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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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汉密尔顿先生。我在麦克威特的店看见他了。走出那家店后,”我抿紧嘴唇,某种近乎窒息的沉默让我不想继续说下去,“有人给了他一根白羽毛,汉密尔顿先生。”

“白羽毛?”汉密尔顿先生睁大眼睛,威灵顿公爵不体面地掉落在桌上。

我点点头,想起阿尔弗雷德态度上的改变:当他轻快地走出店门时,陡然停下来。呆站着,茫然若失,手里拿着白羽毛,经过的人们放慢脚步,窃窃低语,仿佛他们知道内幕。他躲开人们的目光,低着头,垂着肩膀,迅速离开。

“白羽毛?”汉密尔顿先生大声说,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懊恼不已。

“怎么回事,汉密尔顿先生?”汤森太太透过眼镜望过来。

他的手抚过脸颊和嘴唇,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有人给阿尔弗雷德白羽毛。”

“不会吧,”汤森太太喘了口气,肥胖的手按在胸口上,“他从来不是。他不是胆小鬼。我们的阿尔弗雷德不是。”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南希说。

“格蕾丝亲眼所见,”汉密尔顿先生说,“今天早上在村子里的时候。”

我点点头,心跳开始加快,不安的感觉浮现,我打开了某人秘密的潘多拉盒子。现在我关不上它了。

“太荒谬了。”汉密尔顿先生拉直背心说。他回到座位,戴上眼镜。“阿尔弗雷德不是个胆小鬼。他每天帮忙打点家务,就是在为战争效力。他在一个重要的家族里有份重要的工作。”

“但那和打仗还是有所不同吧,汉密尔顿先生?”凯蒂说。

“没这回事,”汉密尔顿先生咆哮,“凯蒂,我们在这个战争中都有自己的角色,你也是。我们的责任是维护我们国家的优良传统,一旦士兵们凯旋,他们所熟悉的社会就在等着他们。”

“因此,我刷洗锅子时也是在为战争效力?”凯蒂惊讶地说。

“如果你刷洗的方式改善的话。”汤森太太说。

“是的,凯蒂。”汉密尔顿先生说,“你善尽职责,编织围巾,就是在尽自己的本分。”他对南希和我投射锐利的一瞥,“我们都是。”

“要问我的话,我觉得光这样好像不够。”南希低着头说。

“怎么说,南希?”汉密尔顿先生说。

南希停下编织,将细瘦的双手放在大腿上。“嗯,”她小心翼翼地说,“比方,拿阿尔弗雷德来说好了。他是个年轻健壮的男人,他要是去法国帮助其他男孩打仗,这样他的用处更大吧?谁都可以倒雪利酒。”

“谁都可以倒?”汉密尔顿先生脸色铁青,“你们应该比别人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有为上流家庭服务的优秀技能,南希。”

南希的脸涨得通红:“您说得对,汉密尔顿先生。我没有其他意思,”她不安地抚着手关节,“我……我想,我最近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汉密尔顿先生正要驳斥她这种说法时,突然间,阿尔弗雷德啪嗒啪嗒跑下楼梯,进入大

厅。汉密尔顿先生闭紧嘴巴,我们全都沉默下来。

“阿尔弗雷德,”汤森太太最后开口说,“怎么回事,那样子跑下楼?”她环顾四周,然后直盯着我,“你把可怜的格蕾丝吓坏了,可怜的女孩差点吓得跳起来。”

我勉强对阿尔弗雷德微笑,其实我根本没有惊恐。只是像大家一样,大吃一惊而已,而且懊悔不已。我不该问汉密尔顿先生白羽毛的事。我愈来愈喜欢阿尔弗雷德,他很仁慈,常常花时间让我卸下防备。在他背后讨论令他尴尬的事,好像有点在嘲笑他。

“抱歉,格蕾丝,”阿尔弗雷德说,“戴维少爷到了。”

“是的,”汉密尔顿先生说,看着他的表,“正如所我们预期的。他预定搭十点的火车来,道金斯去火车站接他的。汤森太太已经准备好他的晚餐了,你把它端上去。”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喘口大气,“我知道,汉密尔顿先生……”他咽了一口,“只是……戴维少爷,他带了一位客人,从伊顿来的,我想他是亨特勋爵的儿子。”

我深吸一口气。马可斯,你曾经告诉过我,大部分的故事走到一个点后,便无法回头。所有重要的人物登台,戏剧场景架设好,故事就此开展。说故事的人放弃控制权,人物开始以自己的意志活动。

罗比·亨特的登场将这个故事带往卢比肯河的河畔。我将要穿越它吗?也许,现在回头还不迟,还可以将它们温柔地折叠进记忆的层层夹缝?

