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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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哀号着撞到我身上,把我的手臂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噼”的一响。我用前额攻击,正好撞在他鼻梁上。我抓住他的后颈,又用额头撞了他一下。他挣扎不开。又是一下。有东西断掉了。我头发上糊满了起了泡的血和口水。他的牙齿刺进了我的头皮。我用跳舞一般的动作向后退去,左脚旋转,向前猛冲,用尽全力把右拳捅进他的胸口。我地狱掘进者的拳头打碎了他强化过的胸骨。

  我听到一声剧烈的吸气声,然后是一声折断嫩枝般的响声。

  他向后翻倒,摔在地上。我因为用额头撞击而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一片血红,带着重影。我跌跌撞撞地向他走去,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的身体抽搐着。我抓住他金色的头发,发现他已经瘫软在地,仿佛一根金色羽毛。血一股股地从他鼻孔里冒出来。他一声不吭,不再动弹,也不再微笑了。

  我跌坐在地,搂住他的头,像搂抱婴儿一样摇晃着,嘴里呼喊着我妻子的名字。他的面孔仿佛一朵鲜血之花。

  III 金?种

  “拿好你的甩刀,孩子。有了它,你将能够划开大地的血脉,杀死矿坑蝮蛇。让刀保持锋利,如果你被钻机卡住,它会救你的命,尽管代价是丧失你的胳膊或腿。”我叔叔曾这样说过。

  

  第二十章 马尔斯分院

  

  望着一动不动的少年,我在灵魂中感觉到一种宁静。现在连卡西乌斯都无法辨认出朱利安了。我的心被凿出一个空洞。鲜血从我的双手滴落到冰冷的地上,像河流一样顺着我手上的黄金纹章流淌着。我是个地狱掘进者,但等泪水流干,抽噎却还未停止。血从膝盖慢慢流淌到我光滑无毛的小腿上。红色的血,不是金色的。我的膝盖能感觉到石头的冰冷,我把额头抵在上面,抽泣着,直到精疲力竭。

  我抬起头,他还是没有活过来。

  这样不对。

  我以为殖民地联合会只和它的奴隶进行游戏。大错特错。朱利安在考试时没能拿到我的分数,他的体格不如我,于是他变成了献祭的羔羊。每个分院有一百名学生,后五十个入选,只是为了被前五十人杀死,只是为了我的一场该死的考试。连强大的贝娄那家族也无法保护他们弱小的儿子,这是问题的关键。

  我憎恨自己。

  我知道这是他们强迫我做的,但我仍感觉这出于我自己的选择。和我拉拽伊欧的脚,听她那细细的脊椎发出小小的噼啪声时一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然而对伊欧,对朱利安,我有过别的选择吗?他们逼迫我这样做,好让我们背负罪责。

  我找不到抹去血污的地方,除了石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赤裸的身体。这不是我,不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我希望成为丈夫、父亲,一个舞者。让我在地下挖掘,让我咏唱自己民族的歌曲,跳跃,旋转,在墙壁上翻腾。我永不会唱出那支禁忌的歌。我会工作。我会卑躬屈膝。让我从手上洗去泥土,而不是鲜血。我只想和家人共享天伦。那时的我们已经够幸福了。

自由的代价太高了。

  但伊欧不同意。

  去她的吧。

  我等待着,但没人来看我出的乱子。门锁开了。我合上朱利安的眼睛,把戒指套在手上,赤身裸体地走进冰冷的大厅。那儿空无一人,一个柔和的亮光把我带上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楼梯。水从底下隧道顶部滴落下来。我接了水,想把身体弄干净,但只是把血迹揉进了皮肤,让血色变淡了。不管顺着通道走多久,我都无法逃脱我做过的事,我独自一人面对着自己的罪。这是他们得以统治的原因。圣痕者们懂得,一切黑暗的行为都会被背负一生,无可逃脱。想成为统治者,就必须背负罪恶,这便是第一课。或者,这意味着弱者不配活着?

  我痛恨他们,却对他们言听计从。

  取得胜利,背负罪恶,执掌权柄。

  他们希望我冷酷无情,希望我迅速将这些抛诸脑后。

  但我生长在一个不同的环境中。

  我的人民歌颂的都是回忆。我也会记住这次死亡,它将以与我的同窗们不同的方式成为我的重负——这一点是不可动摇的。我不能和他们变成同一种人。我会记住,每一桩大罪,每一次死亡,每一个牺牲,都是为了自由。

  现在我害怕了。

  我能否受得住第二课?

  我能否装得像奥古斯都一样冷酷?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他在吊死我妻子时没有丝毫的惧色。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黄金种掌握着统治权。他们能做到我无法做到的事。

  尽管孤身一人,我知道很快就会找到其他人。此刻他们希望我沉浸在罪恶感之中。他们期望我独自悲伤,这样,当我找到其他人——其他的获胜者的时候,我会感到解脱。谋杀会让我们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我会发现其他获胜者也是负罪感的奴隶,和我自己一样。我对我的同窗们没有感情,但我会以为我爱他们。我会渴求他们的安慰,通过他们来确认自己并不邪恶。他们也会从我身上寻求同样的东西。这会使我们成为家人,因为我们共有着同一个残忍的秘密。

