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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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裾擦过已然冰冷的妄念,沾了殷红的血。殷逐离缓步走向曲天棘,曲天棘本已警惕着她的出手,她却只是站在营前,看青衫染血,光影斑驳,风声缄默。

熟悉的头颅被割下,腔子里的血浸染了视线,天地间血红一片。他头颅高悬,三军呼声震天:“必胜!必胜!”

殷逐离笔直地站在军旗之下,抬头望着那旗杆,阳光刺眼,杆上的头颅面目难辨。所有的温暖一朝散尽,他用他的血,唤她今朝梦醒。

“今日,我们到天水湖畔用饭吧。为父带你看看这天水景致。”弓弩箭羽皆撤了下去,曲天棘牵了她的手,眸中带着一个父亲的慈爱。殷逐离随他上得半山腰,行往天水湖。

诸人在山腰的三角亭中坐定,兵士开始端来早饭。这是一个新的清晨,山间雁鸣鹰啼,林木葱郁。自上往下而望,只见蓝色的天水湖静静的依偎在群山的环抱中,芳草覆水,碧湖与长空花开两重,美得让人落泪。

曲天棘往殷逐离碟子里夹了一箸菜,旁边有营妓弹着琵琶,娇声唱那段《陆游与唐婉》:“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

般逐离站起身,自亭中向远方眺望,只见那山间云蒸霞蔚、万壑争流,金光涤荡,恍恍然不似人间。

其实沈园之内,既没有陆游也没有唐婉,那些纠缠在魂梦深处,寤寐思服、夜夜煎熬的思念……不过痴人杜撰。

待用罢早饭,殷逐离同曲天棘去了校场,沈庭蛟随何箭回帐,其实唐隐身死,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仍是怅然“我以为逐离会为他同曲天棘反目。”

何简闻言只是叹息:“九爷,这世间诸般难事,说穿了不过一个“舍”字。活的唐隐,她定然会舍尽身家性命去换,可是一个逝者,再怎么重要也不过是一副枯朽的皮囊。你看到曲天棘今日的阵仗了吗?她一个不慎,很可能我们全都要葬身于此。”他命将士取了水供沈庭蛟梳洗,语带喟叹,“唐隐是个狠得下心的人,殷逐离何尝不是。”

沈庭蛟以水沃面,许久方道:“说起来,尚有一事须劳烦先生。”他转头看何简,眼眸灿若明珠,“请先生务必保住唐隐尸骸,待此间事了,迁回长安。”

何简心中暗惊,他同这位九爷相处十余年,对其可谓是知之甚深。但此刻的他,却如同蒙尘的神兵利器,锋芒暗藏。何简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立时便起了疑心:“唐隐不可能突然自寻死路,莫非九爷……”

沈庭蚊以毛巾擦脸,许久才道:“本王只想让他走,没想让他死……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声音透出全然异于往常的阴狠,何简冷汗攥了一手。

当日中午,行军至金城,曲天棘缓步入域,殷逐离同曲怀觞紧跟在他身边,沈庭蛟坐车行于前。

“吾儿,”曲天棘语声竟然难得地温和,“待会儿同怀觞一并去看望你的母亲吧。”

殷逐离转头看他,半晌回过神来:“曲夫人?她在何处?”

曲怀觞扯了她:“看看,我就说爹肯定还是会认你的。走吧,兄长带你去拜见母亲。”

殷逐离任他扯着,却是浅笑:“你确定曲夫人会乐意见到殷某吗?”

曲天棘不以为意,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可你终究是曲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

见二人行远,曲府的家臣曲禄目露担忧:“将军,那唐隐同殷大当家情同父女,属下担心王妃……”

“如何?”曲天棘转头迎向无垠日光,语带喟叹,“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一个死人放弃将要到手的天下大业。失去自已最喜爱的东西,凌钰会哭闹不休,流觞会追求不舍,怀觞很快就会发现新的最爱,而她,她选择断然割舍……殷梦鸢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唉,若怀觞有她三分聪颖坚韧,我何必劳心与此。我已骑虎难下,日后……都视她为四小姐吧。”

身后众将领应下,他面上此时方现了一丝忧色。

彼时曲夫人正在帐中歇息,失子之痛还未淡去,她病情时好时坏。服侍她的都是曲府的旧仆,帐中摆设也是她以往用惯了的东西,并未困行军匆忙便影响她的起居,可见曲天棘对她,一直非常上心。

殷逐离进来时她正在喝药,曲怀觞亦是怕触她之怒,忙就乖顺地拜了下去:“母亲,父亲命孩儿带妹妹来向母亲问安。”

言罢又扯着殷逐离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殷逐离仍是站着,带着笑意略略欠了欠身。魏氏其实是见过殷逐离的,十余年前老榕树下勿勿一瞥。可是如今,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瑟缩的稚子,那言行举止无不透出一代巨贾的从容。像极了当年那个霸占她丈夫六年的女入。她搁了药碗,强迫自己倨傲以对:“你总归是老爷的骨肉,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认了祖宗,以后就随曲姓吧。”

殷逐离笑如春水,不卑不亢:“夫人,殷家待逐离,好歹也有生养之恩,逐离这姓是不打算改了。劳烦夫人费心。”

魏氏脸色一变:“殷逐离,你好歹也是个女子,看看都学了些什么规矩!”

