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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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有天下午发现埃米琳在早茶室招待一群朋友。他们将家具搬到墙边,昂贵的柏林地毯被随意卷起,堆在炉火旁。一个汉娜从没见过的女孩穿着薄薄的翠绿色薄绸,大剌剌地坐在卷起的地毯上,慵懒地抽着烟,乱弹烟灰,看着埃米琳教一位娃娃脸的笨拙年轻男人跳狐步舞。

“不对,不对,”埃米琳大笑着说,“亲爱的哈里,要数四下,不是三下。来,牵着我的手,我再教你一遍。”她重新播放留声机,“准备好了吗?”

汉娜沿着房间边缘走动。埃米琳和她朋友如此随性地占领这个地方(这毕竟是她的房间)令她非常恼火,结果她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她假装在书桌旁摸索,此时,哈里瘫入沙发说:“够了。你把我累惨了,埃米琳。”

埃米琳倒入他身旁,手臂钩住他的肩膀:“随你便,亲爱的哈里,但如果你不肯学舞步,我可不打算在克拉丽莎的派对上和你跳舞。狐步舞现在可正流行,我一定要跳它个整晚!”汉娜想,是跳整晚没错。有愈来愈多的日子,埃米琳从深夜跳到凌晨。只在克莱里奇舞厅跳舞,猛喝某种用白兰地和橘味白酒调制而成的赛德卡鸡尾酒。但那仍不足以让她尽兴,然后,她会和她朋友到别人家里继续开派对。他们常常根本不认识屋主。他们把它叫作“破门而入”:穿着晚礼服,在梅费尔区游荡,直到他们找到可以加入的派对。甚至连仆人都开始说闲话。当埃米琳在前几天早上五点半才进门时,新来的女仆正在清扫入口大厅。没让泰迪发现此事,算是埃米琳走运;汉娜想尽办法不让他知道。

“珍说克拉丽莎这次是认真的。”穿着翠绿色薄绸的女孩说。

“她真的会做吗?”哈里问。

“我们今晚就知道了,”埃米琳说,“克拉丽莎一直嚷着要剪短发,说了好几个月。”她大笑,“如果她真的剪的话,她是傻瓜,她的五官会让她看起来像个训练新兵的德国士官长。”

“你会喝杜松子酒吗?”哈里问。

埃米琳耸耸肩:“或其他种类的酒。反正无所谓。克拉丽莎说要把所有的酒倒在一起,好让大家喝个开心。”

汉娜想,酒瓶派对。她听说过这类派对。他们在吃早餐时,泰迪喜欢念报纸上的报道给她听。他会将报纸放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疲惫而不赞同地摇摇头,然后说:“你听听这个。又是另一场这类派对,这次是在梅费尔。”然后,他逐字念报道给她听,在汉娜听来,他在描述那些不速之客、粗鄙的装饰和警察的突袭时,似乎得到非常强烈的快感。他老是说,为何时下年轻人的举止不像他们年轻时一样端庄?在晚餐时参加舞会,由仆人倒酒,拿着跳舞卡应邀出席。

泰迪似乎在暗示汉娜已经不再年轻,这使得汉娜大为惊恐。话说回来,尽管她觉得埃米琳的行为有点像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但她从来没对埃米琳直说过。

她小心翼翼,不让泰迪发现埃米琳参加这类派对。更别提,埃米琳还帮忙组织这类派对。汉娜变得非常擅长为埃米琳的夜间活动寻找借口。

那晚,当她上楼来到泰迪的书房时,已为埃米琳参加克拉丽莎夫人的派对想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但她发现泰迪不是一个人。她走近紧闭的门时,听到里面的声音传出来,那是泰迪和西米恩的声音。她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稍后再来,但她突然听到她父亲的名字。她屏住呼吸,偷偷靠近门口。

“你还是会为他感到难过,”泰迪说,“不管你对那个男人有什么想法。像那样因打猎而意外死去真可怜,他可是个乡绅。”西米恩清清喉咙:“嗯,泰迪,这些话不

要说出去,内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但似乎意味深长。一个声音压低,汉娜无法听出在说什么。

泰迪倒抽一口气:“自杀?”

汉娜想:谎言。她的呼吸变快,体温升高。这是个可怕的谎言。

“似乎是如此,”西米恩说,“吉福德勋爵告诉我,一位老仆人,汉密尔顿,在庄园外找到他的。仆人们尽全力掩饰细节,我早就告诉过你,英国仆人在处理这类事情上最为谨慎。吉福德勋爵提醒他们,他的工作就是保护哈特福德家族的名誉,所以他需要知道事实,才能想出对策。”

汉娜听到玻璃杯相碰的叮当声,然后是倾倒冒泡的雪利酒的声音。

“吉福德勋爵怎么说?”泰迪说,“他为何觉得那是……自杀?”

西米恩若有所思地叹口气:“那个男人已经有好一阵子都这样郁郁寡欢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承受得了生意失败的沉重打击。他很忧郁,整天在擦枪。仆人们在他离开宅邸时会偷偷跟踪他,免得……”他点燃一根火柴,雪茄的淡淡烟味飘到汉娜藏身之处,“这样说好了,就我所了解,这个‘意外’迟早会发生。”

两个男人沉默下来,思索这句话。汉娜屏住呼吸,倾听是否有脚步声。

西米恩在特意沉默了一会儿后,以崭新的活泼语气继续说道:“吉福德勋爵成功掩盖住真相,没有人会发觉实情,我们应该抓住这个大好机会。这叫因祸得福。”他在椅子中改变坐姿时,皮革发出嘎吱声,“我想了一阵子了,你该在政坛上重展身手。生意好得不得了,你又一向洁身自爱,在保守党间好不容易得到不错的声誉,他们认为你很明理务实。为何不在番红花公园的席位上争取提名?”