  我没猜错。

  这条隧道带着我找到了其他人。我最先看到了洛克,那个诗人。他的后脑流着血,右眉毛上的血迹发亮。我不知道他也能杀人。那是谁的血?他的眼睛哭得通红。然后我找到了安东尼娅。和我们一样,她也一丝不挂。她仿佛一条金色的船,独自游弋,安静而冷漠,身后曳着一串鲜红的脚印。

  我不愿见到卡西乌斯。我希望他死了,因为我害怕他。他让我想起舞者——英俊,笑容可掬,但心中潜伏着恶龙猛兽。但我害怕的不是这个。我害怕,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恨我,想要杀死我。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有过如此充分的理由。从没有人憎恨过我。如果他知道真相,他会恨我的。然后我明白过来了。带着这种秘密,分院的联合怎么可能是密不透风的?不可能。卡西乌斯会知道某个人杀死了他的弟弟。其他人可能失去了朋友。这样,分院会在内部倾轧中耗尽力量,联合会的用意正在于此。他们期望的就是混乱、分裂和争吵,这将是我们的第二课。

  我们三个在一间宽阔而空荡的石砌餐厅里找到了其他幸存者。大厅正中是一张长长的木质餐桌,点着火把,夜间的雾气像蛇一般从敞开的窗口蜿蜒飘入,就像古老故事中的一景。他们管那个时代叫中世纪。长形大厅的远端有一个柱基,上面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塔。石塔正中雕刻着一个金色的学级长之手。石柱两侧挂着金黑两色的挂毯,挂毯上一只狼仿佛在发出警告般长嗥着。学级长之手将把分院撕成碎片。每一位年轻的王子和公主都认为自己理应成为一院之首,然而能成功的只有一个人。

  我像鬼魂一样混在学生中间,在城堡般的巨大石厅中游荡。那里有间屋子,我们可以把自己清洗干净。

  冰冷的地板上有条石槽,里面流淌着刺骨的水。血污混在水中向右流去,消失在石缝中。在这片充斥着雾气和石头的地方,我感觉自己变成了某种鬼魅之物。

  空荡荡的兵器库里堆放着标出名字的金黑两色的士兵工作服。衣服的高领和袖口上都有长嗥的狼的纹样。我拿到自己的衣服,到一间类似储藏室的屋子里独自穿好。在那里,我跌坐在角落里哭了。不是因为朱利安,而是因为这里太冷、太寂静了。这里离家太远了。

  洛克找到了我。那身制服他穿起来空荡荡的。他瘦得像夏日里的一根金色麦穗,两颧高耸,眼神热切,脸色却十分苍白。他在我对面坐下,待了几分钟,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往回缩,但他抓住不放,直到我抬眼看他。

  “如果你被抛进深渊,却拒绝游泳,你会被淹死。”他说着,抬起细细的眉毛,“继续游吧,你说呢?”

  我擦去默默流淌的眼泪,强迫自己笑出声。

  “诗人的逻辑。”

  他耸了耸肩:“这没什么。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实吧。这就是体制。低等色种的人靠催化剂繁衍后代,生得很快,有时只经过五个月的妊娠期就要催产了。除了黑曜种之外,只有我们是满九个月才出生的。我们的母亲不用催化剂、镇静剂和核酸类药物。你问过为什么吗?”

  “只有这样,繁殖出的后代才是纯净的。”

  “这样大自然才有机会杀死我们。人口质量控制委员会坚持黄金种儿童在一岁前的死亡率是13.6213%。有时他们会采取手段,好让数字对得上。”他伸出单薄的手,“为什么?因为他们相信,文明会削弱自然选择。他们替大自然做了淘汰工作,这样我们的种族就不会弱化。看起来入学仪式是这一政策的延伸,只不过他们的工具换成了我们。我的……受害者……愿他的灵魂得到祝福。他是一个傻瓜,他的家世一文不值,他本人既不机敏,也没有头脑,更没有野心。”他的话语让他自己皱起眉,叹了口气,“他身上没有任何委员会所重视的东西。所以他死了。”

  朱利安的死也是有理由的吗?

  洛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母亲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他憎恨他的母亲。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应该喜欢他。不仅如此,我还把他的话语当成了避难所。他对规则抱有异见,但服从它。这是可能的。我也可以这么做,直到我有足够的力量改变它。

  “我们应该跟大家待在一起。”我站起来。

  餐厅里,表示我们名字的金色字母飘浮在椅子上方。我们的考试成绩不见了,黑色石碑的金色学级长之手下方也出现了我们的名字。我的名字离它最近,尽管还隔了很远的距离。

  有的学生在长桌前三五成群地抱头哭泣。其他人坐在墙边,双手支着头。一个女孩一瘸一拐地寻找着自己的朋友。安东尼娅瞪视着在桌边大吃的小个子塞弗罗。当然,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有胃口的。坦率地说,我很惊讶他活了下来。他个头很小,还是初选的最后一名。按照洛克说的规则,他是应该被杀死的。

  魁梧的提图斯也活着,身上有些瘀伤,指节血肉模糊,仿佛屠夫脏兮兮的肉摊子。他远离人群傲慢地站着,咧着嘴笑,仿佛这一切都是美妙的享受。洛克轻声对莉娅——那个瘸着腿走路的女孩——说着些什么。她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扔掉了戒指。她那双大而闪光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像头小鹿。洛克陪她坐下,握着她的手。他那独特的沉静模样让他和大厅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想象着,当他把另一个孩子勒死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沉静。我旋转着戒指,一会儿戴上,一会儿摘下。

  有人从后面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喂,兄弟。”

  “卡西乌斯。”我点头致意。

  “祝贺你。我真为你担心,因为你只会读书。”卡西乌斯大笑起来。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弄乱。他一条胳膊揽着我的肩膀,皱着鼻子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他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在担心。

  “啊。还有什么比自恋自伤更丑恶的吗?哭哭啼啼?”他冷笑道,指指一个鼻子被打坏的女孩,“这样一来她真是难看得可怕。你看,她还在吸鼻子呢。呃?呃!”

