的人接了去,那人很严正地告诉了明玉大致发生了些什么,要明玉过来办什么手续领人。

原来,小蒙招集几个狐朋狗党到石天冬推荐的一家小饭店吃饭,席间与人打起来了。加入战斗的是整整三桌人,虽然警察赶来得快,可还是有人在啤酒瓶下挂彩。一群人全被领入辖区派出所的警务室,分头电话通知家长领人。

明玉结束通话,抬头时已经没了笑容,“小蒙闯祸了,我们去派出所领人。先回我家一趟,我拿些钱。”

石天冬一手抓横杠,一手揽住明玉就把她拖了起来,他自己也没觉得,就那么带着明玉滑出了几步。等他醒悟,忙道:“你放松,跟着我滑,我们步调一致,左——右——左——右……”

明玉几乎是机械地听着石天冬的指挥,两手紧紧地抓住石天冬揽在她腰上的手臂,背靠着石天冬的胸膛,直怕自己摔了还不够,还连累石天冬。石天冬也是浑身紧张,他自己也是初学,根本无心享受如此旖旎的接触,全身心都放在保持平衡上。两人居然没有摔跤,一路顺利滑到车边。一手搭到车顶,石天冬才感受到不一样,一时不舍得放手,手在车顶一推,又滑了出去。

明玉正以为大功告成,可以进车卸下轮滑鞋子,以后永不叙用。却不料又身不由己地被石天冬拖了开去,还紧张地以为石天冬也是刹不住车,但几步下来,便明白了石天冬的意图。她张了张嘴,可终究是没说话。渐渐地,她不再全身紧张,她享受到轮滑速度的乐趣,也感受到身后石天冬火热的温度,任石天冬带着她满场子地飞奔。

石天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止“左右左”的,明玉的头发随西北风柔柔地滑过他的嘴唇,似是封住了他的口,他心甘情愿地闭嘴,带着两颗驿动的心徜徉在晚风中,顺风,逆风。

他们竟然如蒙神助,没有摔跤。

石天冬说轮滑能让人甩掉一种束缚,而风中徜徉的两颗心此刻似是甩掉了重力的束缚,悠悠荡荡地飞向天堂。

“我们还是去救一下小蒙吧。”明玉终于还是想到了小蒙,可语气有可无可,并不太坚决。

石天冬微笑,没说话,带着明玉掠到车边,忽然问一句:“我现在放开你,你能不能自己站立。”

“不要。”明玉立刻又紧紧抓住石天冬手臂。她话才出口,才一身冷汗地意识到,这“不要”两字,语调太陌生,似乎是……撒娇?她冲比她小一周的石天冬撒娇?她简直无地自容,烫手似的放开抓住石天冬的手,钻进石天冬为她打开的车门。坐下就拖拖拉拉地丢盔卸甲,避免抬头看到石天冬。

可石天冬这疯小子居然开心地绕车三匝,才肯上车,却见明玉已占了驾驶座。他不得不又绕一匝,没等他坐稳,车子就轰然开岀,左右四扇车窗居然洞开。

等明玉和石天冬两个拖拖拉拉地赶到闹哄哄的警务室,石天冬一眼便看到斗志昂扬靠墙坐在长条木凳上的小蒙,明玉则是死死盯住墙角一个脖子淌血,抱头垂首的大个儿男子,那是苏明成,剁成肉泥烧成灰明玉都不会认错。难道明成也是今天打群架的一员?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前一阵还看他胡子拉碴挺可怜,还思想斗争着要不要拉他一把呢,他却自甘堕落。显然,烂泥糊不上墙。

明玉和石天冬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有限的警力一个个地将打架的和来捞人的家长一起批评教育一顿,签字画押办完手续放走。

屋里还没被领走的明显分为两帮,哪个被叫出来,就与同伙战友似的告别,还搞得挺有情有义似的。小蒙看上去嬉皮笑脸,一点惊慌之意都没有,当然更不可能忏悔。隔着格着铁档子的玻璃门站外面的明玉恨得忍不住抽拳头冲他挥舞,这臭小子,这回出来绝不轻饶。但明成是孤立的,明玉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这里,看样子又是打架。明成上回还知道打个还不了手的妇孺,被她使手段送进去坐两天牢后,难道幡然领悟,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遵守,不能欺负妇女儿童,打人要打更狠的?

