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里·哈桑·萨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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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0月22日,“穆萨德”——很显然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操心——才发现阿弗纳、斯蒂夫和罗伯特未经同意就回到了以色列。跟从国外回到以色列的其他军官们一样,他们一到就加入到自己的部队里。他们的指挥官也搞不清他们离开部队之后一直在干什么,在战争期间,也不可能去调查。在阿弗纳的部队里,当他抵达基地的时候,连厨师都被派到战场上去了。部队立即给他分配了任务,先后在北线抗击叙利亚人和在西奈抗击埃及人的“第三军”。他又一次毫发未伤,幸运逃生,斯蒂夫和罗伯特也毫发未损。

直到战斗快结束时,电脑才捕捉到他们的行踪。在北方,霍蒙山已经失而复得,在南方,沙龙将军率领的那个师已经把埃及人团团围住。在南部苏伊士运河的西岸,坐在吉普车里的一位军官抓住阿弗纳,把他推进一架直升机里,命令他到特拉维夫“穆萨德”总部汇报。

在去总部的路上,阿弗纳心想斯蒂夫和罗伯特是否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结果没有。等待他的是伊弗里姆。

“你们这些家伙都疯了吗?”当阿弗纳被带进他的办公室时,他这样说。“你们以为自己是英雄,没有你们我们就打不赢吗?我应该把你们所有人都送上军事法庭!”尽管伊弗里姆嘴上这样说,阿弗纳还是能从他的语调中听得出来,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影响。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我希望你们今天就离开以色列。”伊弗里姆继续说。“回欧洲去,做完你们该做的事情。如果我们需要你们回来,我们会给你们打电话的。除非有命令,我希望你们谁都不要再在以色列出现。我说清楚了吗?”

虽然阿弗纳觉得伊弗里姆完全有权利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但他声音中的某些东西还是让他觉得受了委屈。他们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国家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就像其他成千上万的以色列人和犹太人一样。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违反军事程序。违反程序也是事实。但是见鬼!自己每次为了以色列连命都不顾时,每次尽职尽责做点事情时,总是会有一些加里西亚人让他有一种受挫之感,发脾气骂他,或者罚他的款,就像他到达特拉维夫的当晚那个地方法官那样。还有完没完?

有一件事阿弗纳不能做,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有这种感觉,他就保持缄默。

“我告诉你,”他对伊弗里姆说。“我不是在给你们这些家伙干活。记得吗?别命令我做什么!”

他的爆发使伊弗里姆笑了起来。“噢,在我还没有向你扔东西之前,”他说。“从这里滚出去。滚……哦,等一等。你提醒我了,我想让你把这个签了。”

阿弗纳拿起那张长长的打印得密密麻麻的纸。“这是什么?”他问道。

“读一下。”伊弗里姆说。“你会认字,是不是?”

阿弗纳看着那张纸,一时还不想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伊弗里姆桌上拿起一支笔,签了。也许又是一份牙科保健计划之类的东西。

在特拉维夫,阿弗纳在去机场之前去看了一下他的父母,首先是他的母亲,然后是父亲。两次感觉都非常不好。

跟往常一样,他的母亲敷衍了一两句关心的话——感谢上帝,你还好好的——之后,话题立即转向了以色列和这个世界的背信弃义,竟然允许战争发生。阿弗纳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命运跟以色列的命运比起来,母亲对后者的担忧要多得多。自己在战争中遭受的痛苦和这个国家遭受的苦难比起来,后者对她的影响也深得多。她忧虑的是以色列这个以色列那个——她也总是不断地表达这个愿望,即再过一两年等阿弗纳的小弟弟贝尔到参军的年龄时,国家就和平了。

阿弗纳想,也许这个想法不当,母亲总是操心贝尔是否平安,似乎不在乎他也许会在战场上牺牲。无论是阿弗纳的什么事情,她似乎都不感兴趣。他也不能把自己在欧洲干的事情告诉她——她心里一定在猜测,他在“为政府做什么事情”——但她却问都没问,他有些痛心。甚至连泛泛的询问都没有,没有问过葛拉,也没问过肖莎娜,只关心贝尔和以色列。在阿弗纳看来,自从母亲把他送到集体农场以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去看父亲的时候,感觉也很糟糕,只是原因不同而已。

