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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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遥目光微凝:“你说。”

殷逐离以手轻点他拇指上的班指,沈庭遥立时会意:“藏宝图?”说完他又皱眉,“你用一副藏宝图坑了这么多人,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殷逐离毫不迟疑地点头:“你会。”

言罢,她轻轻解开外袍,里面竟然是一件大露背的抹胸。沈庭遥喉头微动,她却以一瓶带着酒气的药水反手揉搓那浅蜜色的肌肤。沈庭遥不解何意,片刻之后却微露讶色——那背上开始现出殷红色的刺青,隐隐可见山脉河流之状。

他心下几番犹豫,殷逐离却已穿上外袍:“二爷,你信吗?”

沈庭遥沉默不语,殷逐离系好衣带,仍是在火盆旁边坐下来,悠然地添柴拨火,并不着急。沈庭遥终于沉不住气:“条件?”

殷逐离很痛快:“很简单,我同你寻到宝藏,宝藏到手之后,你送我离开大荥边境。宝藏在祁连山附近,你很顺路。”

沈庭遥颇有些狐疑:“就这么简单?”

殷逐离点头:“这之前我已派晁越和廉康前往大月氏铺路,如今殷家的资产大半已转移。祁连山临接大月氏疆域,我到那边后会有人接应。至于这笔宝藏,不过前人财富。如你所说,我已富可敌国,钱财与我而言,不过粪土。”

沈庭遥开始有些相信:“可是你若前往大月氏,沈庭蛟不会放过你殷家的人吧?”

殷逐离点头:“可是如果你同他内斗,他就无暇顾及我殷家这点小事了。”

沈庭遥脸色又有些阴沉:“上次,你是有意放走我,就是为了今日?”

殷逐离笑意消融隆冬风雪:“二爷,逐离是个商人,商人趋利避祸,走自己的路时也喜欢给别人一条路走。我不喜欢把事情做得太绝。你要知道目前的形势,你、我、沈庭蛟,三方暂时平衡局势,而现在势力最强的,无疑是沈庭蛟,其次是我,然后是你。如今你不能动沈庭蛟,因为一旦他死,你不够强大,傅朝英、薜承义必将拥兵自立,局面非你我所能控制。所以您只有先行壮大自身。三国时代吴蜀尚知联手抗曹,这个道理您不可能不懂。”

沈庭遥面色阴晴不定,殷逐离也不以为意:“得了这笔宝藏之后,您的实力会大大增强,再静待时机,联合朝中仍偏向你的重臣,最后鹿死谁手,尚难预料。而那时我已身在大月氏,此间胜负,与我再无瓜葛。”

“我需要考虑,你等我消息。”沈庭遥不敢再轻易相信殷逐离,这家伙太狡猾,你最迫切地渴望什么,她就和你交换什么。最后你会发现往往遂愿的都是她。

“你要尽快。”殷逐离语声不紧不慢,“须知时机转瞬即逝。另外如果二爷同意,那么必须从殷家接出我姆妈,与我同行。她年纪大了,我虽不孝,却也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殷家。”

沈庭遥心里却又放心了几分——殷氏不懂武功,且一直养尊处优,中途可作人质,更不怕她玩什么花样了。

这么一想,他开始趋向于这笔交易——他确实需要那笔宝藏。

殷逐离添足了柴火,终于行到榻边:“二爷请吧,殷某静候佳音。”

沈庭遥咬牙:“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看凌钰。”

殷逐离声音冰冷:“曲凌钰刚刚小产,如今的体质,不利于远行。何况我同她你是知道的,若曲凌钰与曲怀觞一并,我拒绝这笔交易。”

她心中有数,若是中途有差,沈庭蛟还可以用曲凌钰交换她,也算是一条活路。如今绝对要扣住曲凌钰。

沈庭遥脚步微顿,片刻方答:“我只是先去探望,并没有说此时就要带她一并离开。”

殷逐离点头,自顾自上了榻,缩在被子里睡了。

第二日,沈庭遥果然前来,还带了曲怀觞。曲怀觞恨恨地盯着殷逐离,殷逐离含笑看他,她还敢跟人打招呼:“曲二公子,别来无恙?”

