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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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开车送你去教堂吗?”

“不要。”他作了个手势让她进来。屋子里只是稀稀拉拉地摆着一个长沙发、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视机,另外几面墙边都堆着书,从地上叠到天花板。

“听着,乌卡玛卡,我得告诉你出了什么事儿。坐下。”

她坐下来。电视里正播放着卡通片,一本摊开的《圣经》搁在桌上,旁边那杯子里的东西像是咖啡。

“我失去身份了。我的签证三年前就过期了。这屋子是我一个朋友的。他这个学期在秘鲁,他说我可以在这儿一直住到能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

“你不是普林斯顿的?”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他转身合上那本《圣经》,“移民局很快就要给我递送驱逐出境的通知书了。家里那边没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从我失去建筑公司的工作后,我甚至都不能给他们寄钱了。我的老板人很好,他私底下给我开工资,但他说他不想惹麻烦,因为会有移民局的人突然检查工作场所。”

“你有没有试过找个律师?”她问。

“找律师做什么?我不需要立案。”他咬着下唇,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他那疲惫的脸,暗淡的眼神。她本来不想打听更多的细节,因为她知道他不愿意告诉他更多的内情。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从我上次见你以后,你都没吃过饭吧?”她说着,想起这几个星期里,在她聊着乌丹纳的时候,奇奈杜却在担心被驱逐。

“我在禁食。”

“你确定不想让我送你去教堂?”

“也太晚了。”

“那就跟我一起去我的教堂吧。”

“你知道我不喜欢天主教堂,不喜欢那些没有必要的跪下站起的偶像崇拜。”

“就这一次。下星期,我跟你一起去你的教堂。”

最后,他终于起身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运动衫。他们沉默地走向汽车。她从来没对他说起他第一天来祷告时她的颤抖,但她现在非常想有一个明确的表示,向他表明他不是孤身一人,她理解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是什么感觉,对于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法掌控——还因为她事实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于是她就对他说了那次的颤抖。

“非常奇怪,”她说,“也许那是因为我对乌丹纳过于焦虑的精神压力所致。”

“这是来自上帝的异象。”奇奈杜坚定地说。

“我的颤抖跟上帝的异象有什么关系?”

“你别以为上帝是一个人。上帝是上帝。”

“你的信仰,几乎就像是在跟谁作战。”她看着他,“为什么上帝不能用一种不那么含糊的方式彰显自己,并且把事情一劳永逸地弄明白呢?上帝这样打哑谜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这就是上帝的本质。如果你明白上帝的本质不同于人的本质,那就能想得通了。”奇奈杜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这信仰是多么奢侈啊。乌卡玛卡想,如此不加评判,如此强烈,如此急躁。但这其中有着某种极为脆弱的东西,好像奇奈杜的信仰只是为了走极端,似乎一个妥协、一个中间立场,就会有失去一切的风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说,虽然她并不完全明白,虽然这答案,就像他的答案一样,数年前曾让她决定不再去教堂,直到那个星期天,在纳索街的那家冰淇淋店里,乌丹纳用了“固化了”那个词以后,她又重回教堂。

在教堂的灰色石头建筑外面,派屈里克神父恭迎前来教堂的人们,将近中午的阳光,照耀着他满头闪亮的银发。

“我带了一个新人到天主教的地堡里来了,派神父。”乌卡玛卡说。

“地堡里总是有地方的。”派屈里克神父说着热情地跟奇奈杜握手,对他说欢迎。

教堂里光线昏暗,充满了回声和神秘气息,还有蜡烛淡淡的香气。他们并肩坐在中间,旁边一个女人抱着小孩。

“你喜欢他吗?”乌卡玛卡悄声问。

“那个神父?他看上去不错。”

“我是说你喜欢像他那样吗?”

“噢,耶和华上帝!当然不是。”

她已经能让他笑了。“你不会被驱逐出境的,奇奈杜。我们会想出办法的。我们会的。”她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知道他会被她着重表达的“我们”两字逗得开心起来。

他的身子靠拢过来。“你知道,我也曾经极度迷恋过托马斯·桑卡拉。”

“不会吧!”她从胸腔里喷出一阵笑声。

“我甚至都不知道西非还有个国家叫做布基纳法索,是中学老师告诉我们他的事情,还给我们看了他的照片。我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看到报纸上那张照片时对他产生的疯狂的爱。”

“别跟我说阿比德米跟他很像。”

“他当然不像。”

一开始他们还抑制着自己的笑声,接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开心地靠在了一起,旁边那个抱孩子的女人看着他们。

唱诗班开始唱赞美诗了。就像其他的星期天一样,神父在弥撒开始时,用圣水为会众祝福,派屈里克神父来回走动着,把盐粒似的东西和着圣水一起抖向众人。乌卡玛卡望着他,心想美国的天主教弥撒真是太死板了,在尼日利亚,神父会用颤动的绿色芒果枝蘸着水洒向众人,一个大汗淋漓的弥撒侍者气喘吁吁地捧着水桶站在一边,神父迈开大步来回走动,俯仰之间,水花飞溅,打着旋儿,圣水像雨水似的浇灌下来,大家身上都会湿透,笑着画着十字,他们会觉得自己得到了祝福。

婚事

我的新婚丈夫从出租车里提出箱子,在前面带路,沿着甬道朝那幢褐砂石建筑走去,走过一段鹅卵石台阶,走进空气混浊的门厅(门厅里的地毯都卷了边),在房号为2B的那扇门前停下了。门上微黄色的金属房号牌钉得不太平整。

“我们到了。”他说。他对我说起我们的家,是用“房子”这个词。我曾设想那儿有一条平整的车道蜿蜒而入,两边是黄瓜色的草坪,进门是门厅,墙上挂着庄重的油画。就像尼日利亚电视里周末晚上播放的美国新婚家庭居住的那种房子。

他拧亮起居室的灯,起居室中间的长沙发摆得有些歪斜,好像是随意扔在那个地方似的。屋子里很热,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霉臭味。

“我带你四处看看。”他说。

小卧室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光秃秃的垫子。大卧室里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电话机搁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两间卧室都显得逼仄,好像四面墙壁彼此都感到别扭,真有些狭路相逢的意思。

“现在你来了,我们就可以多添置些家具了。我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太多家具。”他说。

“好的。”我说。我觉得有些头晕。从拉各斯到纽约,十个小时的飞行,再加上在美国海关开箱查验前没完没了的等候,搞得我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塞满了棉花。那个海关人员翻检着我那些食品,像是见了蜘蛛似的,她戴着手套的指头捏着装在防水袋里的葫芦籽、苦树叶和非洲胡椒籽,最后她把那包非洲胡椒籽拽了出去。她怕我会在美国的土地上栽种这玩意儿。这些种子虽经太阳暴晒了几个星期就像自行车头盔那般坚硬,可仍能生根发芽。

“我累了。”我说着把手提包撂在卧室地上。

“是啊,我也累了。”他说,“我们应该上床休息了。”

床单很柔软,我的身子紧紧蜷成一团,就像伊柯叔叔听说我没有如其所望尽到妻子本分而恼怒地攥紧的拳头。当我听到新婚丈夫有规律的鼾声响起时,身体放松了片刻。他的胸膛里发出深沉的隆隆声,接着响起一声高音,就像一声淫荡的口哨。他们在安排你的婚姻时根本没有警告过这类事情,没有提到这恼人的鼾声,也没有提到这些无法放置家具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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