父亲变得更老了,更加多病了,更加脆弱了。而同时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是那么相似——不是外表上的相似,而是他们思想和情感上的相似——阿弗纳看着他的父亲,就像看着一面镜子。从这面镜子中,他能看见自己二三十年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这是不可思议的。父亲一定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一再重复:“等着吧,再过几年,你也许也会坐在这里,等他们给你打电话。他们要把你榨干。很久之前他们就把红宝石锁起来了,而你还在等着。但你只有到那个时候才会明白。你别信我的话,你自己看吧。”问题是,阿弗纳开始相信他父亲的话了。

他迫不及待地到了机场,连斯蒂夫和罗伯特追上他的机会都没给,就飞回了欧洲。

11月份过去了,12月份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这段时间的活动却不少。实际上,正如卡尔所说,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事倍功半的。几乎每天他们都会得到关于一两个目标的新的传闻。尤其是萨拉米,总是在报告说他首先会在巴黎出现,然后会在西班牙和斯堪的纳维亚出现。

关于二号目标阿布·达乌德的传闻也很多。他是惟一一个从那年1月到9月完全消失的目标。阿布·达乌德因绑架侯赛因国王的内阁成员未遂,在约旦监狱里关了七个月。他是2月13日在约旦被捕的,被捕之后在电视上首次公开承认“法塔赫”和“黑色九月”之间的关系(没有“穆萨德”的特别消息)。两天后,他跟“黑色九月”的共犯们一起被判处死刑。但是,侯赛因国王给他们减了刑。1973年9月,在赎罪日入侵西奈和戈兰高地之前不到三个星期,阿布·达乌德(跟几年来国王的军队抓获的差不多一千名敢死队员一起)从约旦监禁中释放出来。自那时开始,如果线人的消息可靠的话,他在欧洲国家的每个首都都出现过。

没有得到萨拉米的准确线索,突击队员们开始不安了。阿弗纳能感觉到这一点。他们仍然好好的,行动仍然迅速高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自他们执行这项任务以来,已经一年有余,也付出了应付的代价。阿弗纳跟自己的部队一起战斗是个安慰,这也正是阿弗纳一直希望的。但是现在,胸口上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比以前更加紧张。

至于其他人,不管他们承认与否,阿弗纳都不怀疑他们的压力。汉斯花在古董家具生意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斯蒂夫有一次说得相当尖刻,这也许是他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留在法兰克福的主要原因。他甚至开始获利了。罗伯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精心制作一个玩具。几个星期以来,他只要一有空,就把时间花在这个玩具上。阿弗纳曾看过一眼,好像全部是用牙签做的一个弗雷斯大转轮。

在这些人当中,卡尔看起来是最为怪异的。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坐在床上看书,嘴里叼着空烟斗。他习惯这样。但是近来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来,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有一次他转向阿弗纳,说:

“你相信灵魂轮回吗?”

“什么?”阿弗纳诧异地回答道。

卡尔没有重复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又埋头读书。阿弗纳之所以记得这一次,主要是因为正好轮到卡尔做晚饭了——他的好心没有得到好报。这是一件在最有利的情况下的损伤性事件。虽然卡尔多才多艺,但烹饪术并不在他的才艺之列。由于阿弗纳扮演着“顽童母亲”的角色,总是操心每个人吃饱没有,吃的东西是不是卫生,所以常常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告奋勇地替别人做饭。但是突击队中的这位哲学家不让他做。“轮到我了,就该我做。”他说。“我的砂锅炖鸡肉不好吃吗?”

这位全神贯注于灵魂轮回的卡尔这次出了问题。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连炉子都没有打开,就把砂锅炖鸡肉端上了桌。

1974年1月7日,突击队终于得到可靠情报。情报来自“爸爸”,是关于阿里·哈桑·萨拉米和阿布·达乌德的。据说,他们两个人要在靠近列支敦士登边境的瑞士小镇萨甘斯见面。在一座天主教堂里。

“他妈的,”卡尔看着地图说。“一个小镇,只有阿尔卑斯山上的三条山路,又是冬天。利勒哈默尔的一幕又要重演了,可能更糟。”

“不一定,”阿弗纳说。“由于这是一座边境小镇,所以突袭之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会进入列支敦士登,然后直接进入奥地利。他们在菲尔德可能还有一个接待委员会。但是我们可以开车回到苏黎世。而且,我们可以在车上放些滑雪橇,直接滑到圣莫里兹,或者达沃斯。达沃斯更近。和那些滑雪的人混在一起。我们现在就在达沃斯给五个德国商人订了房间。”