曲怀觞牙都咬出了血,沈庭遥轻轻拍拍他的肩,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殷逐离。沈庭遥丢了一件黑衣给殷逐离,示意她换上。殷逐离还有些顾虑:“我姆妈接走了?”

沈庭遥点头:“已经离开了长安,你出城便可以看见她了。”

殷逐离放了心:“都转过身去,谁看谁长针眼!”沈庭遥和曲怀觞都背过身去,她在帐中换衣服,又想起个事儿来,“二爷,殷某觉着吧,你应该为你未出世的孩儿做点事才对。”

沈庭遥知道曲凌钰受了许多委屈,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也心痛,闻言不由冷哼:“何事?”

殷逐离声音悠然:“报仇。”

当天夜里,殷逐离约了朝喜,令他去昭华殿等她。

那夜去到昭华殿的,是曲怀觞和殷逐离。沈庭遥在上次打斗张受了伤,至今不能用力,而殷逐离熟悉昭华殿,曲怀觞知道宫中秘道,二人潜去再合适不过。

彼时昭华殿已经只余几盏风灯,宫人大部分都歇下了。朝喜在外面草木隐蔽处等得冻成一团,见到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只露了两只眼睛的殷逐离,不由有些惊惧。殷逐离声音极低:“听到里面响动,你马上冲进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冲进去。王上在哪,你就往他身边蹭,记住,你进去是为了提醒王上有刺客。”

朝喜一头雾水,而片刻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他等在昭华殿外,小心躲避巡视的卫队,心中忐忑。

殷逐离对昭华殿再熟悉不过,她同曲怀觞从地道行进去,出口在昭华殿内的马厩里,里面养着沈庭蛟送她的那匹汗血宝马。她冒头的时候还差点被马踩到。曲怀觞倒是一直对她有杀意,但她有所防备,且曲怀觞的身手真要与她斗,胜负难料。是以二人一边戒备一边合作,倒也相安无事。

昭华殿的寝宫里,殷逐离打昏了守夜的宫女,里间凤榻上只有薜藏诗一人安睡。曲怀觞伸手将她拍起来,她睁开眼,半晌方一声尖叫:“有贼人!”

殷逐离浅笑,曲怀觞将她从榻上拽起来,一脚踹到地上。殷逐离将她拉起来,见她披头散发、惊怖欲绝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她却也不多言,自将薜藏诗一条玉-腿-搭在榻上,左腿一踏,用力踩下去。

骨骼断裂的脆响,令曲怀觞也是心中一惊。薜藏诗再度惨叫,这一声惨叫,开始引来侍卫。

殷逐离不慌不忙地放了她,声音隔着面纱,犹自带笑:“你违背了对我的承诺。我不相信因果循环,所以报仇这事,还是亲力亲为得好。”

曲怀觞沉声道:“有人来了。”

殷逐离与他跳到院中,沈庭蛟已经披衣而来,张青还未到,一队侍卫拔刀相向。朝喜却已经冲了进来,见着殷逐离,他不敢搁耽,直往沈庭蛟面前蹭。殷逐离转手取了曲怀觞背上的弓,这弓居然是曲天棘留给他的,同殷逐离也算是故人了。

侍卫见她拿箭,立时就上前欲阻拦。曲怀觞以为殷逐离想要射杀沈庭蛟,自是尽力相挡。而殷逐离挽弓上箭,瞄准沈庭蛟。

那朝喜本就是个善良的,哪里知道殷逐离竟然想干弑君的事,立刻条件反射般往沈庭蛟身前一扑,殷逐离暗喝了一声好,径自放手。那箭头不偏不倚自朝喜肩头射入,血还未流出,他已栽倒在地。宫中一片嘈杂,众人皆惊叫:“护驾、护驾!”

