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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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走了半个小时。我能感觉到腋下暖暖地湿了一片。膝盖开始打软。等我们走到金斯布里奇时,道路一下宽阔起来,人行道出现了,还有街灯、房屋、花园和车辆。只有看到这些东西,我才突然想起来,我们正肩并肩地走着,步伐与你同一节奏,我们好亲近,几乎挨在一起。

几乎挨在一起了,而你又一次没看见。

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我都没有戴维的消息。没有来信。没有明信片。我偶尔在车里问你:“你儿子有音信吗?”

我试图从你的回答里打探戴维有没有提过我的诗。他显然没有。我也问过他适应得怎么样。我问他喜不喜欢那个镇,觉得课程如何。我有一次甚至说:“他喜欢撑篙吗?”

你看着前方的路面,复述了一遍这个词。“我不确定,”你说,“莫琳没提过什么撑篙。”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俩都大笑起来。突然间,它似乎成了很疯癫的词。

就算戴维拿走了我的诗,正如我害怕的那样,他也不知道诗是写给你的。没有提及你的名字。没有你的外形描述。这些诗更偏重于爱的本质,而非我们在一起的记录史。如果戴维拿走了诗,它们现在肯定也葬身垃圾桶了。或许他反倒帮了我一个忙。或许是该放下我的诗了。

既然戴维已经离开,我又重回皇家舞厅和陌生人跳舞。头发稀疏的男人。脚步紧张。手心黏湿。售票亭的女人有一晚对我说:“真遗憾,你儿子不来了。我喜欢看他跳舞。”她把染黑的头发盘成一个巨大的蜂窝头,让头部看起来很难移动。但那只是随口一说。

“哦,他现在人在剑桥,”我说,“在读古典文学。”

“古典文学?”她挑起一边的眉毛,说道。一个门房过来站在她旁边。“很有脑子啊,这么说?”

“相当。”这对你来说看似荒唐,但我觉得充满骄傲感。

“或许他放假会再来吧。”

“或许。”

“哦,男孩子都爱他的妈咪。”从她目不转睛看我的方式,以及之后她又和门房交换的微笑来看,这场对话显然比我刚开始理解的要复杂许多。她一眼看透了我。尽管我只能自行想象她看到了什么。从那之后,我就避开卖票的女人。

我同情的是莫琳。你有一次告诉我,她还在等戴维打电话或写信回来:“她想他。非常想他。她一直对他说话,你要知道。他们俩一直讲个不停。不管我什么时候走进房间。他们都在——你知道——讲话。就好像我不在一样。”不知怎的,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一幅画面。这幅戴维和莫琳讲话的画面。不知怎的,在我的脑子里,他被我想象成在家里一声不吭、悄悄踱步的样子,就像一只笼子已容不下的困兽。

“我敢肯定他很快就会和她联系。”我说。

十二月初,你又来了。又拿着空罐子站在院子里。雨下得很猛,来势汹汹,就像黑色的大头钉,但你从外套里拎出罐子,谨慎地把它们放进垃圾箱里。

那个圣诞我见过他一两次,尽管他没看到我。他正穿着他的厚外套,大步地走在福尔大街上,还戴了顶羽毛装饰的黑色费多拉帽。那顶帽子让我发笑。他经过时,人们驻足看他,要我说,他知道有人看他,也喜欢被人看。金斯布里奇容不下你了,我心想。尽管这对莫琳来说难以接受,我却为戴维高兴。他需要自由。

我们已经认识一年多了,你和我。我已经爱着你将近一年。我也开始和一个名叫比尔的男人约会。夜里,我不再独自离开皇家舞厅。我每周四和比尔跳舞,周六再和他见面。我们会看一部电影。随便吃点东西。但从来不在金斯布里奇约会。比尔刚刚丧妻,和两个成年的女儿住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去你住的地方?”他会说,我就编些理由,有其他住户啊,或者我的公寓太小。有一次他说,你觉得我给你丢脸,是不是?我马上对他保证说不是。即使我的话说出了口,却仍感到自己肩膀一沉,因为他是对的。我是觉得丢脸,既然话已经说开,就没必要再装了。我不像爱着你一样爱他。而且我做不到。我不愿意。我心里只能容下一个男人。

