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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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籽心中隐有怒气,唇边笑容已经极淡:“宋先生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说话间,宋枫城已经抽回手,一听这话又笑了:“江小姐倒是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哪!”

江雪籽转过脸,一双清澈明媚的眼中,满写着对对方的不屑和疏离:“宋先生,有时候对于你这样的人,我也觉得挺有趣的。”

宋枫城一愣,就见江雪籽一双大眼挑衅的看着他,伶牙俐齿的接着道:“是什么原因,或者说,是什么利益的驱动,让你整天顾不得整理好自己的生活,却对贬低一个并不算熟的女人、拆散一段与你无关的感情这么热衷?”

“我是姓江,但我想以宋先生消息灵通的程度,应该早就知道,我已经被赶出了江家。现在,除了这个姓氏,我跟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宋先生你,无论是因为家族利益,还是你自己的关系,对江家有不满也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利害关系也罢,我恳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谢谢你。”

宋枫城原本就属于那种涵养气度都非常不错的人,上次在展劲家被他气得失去理智,破口大骂,展劲嘴下不留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展劲把苏盈也扯了出来。而现在,尽管江雪籽这一番话已经足够犀利狠辣,可搁在素来有“滚刀肉”之称的宋枫城这儿,就明显不够看也不够听了。

所以宋枫城只是回以一个意味绵长的笑,轻轻一拽江雪籽的胳膊,在她伸手要拨开自己的同时,朝不远处一个方向一指:“看到了么?”

江雪籽往那边一看,就见四五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其中有一个是赵清,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江雪籽认得,那是赵家的五叔,赵晏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宋枫城在她耳畔轻声道:“那个人现在是咱们B市公安局的局长。展劲前阵子去T市出任务,还挂了彩那次,记得不?听说上边儿的意思,是想把展劲拎出特警小队,年底直接升副局。”

江雪籽心头一凛,直觉他告诉自己这个,没安好心。就听宋枫城轻声一笑,说:“可惜啊。要是让赵局知道,展劲这小子这么不识好歹,拒绝了自家侄女儿一往情深,转而要跟你江雪籽结婚。你说,以赵家人的脾气,以赵局的爱才惜才,他会怎么做?”

江雪籽听到最后一个字,已经从心头冷到脚底,谁知宋枫城并不打算作罢,又一捏她的手臂,手指朝另一个方向一指:“你刚才尽顾着跟展劲亲亲我我,都没注意到他来了吧?”

江雪籽一看,宋枫城手指的那个人,赫然是江梓遥!

她原本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一定会有江家人来的。她甚至做好了跟江梓笙、江梓萱还有大姐面对面说话的准备,却没想到,江家今天派来的人,会是江梓遥。

“知道今天为什么是他来么?你打的那点儿小算盘,看着周密,其实道行差远了哪!”

“你猜江梓笙现在在做什么?你找了展陆帮忙,你猜猜,他找的是谁?保险公司?你觉得都过了这么些年,你那笔钱真的还在么?你真以为,没了那张保单,江家人,你外祖父,就没法子把钱弄到手?”

“江梓遥是个有心的,甭管怎么说,你在他心里,还真挺有点儿份量。要想平安过了今晚,少不得要仰仗他啊,江小姐。”

宋枫城又抿了一口酒,悠悠笑着,从远处望去,好像他跟江雪籽极为熟稔,手指着各处,面色和善,一边笑着跟她低声说话,好像是在给她逐一介绍什么人一样。周遭谈话声饮酒声悦耳的音乐声不绝于耳,仿佛将她和宋枫城与其他所有人隔离开来。唯独只有江雪籽一个人知道,身边这个看似和善无害的人,就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呵出一口热气,都含着一口剧毒,每说出一句话,都是在她心头戳一把刀子,再慢悠悠的洒上盐水,等她稍微喘过气了,再插一把。一句一句的,把她逼到绝境。一步步的,让她无路可逃。

……

(最后五段抽了,请重看!)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筒子留言,说想看中国结的图片,因为晋江经常抽,我稍后会把图片放到微博。