明玉眼睛里满是熊熊火焰,心里更是破口大骂,打不死的蠢猪头,这种人怎么也姓苏。石天冬与小蒙手势打了很多招呼后,感觉明玉有异,才顺着明玉的目光找过去,看到明成,但明成垂着头他认不出来。石天冬心中微酸地搭搭明玉的肩,轻道:“你看的那个是谁?”

“他妈的,苏明成!我若是他娘,拉出来先给三巴掌。人怎么能蠢得跟猪头似的,一次教训还不够吗?”想到自己某夜的遭遇,明玉恨得咬牙切齿的,眼睛里全是火气。谁打的,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那人出来她苏明玉请吃饭。刚才双人滑的浪漫,早丢到九霄云外。

原来是明玉的那个混帐二哥。石天冬看着明成心里犹豫。虽然看到明成脖子上的血已经凝固,但看着他那惨样,想想他总归是明玉的哥哥,虽然石天冬也恨这人,他可以冲过去找上明成挥拳头示威,可在这儿总不能扔明成不管。但还没等石天冬与明玉商量,他又听明玉嘴里爆岀一句“狗改不了吃屎”。石天冬心说,明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了,冲她那激烈脾气,这会儿他还是别给她浇油,等下小蒙的事情处理完,他自己再悄悄过来打听一下明成的情况,起码问一下明成出的是什么事,有没有人来捞他。他不是很清楚明玉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想,再怎么深仇大恨,总还是亲兄弟。

等了好久,但行列中所有等待的人都不敢岀怨言,谁让他们的亲人孩子理亏呢?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平时看到警察还绕道远远地走开呢,现在站在人警徽底下,谁敢喧哗。明玉有点冷,可心里都是火。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小蒙。明玉还想呢,是不是按名字的拼音排顺序的,那小蒙还算走运,换她和石天冬都是“S”起头的,还不等到黎明?没想到小蒙起身两手一起潇洒快活地比了一个“V”,气得外面的明玉石天冬哭笑不得。这二十出头的小蒙,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小孩子。

一个大约和明玉石天冬差不多年纪的警察虽然是例行公事,但态度和蔼,说话入情入理,不过口气有点不容置疑。等警察把事情大致交代完,明玉办完例行手续,两人领着小蒙出来,出来时候,明玉拎着小蒙的夹克衫领子。等走到外面,石天冬说他进去上个厕所,明玉就在车边问小蒙:“喝多啦?你又没石天冬的身板,打架吃亏不吃亏。”

小蒙“啪”一拍车顶道:“就是这理。我本来不想打架,准备暗暗记住那几个瘟生的长相,明天去集团分厂一个个找出来开除,结果隔壁桌一个人冲过来先给吵上了,吵后开打,我一看那人势单力薄,才招呼兄弟帮他忙。我这回做的是路见不平的侠客。”

明玉一声“呸”,但心里却“咕咚”一下,想到了什么,定下心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蒙满不在乎地道:“还能什么事,都是炒冷饭的干活,那帮人酒喝多了,说你和我老爹勾勾搭搭,话说得很下作。我一听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哪个分厂的,我能跟他们这种人计较?本来想明天去分厂门口认人头的,啊,一分厂不用去了,我在那里捣乱过,他们都认识我……”

没等小蒙说完,明玉一张脸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她隐约猜到什么,一把扯住小蒙往回拖。小蒙急忙问:“干吗,干吗,你要送我回去?我这回真没做坏事。天地良心,我跟你保证,我以前怀疑你跟老爹,现在可一点不会那么想,知道你跟石大哥勾勾搭搭。”

明玉简短道:“帮我认个人。”拉着小蒙进去,却见到石天冬上厕所上到警察叔叔面前,正陪着笑脸与警察说话。明玉明白他在做什么,当没看见,她指指里面的明成,对小蒙道:“跳出来为我打抱不平的是不是他?”

小蒙天不怕地不怕,进派出所当光荣事迹,但见明玉脸色非常不对,大着胆子道:“是他。吵架不行,打架也不行,就够勇气……大姐,他是你老情人?我一定不跟石大哥说。”

明玉没应声,只看着明成发楞。苏明成这回居然是为她打架?他为什么要为她打架?他……但无论如何,苏明成就是为她打架。明玉下意识地去摸裤袋,掏半天才想起来,她已经自觉戒烟有段日子,可现在脑袋里前尘往事轰轰烈烈地打架,手上如果有一枝烟……她扭转脸问小蒙:“带烟没有?”

