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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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疲惫地微笑,撇开头。

我们在一九一九年七月十九日抵达伦敦,就是举行和平游行的那天。司机载着我们穿梭在汽车、公交车和马车之间,沿着拥挤的街道前进,人们挥舞着旗子和彩带。《巴黎和约》上的墨水未干,条约上的惩罚会制造下次大战的苦涩和分化,但那时的英国人并不知道这些;那时还不知道。他们只是为南风不再从英吉利海峡吹来枪声而开怀大笑,这样就不会再有男孩死于法国的平原。

司机在伦敦连栋楼房前放我和行李下来,然后扬长而去。西米恩和埃斯特拉正在等这对新婚夫妇加入下午茶。汉娜想直接回家,但泰迪坚持要过去一趟。他藏起一抹微笑,他有秘密。

一名男仆从前面玄关出现,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然后消失在房子内。他将汉娜的私人行李留在我脚边。我很惊讶。我没有料到会有其他仆人前来迎接我,并隐约想着是谁命令他如此做。

我站着,用力呼吸广场的空气。汽油与温热马粪的甜美气味混而为一。我抬高头,将这栋大房子的六层楼尽收眼底。房子以棕色砖块搭建而成,前面玄关两旁屹立着白色柱廊,两边则是相同式样的建筑。在一根白柱上镶着黑色的号码:十七。格罗夫纳广场十七号。我的新家,我现在是夫人的贴身女仆。

仆人入口是一排与街道平行的阶梯,从人行道直落入地下室,旁边有一道黑色铸铁栏杆。我拿起汉娜装私人衣物的行李,走下楼梯。

门紧闭着,但微弱的愤怒声从里面渗出。我透过地下室的窗户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她的举止风度(汤森太太会说是“无礼”)和从她帽子下掉落的几绺活泼的红色鬈发,都给人年轻的印象。她正在跟一位矮小肥胖的男人争论,后者的粗脖子正因愤怒异常而发红。

她在传达最后胜利的声明后,将一只包甩到肩膀上,大步走向门口。在我来得及闪开前,她便将门推开,于是我们惊愕的脸相对,像马戏团镜子里的扭曲倒影。她先发出反应,开心地纵声大笑,口水喷到我脖子上。“我还以为女仆很难找呢,”她说,“欢迎你来。我才不会在人们肮脏的房子里乞讨最低工资!”

她挤过我身边,拖着行李上楼梯。她在楼梯顶端转身大叫:“再见,伊兹·巴特斐尔德。日安,伊莎贝拉小姐!”她又大笑了一阵,裙子夸张地打转,然后离开。我都来不及反应。我没能解释我是夫人的贴身女仆,而非一般女仆。

我敲着半开的门。没人回应,我便走了进去。房子里充满着蜜蜡(虽然不是斯塔宾斯公司的蜜蜡)和马铃薯的香味,但还有一种浅浅的气味,它虽然不会让人不快,却让人觉得这环境很陌生。

那个男人坐在桌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粗糙的双手按在他肩膀上,皮肤泛红,手指甲上有伤口。他们一起转向我。那个女人的左眼下方有颗大痣。

“午安,”我说,“我……”

“我可一点也不好,”男人说,“我在几个礼拜内便失去了三位女仆,而我们在两个小时后就要举行一场派对,你要我相信这是个平安的下午吗?”

“好了,”女人抿紧嘴唇,“那个伊兹是个尖酸刻薄的女孩。她还想当算命师。如果她有那份天赋,那我就是示巴女王。她最后会在不悦的顾客手上完蛋。等着瞧我说得对不对!”

她说话的方式,嘴唇上的残酷微笑,声音中一闪而过的暗喜,使我不寒而栗。我突然想转身从来路离开,但我记起汉密尔顿先生的建议,我得鼓起勇气,面对难题。我清清喉咙,

以我所能装出的所有威势说:“我叫格蕾丝·里维斯。”

他俩看着我,一脸困惑。

“夫人的贴身女仆?”