我有一次逮到你死死盯着我没戴戒指的手指。

“没人愿意娶我。”我笑了笑。

你一通狂笑,但你没说“我愿意”。

我好奇戴维是不是在忙着谈恋爱,因为复活节假期他几乎没露面。我当时觉得,那对莫琳一定又是一次打击。我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真希望我在戴维那个年纪时曾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但他不再夹在你我之间,这倒是个解脱。

我的四十一岁生日到了。我从面包店给你买了奶油泡芙。我们停下车,在路边吃完了它们。“有特殊原因吗?”你问。“完全没有。”我告诉你。这一次你没说,“你会让我变胖的”,这会很讽刺,因为你的腰和下巴都多了些肉。裤子也不再晃荡了。

让我吓一跳的是,比尔拿着花和“生日快乐”的气球在啤酒厂门口等我。他只是想看看我工作的地方,他说。为了努力藏起他,我几乎是逼着他双手背在脑后走过街道的——尽管要把一个拿着“生日快乐”锡箔气球的男人藏起来很难。他坚持要带我在金斯布里奇吃饭,我很耻于说出来,但那个夜晚糟透了。吃提拉米苏的时候,比尔开始不耐烦:“你觉得无聊了,是不是?你有别人了,是不是?”

“当然没有。”我听到自己说。

“你一直看着窗外。”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试图把它塞进我手里。“嫁给我。”

外面的天还是亮的。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盯着窗户看了好久,设法思考该怎么办。如果嫁给比尔,我可以照顾他,照顾他的女儿们,可以组建一个家。我为了专心思考,眼睛一直落在外面的人行道上,但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在专心思考,只是在找你。

比尔在他的椅子里换了个姿势。“我就知道有别人。”他说。

“对不起,”我告诉他,“我真的很抱歉。”

他静静地坐了片刻。然后他吃完了他的提拉米苏。把玻璃碗都刮得干干净净。真奇怪,即使当生命中的重大事件发生时,我们也试图把它们渺小化。“不过,就算你爱着别人,也可以,”他说,“我可以勉强接受。”

“不,你不行,”我去拿外套,“结束了。”皇家舞厅也就此结束。并不偶然,这也是我婚恋生活的结束。我再也没有和男人约会。别为我难过,哈罗德。这是我的选择。

不过,我仍和比尔的女儿保持联系。年纪较小的那个女儿结婚时,我寄给她一套酒杯。女孩们也偶尔写信给我。即使住在恩布尔顿湾,我也给她们寄卡片。直到我病倒了,才没再和她们联系。我病倒之后,就断绝了所有的友谊。

那个夏天你休了年假,但哪儿都没去。戴维告诉过你,他要拿着欧洲铁路通票去旅行,而且显然莫琳决定,她更愿意待在家里。我后来问起你做了什么时——没有你,我一个人在啤酒厂非常寂寞——你说:“我割草了。”

我们又因为那个大笑了一通。

更多消息

我们收到一张新的明信片。“历史名城沃里克”。你无法想象凯瑟琳修女拿着邮袋走进娱乐室时引起的轰动。

“哈罗德·弗莱说什么?”芬缇高喊,“他说什么?”她收到一封信,问她最近有没有遭受什么意外;还有一封说她有资格获得上千英镑的补偿金。然后她大叫:“别,别,先别读明信片!让我们先喝褐色的奶昔。我们得让这件事变得特别,像电视广告上的圣诞节一样。过来,小芭。把你的眼珠塞回去。”