“还是只有三条路。”卡尔摇着头回答道。

事实上,还没有三条路。第二天,阿弗纳和卡尔开着车在萨甘斯转了一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仍然记得利勒哈默尔的教训,不希望那么多人同时出现在那座瑞士小镇上——路易斯又送来了情报。稍微有点变化。两个恐怖头子将在瑞士小镇旁的一座教堂里见面,但不是萨甘斯。他们将在阿尔卑斯山瓦伦湖另一边的一座小镇附近见面,与萨甘斯比起来,这里离苏黎世近几英里。从人口上来说,这座小镇要比萨甘斯稍大一点,但更为偏僻。这座小镇名叫格拉如斯,只有一条高速公路——A17号高速公路——从这里经过。向北,通向苏黎世,向南,向西,经过阿尔特多夫,绕过雄伟的琉森湖,到达卢塞恩市。

格拉如斯位于瑞士中部,北纬四十七度,东经九度。这里既有落叶阔叶树,也有针叶常绿树。年降水量四十至六十英寸。这就意味着1月份多雪。

据说萨拉米和达乌德1月12号星期六要在教堂里见面。11号星期五那天,阿弗纳、斯蒂夫和汉斯开着两部车,侦察了这座小镇。罗伯特和卡尔留在苏黎世的安全屋里。

偏巧这个时候,罗伯特病倒了,腹泻不止,无论吃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都留不住。他病得很厉害。如果到星期六还没有好转的话,阿弗纳就考虑让他留下来。不过,罗伯特不同意。最后,他们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以前都是斯蒂夫开车,这次由罗伯特来开逃离现场的车子。斯蒂夫和汉斯跟阿弗纳一起实施袭击。这种安排并不理想,斯蒂夫的车开得比罗伯特好,而且这个地方的路特别凶险。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似乎是惟一的选择。

星期五那天,天气虽晴朗,却非常寒冷。教堂位于小镇的边缘,正门前面是一个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小喷泉。教堂后面是一块墓地。从广场上只走几步就到了那扇宽大的双层门前,在一扇门翼上有一个小门。这个小门跟大门不一样,好像从来都不锁。在教堂里面,狭长的中殿一直通向圣坛。阿弗纳对教堂——包括对犹太教会堂——无论它是作为一个建筑物,还是作为一个敬神的地方,都一无所知。这是他第一次涉足一座教堂。从彩色玻璃画窗上折射进来的光亮使他很好奇。

入口的右边有一扇门,进门经过中殿之后,是一个相当大的房间,好像是个综合图书馆和接待场所。房间中间有一张大木桌,木桌上全是书籍和宗教宣传小册子。墙边排列着更多的书籍。在后面的那面墙上有一扇门。门里面是一个楼梯。向上,通向楼座和管风琴所在的地方,向下,通向教堂地下室的各个房间。

汉斯认为,这里是他们惟一可以见面的地方。教堂后面的圣器收藏室不适合见面,牧师们的住宅似乎也不与主楼相连,只是一些小屋。神父们不是住在附近的房子里,就是住在地下室的房间里。由于这个原因,汉斯认为去楼梯底端的所有房间里查看是不安全的。他们第二天用几秒钟就可以冲进去。进去、出来都没问题。一个突然袭击,恐怖头子就落网了。只要一个人守在楼梯顶端,他们就无处可逃。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方案也许还设计得不够细。但无疑是非常大胆的,出乎恐怖分子意料。而且,时间也紧迫。他们追了萨拉米一年多——谁知道下一次机会还要等多久?

晚上在小镇上过夜是不可能的。这里虽然有几家旅社式的酒店,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头天晚上订五个人的房间、杀人之后当天就离开是最容易招徕别人的注意的。也许还订不到五个房间。这里离苏黎世只有四十五英里,离卢塞恩的距离是离苏黎世的两倍,从卢塞恩到苏黎世有四十英里。但是阿弗纳还是决定走一走这条路线,作为他们在教堂里完事之后逃跑的一种选择。突袭之后,他们也许有必要兵分两路,一辆车开往卢塞恩,另一辆车开往苏黎世。晚上,阿弗纳给路易斯打了一个电话,要他在卢塞恩再订一间安全屋,以防万一。