另,展妈妈不是糊涂啊,她只是考虑到江雪籽私生女的名声,会对展劲的仕途有影响。

其实宋枫城暗示的也是这一层。宋枫城的所为,有筒子看粗来他目的何在咩?

~~~~(>_<)~~~~ 我知道我卡文很残忍,可是我也在被残害之列啊!卡文好痛苦的呜呜。

求从第一章直接看到此的新筒子补分!呜呜,每人补个五六章也好啊,呜呜呜呜……

48 玉碎

展劲走到近前的时候,宋枫城刚好端起一杯半满的红酒,朝他投以悠长的一瞥,右手两指露在西装的口袋外面,飞快的打了个手势,转身又扬长而去。

展劲却倏地眼色一暗,目光在宋枫城做手势的位置,多停留了几秒,收回视线,捺着性子看向径自站在桌台边发呆的丫头。

暗自叹了口气,展劲抽了抽腮帮子,眉宇微暗,打从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活了小三十年,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在外人看来,他始终是克制,冷静,从不失分寸的。但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人生,每走一步,都来源于他个人的规划,每迈上一个台阶,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没人能勉强他做不乐意做的事儿,更没能人能强摁着他的头,让他去过他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换言之,他的冷静克制,是因为周遭的所有人事,都在按照他的设定和意愿发展和进行,他的不失分寸,是因为生活中种种的小意外、小岔口,已经不足以撼动他的意志,影响他的情绪。

在外人看来一板一眼过日子的展家老二,其实是比展家那位有“铁血奸商”之称的展家大哥,还要强势不羁的一个人。

正因为他足够强势,才能够在年仅十八岁的时候,就做出弃文从军的决定,毅然决然放弃了优越的家庭条件,独自一人在外头历练十年有余。也正因为他生性不羁,才会在已经在部队熬出头的大好年华,又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军衔和荣耀,在所有人都不能够理解的情况下,以一种在别人看来,无谓到有些不识好歹的低调姿态,退出部队,放弃军人的崇高身份,转而到B市警局,当起了一名小小的特警小队长。甚至在最初那两个月,他还当过最普通的特警队员。

对他知根知底的人都不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唯独家里的两个男人,父亲和大哥,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却对他说了大意相同的一段话。

“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把一件事做到最好,那么就放下手头的这个,再扛另一个。这世上需要人来抗的重担很多,只有最有本事的男人,才能在一辈子有限的时间里,多做几件自己想做,又能切实做好的实事大事。”

他的父亲,心甘情愿一辈子为人民、为国家,在部队里发光发热,甚至说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他的大哥,却继承了祖父的天赋和才能,在生意场游刃有余,折腾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可到了他这里,十八岁的时候,他想当一位最优秀的军人,二十八岁的时候,他却想挑战和尝试一些,过去在部队所没有机会去经历的事情。

他在特警部门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现在他可以非常笃定的对自己说,接下来的十几二十年,他想做的工作,想接手的事情,全都在他现在身处的这个部门。警队比军队的灵活性强,任务的难度和挑战性却一点不弱,尤其是特警部门,面对的罪犯、处理的事情,许多都跟他过去的经验直接挂钩。他既能经常接触到新鲜事物,处理起来,却又能够全盘操纵,信手拈来。对于他这样性格强势的人来说,是一份上佳的工作之选。他甚至想过,等再过几年,年龄和体力都不适合待在特警部队了,那他就转去刑警大队,继续跟那些犯罪分子打交道,总而言之,要让他去做文职,那还不如干脆让他辞职得了!

话又说回来,或许当时选择回到B市,除了职业上的二度抉择和转变,冥冥之中,也注定了他与江雪籽的那段过往,不会如同一页发黄变脆的纸,轻飘飘的揭过去;而是重拾笔墨,格外珍重的续写着一页又一页的崭新篇章。

与她重逢,委实是个惊喜,而与她相知相恋,虽然完全出自他个人的意愿,可要是这丫头心里没有一丁点他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水到渠成,平顺自然。从她平常看他的眼神,与他亲密时的反应,最初与他约会时的小心慎重,甚至后来几乎没怎么反对的,就跟他搬到一处,又没怎么推却的,接受与他发生关系,让两人间的亲密,不大不小的更近一步,点点滴滴,浅水浓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知道,尽管她从来不说,可心里确实是有他的,而且对他的喜欢和爱,不是一星半点儿,更不是一时半会儿。

可当他想再进一步,走进她的内心,或者拉着她的手,让她完全彻底的放松,走进他的世界,却发现,两人之间,依旧隔着那么深的一道沟壑。不断将这道沟壑挖的更深更宽的,有她的长辈兄弟,也有他的亲朋好友,但最初将这道沟壑亲手划开的,却是她这个狠心的丫头自己。