  我忘了说话。

  “吓呆了吗,朋友?他们把你的喉咙扎起来了吗?”

  “我现在只是没心情开玩笑,”我说,“我脑袋挨了几下。肩膀也好像脱臼了。和我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

  “你的肩膀很快就能治好。我帮你把它复位。”不等我反抗,他轻松地抓住我错位的肩膀,用力一扭,把骨头推回原来的关节里。我疼得吸了口气。他咯咯笑了起来。“完好如初。”他拍了拍我刚复位的肩膀,“你也帮我个忙吧,如何?”

  他伸出左手,错位的手指扭成了闪电般的“之”字形。我把它们拉直了。他痛得大笑起来,茫然不知我指甲缝里是他弟弟的血。我竭力抑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看到朱利安了吗,朋友?”他终于问了。因为普里安不在这儿,他用的是中阶用语。

  “没有。”

  “嗬,他也许是不想下手太重。父亲教过我们无声的艺术——克拉瓦格斗术。朱利安学得好极了。他认为我学得更好。”卡西乌斯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我什么都比他好——这可以理解。得想办法让他上进。这么说来,是谁把你弄脱臼的?”

  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我撒了个谎,一个不错的谎,无聊又语焉不详。不管怎样,现在他想谈论的只有他自己。卡西乌斯生来就是这样的。约莫十五个孩子眼里闪着宁静的微光。并不邪恶,只是兴奋。这些人必须小心提防,因为他们是天生的杀人者。

  四下看看,很容易看出洛克说得是对的。没有特别艰难的战斗,这只是一场强制性的自然淘汰。落在末尾的被佼佼者屠杀。除了几个矮小的低等新生外,大家的伤势都不严重。自然选择总会发生一些意外。

  卡西乌斯自称他的战斗非常轻松。他赢得公平合理,快速而利落。十秒钟之内,他就用一个手刀打断了对方的气管,尽管手指严重扭伤了。好极了,我杀死了最佳杀手的弟弟。恐惧点点滴滴地流进我的心。

  费彻纳优哉游哉地走进大厅,命令我们在桌前坐好,这时候,卡西乌斯变得安静了。五十个座位一个接一个地被填满了。他期待着朱利安走到桌前,但每一次希望都破灭了。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最后一个座位被占据的时候,他不动了。他的身体散发出冰冷的愤怒。他的反应不像我想象的激烈。安东尼娅坐在我们对面,正对着我。她注视着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有说。这一类人是旁人无法安抚的。我也不认为她是会尝试这么做的人。

  朱利安不是唯一一个消失的人。阿瑞亚,那个满头卷发、长着酒窝的女孩也倒在了某处冰冷的地板上。普里安不见了。完美的普里安,免于初选的精英,火星卫星的继承人。我听说,在他的同龄人里,他是整个太阳系最强的剑客,一位在决斗中从未落败的人。我想他不太擅长空手作战。我环视着那一张张疲惫的脸。到底是谁杀了他?委员会把这里搞糟了,我打赌他的母亲会大闹一场,因为他是不应该死去的。

  “最好的人都被糟蹋了。”卡西乌斯谨慎地小声咕哝。

  “你们好,吃屎的小浑蛋们。”费彻纳打了个呵欠,把脚搭在桌子上,“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了,入学仪式的别名叫作剔除仪式。”费彻纳用刀柄挠了挠腹股沟。

  他的举止比我还糟。

  “你们也许觉得这是在糟蹋黄金种人的性命,但要是你们真以为死掉五十个孩子会给我们的人口造成什么影响,那你们就是一群白痴。火星上的黄金种人口超过一百万,而在整个太阳系超过一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上圣痕者,对吧?

  “要是你们现在还觉得这很肮脏,就想想斯巴达人吧。他们会杀掉十分之一以上的新生儿;而大自然会再杀死百分之三十。和他们相比,我们已经够他妈人道的了。幸存的六百名学生里,大多数都是应试者中名列前1%的人。死亡的六百个人大多数属于最末的1%。什么都没浪费。”他咯咯笑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吃惊的傲慢扫视着桌前的人们,“除了那个蠢货,普里安。没错,你们都要好好学学:他是个杰出的孩子,美丽,强壮,敏捷,和十二个家庭教师一起,昼夜不分地学习。但他太受纵容了。然后,有一个人——我不会指明是哪一个,因为这会毁掉整个课程的基础——有一个人把他打倒在了石板地上,踩住他的气管,把他弄死了。花了很长时间。”