殷逐离作失手状,拉着曲怀觞跃上屋檐,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她没有回头,她知道这一箭已经足以令这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出人头地,一生富贵。

张青带着弓箭手赶到时,薜藏诗已被人抬到榻上,朝喜也有专人看护,御医匆忙诊治,二贼人已不知去向。

殷逐离同沈庭遥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秘道,她是个多疑的人,一路都要求曲怀觞和几个侍卫在前面带路,她同沈庭遥走在后面。算盘打得很精——曲怀觞敢暗地里捅刀子,她就拉沈庭遥陪葬。

皇宫之下的道路非常繁复,简直就是个迷宫,若无人带路,要想从这里出去,怕是足已走到地老天荒了。

待行出一阵,通道渐宽,竟然可供一人策马而行了,殷逐离细听,方知这里是排水的地方,料想是冬季水位下降,将这原本是水道的地方也露了出来。

前面沈庭遥竟然真的准备了快马,自将缰绳递给殷逐离,复又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倒是可以同我共乘一骑。”

殷逐离干笑:“不好,跑不快。”

几人一路策马前行,一个时辰之后,殷逐离发现出口竟在护城河下方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如是其它季节,这个出口定在水中。她当先探出头,发现此处俨然已出了长安城,不由感叹这地道工程之浩大。

此时仍是夜间,没有沙漏,她估不准时辰。前方沈庭遥的人投下绳子,一行人全都攀了上去。又行了一阵,她终于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看见殷氏。她与殷氏许久不见,自然也有一番话说。

沈庭遥也不管她骑马还是坐车,指挥着一行人一路向西赶去。

而这时候,宫里已经翻了天。首先是昭华宫入了刺客,贤妃薜藏诗的腿被人打断了,她一口咬定是文煦皇后干的。沈庭蛟也有些疑心,那时候光线不好,他又站得远,不可能对两个蒙面黑衣人有印象。但是那个人挽弓搭箭的样子,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沉着脸,心里却也在琢磨,如今若承认刺客是殷逐离——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家伙,但一旦承认,薜承义如何肯与她甘休?

还有就是,与她一同出现的那个黑衣男子是谁?

他立刻派张青围住水萍宫,不多时张青来报:“父皇,儿臣搜遍了水萍宫,并不见母后踪迹。”

沈庭蛟将唇都咬出了血,她终于还是抛弃了他,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想了一千种方法,要捉住殷逐离啃其骨、饮其血、寝其皮。可他最后只是静静地站在昭华殿里。

这代表天家权势的宫闱仍然人声喧哗、灯火辉煌,他却有一种孤家寡人的错觉。他得到了万里江山,失去了那方拭泪的翠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透过雪夜仿佛也沾染了彻骨的寒凉:“立刻派人围住殷家大宅,三日之后,屠尽殷家全族。调派三万军士向西连夜追赶,凡敢匿藏反军者,诛九族。画二人画像昭告天下,殷逐离首级悬赏十万两,曲怀觞八万两……黄金。”

张青悚然:“父皇!也许母后是被挟持的……”

沈庭蛟负手而立,姿容倾世:“速去。”

看见通辑令,殷逐离知道这次沈庭蛟是真的气狠了。便是沈庭遥也觉得二人反目成仇了:“如此,你殷家的族人可怎么办?”

殷逐离闻言亦是浅笑:“人各有命,我顾不得那么多。”

她坐在马车里,仍是自己和自己下棋,那时候是一月底,雨夹雪。城外的道路一直就没干过,马车辗过,发出窸窣的声音。

此时下这种通辑令,一则让沈庭遥觉得她二人确是反目成仇了,对她彻底放心,二则也让薜承义觉得自己的女儿有机可乘了。沈庭蛟这个人,其实一直深藏不露。

第二天,有军队发现了沈庭遥一行的踪迹,沈庭蛟悖然大怒,准备御驾亲征,追击反军。傅朝英自是不能放任他独自前去,薜承义也需趁机表明忠心,二人一并伴驾,向西追来。沈庭遥也知道事情不小——他如今势力单薄,这次带出来的人更是不多,如何能抵挡沈庭蛟十余万部众?