不就是江家那群不懂安分的狼子野心么,不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宋枫城么,展陆甚至不足为虑,他母亲那里,也早晚不是问题,唯一让他放不下心,让他安不下心的,就是这个看似柔弱无依,骨子里却倔强到底的死丫头!

展劲越看越气,越想越气,站在她旁边得有五分钟了,可她依旧没发现他的存在,洁白的眉心蹙的紧紧的,樱花瓣淡粉色的唇,也被她咬的发白发青,还有紧紧绞在一起的一双小手,真有那么为难么?跟那些人干脆利落的说“不”,跟江家人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对宋枫城破口大骂,哪怕张口让他滚,他都不会埋怨她一句,甚至会帮着她挤兑那个没眼力见儿、缺心少肺的死狼羔子!

伸指抚上她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下颌,轻快的滑过洁白光润的脸颊,又扣住她的脑后,刚想将她拥在怀里,她却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蛰痛了一般,身子猛地一抖——

而他的指,不偏不巧的,正好勾在她脑后发簪的一头,伴随着一道温润白光闪过眼角,展劲凭借着本能,扬手一抓,江雪籽一头微卷的褐发,飘然垂落肩头。而被他捏在指间的白玉簪子,却随着“噌”一声幽幽脆响,当空折成两截。

展劲还好,心里没有太多想法,就是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江雪籽却不一样了,顾不得去整理自己的头发,伸手就来抢他指间的簪子。

刚要将其中半截簪子拿过来,展劲已经将东西收入风衣内侧的口袋,另一手顺势握住她的手,微微笑着说:“别气……明儿个我就找人去补。”

江雪籽急的眼角微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又气又怨的瞪着他,另一手捶在他的胸膛:“你……你干嘛啊!说都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展劲干脆将她两只手都握在一处,另一只手放好簪子,已经去抚她脑后的发,眼底宁静温柔,如同一条脉脉流淌的山间清溪:“是我不好。这东西原本就是老物件儿,我刚才有点儿走神。”

江雪籽语塞,咬着唇垂下眼,不说话。刚刚走神的,哪里是他……

展劲摸了摸她的后脑,又在她额头轻落下一吻:“家里认识专门修补这个的,我妈过去有个青玉镯子断了,也是找人修补的。没事儿的,二十天,我准保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白玉簪子。”

江雪籽微皱着眉,他刚亲完,就迫不及待的侧过脸,朝着人少的一侧,小声埋怨:“你别……好多客人,这样不好。”

展劲眉尖一压,实在不乐意听她这个理由:“你也说了,都是客人。”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不过一个吻,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江雪籽轻易就听出他语气里的淡淡不悦。

他平常无论对别人如何说话,跟她一起的时候,口吻总会刻意放柔几分,嗓音也会轻上一些,他说话的嗓音是那种低沉又带有磁性的,本来就非常让女人心动,用这种明显宠溺的语气说话的时候,更是让人整颗心都软了。此时突然变了语气,江雪籽听在耳中,心里就是一跳,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宋枫城说的那件事儿。

展劲上次去T市出任务,又挂了彩,原本局里就是想借着他这次立二等功的机会,提拔他当副局。可如果让五叔知道他现在跟自己交往……且不说五叔是否会为赵清抱不平,单就赵家对她和她母亲的仇视态度,他又怎么会痛痛快快的把副局的位置交给展劲来做?

略一踟蹰间,展劲已经松开了怀抱,江雪籽心思恍惚,也知道是自己迟迟不答,让他误会了,下意识的就去拽他的衣角。谁知不远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重响。

众人一齐看去,就见两个蓝色工作服打扮的中年男人,搬着一方约有办公桌大小的盆景,吃力的往里面快步挪动。而后面跟着的那个男人,一身挺括的银灰色唐装,气色暗沉,嘴唇微紫,一双眼却极是明亮,嘴角挂着温温的笑。男人视线先是落在展锋等人站在的位置,伸手朝两个搬盆景的一指,示意把盆景往那边搬,接着,目光飞快的在整个大厅扫视一圈,很快就找见了自己最初寻找的目标。

朝江雪籽温浅一笑,举步就朝她走了过来。

在场凡是认出他来的人,无不惊讶,尤其是赵家来的赵五以及赵清,江梓遥和宋枫城也都愣了,展锋皱了皱眉,在看到自己母亲的惊诧神色,以及来人所瞧的方向,也在瞬间确定的自己的猜测。

江雪籽更是干脆愣在当场,粉唇微张,一双大眼水光满盈,神色既惊讶又震动。而站在一旁的展劲,在看清江雪籽的神色后,脸色则是彻底的阴沉下来。亲自来这里送盆景……这丫头不仅瞒着他那么多事情,昨天竟然还为了他跟自己扯谎!折腾到那么晚才回家,又主动献吻与自己亲热,为的就是这个当年一怒为红颜、把她扔在国内十多年不闻不问的赵晏临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我最近卡文,其中的原因在于,

展劲和雪籽俩人闹别扭,以及大局变化这段,这两点要兼顾结合,实在非常不好写。

既要尊重情节发展的逻辑和人物的心理刻画,又要写的好看,这个度很不容易把握。

再次谢谢大家的理解!大概再过两三章,情节捋顺了,我就能恢复更新频率了!

还有,大家不要担心会虐什么的,现在雪籽纠结,展劲生气,