  他把手放到脑后。

  “现在!这就是你们的新家了。马尔斯分院,十二分院之一。不,生活在火星,又进入了以火星的代表战神马尔斯命名的分院,并不会让你们变得特别。住在金星,入了维纳斯分院的人也不特殊,他们只是适合那个分院。明白了吗?从学院毕业之后,你们需要寻找的是——很可能是贝娄那、奥古斯都或者阿寇斯家族之一。如果你想给我挣点面子。往届毕业生会帮助你们寻找导师,或者主动成为你们的导师。也许你会变得极其成功,不需要做任何人的学徒。

  “但我们还是说个清楚吧。现在你们还是婴儿。愚蠢的小婴儿。你们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别人会帮你擦干净你们的小屁股,给你们做吃的,为你们战斗,夜里把被子塞到你们亮晶晶的小鼻子下边。而那些铁锈种得拼命挖才有机会传宗接代,是他们建起了你们的城市,为你们找到能源,捡你们拉的屎。粉种毛还没长齐就开始学习怎么在床上伺候人了。黑曜种的生活比你们想象得到的最坏的情况还要坏——冰霜、钢铁、痛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们为了工作而被繁育出来,很早就开始接受训练。而你们这些小王子、小公主,要做的只有长成你们父母的缩小版,学习礼仪、钢琴、骑术、运动。但现在你们是学院的人,归马尔斯分院所有了。你属于火星行省,属于你的色种,属于委员会,等等等等。”

  费彻纳的假笑懒洋洋的。青筋暴凸的手放在肚子上。

  “今晚,你们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做了些什么。你们打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婴儿。这跟粉种婊子的一个屁没什么差别。我们委员会的平衡架在针尖上。只要有机会,其他色种的人会把你们该死的小心脏掏出来。那些银种、赤铜种和蓝种,你以为他们会效忠于一群婴儿?你们以为黑曜种会追随在你们这样的狗屎身边?只要看到你们的弱点,他们就会把你们变成抱着玩的奴隶。所以,不要暴露任何弱点。”

  “怎么,学院打算让我们变得更顽强?”巨人提图斯咕噜了一声。

  “不,你这个大号蠢货。学院要你们变得更机灵,残忍,明智,坚定。他们要用十个月的时间让你们老五十岁,让你们知道祖先付出了什么,才有了你们的今天。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他吹了个泡泡。

  “现在,马尔斯分院的学生们。”他用干瘦的手抓抓肚子,“是的。这是一个负有盛名的分院,甚至与一些历史悠久的家族相比也毫不逊色。这里曾走出过政治家、军事执政官、审判官。水星和木卫三的现任首席执政官,一位护民官,两位军事执政官,两位审判官,一位舰队统帅。连阿寇斯家族——火星排名第三的家族的阿寇斯大人,也是从这个分院毕业的。

  “大人物们都在寻找新的人才。他们从其他候选人中选出了你们。如果你们给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们留下深刻印象,毕业之后你们就会得到指导。取胜,你们就能从分院内部或长者家族中选择导师;连阿寇斯本人都有可能想得到你。如果有这种事,地位、名誉和权力就能迅速到手了。”

  我往前探了探身子。

  “取胜?”我问,“取得什么的胜利?”

  他微微一笑。

  “现在,你们在水手谷最南端的一条偏远的改造山谷中。这里有分属十二分院的十二座城堡。明天的概况介绍结束后,你们同窗之间将开始一场争夺山谷支配权的战争。你们可以使用一切使得出的手段。把这当作一次建立和统治帝国的案例研究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兴奋的低语。这是一场游戏,我还以为我会在教室里学点什么呢。

  “如果你当上了得胜的分院的学级长,会怎么样?”安东尼娅问,手指卷弄着金色的卷发。

  “你将得到荣耀,亲爱的。还有荣誉和权力。”

  我必须当上学级长。

  我们简单吃了晚餐。费彻纳离开后,卡西乌斯打断了大家,他的声音很冷,充满黑色幽默的意味。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朋友们。来说说我们杀了谁。我先来。我杀死了奈克瑟斯·欧·塞林忒斯。和在座的我认识的某几位一样,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用手指弄断了他的气管。”没有一个人说话,“来吧。一家人不该有秘密。”

  依然无人应声。

  塞弗罗第一个起身离席,明明白白地对卡西乌斯的游戏表示了嘲讽。他第一个坐下吃喝,第一个去睡觉。我想跟他一起走。但我没有。卡西乌斯放弃了他的游戏,起身离去之后,我跟洛克和提图斯聊了一会儿。提图斯完全不招人喜欢。他本人乏味之极,而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笑话。就算微笑,他看起来也像是在嘲笑我,嘲笑所有的人。我想揍他,但他并没有给我动手的理由。他说出口的一切都完全无害,但我憎恶他。在他眼中我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棋子,而他正打算把我摆到什么地方。不,是把我挤到什么地方去。他似乎忘了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只有十七八岁。他已经是个男人了,他身高轻轻松松超过了两米,也许有两米半。而另一方面,纤瘦的洛克强烈地让我联想到我哥哥基尔兰——如果基尔兰杀得了人。他的笑容很和善,话语充满耐心,机敏而睿智,和片刻前一样。莉娅,那个仿佛一头瘸腿小鹿一样的女孩,总是跟着他。他对她非常耐心,而这是我做不到的。

  深夜里,我跑去寻找那些学生死去的地方,但没有成功。楼梯不见了,城堡吞没了它们。最后我在一间窄长的、塞满薄垫子的宿舍里落脚。不断变幻的雾气像斗篷一样覆盖着城堡外的高地,狼在雾气中长声嗥叫。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领?土

