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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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温馨啊,”“心理辅导科”热情的话语把新病人都吵醒了,她惊慌地高喊,“你愿意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我在笔记本里写,我以前在金斯布里奇时,常用留声机听珀塞尔的唱片。从公立图书馆借来的唱片。它让我想起一个朋友的儿子,尽管我很小心地不去提他的名字。

第二首歌,我写道,是我父亲最爱的歌曲之一,于是它也成了我的最爱之一。他以前常在工作间里唱,母亲会停下家务事来听。有时你能爱上一样东西,并不因为你本能上与它相连,而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关系,把他们的东西放进心里能够把你带回他们的身边。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话都写到笔记本上。没有人抱怨,连亨德森先生都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写到我的葬礼。

我没有补充说自己仍保留着珀塞尔的那张唱片。我这辈子从没偷过东西,除了那个。金斯布里奇图书馆的唱片部可以用我的罚金买下一整区新的古典唱片辑了。

当然,如果图书馆还在,还有古典音乐区的话。

但我没在娱乐室里流露任何情绪。“你是个杰出的人,奎妮,”芬缇说,“我要当《泰坦尼克号》里那个女的。双臂张开之类的。那首歌叫什么?”

“你说的是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吗?”“心理辅导科”问,“那是很热门的葬礼歌。”

“我的第三任妻子选了它在我们的婚礼上放。”珠母纽王说。

“婚礼上也很受欢迎。”“心理辅导科”加了一句。

“我那个妻子的心可没永恒多久。她跟酒保跑了。”

“席琳·迪翁有种新鲜的气息,”芬缇高声说,“杰德·古蒂21也是。”

“杰德·古蒂不是死了吗?”亨德森先生问。

“但她还是有种新鲜的气息。”芬缇说。

“我们能不能回到葬礼音乐的主题?”“心理辅导科”高喊。

之后气氛就活跃起来了。芬缇告诉我们,她想让所有人在她的葬礼上都穿亮色,在停车场就要抽上一口大麻。她不想让我们凄凄惨惨地在停尸房里瞎晃悠。(“恕我冒昧,院长嬷嬷,”她补充说,“但那里总是冷飕飕的,有点严肃。”)每个人都笑了,包括菲洛米娜修女,芬缇还告诉“心理辅导科”,她可以穿她的紫衣服,如果她愿意的话。然后“心理辅导科”变得非常沉默,非常静止,就好像被人摸进了衣服里,她说:“你是说,你想让我参加你的葬礼吗,芬缇?”

“我当然想啊。我能找到的朋友都要来。在接待处,我想放康沃尔郡的菜肉烘饼,还有所有颜色的波普甜酒。匿名戒酒会的老头子来的话,可以放些柠檬水,这样修女们也能喝。”

其他人也参与进来了。珠母纽王说希望他的葬礼上别有麻烦。他的前任妻子们都有过节,他女儿的婚礼大出血一千英镑。然后新来的病人说,他想被装进柳木箱子里埋掉。亨德森先生问,柳木?传统的木头棺材哪里不好?有黄铜配饰和丝绸衬里。珠母纽王咆哮道,你埋得起现金的话当然更好,新病人说,我们这里有些人需要考虑家人,然后亨德森先生高呼,你以为我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啊?

争吵声越来越大,“心理辅导科”的脸都变白了:“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说!”

“哦,闭嘴,”芬缇说,“我们玩得正开心呢。这就是生活。”

好吧,就那么着了。每个人都在咆哮,连“心理辅导科”也是。而且芬缇是对的。我们最近都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我们所有人都是,被人检查,被人剖开,被切掉这里一点那里一块。我们耗费太多时间接收坏消息。那些事本身并不适宜开玩笑,所有那些事。但现在我们在这儿,都是不良品,或者至少在生命的尽头,这真是一种解脱,一种幸福的解脱,可以这样看着生命的尽头,不再恐惧,不再像其他人那样争论不休。尽管讨论的主题是我们的葬礼计划。

“你呢,奎妮?”“心理辅导科”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一下,然后写道,请把我的骨灰撒到我的海上花园里。

芭芭拉开始唱《我心永恒》。她把手夹在腿间坐着,眼珠子也被夹着。(“我打赌那东西在动。”亨德森先生说。)芭芭拉的声音稀薄纯粹,就像一幕海雾的面纱,跟着浪潮席卷而来,挂在我花园里的树梢上。然后珠母纽王开始以重低音低沉地伴奏,亨德森先生紧随其后。新来的病人跟了几个小节,芬缇对我点头示意,说:“来啊,奎妮。一起跟着哼,小妞儿。”