小蒙连忙掏给她。明玉接了,先不忙点烟,对小蒙道:“你去看着石天冬交涉,他如果不行你立刻来告诉我。”

小蒙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怎么石大哥也似乎认识苏总老情人似的。只是心里奇怪,苏总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回头,见苏总吸毒似地急急忙忙点上了香烟,大步出门。小蒙抓抓头皮,重入虎穴。

很多往事在明玉脑海里像放映幻灯似的交叠出现:她和明成吵架打架,妈妈偏帮明成,明成得意洋洋地在妈身后挥拳示威;她寒假被妈布置用碱水用硬板刷擦地板,小手冻疮爆裂,可明成连脚都不抬起,更别说出手帮忙;多年以后妈为朱丽上门大肆装修将她扫地出门,苏家女将吵架时候,明成挥着拳头帮妈压阵;再后来,明成挥着的拳头落在毫无抵抗的她身上,那个夜晚,明玉刻骨铭心,引为奇耻大辱。即使以后报复得手,她也并未快活一分半毫。

她原以为只会在给明成收尸时候才会放弃前尘往事,可是……

明玉坐在车里大口大口地吸烟,不,她不是吸烟,她需要借助工具将胸中大团大团的浊气吐出。她与苏家的前尘往事太过不堪,回忆是对自己神经的折磨。她的出生,她的长大,她的离家,哪样是欢天喜地心甘情愿?人最悲惨的莫过于不能选择出身。别人可以人之初,性本善,而她虽然没有入教,却的的确确带着原罪,父母将罪恶将仇恨倾注于胚胎,她是开放于阴暗家庭的罪恶之花。谁能知道,她从初中起,就已经时时压抑自己心中的暴躁?谁能知道,她高中时心理的阴暗,她曾经一夜掐断数学教研室所有粉笔?她强迫着自己做好人,做符合社会规范的好人,可她走得多么艰难。她是被伤了心的人,她的心千疮百孔,她虽然四肢无恙,可她自己知道,她是伤残人士,而且是重度伤残,她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已经再也不会复原。她以为她已经抛离了苏家,可以重新做人,她今晚已经晕乎乎地接受单纯快活的石天冬,打算假装若无其事地过单纯快乐的日子。

谁要他出手,他是她的谁?她不要苏明成来提醒!

可是,苏明成已经出手了。

于情于理,她无法再将他视为路人甲。

然后,她必须将苏明成好意地捞出来,他们互惠互利,苏家最后的敌对人物也化敌为友。然后,她还怎么恨苏家?她的目标又将对向何人?死去的妈,抑或那个爹?那很无聊。

心中某根一直支撑着她走到今天的充满仇恨的筋忽然没了立足的依据。凭良心,凭道德,凭舆论,苏明成都已经主动为她如何如何了,她又怎能抱住过往的仇恨不放?可是,她如何放得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冲回打架现场,千万恳求苏明成别为她出手,他们不认识,不相干,别让她背包袱。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她脑袋里有个小声音在说,“求求你,苏明玉,当一个敌人为你受伤的时候,你应该感动。”但明玉排斥这感动。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她怎能为几滴血感动?那不等值,她不能犯这个贱。可是,她却身不由己地感动了。否则她激动做什么?她为什么不能恶到底?

明玉将烟头一掐,重重地摔上车门,出去打车回家。她无法忍受苏明成出来时候将与她那一瞬的对视,她怀疑她会失控。她怕自己暴露魔鬼本质,对苏明成冷嘲热讽,只为逃避向苏明成就事论事说一声感谢。她排斥那感谢,她不需要苏明成为她流血。但现实却总是拧着她的意志。她只有逃避。她今天的最初多少开心,就只因为看到苏明成,苏明成永远是她生命中的黑暗。

好在,有石天冬帮她面对。可爱的石天冬,他总说他要保护她,她总是觉得自己钢筋铁骨不需要保护,但石天冬的话很动听,她原只想姑妄听之。可是,石天冬今天果然履行了诺言。幸亏有他。

明成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自发来捞他,为他交上罚金,为他办完手续。但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发现他认识,他不会忘记出狱后第一个找他寻衅的人。在他还在狐疑地看着这人的时候,这人告诉他就是石天冬。两人没有握手,也没互相说谢谢,都非常冷淡。石天冬送明成去医院,明成让石天冬回家,但石天冬等医生确认不用缝针后才离开,没非常殷勤地非要送明成回家。