我微笑,因为我无法停止这个故事,就像我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我没有浪漫到以为它想要被诉说,但我老实地承认我想说这个故事。

是的,罗比·亨特登场了。隔天早上,汉密尔顿先生把我叫到餐具室,轻轻关上门,交给我一项荣誉的苦差事。每年冬季,里弗顿庄园书房里的一万本藏书、期刊和手稿,都要逐一拿下来,扫清灰尘,重新归位。这个年度仪式从一八四六年开始成为传统。它原本是阿什伯利勋爵母亲的规定。南希说,老夫人痛恨灰尘,而且她有充足的理由。某个深秋的晚上,阿什伯利勋爵人见人爱的小

弟弟再一个月就满三岁了,结果就此陷入沉睡,没再醒转。他的母亲认为她的小儿子的死亡是因为吸进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古老尘埃,尽管没有医生认可这个说法。她尤其怪罪书房,因为在致命的那天,两兄弟曾在那儿玩耍——他们在地图和航线图间展开想象,描述着古老祖先的海上之旅。

凯莎·阿什伯利夫人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暂时放下悲伤,重振勇气和决心,就像当初为爱离开祖国、断绝家族关系、放弃嫁妆那样。她立即宣战,召唤她的大军,命令他们驱散狡猾阴险的敌人。仆人们日夜清理了一个礼拜,在最后一丝灰尘消失殆尽后,她才满意。然后,她才开始为她的小儿子恸哭。

从此以后,每年当最后的红叶从外面的树丛中掉落时,这仪式一丝不苟地重新举行。一九一五年,则是由我负责纪念这位前任阿什伯利夫人的工作。我确定,有部分是为了惩罚我昨天在村庄里偷看阿尔弗雷德的关系。汉密尔顿先生对我将战争耻辱带回里弗顿庄园相当不满。

“你这礼拜的工作可以早早做完,格蕾丝,”他在桌子后面稍稍微笑,“每早做完工作后,你直接去书房,从书柜开始,从最上面打扫到地面那层。”

他叫我准备好一双棉手套,一块湿抹布,还有对这份繁琐沉闷的工作抱持好觉悟和认知。

“你要记得,格蕾丝。”他说,双手用力按在桌面,手指张开,“阿什伯利勋爵非常看重这件事情。你被赋予了一个重大责任,你该深深感谢……”

他的说教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他大声说,眉头和鼻头都皱了起来。

门开了,南希冲了进来,细瘦的身躯紧张兮兮的。“汉密尔顿先生,”她说,“请快点过来,楼上有事需要您马上处理。”

他立刻站起来,从门后的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匆匆上楼。南希和我紧跟在后。园丁达德利站在主要入口大厅,处处皲裂的双手揉搓着一顶毛料帽子。他的脚边放着一株刚砍下来的巨大挪威翠松,翠松还流着树

汁。

“达德利先生,”汉密尔顿先生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带圣诞树过来,汉密尔顿先生。”

“我看得出来。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指指壮丽的大厅,目光落在那棵树上,“更重要的是,这个为何放在这里?它很高大。”

“是啊,它美极了,”达德利严肃地说,像看情妇般深情地凝视着大树,“我几年前就相中了它,我耐心等待,等它完全长成。今年的圣诞节它终于长得如此壮观。”他严肃地看着汉密尔顿先生,“但长得有点太高了。”

汉密尔顿先生转向南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希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头,她紧闭嘴巴,怏怏不乐。“树太高了,汉密尔顿先生。他试图将它竖立在起居室,就像往常那般,可它高了一英尺。”

“你事先没有量吗?”汉密尔顿先生对园丁说。

“哦,量了,先生,”达德利说,“但我的算数很差。”

“用锯子锯掉一英尺,老兄。”

达德利先生悲伤地摇摇头:“先生,要是能锯掉的话,我早就锯了。树干已经很短了,我现在总不能从树顶上锯,对吧?”他坦率地看着我们,“锯掉后,漂亮的天使要放在哪里?”

我们全都站着,思索这个难题,秒针的声响无精打采地飘过大理石大厅。我们都知道,老爷一家人很快就会出来吃早餐。最后,汉密尔顿先生决定:“我想现在也没办法了。我们不能锯掉树顶,会没地方安置天使,这样就毫无用处,看来我们得改变一下传统,当然就这一次,把它立在书房吧。”

“书房,汉密尔顿先生?”南希说。

“是的,放在玻璃圆顶下面。”他颇觉气馁地望着达德利,“如此才能充分显示出它的壮丽。”因此,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一日早晨,我高高站在最远的书房书柜顶端,振作精神,准备打扫一个礼拜的灰尘,一株早熟的松树伫立在书房中央,最上面的树枝狂喜地伸向天空。我

就在树冠高处,松香浓郁强烈,弥漫在书房慵懒的气氛中,遮掩温暖的尘埃霉味。

书房一排排的书柜非常高,很难不分心。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很快就拖拖拉拉的。从上面俯览房间,景致动人。不管一个人多熟悉一个场景,从上空观察总能带来新视野,这是不变的事实。我站在栏杆旁,目光越过大树。

庞大壮观的书房看起来像个舞台场景。平常的物品,如斯坦威钢琴、橡木书桌和阿什伯利勋爵的地球仪突然变得很小,像道具一般,给人一切就绪,就等演员登台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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