“哦,我爱圣诞节。”芭芭拉说。

露西修女放下《瓦特希普高原》,推来营养饮料的手推车。她还带来了鲜奶油、吸管和锡箔的鸡尾酒小伞。珠母纽王开始拆一个包裹。亨德森先生叠起报纸。

“你愿意让我帮忙吗?”珠母纽王亲切地说。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把包裹放在手推车上,送到房间后面。凯瑟琳修女提出帮忙时,他回答说还能应付,又抛了个媚眼,让芬缇爆笑。“什么人呐,”她仍在哈哈大笑,“是啊,你就是个笨蛋,你就是。我打赌你年轻的时候靠这个骗过酒喝。”

珠母纽王露齿一笑,说没错,他是骗过酒喝。“有一次我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他说。

“我听过更糟的。”亨德森先生说。

“但那棵树在鹿特丹。而我最后有知觉的时候,人在伦敦东区的一间酒吧里。”

珠母纽王一杯接一杯地分发饮料。尽管他走路都很费劲,手有一点抖,大多数饮料还是留在杯子里,只有一小点洒在我们的腿上和地毯上。他一直在道歉,提出要去拿一块布来,而凯瑟琳修女只是大笑着说:“上帝保佑你。”

“你能行吗,轩尼斯小姐?”亨德森先生边说边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点头表示我可以。

我们正要举杯时,芭芭拉发话了:“你们知道吗?我要哭了。倒不是因为我伤心难过。是因为你们都是这么好的人。感觉眼泪就像从脚底涌上来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芬缇说,“我这一辈子遇到过许多烂人。你们都很好,你们所有人。连你也是,亨尼。”她朝亨德森先生举杯。他看起来好像想笑,然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又把脸重整成蹙眉的样子。

“致哈罗德·弗莱。”珠母纽王咆哮道。

“上帝保佑他。”凯瑟琳修女说。

芭芭拉举起酒杯。

“到最后,你是谁根本无关紧要。只有朋友才作数。”

我们又说了一次你的名字,然后喝下饮料。一开始,液体浓稠温暖,像糨糊一样留在嘴里。我不得不很努力地把它往后晃进喉咙。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可以这么复杂。然后,液体里的某种东西,某种味道不像纸板、反而又甜又烈的东西,刺痛了我的牙龈,让味蕾焕发出活力。感觉就像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我记得在海上花园度过的圣诞节。我以前常用线串起碎贝壳,把它们挂在树梢光秃秃的枝丫上。每年都有人来看。有一次,我和一个拾荒女人一起过圣诞,我们一边从塑料烧杯里小口啜饮黑刺李杜松子酒,一边看着风从海上刮进来,让我们头顶的贝壳装饰闪烁着舞蹈。她容光焕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她低声说道。我以为她会再说一句话毁了这氛围,但她没有。我拿来毛毯,她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一直在看。

“老古板们。”芬缇把她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娱乐室的桌上,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自打我被捕那天,就再没喝过那样的东西。”

亨德森先生含着吸管呛到了。

“因为什么被捕?”那是某个义工在问。

“我们这么说吧,那件事涉及一个格罗斯特来的男人和一个灭火器。”

“真够受的。”亨德森先生咕哝着,这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听不懂,”露西修女说,看起来既欣喜又困惑,“你是说今天的营养饮料还不错吗?”

“它们比平时稍微好一点。”珠母纽王说,只不过他不得不低声说话,因为新来的两个病人已经放下杯子睡着了。于是珠母纽王听起来不太像拖拉机了,更像一只电动牙刷。

我们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你的明信片上。它就待在凯瑟琳修女之前放的地方,靠在一瓶卫生漱口水和几根棉签上。“我受不了啦,我要听哈罗德·弗莱的消息,”芬缇说,一边紧闭眼睛,一边还稍微把脸藏在手后,“去啊,哪个人去读出来。赶紧的。那个家伙现在到哪儿了?他还在走路吗?”