  

  费彻纳在凌晨的黑暗中把我们从寝室中叫醒。我们抱怨着从双层床上滚下来,离开宿舍,走到城堡广场上做伸展运动,然后开始跑步。在相当于地球37.6%的重力之下,我们跑得很轻松。

  云层洒下些许微雨。峡谷的山壁往西绵延五十公里,往东则有四十公里,高度足有六千米。夹在山壁之间的是由山脉、森林、河流和平原组成的生态系统。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我们的领土是一片高地,山峰险峻,生满青苔的山脊一头扎进一个布满植被的U形峡谷。一切都被浓雾覆盖着,连像手织绒毯一般盖在低矮山丘上的茂密森林也不例外。我们的城堡矗立在碗形峡谷正中的一座小山丘上,南面是一条河。谷地一半是草原,一半被森林覆盖。高大的山岭以合围之势将河谷圈起一半。我应该喜欢这里。伊欧应该喜欢,但没有她,我感到孤独,和偏远而高耸的山丘上矗立的城堡一样。我伸手摸索我的吊坠,还有那朵属于我们的血花,两样东西都不在了。身处这个天堂之中,我感觉无比空虚。

  城堡很大,墙壁有三十米高,其中三面立在八十米高的绝壁上。城堡门楼向外凸出,形成一座带炮塔的要塞。墙壁之内,方形主楼有五十米高,组成了西北外墙的一部分。一段平缓的斜坡从河谷通往正对主楼的城堡西大门。我们沿着斜坡走上一条孤零零的泥土路。雾气拥抱住我们。我品味着冷冽的空气。在一连几小时断断续续的睡眠之后,它净化了我。

  雾气在夏日的晨曦中迅速消散。小鹿在冷山树丛中吃着草,它们比地球上的同类更瘦小敏捷。鸟儿在空中盘旋,一只乌鸦独自预告着即将到来的不祥。绵羊零零落落地点缀在草场中,山羊徘徊在乱石嶙峋的高山上。我们五十个人排成一列纵队,在山间奔跑着。我的同窗们或许见过地球生物,以及雕刻师们为取乐而创作出的奇异生物。但我除了食物和衣物,什么都没见过。

  火星上的神圣动物以我们的领地为家。啄木鸟在橡树和冷杉上敲敲打打。夜间,狼群的嗥叫响彻整片高地,白天它们在我们领地的森林中潜行。河边有蛇出没,干燥的谷地里有秃鹫盘旋。杀人者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奔跑。这是怎样的伙伴啊?我渴望洛兰、基尔兰或者马提欧在这里,和我相互照应。我渴望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群狼环伺,我却只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费彻纳带着我们跑上满是乱石的高地,瘸腿的莉娅摔倒了。他懒洋洋地用脚轻推着她,最后我们把她抬了起来。洛克和我背着她,提图斯只是冷笑,只有卡西乌斯在洛克疲乏的时候来帮忙。后来一个叫波拉克斯的男孩换下了我。他很瘦,嗓音嘶哑,头发乱蓬蓬的。他说话的声音仿佛从两岁起就开始抽烟了。

  我们步履艰难地穿过被森林和草场覆盖的夏日谷地。虫子叮咬着我们。黄金种的小子们浑身都滴着汗,但我没有。和我那件旧防热服相比,这简直就像冲冷水浴。我状态良好,但卡西乌斯、塞弗罗、安东尼娅、奎茵(她是我见过的跑起来最快的女孩,或者说,是跑得最快的两条腿的活物)和提图斯,他的三个新朋友,还有我,已经把其他的人甩在身后了。比我们快的只有穿着反重力靴的费彻纳。他像鹿一样蹦来跳去,然后追上其中一头,弹出刀刃绕上鹿的喉咙,然后把刀刃一缩,杀死了那头鹿。

  “有晚饭了。”他露齿一笑,“拖上它。”

  “在离城堡近一点的地方杀就好了。”塞弗罗嘟哝道。

  费彻纳抓了抓脑袋,四下看了看。“你们刚才听到这丑八怪矮子精说……哦,矮子精是怎么叫唤来着?拖上。”

  塞弗罗抓住鹿腿:“蠢货。”

  我们抵达了城堡西南五公里处的山顶。山顶上建了一座石塔,我们在塔顶查看整个战场;我们的敌人也正在某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战争的舞台向南一直延伸到我们目力所不及的地方。一列积雪的山岭矗立在西方的地平线上,东南方有一片原始森林。一条向南流去的大河将苍翠的平原连同森林一分为二,那是阿寇斯河及其支流。再往南一些,河流和平原之外是一片沼地。我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在闪烁着星光的蓝色天幕之下,一座庞大的悬浮山在两千米的高处徘徊着,那是奥林匹斯山。费彻纳解释说,这是一座人造山岳,是学监们观看每年课业情况的地方。童话般的城堡在山顶闪着光。莉娅拖着一只脚靠了过来,站在我身旁。

  “它是怎么浮起来的?”她甜甜地问。

  我没有一点头绪。

  我向北望去。

  遍布森林的山谷中流出两条河,把我们位于北部荒地边缘的北方高地分隔开来。两条河呈V字型,尖角指向东南部的低地,然后汇合成阿寇斯河的一条支流。围绕着河谷的是一圈高地,山峰崎岖起伏,低矮的山岭上到处都是雾霭弥漫的沟壑。