我没说我们组成了合唱,也没说我们唱的歌词一样——甚至都没在同一个调子上。但我张开了嘴,不再是独自一人,感觉上这就是一份小礼物。

你记得吗?《老鼠瞎三只》22?我记得。当我唱给你听时,感觉就像给你展示我没穿鞋的脚。

一曲歌毕,“心理辅导科”擤了一把鼻涕后道歉。珠母纽王说:“你想哭就哭吧。上帝保佑你能过来看我们。有大把的人甚至都不愿意跨过那道门槛。你想挽我的手臂吗?”不过我想,在这个时刻,她害怕他指的是那只没连着身体的手臂,于是她说她没事,真的。只是这一天很怪,她说。怪异而美妙。

“葬礼的讨厌之处就是,”芬缇说,“那么多好人唱着你喜欢的歌,说着你有多好,但你却不在。我宁愿现在就能听到。”

“不管怎么说,”珠母纽王小声嘀咕,“我觉得你万里挑一。”

芬缇变成了水煮甜菜头的颜色:“我打赌你对所有姑娘都那么说。”

“确实是,亲,但这并不说明它不是真的。”他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深棕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芬缇。他以前一定很帅。

“哦,死开,”她咯咯地笑,“一边儿去,行不行啊你。”她之后就讲不出话了,因为一直在笑。

喝茶的时候,亨德森先生一直盯着我看。我以为是因为我把亚麻餐布糊得一团糟,但等盘子都收走,每个人都离开餐桌后,他仍看着我。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他的齐默式助行架停在了我的旁边。

“我喜欢珀塞尔。”他说。

“所以,是真的吗?”玛丽·安贡努修女打完字之后问。她在通读纸页,检查错误。她抽出涂改液,修正了一处差错。

我给了她一个疑问的表情。

“今天是你第一次考虑你的葬礼吗?”

我点点头。是的。

“那样可以吗?”

只是刚好想到了那个想法。仅此而已。没掺杂别的什么。

玛丽·安贡努修女笑了笑。“好,”她说,“那就好。”

极有耐心

“哈罗德?”我说。

那是你回到啤酒厂的第一周。你记得吗?我需要你回想一下,因为你的理解非常重要。

你出门的时候晒黑了。我晒黑的话看起来会很窘迫,但你的皮肤却是蜜色的。头发里有金色的小颗粒,眼睛比我记忆中更蓝。那明显很适合你,我是说,好天气。我真想扑上去紧紧拥抱你,只是因为舒了一口气。我放心了,你又回来工作了,尼布斯离开了,你车里的味道又回来了,你的手又放在了方向盘上。你坐在驾驶座上,而我坐在你身边。

“你被挠痒痒啦?”你说。

我不得不假装自己在想着笑话。不是个很好的笑话。两个劫匪和一条短裤。噢,哈哈哈,你笑着。笑纹在你的脸上绽开。“蛮好,”你说,“蛮好。”于是连我都开始看到它好笑的一面。

之后我问你是怎么享受假期的,你说:“是啊,是啊。”然后你说:“你想我了吗?”只不过你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那句话,就好像不会有人想你。

在你的门前为我筑一座柳木小屋,不时来屋中拜谒我的灵魂。23“我有自己的生活,哈罗德。”我带着笑意说。

“那你都在忙什么?”

“哦,平常的事啊。”我无法看你。我想起戴维在皇家舞厅里蹦蹦跳跳,保镖不停地松着肩膀。我想起我教戴维跳狐步舞时,他脸上的专注。

“你还好吧?”你问。我告诉你,我需要停车。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或许是太阳的缘故,你说。我说,或许是吧。我只是需要透口气——

“有些事情让我担心。”我说。

你把车停到小厨师咖啡馆的路边。你努力回忆一下这件事,哈罗德。你在照不到太阳的地方给我找了一张桌子,然后去柜台帮我点了杯茶。我看着你从后兜里拽出钱包,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到——你的话让那个收银的姑娘笑了。

哈罗德?我发话了。

但你打断了我。你要不要糖?

我又试了一次。哈罗德?我说。

要不要再来点奶?

不要。谢谢你。不用再加奶。我的茶这样就很好。哈罗德——

“我妻子也在担心。”你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哦?”