第二天是12号星期六,天气温和了一点,天空阴沉,偶尔有小雪。通向苏黎世的高速公路上光光的,而通向格拉如斯的公路上却有成片成片的积雪。

阿弗纳、斯蒂夫、罗伯特和汉斯开着一辆车,卡尔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把贝雷塔。这些贝雷塔手枪是阿弗纳从安德雷斯的那个瑞士商人连兹林格那里买来的第一批武器。当时,阿弗纳把这些武器和护照一起留在了瑞士。汉斯建议,现在最好使用这些武器。

阿弗纳和斯蒂夫还决定每个人带一颗烟幕弹。小小的滤毒罐——可以在市场上买到——正好放进短大衣的口袋里,虽然并不是很舒服。但是,正如卡尔和阿弗纳所认为的那样,在地下室里搞袭击对他们最有利。恐怖分子不可能跳窗而逃,而如果他们选择待在房间里,那在三十秒之内他们又无法防御。不过,他们也许不会待在里面,而会从门里鱼贯而出。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目标。从楼梯上仓促撤退时,烟幕弹是最好的掩护,比其他什么东西都好。它跟手榴弹不一样,不会发出声音,不会惊动任何人。被别人发现时,突击队已经在去卢塞恩的半路上了。

也许吧。“伦敦的劳埃德保险公司也绝不能保证这一点。”这是罗伯特听了这个突袭方案之后的评价。

阿弗纳也在犹豫,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卡尔都想不出比在教堂里突袭更好的方案。萨拉米和阿布·达乌德不会带着一个军的人到一座瑞士小镇来进行秘密约会。至多,他们会带两三个贴身保镖。在一栋楼里错抓四五个人是一回事,而在路上伏击他们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要在路上伏击的话,那阿弗纳和他的四个人必须兵分两路,形成两个路障,堵住从格拉如斯来的两条路的出口。这样的话,只需一半的力量就够了,而另一半则没用了。在路上实施暗杀行动之后,他们必须开着到那时已是伤痕累累的汽车逃离。如果这样,不到十分钟就被侦察出来了。通往格拉如斯的路上车一点都不少。而且,如果萨拉米决定在镇上过夜,那他们怎么办?在高速公路上等着,直到冻成冰块?

不,还是教堂的那个方案好。

在教堂里搞袭击,无论成功与否——很可能,虽然不一定靠得住——都没有人会向瑞士当局举报。多少年来,左翼和右翼的极端主义者都一直在谋求牧师们的支持,给他们提供住宿,支持他们“良心上的斗争”。但这些都是在教堂高层人员不知情、未经他们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虽然高层人员有时候也参与其中,但这种支持很多时候来自于个别牧师。这些牧师在思想上和良心上受到某些恐怖分子事业的影响。由于某种模糊的心理原因,少数神职人员非常容易受到民族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的影响。如果萨拉米利用这样一个变节的牧师的教堂,那么这个牧师就会有种种理由隐瞒教堂里发生的一切。如果袭击不成功,恐怖组织头子们自己也不希望瑞士警方知道,至少在他们安全撤出瑞士之前不会让他们知道。

他们把车开到教堂前面,把车停在广场的两边时,天已经黑了。阿弗纳、斯蒂夫和汉斯从车里出来,罗伯特麻利地坐到驾驶座上。他没有熄火,离他一百码远的卡尔的车子也没有熄火。

汉斯只身进入教堂。阿弗纳和斯蒂夫留在外面,像个普通游客似的,趁着最后一点光线照几张快照。按照挂在大门上的仪式安排,最后一批做礼拜的人很快就要出来了。

不过,那个小门是不会锁的。到那时,教堂里除了恐怖分子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大概是这样吧。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时间掌握得很精确。不到二十分钟,做礼拜的人和游客们——总共不到三十个人——混在一起出来了。汉斯走在最后面。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堂的。他向那个正在锁大门的服务员愉快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地向阿弗纳和斯蒂夫走去。

“看见两个阿拉伯人,”他简洁地说。“都很年轻,穿着黑色的羊毛衫,也许是贴身保镖。我没看见他们带武器。他们走过走廊,进了右边那间屋子。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白布。”

“你肯定他们是阿拉伯人?”虽然在这样的问题上汉斯不可能出错,但阿弗纳还是问了一句。

汉斯耸耸肩。“他们说阿拉伯语,”他说。“声音很大,好像这个地方是他们的。”

“我们走吧。”阿弗纳把相机从车窗里递给罗伯特。

他脚步轻快地走了几步,来到教堂门前。斯蒂夫紧跟其后。汉斯悠闲地跟在后面。按照计划,袭击由阿弗纳和斯蒂夫实施,汉斯守在大门里面不让别人进来,并掩护撤离。除非万不得已,他不能使用贝雷塔。