曲怀觞眼看二人又要闹不快,仍向前几步讨好地替自己母亲捶肩:“逐离!”

魏氏冷哼,这曲府从来她都是主母,她习惯了趾高气扬。殷逐离笑意盈盈,话却噎死个人:“曲夫人,原来曲府的规矩,就是见了王妃仍端坐不起?曲夫人的规矩,还真是特别。”

魏氏本想先灭了她三分威风,竟忘了她还顶着一个福禄王妃的头衔。她起身,心头又是一阵恼怒:“你如今还端什么王妃的架子!就连你们王爷还不是要靠着我们家老爷庇护!若没有我丈夫,他们沈氏能有今日的大好河山吗?若真说起来,也是你们家王爷感念我们曲家的恩德!”

殷逐离笑容玩味:“说得好!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凑近魏氏,语笑嫣然,“可是当年若不是殷碧梧,将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能一路扫平天下吗?”魏氏一怔,她笑容不减,“而曲家又是如何感激这所谓恩德的呢?”

“你!”魏氏有些气急败坏,她讨厌殷逐离无形中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拿她无法。若不是昨夜曲天棘反复叮嘱其中利害,她早已命人将这个女子给轰了出去。

殷逐离倒也知趣:“夫人还在病中,逐离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夫人好生将养才好。”

她转身出了营帐,曲怀觞又追出来:“逐离,母亲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的,你别同她计较。”

殷逐离望向他,倒是和善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同她说不到一处,还是不说的好。”

曲怀觞你有些犹疑:“你是不是……对父亲有什么误会?”

殷逐离抬眸望他,半晌拍拍他的肩,朗声而笑:“兄长,你还真是可爱,哈哈。”

殷逐离有好几个晚上不能入睡,她的脾气变得很坏很暴躁。服侍她的士兵进出都必须屏息凝神,唯恐触她之怒。沈庭蛟仍旧每日里和她在一起,他变得很沉默,任她捏扁搓圆,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怒不恼。晚间二人仍然同床而眠,但再无亲密之举。

偶尔沈庭蛟半夜醒来,总见殷逐离出神地望着帐顶,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这时候他通常就是将头埋进她怀里,猫儿一般懒懒地睡去。

数日后,曲天棘同沈庭遥交战,沈庭遥率军围攻金城。然他大军奔袭,曲天棘本就以逸待劳,金城城防又固若金汤,第一次交战,他未能叩开这座坚城。

曲天棘也并不惧他,他在马上度过了半生,论兵法谋略,如何会惧怕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小儿。他如今只担心殷逐离背后捅刀子,是以一直催促她钱粮的事。

殷逐离一直应下,不时也从天水附近的粮行调些粮食给他,军中存粮倒也还充足。

沈庭遥久攻金城不下,大怒之余再度征兵、抽税。长安城的军队来势汹汹,不到半月双方已经历大小四次交锋。曲天棘麾下军士悍勇,沈庭遥兵数众多,双方一时胶着不下。

八月中旬,双方仍对峙于金城,而曲天棘逼迫殷逐离交出宝藏,神色已经十分冷厉了。中军帐中,殷逐离邀何简手谈一局。

棋枰间二人你来我往,何简棋风扎实稳当,而殷遥离多诈,也算是棋逢对手。

“曲将军在催你钱粮方面的事了吧?”沈庭蛟穿了一袭杏绿色的长衣,坐在殷逐离旁边,看他二人对弈。

他刚淋浴完毕,发问还滴着水,殷逐离屏退了左右,拿毛巾替他擦拭:“九爷,何先生,你们不会真等着曲天棘打下这大荥江山吧?眼下虽然胜负难分,但毕竟这一番起兵就是窃国。日后就算您再怎么英明神武,史官笔下,难免记我等一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沈庭蛟面色一凝,何简倒不显意外:“依王妃看,此事当如何?”