是为了后面狠狠的虐江家!!请大家对作者有信心,这货一直奏是不折不扣的亲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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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作见证

众目睽睽之下,赵晏临笑的如坐春风,信步走到两人跟前。一路走过来时,一双眼温柔淡然,始终逡巡在江雪籽脸畔,将她眼中的惊诧、喜悦、迟疑,种种瞬息万变的情绪,全部尽收眼底。嘴边的笑容微凝,眼中不易觉察的滑过一抹心疼,更多的,却是一种抛却一切过往的笃定。

走到两人面前,赵晏临才将目光投向展劲,见他沉着一张脸,似乎神色不善,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先朝展劲伸过手去:“是展劲吗?”

长辈先伸手了,展劲再对他如何不满,也不好对这种礼仪性的问候置之不理。所以只是非常短促有力的一握,又很快松了开来。喉咙里几番翻滚,终究是看不过一边儿那丫头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干涩的叫了声“赵叔”。

又清了清喉咙,展劲眼中含了几分故作轻视的挑衅,看着赵晏临问:“赵叔也是来给我大哥捧场的?您家那两位早到了,怎么没一起?”

说话间,赵清以及赵局长,也就是赵晏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展锋、展母、乔小桥等人也一并围了过来。大家伙一时摸不清赵晏临的意思,一听展劲已经把话挑明了,各自都不吱声,权且等着赵晏临说清楚来意,再做反应也不迟。

赵局毕竟比其他人都要了解这位兄长的脾气。再加上头天晚上,也就是赵晏临与雪籽见面那晚,才接到哥哥的电话,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十来年,江家到底是怎么对待雪籽这孩子的,尤其最近这半年。又看自己哥哥打从进了这偌大厅堂,那双眼就从没离了江雪籽的身上,唯一调转方向那一眼,瞅的还是展劲,其中用意……赵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人不至于糊涂至此吧!

赵局心里直打鼓,赵清就更站不住脚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情形有些波谲云诡,尤其是自己四叔瞅着江雪籽和展劲那眼神儿,她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怎么看不出来,赵晏临那眼神儿,跟瞅自家闺女和未来女婿似的!这么个想法一蹦出来,立刻就觉得眼前一花,头顶那水晶灯洒下来的光格外刺目,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跳出嗓子眼儿。可转念一想,又实在不靠谱儿,他这四叔虽然痴情,可人却不傻,当年江芍蓉让他有多恨,他们赵家上下谁不知道?他怎么也不能刚回来,就在这种场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吧?还有刚才那盆景,应该是送给展锋的生日礼物吧?虽然说尚且没琢磨过来赵晏临一个做长辈的,为什么要给展锋做足这份面子,可这样想总比刚才那个猜测让人好受点儿,要不……

屋里开着中央空调,四角摆着加湿器,空气湿润温暖如春,可赵清愣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双臂交叉在胸前,交互摩挲着裸-露在外的手臂,赵清咬紧牙,与其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还是老实听着四叔到底会怎么说吧!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周遭围过来的一群人,心思各异,却一样的百转千折,连展母和展锋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毛,摸不准赵晏临今天的来意,以及,他看向展劲时那种有些过分和蔼的目光……

赵晏临却好像有点儿故意似的,沉默的时间很长,足够让这大厅里的客人都屏息以待,提起注意;足够让围拢过来这一圈人,都把心思转上一转,好好掂量掂量他看雪籽和展劲的眼神;也足够让面前这个已经吃了太多苦的孩子,做好心理准备。

嘴角提起一抹和暖的笑,赵晏临一伸手,就把江雪籽拉到自己身旁,不等展劲做出反应,就转头朝展母和展锋说:“前两天,这孩子就跟我说,要给展家老大相一份儿特别点的礼物。我这也刚回来没些日子,认识的人,还都是过去那些个。要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还真没多少创意。”

赵晏临顿了顿,佯作没看到展母已经有些呆滞的表情,还有展锋深深拢起的眉心,手朝不远处一指,又慢悠悠的说:“不过这东西,好歹还算拿得出手。都说安老三出手,绝不让人败兴而归。这盆‘枫桥人家’,据他自己说,可算是他五年之内,最好的一件宝贝。”

“来来——”赵晏临抬着手招了招,那个方向围拢的人,便不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不远处的两个工人,这会儿也歇了一阵,一句抱怨话没有,又“吭哧吭哧”把盆景搬到近前。

赵晏临也不管其他人,拉着江雪籽的手,另一手朝展母和展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跟他过来。这么一来,不仅刚才围过来的人,都跟着这核心的几人往那盆景走去,就连之前还在原处观望的,也都渐渐围拢过来。