教堂里几乎全黑了。要想不声不响地走在有回声的石地板上非常困难。阿弗纳甚至没想过要不声不响地走。离右边中厅的那扇门只有十步之遥了。阿弗纳和斯蒂夫四秒钟不到就走完了这段距离,两个人都把枪拔了出来,把滑套向后拉开。等阿弗纳踢开那扇门时,他们的枪已处于开火状态了。

屋里的阿拉伯人抬起头来。

屋里有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他们正坐在那张大桌子旁吃东西。汉斯看到的那个盘子也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几杯牛奶、奶酪、硬面包和水果。

那些书籍和宗教宣传小册子被推到了一边。桌子上还有一件东西,一支卡拉什尼可夫自动步枪。

在离门最近的那个阿拉伯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支手枪的枪托从白色的桌布下面伸出来。这是一支托加列夫手枪,千真万确。在弹仓的末端有一个像纸夹那样的小钩子。也许是一支九毫米的托加机普特。这种枪在阿拉伯国家很流行。由于阿弗纳的目光一直在那支枪上,接下来他看见一只手向那支枪伸去。那个年轻的阿拉伯人要去拿枪。

斯蒂夫也一定看到了,因为他已经开火了。两枪,接着又是两枪。阿弗纳的枪一直对着桌子对面的另外一个年轻人,随即也开火了。他搞不清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那个人在干什么,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斯蒂夫那个要去拿枪的目标上。但是这种对抗发展下去,他不可能不开火。第二个阿拉伯人在他右边一点。如果他也去拿武器的话,等阿弗纳转过头来时就晚了。这样风险就太大了。这种反应是本能的。阿弗纳打了两枪之后,第二个阿拉伯人耷拉下来,从桌椅之间滑了下去。

如果时间稍微充裕一点的话,第三个阿拉伯人也许就不必杀了。

这个年轻人的位置离卡拉什尼可夫自动步枪最近,阿弗纳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就跳了起来。但接着他就把双手举过了头顶。阿弗纳和斯蒂夫都看见了他这个动作。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立即把注意力转向另外两个人的原因。

但是,当第三个阿拉伯人看见他的同伴被杀时,他一定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也是死路一条。这是一种可能性。第二种可能性是他感到困惑了。第三种可能性是他被激怒了。他甚至可能会想,阿弗纳和斯蒂夫速射之后没有子弹了。不管什么原因,他突然把手放下来,向那支卡拉什尼可夫自动步枪扑去。

阿弗纳和斯蒂夫两个人都朝他开火了。连续打了两枪。他一直是站着的,可是四颗子弹集中打在他的腹部。他弯了下去,在地板上蠕动着。另外两个人已经悄无声息了。此时离阿弗纳和斯蒂夫进入这间屋子也许只有几秒钟。

他们杀死了或者说重创了不在名单上的三个人。

虽然这个想法确实在他脑海里闪现过,但是现在没时间考虑了。他砰地给贝雷塔上了一个新弹夹,示意斯蒂夫掩护他,试着推了一下那扇通向楼梯的门。门是开的。他向楼座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人。他沿着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向下跑。斯蒂夫仍然在楼梯的顶端掩护阿弗纳,也时不时地瞟一眼屋子里那三具阿拉伯人的尸体。虽然他们每个人至少吃了两枪,但还是无法断定他们是不是永远失去了行动能力。

阿弗纳踢了一脚楼梯底端的那扇门。他以为锁了,结果没有。甚至连关都没有关好。随着门的突然打开,他做好了看见萨拉米的脸,也许还有阿布·达乌德的脸的准备。这两张脸他已经记得很牢了。里面也许是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会继续沿着过道向前跑。过道上还有两扇门。然而他不希望看到的人却被他看到了。

三个牧师。

三个普通的牧师坐在桌子旁,戴着狗脖套。牧师们看着阿弗纳破门而入,手里拿着枪,都惊骇不已。这些牧师不是萨拉米或阿布·达乌德乔装打扮的。他们是三个真正的瑞士牧师,两个较为年轻,一个年纪较大。年纪较大的这一位,脸色红润,满头白发。他们都盯着他,以为他是个疯子。