露西修女捡起明信片,匆匆浏览了一遍。沉默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听听他都走过了哪些地方!”她终于来了一句。

“快点,快点,”芬缇说,“不然就要尿裤子了,我太紧张了。”

“他走过了切尔滕纳姆。”露西修女说。

“切尔滕纳姆?”珠母纽王说,“我去过那里一次。是去赛马的。我开着我的劳斯莱斯去,坐着大巴回。”他笑了好长时间。“对,那是美好的一天。”

露西修女继续读:“他走过了布劳德威村。”

“布劳德威村?”芭芭拉说,“我去过那里一次,和邻居去的。我们喝了奶油下午茶。她还给她的音乐学校买了杯垫。”

露西修女说:“他走过了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德。”

轮到亨德森先生了。

“斯特拉特福德?我去过那里一次。我和玛丽一起看了《李尔王》,还在幕间休息时喂了天鹅。”

“还有,等一下,”露西修女说,“现在他已经到了巴金顿。”

露西修女停下来等人插话,但没有人。

她继续往下念:“他说,他遇到一个名叫米克的好心年轻人,给他拍了照片,还给他买了一杯柠檬水。还有,盐醋味的薯片。他说——”这里她再次中断,凝视着明信片,“他已经决定,要不花钱旅行。从今以后他要依靠陌生人的善意,只在户外睡觉。”

还没等人回应,一阵怪声响起。是一声拉长的尖鸣呜咽声,就像水壶的哨音。我们都转身过去,菲洛米娜修女正把芭芭拉拖进她的怀里。被健康的修女抱着的芭芭拉,不过是套在便袍里的一捆小木棍。“你在伤心什么呢?”菲洛米娜修女说,“是哈罗德·弗莱吗?但他会没事的。正往这儿来呢。”

等了良久,话语声才传来,但极其小。

“我希望我能活到下一个圣诞节。”芭芭拉说。她在修女的怀抱里含泪颤抖。

我们都听到了,但没人说话。我们只是看着她,就像一个孩子看着另一个惹了麻烦的孩子,或者一个开车的人放慢车速,目睹一起撞车事故。我们试图去理解,却不愿交换位置。

“你会的,小芭,”芬缇喊道,“你会的。”

芭芭拉的身后,五月中旬的阳光从娱乐室的窗户倾泻洒入,像一条曲折的光之河流。

诗人

戴维在剑桥开始了他的第二学年。之后,毫无征兆地,突然来了一封信。信在一个周六送到我的公寓。按信件的标准来判断,这封信很短。他仍喜欢课程,戴维说,尽管阅读书目有时很枯燥。他说在欧洲玩得很疯!(我从来信不过感叹号,尤其是一大堆的感叹号。)他还说,他想念皇家舞厅,并给了我回信地址。有一条附言。我能不能给他一点现金?又有一条附言。他很抱歉。

我当天下午就回信了。我认为他敢再张口要钱实在很有种,但我原谅了他,一部分因为他还记得我,让我很感动,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对皇家舞厅的评价。我寄给他一张卡片和一张五英镑的纸币,放在同一个信封里。

陆续有信寄来。不定期,每隔几个星期一封的样子,每次他都求我给钱。有时我直接无视这些信件。那些更紧急的我才回复。我得承认,哈罗德,我觉得被利用了。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很无地自容。十二月初,戴维写信询问,他能否来我家过个周末。他需要见我,他说;情况变得太压抑了!他把我称作他的朋友。

为了不引起惊慌,我问你和莫琳有没有听说什么,你可能记得,可能不记得,但你的回答一如往日,说戴维太忙,没时间联系。在戴维的信里,他给了我长途大巴的班次,问我能不能帮他付车钱,于是我回信时寄了去。(这次是二十英镑。)我打扫了公寓,给他在沙发上置了一张床铺。等他一到金斯布里奇,我就打算建议他回去看你和莫琳。周五下午我早早下班,很小心地不让你看到我离开。

戴维没有出现。我拿着书在巴士站等了三个小时,而他压根没来,也没再写信。蠢女人,我心想。他当然从没想过要来。他只想要钱。他很可能已经把车费喝光了。但至少我不用骗你。

十二月中旬,你又拿着空罐子出现了。我不知道戴维敢不敢再次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但他没有。我第一次在金斯布里奇看见他时,都不敢相信那是他。