  “这是福玻斯塔。”费彻纳说。这座塔位于我们领地的西南边。他在干渴的我们面前喝着水壶里的水,指指西北边两河V字形汇流的山谷。顺着V字顶点的位置望去,远处,一座巨型塔楼像皇冠般立在一条低矮的山脉顶上。“那是迪亚摩斯塔。”他画出一条假想的线,把马尔斯分院的领地边界指给我们看。

  东边的河叫弗洛。西边那条从我们城堡南边流过的叫密德斯。密德斯河上只有一座桥。敌人想进攻我们,必须过桥到达V字形内部才能进入河谷。在那之后,穿越西北方向的平坦林地,就是我们的城堡了。

  “这是个该死的笑话吧,嗯?”塞弗罗问费彻纳。

  “你想说什么,矮子精?”费彻纳吹出一个泡泡。

  “我们就像一个张开大腿的粉红婊子。这堆山有什么用,谁都能从低地直接走到我们家门口来。畅通无阻,只需要过一条该死的河。”

  “这不是摆明的吗?你瞧,我很不喜欢你,矮子精。”费彻纳故意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耸耸肩,“不管怎样,我反正在奥林匹斯山。”

  “什么意思,学监阁下?”卡西乌斯恶狠狠地问。他也不太满意这个格局。虽然他为死去的弟弟哭了一夜,眼睛泛红,但他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并没有受到损害。

  “意思是这是你们的事,小王子,和我无关。没人会来为你排忧解难。我是你们的学监,不是你们的妈妈。还记得吗?你们到学校来了。要是你们闭不拢腿,就弄条贞操带护好要害吧。”

  学生们纷纷表示不满。

  “情况可能更糟。”我说完,越过安东尼娅的脑袋,指了指南方的平原。在那里,一个敌对要塞匍匐在一条大河上,“我们本可能和那群可怜虫一样无遮无拦。”

  “那群可怜虫有粮食和果园。”费彻纳沉思地说,“而你们……”他的视线穿过壁架,寻找那头他杀死的鹿,“呃,矮子精把鹿扔了,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不吃的东西,狼会吃得精光。”

  “除非我们吃狼。”塞弗罗嘟囔着说道。其他人神色怪异地望着他。

  我们必须自己找食物。

  安东尼娅指指低地。

  “他们在干什么?”

  一艘黑色运输飞船从云层中滑落下来,在我们和敌方的刻瑞斯要塞之间的平原上降落下来。两个黑曜种人和十二个锡罐子下船警戒,棕种奴仆匆匆把火腿、肉排、饼干、红酒、牛奶、蜂蜜和乳酪搬运出来,放到一张一次性桌子上。那里离福玻斯塔八公里远。

  “很明显,一个陷阱。”塞弗罗冷哼一声。

  “谢谢你,矮子精。”卡西乌斯叹道,“但我没吃早饭。”他眼神肆无忌惮,眼睛周围有了黑眼圈。他看了一眼混在其他学生中的我,主动露出微笑:“要来场赛跑吗,戴罗?”

  我吃了一惊,然后也笑了:“乐意奉陪。”

  然后他跑了。

  为了喂饱我的家人,我做过蠢事。因为心爱的人的死,我做过蠢事。我有理由和卡西乌斯一起冲下陡峭的山坡。

  四十八个孩子望着我们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而奔跑着。没有一个跟上来。

  “给我带一片涂了蜂蜜的火腿回来!”费彻纳喊道。安东尼娅骂我们是白痴。飞船飞走了,我们跑下高地,向和缓一些的地方奔去。在只有地球重力37.6%的火星上,跑八公里轻而易举。我们跌跌撞撞冲下怪石嶙峋的山坡,全速奔上长满齐踝野草的平原。卡西乌斯第一个来到桌边,比我快了一个身长。他跑得很快。我们各自从桌上拿了一品脱冰水。我喝得比他快。他大笑起来。

  “他们旗杆上挂的好像是刻瑞斯分院的徽章。收成女神。”卡西乌斯指着绿色平原对面的要塞说。在我们和城堡之间几公里的草原上,零零散散长着几棵树。墙垛上,三角旗随风翻飞。他往嘴里扔了一粒葡萄:“开吃之前,我们应该靠近看一看。侦查一下。”

  “同意……但这里有点不对劲。”我悄声说。

  卡西乌斯对着一望无垠的平原大笑起来:“胡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们早就看到了。我不认为他们的人会比我们俩快。我们可以趾高气扬地走到他们门口拉泡屎,如果我们想。”

  “我的确有点想。”我摸了摸肚子。

  但仍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只是我的肚子。

  我们和城堡之间有六公里宽的平原。远处,河水向右哗哗流淌。城堡在左,平原在前,河对面有山。风把高草吹得沙沙作响,一只麻雀乘风飞了过来,低低地冲向地面,突然受惊般地窜回空中飞走了。我大声笑起来,靠在桌子上。

  “他们躲在草丛里,”我压低声音,“这是个陷阱。”

  “我们能从他们手里偷出几袋食物来,然后回来拿更多。”他大声说,“跑?”