殷逐离轻揉着沈小王爷的长发:“如今沈庭遥倾尽兵力想要攻下金城,长安城兵力必然空虚。”

这一点何简也有注意:“长安城一共有守军六万多人,沈庭遥调了四万余众过来。”

殷逐离落子,何简回过神发现她已经占了几气:“万年县有个县令,叫陈舒淮,当年我见他有些才学,人也仗义,便替他打点,让他在万年县做了县令。万年县驻有戍兵两万,他又兼领兵马都监。”

何简不解:“王妃,长安城是帝都,那里的城墙高有三丈,所用建材精良坚实,就算是万年县有兵士两万,要攻进长安城,怕也不大可能吧……”

殷逐离低笑:“先生,两万兵士攻打长安城,逐离还没那么大胆子。”她拈了一颗白子在手中把玩,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仿佛纵览乾坤般桀骜,“十多天前,他已经领兵进入长安城了。”

何简惊异:“进去了?”

殷逐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进去了,长安城兵力大部分调来天水,他带一万部众进入长安,屯兵一万于长安城外,护驾嘛,沈庭遥很高兴地就把他放进去了,还赏了他好些东西。”

何简悚然,便是沈庭蛟也是心中暗惊:“你……要攻占长安?”

殷逐离在他脸颊轻啄了一记:“九爷,一个长安城要来作甚?”她将脸贴在他的脸颊,声若妖魅,“先皇子嗣本就单薄,眼下兵荒马乱的,万一龙椅上那位出了事……宫中诸皇子皆年幼,有资格承继大统的,就只有你了。”

沈庭蛟蓦然抬头:“你要杀了皇兄?”

殷逐离将手中棋子归于棋筒,语仍带笑:“九爷你下象棋吗?只要能吃掉将帅,别的车马相炮通通都可以舍弃。过两日我得随曲禄前往栖云山启出殷家宝藏,待长安局势一定,我会派人联系先生。我走之后,九爷这边,就交托先生了。”

何简默不作声,心下却是激荡——这个人才干远超预期,若待功成,怕是无人降得住。

九月下旬,王师平叛的军队增至二十五万大军,曲天棘以十四万兵马将其阻于陇西天水郡。殷逐离调拨的粮草十万石已将耗尽。殷逐离计划前往金城启出宝藏,以供军队钱粮周转。曲天棘在前方指挥作战,不能和她同往,命曲禄沿途保护。

众人都心知肚明,与其说是保护,不如道是监视。曲天棘心中也有计较——他扣下了九王爷,名义上自然是九爷乃军中拥立的新主,不能亲往。实际上也是怕了这宝藏。虽然目前殷逐离没必要玩什么花样,他却总担心再生变故。

殷逐离临走之前,沈庭蛟亲自为她送行,殷逐离替他系好身上的披风,不经意挡住众人视线,语声极轻:“一旦沈庭遥死讯传来,廉康会护送你连夜赶赴长安。晁越会于途中接应。”

沈庭蛟心头不解:“你不回金城了吗?”

殷逐离轻啄他的脸颊:“陛下,臣妾在长安城内等你。”

沈庭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发现在殷逐离面前,他很喜欢问问题:“那万一皇兄早有准备,计划失败呢?”

殷逐离揽了他单薄的肩,往怀里略略一拥:“臣妾会另为陛下铺路。记住陛下,你不是想联同叛将曲天棘犯上作乱,乃是受他胁迫时不得已之举。他举兵起义,是为了谋夺沈氏江山。不是为了什么拥立新主。”

沈庭蛟还在怔愣,她已翻身上马,郝剑跟在她身后,向沈庭蛟略行一礼,二人被千余人簇拥着,渐渐走远,余温渐散。

曲天棘是看着这位九爷长大的。对他的混账行径知道太多,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为了牵制殷逐离,还得将他看紧些方好,因此出言道:“九爷,此去金城县不过五六日路程,九爷先回帐中歇息吧,要不了几日,王妃大抵也能传回消息了。”

沈庭蛟略略点头,随他进了主帐。

殷逐离同曲禄带着千余兵士往栖云山进发,一路无话。直到进山时,曲禄终于有些疑惑: “四小姐,恕属下冒失。如今已是十月,栖云山气候寒冷,我们所带御寒之物不足,此时进山,怕是不妥。四小姐可否将藏宝图予届下一观,或有捷径也未可知。”

殷逐离神态于疏淡中带了无形的倨傲,连马也未下:“曲禄,说起来殷某也要唤你一声叔叔。只是当年吾母殷碧梧将图毁了,原因我想不用我多说吧?沈晚宴当年都没有搜到的东西,你让我如何取出来给你一观?”