一年一度的圣尼古拉斯集市在码头那里办得热火朝天。我问你去不去,你说圣诞市场不是莫琳的菜。那是个没有雨的冷夜,摊档的灯光在河口黑水里投下晃动的图形。我记得,有热葡萄酒的辛辣气味,还有热狗和汉堡包的炸洋葱味。有一些露天游乐设施供幼童玩耍,人们的叫喊和起哄声压过了发动机的噪音。市场尽头,一大群人已经聚集起来,观看临时舞台上的一支本地乐队。我握着塑料杯装的热红酒暖和手指,看了他们一会儿——乐队的成员都很年轻,或许跟戴维同样年纪——观众里有人开始跳舞。我看到了纳比尔的秘书席拉,和她的丈夫一起,还有几个销售代表。温热的红酒撞击我的喉咙,让我情绪高昂。某种意义上,这又像是在皇家舞厅——你属于某样东西,又不属于。真是遗憾,我记得自己想着,真遗憾你留在家里。我继续走,因为另一群人已经聚集起来,我能听到笑声。我也想大笑。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很难看到里面,而且乐队的音乐也太吵,听也听不清。我侧身往里挤进去一点,就在那时,我不得不停下,确认我看到的真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戴维站在一圈强光的正中央,拿着一个手持式麦克风。他的体重轻了不少。轮廓更加锐利,或者说更加疏离。我突然想到,他很可能用了化妆品。他留长了头发,绑成一个马尾。穿一件松垮的深色大翻领西服,搭配他的旧靴子,还有我的连指手套。我现在回想起那幅场景,是那副手套提供了唯一真实的色彩。就像看着一张黑白照片里一团扎眼的红,近乎触目惊心。

我仍在生戴维的气,因为他浪费我的时间,还找我拿钱,但我最主要的还是气我自己,气我被他利用。我继续躲在人群里,不想让他看见我。戴维在背一首诗。尽管天气很冷,他身上还是有着一种闲适,一种魅力,一种光辉,吸引人们靠近,让人愿意聆听。我能看得出来。他一边抽烟一边表演,脚边还有一个瓶子,他不时俯身举起瓶子灌一口。有人大声叫道:“把酒瓶传给大家啊,戴维!”他就大笑着说:“自己买酒去,先生。”似乎有不少人认得他。

戴维攥着几张纸,但他基本不看。他以深沉有力的嗓音表演,颇具感染力。就我听到的部分来说,这些诗都是讽刺作品。他每读完一首诗,观众就狂热地鼓掌。他们明显喜欢他,而他也知道。他的脚边放着他的费多拉帽,一个女人走上前去,往里面丢了几枚硬币。

我听到他说,他很快就要以小册子的形式出版作品了,几个人点头,表示他们会有兴趣一读。

“那么下一首,”戴维说,“叫《一个待字女仆的情歌》。”人群大笑,同时他停下来又猛灌一口。“它有一段类似迭句的地方,你们都可以,你们知道的,可以加入。”他从夹克口袋里抽出一条丝巾,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结。我推断那是莫琳的。有人高呼一声:“同性恋!”戴维咧嘴一笑,说:“是啊,对。”我又凑近一些。

戴维开始用尖锐的高音背诵,像在模仿一位年长的妇女,那是我熟知的语句。我一直放在手提包里的语句,直到我丢失它们。是我的诗。

(“我看着世界,却只看见你”那种东西。我几乎难以复述。)

然后迭句开始了——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整个人群都在吼——“我的爱是纯洁的。我是你的女仆。哦,我啊,哦,天啊,我会和你上床吗?”

人群刺耳地重复喊着这首诗,我的脸因为羞耻而烧得通红。

戴维又继续背了四首诗。我之所以留下,只是因为我听到的东西太伤人,脑子太乱,动弹不得。他所有的诗都在拙劣地模仿我。所有的诗都让人群起哄。等到第五首诗结束,我再也受不了。我转身,推开人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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