  “不中用的精灵。”

  他咧嘴笑起来。我们都不清楚能不能在做情况介绍的当天挑起争斗——管他呢。

  数到三,我们把一次性桌子踢成碎片,各自拿到一根杜洛塑料的桌腿当作武器。我像疯了一般吼叫着,向麻雀飞离的地方猛扑过去,卡西乌斯跟在我身边。五个刻瑞斯分院的黄金种从草丛里站起来,被我们疯狂的冲锋吓住了。卡西乌斯漂亮地用剑术家的一跃击中了一个人的脸。我的动作没那么好看,我的肩膀依然僵硬酸痛。我尖叫着,把我的武器磕断在一个人的膝盖上,那家伙惨号着倒在了地上。我缩头躲过一个人的攻击,卡西乌斯把他击退了。我们好像结成一对在跳舞。对方还剩三个人。一个向我冲来,手里拿着的不是刀,也不是棍棒。不,他拿着一个更令我感兴趣的东西——一把弯曲如问号,用来收割庄稼的镰刀。他面对着我,一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像握光剑一样握着镰刀。如果那是把光剑,我已经死了。但它不是。我让他扑了个空,替卡西乌斯挡住了一个敌人的攻击。我一个急转,扑向我的敌人。我比他快得多,抓住他的手仿佛是杜洛钢铁做的。我抢走了他的镰刀和小刀,然后用拳头把他打倒。

  看到在我手中旋转的镰刀时,最后一个没有受伤的男孩明白,他该投降了。卡西乌斯在37.6%的重力中高高跳起,用一记回旋踢毫无必要地踢在那孩子脸上。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莱科斯的舞者们。

  克拉瓦格斗术,沉默的舞蹈,和年轻红种人们夸耀的舞步多么相像。

  但那孩子的咒骂可一点都不宁静。我对那些学生毫无怜悯之情。昨天夜里他们都杀害了某个人,和我一样——这个游戏里没有谁是无辜的。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卡西乌斯收拾敌人的方法。他的搏斗优雅而精致。我则充满狂怒和冲动。如果他知道我的秘密,他只消一分钟就能杀死我。

  “我的天!”他柔声说,“你简直可怕!你夺下了他的武器!那么快!我很高兴昨天没和你分在一组。咳!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鬼鬼祟祟的蠢货?”

  被俘的黄金种少年们骂不绝口。

  我站在他们面前,骄傲地扬起头。“你们是第一次败在别人手上吗?”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好吧,这的确很丢脸。”

  卡西乌斯容光焕发。短短的一瞬间,他忘记了弟弟的死。但我没有。我能感觉到肾上腺激素褪去后那种黑暗、空虚、邪恶的感觉。这是伊欧期望的吗?让我参加这样的游戏?费彻纳飞了过来,在我们头顶上拍着手,脚上的反重力靴闪着金光。他要的火腿已经被他咬在牙齿缝里了。

  “增援部队来了!”他大笑着说。

  提图斯和五六个跑得快的男孩女孩从高地向我们跑来。另一边,一个金色的人形从远处的河流要塞升起,向我们飞了过来。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的美丽女子在费彻纳旁边的半空中停了下来。她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马尔斯!来野餐!”她叫道,用分院名招呼费彻纳。

  “这场戏是谁安排的,刻瑞斯?”费彻纳问。

  “哦,阿波罗,我想。他在他山顶的庄园里待得太寂寞了。这是他的葡萄园出产的混合葡萄酒。比去年的品种好多了。”

  “味道不错!”费彻纳叫道,“但你的男孩们在草丛里蹲着,好像他们知道野餐会自动出现一样。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都是小事!”刻瑞斯分院的学监笑了,“别追究细枝末节!”

  “好吧,这儿是有桩细枝末节的小事。看样子今年我的两个男孩胜过你的五个,亲爱的。”

  “这几个漂亮的小东西吗?”刻瑞斯讥讽地说,“我还以为漂亮的孩子都到阿波罗或者维纳斯分院去了。”

  “哦嗬!不过你的学生打起架来的确跟家庭主妇或农民一样。真是因材施教,实至名归。”

  “别忙着做判断,恶棍。这几个只是中等。最优秀的学生正在别处经受第一次磨炼呢!”

  “学怎么使用烤箱吗?哦!”费彻纳恶毒地大声说,“面包师傅的确能成为最伟大的统治者,我听说过。”

  女子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哦,你这个坏东西。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会应征狂怒骑士的职位。因为你是个恶棍!”

  我们站在地上,望着他们碰杯。

  “我太喜欢情况介绍日了,”刻瑞斯哧哧笑道,“墨丘利分院刚才往朱庇特分院大本营里放了一万只老鼠。不过他们并不担心,因为戴安娜分院提前打听到了消息,给他们送去了一千只猫。朱庇特的小子们不会像去年那样挨饿了。他们的猫会比巴科斯还肥的。”

  “戴安娜这个婊子!”费彻纳大声说。

  “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已经很客气了。我送了她一个阴茎形的大蛋糕,里面装满了活的啄木鸟。”

  “不可能。”

  “是真的。”

  “你真是个野蛮人!”刻瑞斯爱抚起他的手臂来。我注意到这个人种在情爱关系上毫无约束。不知这些学监私下是不是情人。“她的要塞会被捅出许多洞来。哦,那声音该多吓人啊。做得好,马尔斯。他们说墨丘利的花样最多,但你的恶作剧更有……潜质。”

  “潜质,嗯?好吧,等到了奥林匹斯山,我保证为你准备几个恶作剧。”

  “哦!”她充满暗示地放柔了声音。

  他们在流着血汗的学生头顶上再次祝酒。我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这些人疯了,他们金色的脑袋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能主宰我们?