阿弗纳确信,三个受惊的牧师一定听到了头顶的枪声和人体倒下来的声音。

当然,恐怖头子们可能在走廊上的另外两问屋子里。有这个可能。但他在搜查另外两间屋子之前,必须先把这三个人处理掉。

开枪杀死他们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应该叫斯蒂夫下来看着他们吗?不行。那就意味着牧师们也会看见他。阿弗纳被他们看见已经够糟糕的了。同时这样做也意味着又要把百分之五十的攻击力量分出去。后来,阿弗纳想起来他当时那一瞬间的想法恰好就是这些军事术语。必须做出一个决定。阿弗纳不能只身追击两个恐怖头子了。因为斯蒂夫守着三个战俘,失去了行动能力,汉斯站在教堂门口,毫无助益。如果牧师们决定把他推开,从门里往外走,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他一个人阻止不了他们。斯蒂夫不用枪就阻止不了他们。然而枪是无论如何不能用的。“以色列特工在教堂里把牧师杀了”——这件事在一分钟之内给这个国家造成的伤害,比恐怖头子们在五年之内造成的伤害还要多。

阿弗纳一边开始向后撤,一边用枪管威胁地画着圈。

他只好命令中止这次任务。

他看见牧师们吓得呆若木鸡,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也许更长,一动也不敢动。这给了他和其他人足够的时间撤离。

他从房间里退出来,左手砰地把门关上。他向楼梯跑去——同时呼叫斯蒂夫,这样他就不会错误地开火——跑上楼梯之后,示意他的同伴跟着他。斯蒂夫盯着他,什么也没问。三个阿拉伯人躺在血泊和牛奶里。有一个人在呻吟,明显还活着。另外两个人阿弗纳就不知道了。汉斯蹲在前厅的一根柱子后面,手里拿着枪。

“怎么了?”

“没什么。”阿弗纳把枪收起来,回答道。“那里没有人,只有三个牧师。”尽管阿弗纳几乎不说意第绪语,但出于某种原因,“牧师”这个词他还是使用了意第绪语。“我们都离开这里。”

一两秒不到他们就上了车。外面天还没有黑透。他们在教堂里只花了七八分钟时间。“卢塞恩。”阿弗纳指着西方对罗伯特说。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不要回苏黎世。他为汉斯和斯蒂夫打开车门,然后等卡尔开着第二辆车跟上来。

他们中速行驶在白雪覆盖、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阿弗纳想让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枪支和烟幕弹扔掉,但后来改变了想法。如果他们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内遇到了麻烦,那只能意味着牧师们报了警。他就会被他们认出来。聪明的办法是他一个人开一辆车,带着所有的武器,让卡尔和其他几个人开一辆车。这样他的同伴就不会受到教堂里枪击事件的牵连了。让所有的人都抓住就不好了。

为转移枪支弹药,他们在路边停了几秒钟。罗伯特说:“我们重蹈了利勒哈默尔的覆辙,是不是?”

“重蹈利勒哈默尔的覆辙,你什么意思?”斯蒂夫愤怒地说。“我们没有向任何侍者开枪。我们杀的是三个拿卡拉什尼可夫自动步枪的人!你以为那些家伙去瑞士教堂是为了吃饭?”

“好了,以后再说吧。”卡尔说。“我们现在只管开车。”

阿弗纳已经决定了,如果他被拦下来的话,他就说他从科莫湖来,刚过意大利边境。他对那个地方很熟,知道怎么描述这个地方。他所持的德国护照过境的时候不一定盖戳。如果他们不搜他的车,不发现这些枪,临时编造的“科莫湖”也许就成功了。

然而,在通往卢塞恩的路上没有障碍。

在卢塞恩,他们住进了安全屋。阿弗纳在附近的一个电话亭里拨了一个当地的电话,让一个人来把武器拿走。然后他给“爸爸”在苏黎世的联络人打了一个电话。

“他们不在那里。”他对接电话的那个人说。

“在,他们在。”那个人回答道。

他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别的任何话都没说。谁说得清萨拉米和阿布·达乌德在不在格拉如斯?但说得清的是,教堂里发生这一切之后,他们再也不会在那里待很久了。有一点斯蒂夫说得对,毋庸置疑:三个身穿黑色羊毛衫的阿拉伯武装分子,之所以在那里不仅仅是为了吃午餐。

“这次跟利勒哈默尔不一样还有一个原因。”阿弗纳对回到安全屋的罗伯特说。

“什么原因?”

“我们他妈的没被抓住。”阿弗纳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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