泰迪的声音中充满希望,变得快活:“你是说,搬到里弗顿庄园去?”

“它现在是你的了,乡下人喜欢庄园的老爷。”

“父亲,”泰迪呼吸急促地说,“你真是个天才。我会马上打电话给吉福德勋爵。看他是否愿意为我向其他人美言几句。”电话筒发出咔嚓声,“现在打不会太晚吧?”

“再怎么晚都可以谈生意,”西米恩说,“或政治。”

汉娜在那时离开。她已经听够了。

她那晚没和泰迪说话。无论如何,埃米琳那晚算早归,在凌晨两点就回家。汉娜那时已上床,但仍醒着。埃米琳在走廊里踉跄前进。她翻个身,紧闭眼睛,试着不再去想西米恩说的话,有关她父亲和他是怎么死的那些事。他的绝望、他的孤寂,和将他淹没的黑暗。她拒绝去想她从来没有写完的悔改信。

卧室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来,泰迪满足的鼾声飘荡在房间外面,紧闭的窗户让夜间的伦敦噪音变得沉闷,她陷入黑色水域的梦境里,里面有弃置的船,而孤寂的雾号声飘浮回空荡的海岸。

II

罗比再度来访。他并没有解释他为何消失这么久,只是坐到泰迪的扶手椅上,仿佛时间不曾流逝。他递给汉娜他的第一本诗集。她正要告诉他,她已经买了一本时,他从外套口袋中拿出另一本书。

“送你的。”他边说边递给她。

汉娜看见书名时,怔了一下。那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但它到处遭禁。

“你是怎么拿到……”

“巴黎的朋友。”

汉娜的手指轻抚着“尤利西斯”这几个字。她知道,这本小说写的是关于一对夫妇和他们濒死的肉体关系。她读过——或该说,是泰迪对她读过——报纸上的文摘。他说内容很淫秽,她只好点头同意。但实际上,她认为它诡异地扣人心弦。她可以想象,如果她告诉泰迪实话,他会说些什么。他会认为她病了,建议她去看医生。她也许真的是生病了。

虽然她很兴奋能有机会读这本小说,但她不太确定,罗比送这本小说给她,她该有什么反应。难道他认为,这类主题对她这种女人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或更糟糕的是,他在开玩笑吗?他认为她过分拘谨吗?她正想问他时,他突然坦率而温柔地说:“我很遗憾你父亲过世了。”在她能对《尤利西斯》发表任何意见之前,

她发觉自己哭了起来。

没有人对罗比的来访多作他想。刚开始没有。他和汉娜之间很显然不曾做出不得体的事。如果曾有这类暗示,汉娜一定会第一个否认。大家都知道,罗比是她哥哥的朋友,在他临终时陪在他身边。就算他有点不守常规,似乎不太正派——她知道这是伯伊一贯的想法——这些都能很轻易地归罪到战争的可怕和神秘上。

罗比的来访没有一定的规律,他从不预先通知,但汉娜却开始期待,默默等待他的来临。有时,她独自见客;有时,埃米琳或黛博拉会在场,这都无所谓。对汉娜而言,罗比变成一条救生索。他们畅谈书籍和旅行,天马行空的想象和遥远的地方。他似乎对她了解甚深,就好像戴维回到了她身边。她发觉自己渴望他的陪伴,在空闲时刻焦虑,厌倦自己所做的事。

如果汉娜不是这般心事重重的话,她可能会察觉,她不是唯一一个期待罗比来访的人;她会观察到黛博拉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但她没有发觉。

有天早上,她惊讶地领悟到这点。黛博拉放下猜字游戏说道:“我下个礼拜要办个小型晚宴以宣传新的香奈儿香水,亨特先生,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太忙于筹划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想到我还没找到男伴。”她微笑着,鲜红的嘴唇内是洁白的牙齿。

“我认为你不会有任何困难,”罗比说,“一定有一大堆男人想陪你去这个重要的社交晚宴。”

“当然,”黛博拉没听出罗比的讥讽,“但现在才通知太晚了。”

“沃德勋爵一定肯做你的男伴。”汉娜说。

“沃德勋爵现在在海外,”黛博拉连忙说,她对着罗比微笑,“我不能自己去。”

“埃米琳说,现在的时尚是只身去参加宴会。”汉娜说。

黛博拉似乎没听到。她对着罗比猛眨眼睛:“除非……”她以不适合她的娇羞摇着头,“不,当然不行。”

罗比默不吭声。

黛博拉噘起嘴唇:“或者你陪我去,亨特先生?”

汉娜屏住呼吸。

“我?”罗比闻言大笑,“我没这么想过。”

“为什么不行?”黛博拉说,“我们会玩得很愉快。”

“我对时尚一窍不通,”罗比说,“我会像只离开水的鱼。”

“我很会游泳,”黛博拉说,“我会让你漂浮在水面上。”

“总归一句话,”罗比说,“不行。”

这不是第一次,汉娜的呼吸卡在喉咙里。他缺乏礼数,不像埃米琳那些爱假扮绅士的低俗朋友。但他真诚,汉娜想着,而且相当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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