事情紧急,他令所有人弃车,以马代步,加速前进。但殷氏不会武功,且又一直养尊处优,如何经得住这样的劳顿?沈庭遥不由暗暗叫苦,早先用以牵制殷逐离的筹码,如今反倒是牵制了自己。

一行人行至天水一带时,终被沈庭蛟捉住。沈庭遥却也有主意,他将刀横在殷逐离脖子上,权且以她作为人质。彼时是一月末,天水郡滴水成冰。那腰刀擦过颈间,寒意森然。

沈庭蛟带着不下十万部众勒马于前,身边紧跟着薜承义和傅朝英。见此情景,薜承义自然是欣喜,曲天棘尚且死在这个女人手上,他实在不愿同她交锋。这般死了自然是求之不得。

傅朝英更不用说,这个女人留着终成祸害,若是这般死了,永绝后患。

唯有沈庭蛟沉吟。

二人于沈庭蛟耳畔献策,目的倒是一致——诛杀叛党。不错他是君主,这事最终还得靠他决定,但是他能如何决定?如今箭在弦上,他却不能违逆身边的两位老将。他望定殷逐离,殷逐离也在看他。对视许久,他终于开口:“殷逐离,朕以一片赤诚待你,你为何要投敌?”

殷逐离干咳:“陛下,良禽择木而栖,您那根木头上,蛀虫太多。”

此言一出,薜、傅二人俱都色变,傅朝英熟知殷逐离性格,知道这个人嘴上无德,抿着唇不开口。奈何薜承义受不得气,他是封疆大吏,知道曲天棘的事,却终未同殷逐离照过面。是以他立时就板着脸开口:“殷逐离,你身为一国之母,伤害宫妃于前,辱没朝臣在后,这般无德无能,如何母仪天下?”

殷逐离抬眸看他,那时候他高居马上,而她在屠刀之下。可是她依然盛气凌人:“薜承义对吧?你身为安昌侯,既知我乃大荥国母,见我不跪,是为不敬;意欲谋害,是为不忠;撺掇陛下杀妻,陷他于不仁不义,更是乱臣贼子。似你这等无耻匹夫,与蛀虫何异?”

这几句话她说得掷地有声,薜承义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她“你”了半天没你个出名堂。傅朝英想笑,终是低头轻转着拇指上的班指,抿着唇不吭声。沈庭蛟垂眸骑在马上,他想笑,最终声音却充溢着悲哀:“死到临头了,你还逞口舌之快。”

殷逐离也有些无奈:“反正都死到临头了,图个嘴上舒坦又如何?”

沈庭蛟闭上眼睛,沈庭遥心下暗惊——他竟然是不欲再顾及殷逐离了。他手上一抖,锋刃划破了殷逐离的颈间,血顺着领子染红了衣襟。曲怀觞也有些愤然:“王上,既然如此,让臣先杀了这妖女,为吾父偿命!”

他一刀过来,却忘记了一件事。此时沈庭遥旧伤未愈,手上力道更是大减,如今一分神,如何挟得住殷逐离。殷逐离瞅准时机,右手扣住沈庭遥脉门,手腕一翻已将他擒住。曲怀觞那一刀正触及他胸膛,幸而收势很快,并未损他性命。

沈庭蛟一见情势有变,立令众人围上。曲怀觞一众人数本就不多,如何抵挡他十万部众,不多时已被擒住。自然,殷逐离也被擒住了。她又不是赵子龙,再狠也斗不过千军万马。

曲怀觞被捆成一团,仍在叫骂。殷逐离没被捆上,薜承义方才被她一通痛骂,此时也不敢逾礼——她毕竟是皇后,这样捆上着实有失国体。沈庭蛟被张青扶下马,缓缓行到她面前,他着了行军的战衣,更衬得身姿挺拔。殷逐离脖子上架着四把长戟,眸子里却映着三月春花:“陛下,臣妾有一言,望陛下听罢再杀我不迟。”