曲禄语塞,当年旧事他知道一些,明白殷家对曲天棘一直多有提防,也不好再强辩:“可是四小姐,为了您的安危……我们是不是先请示一下将军,入山之后,若有意外,属下怕担当不起。”

殷逐笑把玩着手上马鞭,语声带笑:“可以。不过将军的粮草,只怕支持不了许多时候了。”

曲禄心中何偿不知,但贸然入山,他心中略有些犹疑,殷逐离只得再添一把柴火:“御寒之物可令郝管家采买,我们且入山看看情况,若是实在不能行进,再告诉将军也不迟。”

曲禄一想,也只有这般了。遂派了两个小兵跟随郝剑在附近采买衣物,一行人随殷逐离入山而去。

沈庭蛟在曲天棘的大营里,他倒是无忧无虑,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偶尔在营中四处转转也当是游山玩水。初时曲天棘还派人严密看守,后来就只留了几个兵士照料起居,军中由着他转悠,懒得再防备了。上午又有人来报,说是九王爷不惯宫中饮食,曲天棘闻言只是摇头——这么样的一个人,当真能成大事吗?

这日夜间,沈庭蛟在帐中磨墨,绘春-宫图,那新奇热-辣的姿势,血脉贲张的曲线,看得伺候他的几个兵士鼻血横流,他还跟人分享经验:“你们知道女子最喜欢哪种姿势吗,这个你们不懂,本王王妃是个在行的,可惜现在不在……”

几个兵士听得心火大涨,知道他是个好糊弄的,当下便忽悠他,说去厨中看看宵夜,他自然是催着人:“赶紧去赶紧去,爷正好饿了!”

几个兵士急吼吼地跑出去,自然是寻着几个营妓去了。沈庭蛟持笔蘸墨,那营帐位置、兵力布防在纸上渐渐分明起来。他擅丹青,纵然是这样枯躁的山势图,在笔下也添了几番灵韵,不逊于那春-宫图。

这般一直呆到三更时分,有人偷偷潜进来。

沈庭蛟抬头便看到廉康,他递了夜行衣给沈庭蛟:“王爷,长安城秘密传来消息,沈庭遥死于乱军之中。属下奉大当家之命,特来迎王爷回朝。大当家再三吩咐,回朝之后,王爷只能告诉群臣,此番起兵是受曲天棘胁迫而至。”

沈庭蛟点头:“先生呢?”

廉康替他系着衣带:“营中有我们的人,九爷放心。”

殷逐离随曲禄入山,行了约一日光景,天气有些寒冷。突然前面现出一黑衣人,身影远远一掠,诸人都是一怔,随即大喝。殷逐离策马追击,曲禄心中大急,忙不迭也策马紧随其后。那黑衣人看似越来越近,却怎么也追不上,一瞬间已行出四五十里。曲禄不由大声喊:“四小姐,穷寇莫追!”

殷逐离未回声,自策马狂奔。山间道路难行,千余人许多都已落在后面,郝剑选的这匹马却实在是擅行山路的,脚力非同一般。

耳畔全是风声,两边景象不清,二人双骑一路向山下黄河边奔逃。曲禄这时方知不对,这殷逐离不像打算追人,倒是那黑衣人似在为她带路一般!

他情知上当,殷逐离打算逃走,不由暴喝:“放箭射马!”

但彼时能跟上来的兵士本就不多,山林草木横生,骏马又狂奔不止,哪能射得中。殷逐离同一身夜行衣的郝剑直奔黄河边,一艘船已经横在眼前。她弃了马,一手揽了郝剑,提气一跃,正落在船舷上。

那船本就未抛锚定桩,人一上船,立刻扬帆前行,片刻不留。曲禄追至江边,看茫茫江涛,亦只得望江兴叹。

殷逐离冲他远远挥了挥手,自入了船内,红叶舒红袖替她斟酒:“大当家,这一趟可走得够久的。廉康传书,道已接到九爷,正返回长安。”

殷逐离轻抿了口酒,红叶的酒温得不比九爷差,入口香醇甘冽,冷暖恰好,无可挑剔:“长安那边打点好了么?”

红叶点头:“长安城如今已经乱了套,那些官员个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很好啊……。”殷逐离浅笑,随后又神色凝重,“我一直有一点疑惑,何太妃怎么会还活着。以沈庭遥的性子,当立即处死她才是。而最奇怪的是,我们起兵的时候,沈庭蛟和何简谁也没有提过何太妃的生死,他们似乎胸有成竹。”

她这般一提,郝剑也正色道:“莫非宫中有人可以左右沈庭遥的一件,保住何太妃的性命?”

“总之不可不防。”殷逐离以指节敲击木桌,徐徐道,“沈庭遥呢?”

红叶给她斟酒:“都按您说的做了,大当家放心。”

第十一章 永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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