衣香鬓影,人影憧憧,竟将这盆不过普通书桌大小的盆景,围的水泄不通。众人各自的香槟红酒果汁,散发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香甜微涩,弥漫在这座山水盆景周遭,好像笼上了一层沾染人间香火的朦胧气息。再顺着赵晏临虽然平淡,却也难掩自得的介绍一一看去,小桥流水,枫叶飘红,亭台楼阁,小小一涧瀑布之下,竟然还游着几尾虾米大小的活鱼!而那精巧的八角亭之下,葡萄大小的石桌旁,居然还置着一方木制的婴儿床,不远处的枫树上,悬着一枚火柴大小的秋千架……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细细看去,已经不单单是一盆山水草木盆景,而是一处袖珍玲珑的恬静住所。其中枫叶小桥,暗含了展锋和乔小桥的名字,而那座小小的婴儿床,又预示了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命,一方恬静天地,饱含了送礼之人的甜蜜祝福。

众人听得痴心,看得迷眼,乔小桥兴奋的脸颊微红,正端着的果汁往展锋手里一送,上前拉住江雪籽的手,笑容娇艳的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连同为女人的江雪籽都被她这般笑靥看得一愣:“雪籽,谢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展锋在一边儿听着,也不生气娇妻喧宾夺主,笑着朝赵晏临一举杯,又看了眼江雪籽,语意含糊的说:“二位……有心了。这礼物确实够份量。”

这种时候,展母要什么都不说,实在说不过去。可面对眼前这“父女俩”,展母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顺着大儿子的话,连连点头:“是啊,赵先生大手笔,连安先生这样卧虎藏龙的人物都能请得出山,展锋啊,还不赶紧跟小桥一块谢谢你们赵伯伯!”

展锋笑声浑厚:“是是,我带我母亲,还有我妻子,谢谢赵伯伯如此厚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赵伯伯不要介意!”

其实这盆景完整的模样,不要说别人,江雪籽也是此时此刻头一回见到。昨晚在孤鹜堂的时候,这盆景里只是山水俱全,什么石桌秋千婴儿床,影儿都没有。只是跟那位安先生提了提送礼的对象是怎么样儿的人,却一千一万个没想到,这看着一身出尘气度,心思却七窍玲珑,不愧是之前展陆介绍时说的,绝对的大师啊!

不过,纵然人和地方是展陆介绍的,可最后这盆景完成的用心程度,和精妙构思,却有相当一部分,是出自那安先生与赵晏临的深厚交情。这一点,即便不用展陆跟她细说,江雪籽也能想得明白。可刚才,赵晏临却说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跟他巧遇,被他三言两语一带,听在众人耳中,倒好像这阵子两人没少见面聊天。江雪籽一时吃不准赵晏临是什么意思,心里打鼓,看向他的严重,含着感激,也带着疑问。

赵晏临也在同时转过脸来,笑着睨了她一眼,又亲昵的为她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格外自然的接口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听我们籽儿说,这阵子你和你夫人,对她多有照顾,自古宝剑赠名士,这东西,还是要送给适合的人,才能显出好来。”

不光展锋,连一旁始终沉着脸色的展劲,一听他这句“籽儿”,都禁不住的拧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这赵晏临,到底打的什么盘算!

可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急。

赵清一张脸煞白,大眼又惊又怒的瞪着赵晏临,出声就喊:“四叔!”

赵晏临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丫头来了?快过来,让四叔近点儿瞧瞧你,你这阵子忙的,四叔打从回国,还没正经见过你两回呢。”

赵清从人群中挤到跟前儿,顾不得赵晏临要拉她的手,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虽然声儿不大,可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语调里那股子气急败坏的味道:“四叔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当年是谁把您害那么惨了!您忘了当年爷爷差点儿被气得住院!您怎么能这么糊涂!”

一连数句,明着是质问,实际是指责,且不说包括江雪籽在内的,周围众人作何感想,赵晏临的脸已经拉了下来,瞥了眼一边赵局,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丫头,你四叔是身体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二遍,去你五叔那边!”

最后一句话甚至是命令口吻,赵清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看他,嘴唇直颤:“四叔……”

赵晏临是出了名儿的好脾气,对赵清更是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跟随赵清一家三口,迁往M国的十多年里,更是把赵清当成女儿一样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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