  “喂!费彻纳!打扰了。我们该拿这些种地的怎么办?”卡西乌斯叫道,他捅了捅一个受伤俘虏的鼻子,“规则怎么说?”

  “吃了他们!”费彻纳喊道,“戴罗,把那该死的镰刀放下。你看上去像个收庄稼的。”

  我没把镰刀放下。那玩意的形状和我故乡的甩刀很相近。我的刀不够锋利,因为它不是用来杀人的。但平衡感如出一辙。

  “你知道你可以放我的孩子们走,把镰刀还给他们。”刻瑞斯对下面的我们建议说。

  “给我一个吻,我们就成交了。”卡西乌斯仰头喊道。

  “那个统帅的儿子?”她问费彻纳。后者点点头。“等你得到圣痕之后自己来找我要,小王子。”她回过头,“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和那个收割工有多远逃多远。”

  我们听到一阵马蹄声,随后,大步跨过平原的涂了颜色的马匹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们是从刻瑞斯分院的城堡大门里跑出来的。女孩们骑在马背上,手里张着网。

  “他们给了你马!给了你马!”费彻纳抱怨道,“太不公平了!”

  我们拼命逃跑,差点没能跑到树林里。我不喜欢与马匹的这第一次交手。它们咆哮、踏地,我还是吓得差点尿出来。卡西乌斯和我拼命喘着气。我的肩膀疼了起来。提图斯的两个跟班困在了开阔地,被俘虏了。提图斯本人打翻了一匹马,正当他要把其中一个女孩活活踩死的时候,刻瑞斯向他发射了一颗冲击弹,然后和费彻纳讲和了。那颗冲击弹把提图斯打得尿了裤子。只有塞弗罗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卡西乌斯抱怨了几句对方不讲规矩,不过也无声地表示了讽刺。提图斯没有漏掉这些。

  “到底允不允许我们杀人?”提图斯咆哮着问道,我们正在用晚餐,吃着白天剩下的东西,“难道我每次都要被击昏?”

  “哦,重点不是杀不杀,”费彻纳说,“答案是不允许。不许你到处屠杀自己的同窗,你这发了疯的大猩猩。”

  “但我们之前杀过!”提图斯反驳。

  “你怎么了?”费彻纳问,“入学仪式的时候筛选已经完成了。适者生存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这疯子,白痴,肌肉堆。让适应这个世界的人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几个,有什么意义呢?现在你们要接受另外的考验了。”

  “冷酷无情。”安东尼娅抱起手臂,“所以现在杀人是不被允许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哦,还是允许比较好。”提图斯咧嘴笑了。他已经把自己击倒了一匹马的事翻来覆去吹嘘了一晚上,好像这样能让大家把他尿裤子的事忘了一样。这在有些人身上奏效了,他为自己招来了一群猎狗。他似乎只对卡西乌斯和我保留了一点点的尊敬,但我们依然是他取笑的对象,包括费彻纳。

  费彻纳放下了他涂了蜂蜜的火腿。

  “我们来说个清楚吧,孩子们,免得这大水牛到处踩烂别人的脑壳。冷酷无情是得到允许的,亲爱的安东尼娅。意外身亡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人也可能遇上意外。但你们不可以用热熔枪互相杀害。你们不可以把人吊在墙垛上,除非他们已经死了。医疗机器人随时都在待机,以备不时之需。它们动作很快,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把生命垂危的人救活。

  “但是,记住,重点并不是杀人。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像维拉德·德古拉一样残酷。他到底还是输了。重点是取胜。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那个关于残忍的测试早就结束了。

  “我们希望你们展现自己的才华。像亚历山大、恺撒、拿破仑、梅里韦瑟一样。我们期待着你们统领一支军队,伸张正义,有计划地分配食品和武器。把武器戳到另一个人肚子里,这连傻子都做得到。教育的作用是找到可以担任领导的人,而不是擅长屠杀的人。所以,小蠢货们,重点不是杀戮,而是征服。当你有十一个敌人的时候,你该怎么做才能把他们全部征服?”

  “一个接一个地消灭掉。”提图斯故意回答。

  “不对,兽人。”

  “白痴。”塞弗罗自言自语。提图斯的跟班们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全院最瘦小的男孩。没有人出言恫吓,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抽动。只有某种无声的展望。很难一直记得他们都是精英。他们太美貌、太健壮、太残酷,让人无法相信他们都是天才。

  “除了这个兽人,还有谁想猜猜看?”费彻纳问。

  没有人应答。

  “让十二个国家合而为一,奴役其他人。”

  和殖民地联合会一样,靠践踏其他人建立起社会来。这并不残忍,只是很实际。

  费彻纳鼓掌:“精彩,收割者,很精彩。看起来有人在向学级长的路上前进了一步。”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骚动起来,费彻纳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现在,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将使用这个来奴役其他人。”他取出我们的旗帜,“保护它。保卫你们的城堡。征服其他所有人。”

  

  第二十二章 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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