沈庭蛟顿住脚步,傅朝英已经开口:“陛下,恕臣直言。文煦皇后通敌,证据确凿,论罪当诛。此女狡诈,陛下还是当机立断,以免节外生枝。”

旁边薜承义也出言相劝:“陛下,下令吧。”

沈庭蛟双手拢于袖中,语声清澈:“朕与她毕竟几年情分,且听她一言。”

薜、傅二人对望一眼,尽皆叹气。

殷逐离颈间血仍未住,殷氏已被军士控制,念她年老,又未得沈庭蛟命令,但是未曾为难于她。此刻她正大骂沈庭蛟忘恩负义,殷逐离眸中含笑:“陛下,曲怀觞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您可曾想过他为何要护送我往西潜逃?”

沈庭蛟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话,他心里清楚,若是接了,她必然有法子逃走,若是不接,他再护不住她。薜、傅二人,定会取她性命。他是君主,却也不能犯众怒。

他抿着唇,眸色明暗不定。他是爱着她,且恨不能剁去其手足,将其一辈子禁锢在自己身边。可是若她离去,她再不会想起他,她会寻一个舒适之地,天高海阔,自由自在。或许会再遇到一个男人,像唐隐那样温润如玉的男人,琴瑟和谐,岁月静好。

他的指甲刺进了掌心里,瞬间心如刀绞,但他强忍着不流泪:“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宁愿在此杀了你,即使化成灰,你也只能呆在我身边。就算今日你舌灿莲花,休想离开。”

薜、傅二人皆松了一口气,殷逐离开始叹气:“反正人之将死,你我好歹夫妻一场,这笔宝藏我赠予你,免除长安殷家的灭门之祸罢。”

沈庭蛟未应,薜、傅二人却先动了心——怪不得与她有杀父之仇的曲怀觞也能将她护送到此地,敢情是为了这批宝藏。殷家宝藏的事,自圣祖爷沈晚宴起兵之后,就一直有传说,但另一处始终没有人找到。

殷逐离轻轻将颈上几支长戟推远了些,语带谓叹:“横财虽好,却总也不能带进坟墓。九爷,我同你相识一场,虽各有目的,却自认从未负你。如今我只求殷家族人一条活路,万望陛下成全。”

沈庭蛟沉吟不语,薜承义已经开口:“陛下,如今大荥国库空虚,若得此宝藏,也可救万民于水火。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殷家族人本就是受殷逐离牵连,倒无大恶。不如陛下就成全了她吧?”

傅朝英始终放不下心:“还是先看到藏宝图比较要紧。”

这个殷逐离早有准备,她扔是自腰间掏了小瓷瓶,因着人多,她只在肩头的肌肤上涂抹、揉搓,不多时竟已现出鲜艳的图案,隐隐似山河轮廓。薜、傅二人皆摒住了呼吸,她却停下动作:“抱歉,这图殷某只能单独告知陛下。”

二人无法,但见图刺在她身上,她毕竟是国母,即使处死,旁人也不能冒犯,是以也无话可说,只能应允。军队已在后面扎营,薜承义和傅朝英担心她耍花样,将她以铁索绑在帐中一株高大的松树上。因考虑要拓图,只紧紧缚了双手。殷逐离对这个任人宰割的姿势十分无奈,沈庭蛟觉得不抽她几鞭子,实在是不能解恨。

沈庭蛟握了皮鞭踱进帐里,殷逐离干咳:“还是先拓图吧,流血了不好拓。”

四下无人,沈庭蛟也不跟她罗嗦,抬手就抽了她一鞭。殷逐离缩了一下,见他眼眶红红,不由也略显黯然:“我说,是你在抽我,不是我在抽你,你就不能开心点吗?”

沈庭蛟不语,又狠狠抽了她几鞭,殷逐离大声痛呼。沈庭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扔了那皮鞭,垂着头坐在矮凳上。殷逐离见他神色颓唐,不由用脚尖踢了踢他:“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你这鞭子比我姆妈的差多了,一点都不痛。你起来再抽,满意了就早些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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