明成发现他今年特别背,今年三次上医院,三次都是最没钱的时候。他等到石天冬一走,也没配药没打针,临时做的病历卡都没拿,就悄悄绕医院后门走了。他没打车,他需要精下心来为自己的打架行为诧异。

明成发现他今年特别背,今年三次上医院,三次都是最没钱的时候。他等到石天冬一走,也没配药没打针,临时做的病历卡都没拿,就悄悄绕医院后门走了。他没打车,他需要精静下心来为自己的打架行为诧异。

被警察拿进派出所,问到打架原因,他说是因为隔壁桌工人说话下流侮辱妇女,而那几个隔壁桌小瘪三则说得详细针对得多,说是因为那帮工人侮辱了谁谁谁和谁谁谁,警察后来单个儿地查身份证,一看他的名字就说,原来人家侮辱你姐妹,那倒是情有可原。明成从警察说那话开始起,就一直惊讶地问自己,他为维护苏明玉的名誉打架?他?

他不得不在冷风中好好清洗脑子,回忆当初干架前发生的所有。他记得他喝了两瓶啤酒,后来又要了一瓶,他后来打人用的啤酒瓶就是后来要的那一瓶,第三瓶,对。小店环境太差,人与人前胸贴后背,嘈杂得象鸡鸭市场,如果还是独居,明成宁愿站门口等店家炒岀几个菜打包了带回家吃,可现在他寄人篱下。

他不得不听到背后那群还穿着厂服的工人酒后的下流话,他听到他熟悉的段子,那段子他曾添油加醋地说给大哥听,被大哥批评了。大哥说,连家里人都不维护苏明玉,还谁来维护?他当时被大哥说的时候,还挺惭愧的,但是,今天忽然想到,他们维护苏明玉,那么苏明玉踩自己妈妈的时候,谁来维护妈妈?他不觉又想到那天朱丽竟然与苏明玉一起出现在他单身公寓的门口。他一眼就看出朱丽眼中的泪花,是,他激动了一整天,晚上都睡不着,他为朱丽还关心他而激动。他只是不明白苏明玉怎么会出现,难道是她设计朱丽来看他的狼狈相?

烟气、酒气、闷热,明成也不知道那时想什么了,他记得他义愤填膺地在想,苏明玉既然自己知道被人冤枉的苦,为什么她还要将己所不欲施于妈妈身上?那份发给他的传真,难道不是她对妈妈的无端猜测与诬陷?大哥还说传真内容是真的,可是……明成记得自己当时可是不出来,因为他也知道传真内容是真的,大哥不会诬陷妈妈。他只是不认同苏明玉的态度,她对妈妈的态度。他记得吵架前听在他耳朵里的隔壁桌的侮蔑都变成了对妈妈甚至对朱丽这些在社会上辛苦做事凭本事吃饭的女性的侮辱,如果他手头有电脑,他一准会将他心里的怒斥放到流于指端,发到网上。可是,当时他手头没有泄愤的工具,他现在甚至都没有说话的地方,他现在是个没有社会身份的边缘人,那么多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他只能套上面具用手指说,这是何等屈辱的生活,怪不得朱丽会送同情上门。他居然需要同情了!他不是骄子吗?

最后怎么打起来的?明成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他当时拍案而起了,然后就进了派出所。

上一回打架,他被苏明玉送进里面坐了两天两夜,受尽折磨。这一回,他知道石天冬的幕后肯定是苏明玉。可惜苏明玉不在眼前,他不与不相干的人说话,否则,他会告诉苏明玉,求求你别误解,我不是为你打架。

是,他清楚地知道,他拍案而起的时候,心里装的不是苏明玉,大哥虽然教育他以后要与侮蔑苏明玉的人作斗争,可是他没法有那自觉。苏明玉肯定是误解了,否则,她岂会花钱捞他出来。但他不需要苏明玉的援手,那廉价的回报。他有尊严,他即使落魄,他也不需要苏明玉的援手。即使那天出现在他单身公寓门口的苏明玉与朱丽一样泪眼盈盈,他也不需要。大哥奉劝他的话有道理,他明白,但是他心中怎能消除与苏明玉的新仇旧恨,尤其是他怎能忽视苏明玉对妈妈造成的伤害。他能答应大哥的,最多是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与苏明玉相见不相识。

可是他今晚无端地承受了一次苏明玉的恩惠。他不要,他也相信苏明玉给得不情不愿。这种恩惠,给明成得感觉犹如嗟来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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