女人挺直身体,眯着眼睛说:“夫人从未提到要请新的贴身女仆。”

我大吃一惊:“她没有吗?”我不禁结结巴巴,“我……我确定她从巴黎写了指示过来。我亲自寄的信。”

“巴黎?”他们彼此对望。

那个男人似乎想起某件事。他迅速点了几次头,将女人的手从肩膀拨开。

当然,”他说,“我们在等你。我是伯伊先生,十七号的管家,这位是提碧特太太。”

我点点头,仍然困惑不已:“很高兴认识你们,”伯伊继续瞪着我,让我纳闷他的眼光中是否还有别的意涵,“我旅行得很疲惫,”我发音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否请你叫女仆来带我去房间?”

提碧特太太的鼻子吸了口大气,她那颗大痣旁的皮肤开始颤抖,然后变得紧绷:“没有女仆了,还没请到。夫人……我是指埃斯特拉·勒克斯特太太,她还找不到做得够久的女仆。”

“是的,”伯伊先生抿紧嘴唇,脸色惨白,“今晚我们有个派对,所有的人都得帮忙。黛博拉小姐不能忍受任何错误。”

黛博拉小姐?谁是黛博拉小姐?我皱起眉头:“我的夫人,新的勒克斯特太太,没有提到要开派对。”

“不,”提碧特太太说,“她不会料到,不是吗?这是个惊喜派对,欢迎勒克斯特夫妇从蜜月后返家。黛博拉小姐和她母亲为此计划了好几个礼拜。”

泰迪和汉娜的车子抵达时,派对的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伯伊先生指示我到前门迎接他们,带领他们前往舞厅。他说,这通常是管家的责任,但黛博拉小姐对他下了指示,因此他得在其他地方忙碌。

我打开门,他们走进来,泰迪神采奕奕,汉娜则疲惫不已,可以猜想到她和西米恩以及埃斯特拉的聚会有多累人。“我想喝一杯茶。”

她说。

“稍微等等,亲爱的。”泰迪说,他将外套递给我,在汉娜的脸颊上迅速亲了一下。她像往常般略微畏缩。“我有个小惊喜。”他边说边快速离开,手掌相互摩擦。汉娜看着他离开,然后抬起眼神看着入口大厅:新漆的黄色墙壁,楼梯上吊着相当丑陋的现代风格吊灯,棕榈树盆栽因被挂上了穿绳彩色小灯而低垂着头。“格蕾丝,”她挑高眉毛,“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满怀歉意,耸耸肩,正要解释时,泰迪重新现身,挽住她的手臂:“往这边走,亲爱的。”说完领着她往舞厅方向走去。

大门打开,当汉娜看到里面全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时,眼睛大睁。一道强光直射而来,我的目光随着闪闪发光的吊灯往上看。楼梯上方有些动静。大家赞赏地吸口气,楼梯中段站着一位纤细的女人,深色鬈发围绕着她紧致瘦削的脸。那不是一张美丽的脸蛋,但它有某种惊人的气质。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长期追求时髦所造成的美丽假想。她高挑细瘦,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站立方式:她的肩膀微微向前探,如此一来,挂在她背上的丝质礼服几乎要滑落下来。这个姿态气势凌人,看似十分自然,冷漠自若,却经过精心设计。她的手臂上挂着一条浅色皮草,我原本以为那是保暖的手筒,后来它狂吠起来,这才发觉她抓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雪白得就像汤森太太最棒的围裙。

我不认得那个女人,但我马上知道她是谁。她驻足片刻,然后缓缓走下剩下的阶梯,走过地板,宾客如潮水般分开。

“黛博拉!”当她走近时,泰迪大叫,轻松英俊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他牵着她的手,倾身在她抬高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那个女人微笑起来:“欢迎回家,泰迪。”她语气活泼,说话大声,纽约腔调乍听之下显得乏味,但她就是有办法把那平淡无奇的口音说得特殊出众。那是个高妙的手法,化腐朽为神奇。“真棒的房子!我找了些伦敦最棒的年轻人来帮你暖房。”她对着汉娜身后一位穿着入时的女人挥舞着纤细手指。

“你很惊讶吧,亲爱的?”泰迪转向汉娜,“母亲和我想出这个点子,而亲爱的黛博拉只为策划派对而活。”

“我很惊讶,”汉娜的眼神短暂与我的交汇,“但说惊讶还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觉。”