“她担心我们的儿子。”

“为什么?”我感觉透不过气来。

“哦,你懂的。他不是小孩子了,我猜。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她很想他。我觉得这个假期她都过得不太好。”

这是老天给我的暗示,让我告诉你,我遇到戴维了。我们跳舞了。但现在你告诉我莫琳在担心,我就词穷了。这看似很残酷。要想告诉你跳舞的事情,就有其他很多事情也需要交代——比如,像你一样,我也知道怎么跳舞。比如有时我去皇家舞厅,就为了假装某个陌生人是你。比如我在大街上救过戴维一次。比如他叫我不要告诉你皇家舞厅的事。还有,对,莫琳的担心是对的。你的儿子是个麻烦人物。

总而言之,要在小厨师咖啡馆里说明的事情太多了。

我和你面对面,隔着一张薄板桌子,我感觉话语都枯竭了。我把头埋进手里。

“头疼吗?”你说。

“我会没事的。”

我去洗手间里冲了把脸。在镜子里不小心看到自己,我惊恐地发现,我看起来那么疲惫和紧张。

我们走回你的车,你的儿子已经在我们两人之间造成一小条黑暗的裂缝。

我真希望那天告诉了你真相。

对蓝色过敏的男孩

夜里,脚步声在走廊上来来去去,我被吵醒了。

“到床上来,芭芭拉,”一个护士叫喊,“让我帮你。”

我试图休息,但时睡时醒。我被三个版本的戴维唤醒。三段独立的记忆。我在脑海里做了笔记。跳舞。微笑。手套。我一遍遍地想着这几个词语,那样我就不会忘记。

早晨的例行程序很复杂。值班护士花了很长时间检查我的脖子和下颚。“你觉得哪儿疼吗?”她说,但我只是指向笔记本。我想告诉你那些记忆,在夜里奔向我的那些快照,哈罗德。一个父亲无法用陌生人的眼光来看自己的儿子,所以他会错过一些东西。这是生活的小悲剧之一。

来吧。

第一张记忆快照是戴维第一次跟我去皇家舞厅的三周后拍的。从那次之后我就没有回去过,三周后我觉得应该安全了。但戴维正在巴士站等我。

“你出什么事了?”

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他和我一起上了车,甚至都没问一声。我的心一沉。

他穿着大外套。我穿着舞裙。带了鞋。他把马丁靴换成了一双帆布鞋。在皇家舞厅,他跟着我走进舞池,问我们能不能跳狐步舞。慢,慢,快快慢,慢。我惊讶地发现他学得很快。他只消观看就会跳了。

往常的乐队指挥放假了,顶替他的人一副淘气的长相。他加快节奏。要跟上音乐跳。这是戴维的主意还是我的主意,我说不清,但我们也加速了。不再是慢,慢,快快慢,慢。变成了快快跑跑快快。戴维和我满舞池地飞,就好像我们没有脚。我正好奇怎么会没撞上人,这时才想起来,其他人都停下了,为我们腾出场地。戴维把我摆出去。拉回来。他用力地让我旋转,然后把我搂进怀里,再抛我出去拉住我的手。我心想,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但他不是学来的。他只是现编的。我的肺生疼。皮肤渗出汗珠。我这辈子从没这样跳过舞。音乐停止的时候,我在颤抖。

回家的一路上,戴维都在笑:“他们鼓掌了,你看到没有?”

是的,戴维。有几个人鼓掌了。

“他们注意到了。”

他们当然注意到了。

“以前有过一次舞蹈比赛。我们在度假,我和我父母。我想赢。但我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跳舞。我就,你知道吗,就乱甩身体。我以为人们大笑是因为我跳得好,但之后我看到不是的。他们大笑是因为我很奇怪。我四下里找父亲,但你猜怎么着?他也在大笑。而妈妈呢。好吧,她只是把头埋进手心里。就好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看着他们。小奎,感觉就像我没有归属。”

这故事打动了我。我同情戴维。我知道一个青少年看着自己的父母,发现他们和自己几乎没有一丝相像,这有多困惑。但我也知道你有多爱你的儿子。我想保护你:“或许你父亲在笑别的事。笑话或是什么。”

“他不是,”戴维说,“他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容易些。”我告诉他。

他讥笑一下,转过身去。

戴维注视着窗外的漆黑。忧郁的瘦脸在黑暗里航行。他闭上眼睛睡着了。我看着他的额头靠在玻璃上,我看到你们两个化为一人。一个是想被人注意的戴维,一个是想消失的你。你和你儿子是同一个人的南北两极,而我夹在中间。或许我可以充当一座桥梁。或许我可以把你和戴维重新连在一起。

我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提你儿子和我跳过舞的事。毕竟,我是在做修补的工作。我会再找个时间告诉你。

第二张记忆快照是在托特尼斯的大巴上拍的。戴维已是第三次出现,我很高兴见到他。我对他谈起你。你在啤酒厂多受人尊敬。你和酒吧老板们的关系处理得有多好。说实话,我是在自娱自乐。我喜欢谈论你——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

“是啦,是啦,行了。”戴维说。他把脚跷在对面的座椅上。

“你父亲喜欢带给人们快乐。”

“快乐?”他重复一遍。他有一种能力,能把非常中立的词变得听起来不适,或者说,至少变味。

“对。他喜欢看到别人笑。他是个好人。”

他的脸拧在一起。

“这样好多了,”我说,“现在你也在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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