黛博拉发出她特有的贪婪微笑,一只手放在汉娜的手腕上。长而惨白的手给人白蜡变冷的印象。“我们终于见面了,”她说,“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变成最好的朋友。”

一九二○年一开始就出师不利。泰迪输了选举。那不是他的错,时机不对。局势有变,开始失控。都是劳工阶级和他们龌龊下流的报纸的错,他们挑起争端,对抗上流社会;战后,又暗中使诈,他们的期待太高了。但如果再不小心点的话,他们就会变成爱尔兰人或俄罗斯人。没有关系。还会有其他机会,西米恩的人会为泰迪找到更为安全的席位。西米恩承诺,就在明年此时,泰迪就能进入议会殿堂,但泰迪必须放弃那些使保守党选民感到困惑的愚蠢点子。

埃斯特拉认为汉娜该生个小孩。那对泰迪有好处。他未来的选民会乐于见到他是个顾家的男人。她喜欢说,他们结婚了,而在每个婚姻中,男人都该有个继承人。

泰迪和他父亲一起工作。大家同意这样对他最好。在选举失利后,他变得郁郁寡欢,似乎在打击中遭受重创,表现出像阿尔弗雷德从战后回来时的惯常表情。

像泰迪这样的男人不习惯打败仗,但勒克斯特家族不会陷入长期的闷闷不乐。泰迪的父母开始常常待在十七号,西米恩老是重复他父亲的故事,软弱的胆小鬼或窝囊废才无法爬到顶端。泰迪和汉娜的意大利之旅无限延期;西米恩说,这样看起来好像泰迪在逃避败选的难堪,给人的观感不好;制造成功的印象才能孕育真正的成功。何况,庞贝永远会在那里。

值此之际,我尽力融入伦敦的生活。我很快便学会我的新职务。汉密尔顿先生在我离开里弗顿庄园前对我耳提面命了无数次,从像整理汉娜衣柜这类简单的工作,到维护她的高尚品格这类较为特殊的职责等等,我确定这些我都办得到。尽管如此,我在我的新家中毫无头绪。在不熟悉的环境中,于孤独的海上漂流。提碧特太太和伯伊先生并非不够诚实,但他们从来不把话说明,老是拐弯抹角。他们总是在一起,显然从彼此的陪伴中得到强烈的乐趣,而且相当排斥外人。更有甚者,提碧特太太似乎从这类排外中得到极大的安慰,别人的愤愤

不满使她快乐。别人没有特别感到不悦时,她便会为这些没有警觉心的人制造不幸,并且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良心的谴责。我很快就学会,要在十七号生存下去,我得独来独往,不轻易吐露心声,并随时防范暗箭。

那早下着毛毛雨,我发现汉娜单独站在起居室内。泰迪刚离开去城里上班,她正呆呆望着街道。街道上,汽车、脚踏车、忙碌的人来来回回,到处都是。

“你想喝茶吗,夫人?”我问。

没有回应。

“或者,我该叫司机把车开来?”

我走近些,察觉汉娜没有听到。她正陷入沉思中,我不必太费力就可以猜到它们的内容。她感到无聊厌烦,我认得那个表情:那些在里弗顿庄园的漫漫长日,她会站在育婴房的窗户边,手里拿着中国盒子,焦躁地等待戴维抵达,渴望玩“游戏”。

我清清喉咙,她抬头看我。她看见我时,表情瞬间变得较为快活。“你好,格蕾丝。”她说。

我重复我的问题,问她想在哪里喝茶。

“我要读书,格蕾丝,”她说,“我有一本书。”她举起破破烂烂的《简·爱》。

“再读一次,夫人?”

她耸耸肩,微笑着:“再读一次。”

我不知道为何感到不安,但我的确有此感觉。我心中响起微弱的警铃,但那时我还不知道该仔细聆听。

泰迪工作勤奋,而汉娜也试图适应环境。她参加他的派对,和商场同事以及政治家的母亲开心地聊天。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不变,金钱、生意和下层阶级的威胁。西米恩像他同类的男人一般,对那些他称之为“波希米亚人”的团体抱着猜忌和不信任的态度,泰迪虽然心地善良,最后还是和他父亲站在同一阵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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