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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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多方面讲,现在文化人类学就是在谈自欺,不过是他人的自欺罢了。科学本身也是社会构建体,是多种观察世界的有效途径之一:所以病毒的性质也是一种社会构建体,阴茎某种意义上也是社会构建体,是“1的平方根”,天下万物都是社会构建体。所以大多数美国的人类学系都分成了两个完全独立的部分,就像一位偏生物学路线的人类学系的同事说的;“隔壁看我们像纳粹,我们看隔壁像弱智”——这样很难形成一个两方互相学习共同发展的良好平台。

心理学

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经常明着否定生物学的重要性。你要想在哈佛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就得去上一个学期的物理课,这样就能知道什么才是一门准确的科学,但是并不需要去修生物学的课。和经济学家一样,心理学家们需要从自身中创建出独立的学科来:于是他们建立了学习理论(learning theory)、社会心理学理论(social psychology)、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在论述个体发展过程中的关键因素时,这个缺乏理论基础的玩意也是胡来得很。我们将要看到,精神分析其实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骗局。还有学习理论的一个影响深远的结论,认为强化(reinforcement)在塑造适应性行为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其实也是不太靠得住脚的。很快其他学者就发现单从逻辑上分析,语言是不可能经过强化产生的,也不可能是动作和动作效果联结的结果,因为后者通常具有较大的滞后性。

从好的一面说,心理学的关注点始终是个体,这样它就比较容易发展出建立在个体优势上的研究途径。最近演化心理学(evolutionary psychology)这一学派还建立起来了,同时心理学也在积极与生物学的其他分支进行结合,早先是和感官生理学,现在是神经生理学和免疫学。所以心理学正在快速成为演化生物学的一个分支,而这也是它的夙愿。

但是社会心理学似乎总是落后于其他的心理学分支,这可能应了那个社会内容居多的学科会被欺骗和自欺阻碍发展的猜想吧。社会心理学发明了很多太走捷径、力图立竿见影的研究方法,这些方法诅咒了心理学发展已有一个多世纪,而且总是想在现有知识允许的范围之外做过多解释:包括自我报告(self-report)、问卷调查等,这些都只能得到个体对自身的主观陈述。现在想来,光靠人们对问题的言语答复来建立起一门关于人类行为的学科,是不是不太靠谱。欺骗和自欺——或者按照心理学的术语是自体表象(self-representation)和自我认知(self-perception)——会大大从中作梗。通常我们不会告诉别人关于自身的真相,也没法在一开始就能了解这种真相的全貌。在运用这些研究手段的过程中,又怎么能做到排除欺骗呢(先不说排除自欺了)?在缺乏明确的欺骗和自欺的理论下又怎么能取得成功呢?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科学只能得到定义不明确的变量,而这些没法充分验证的变量是无法带来积累和进步的。心理学又号称他们的检测工具(调查问卷)可靠有效,预测力强,并且前后一致(也就是说人们在一个月后的回答肯定还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或者相反方向)。但是这在研究方法上并不十分可取,好在这种问卷时代已经快要终结了,全新的研究方法能够直接地触及深层的无意识偏差(uncoucious bias)。

精神分析:自欺研究中的自欺

弗洛伊德自称已经建立起一门详尽的关于自我欺骗和个体发展的学科:精神分析。不过衡量一个领域的标准是看它在逐渐壮大还是日渐式微,而精神分析并没有繁荣发展。事实证明,精神分析学科是建立在一种叫作“临床经验”(clinical lore)的经验基础之上的,其实就是下班后精神医师们在喝茶时的闲聊。具体来说就是在你问起精神医师为什么女性心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阴茎嫉妒”(penis envy),为什么理解男性的关键在于“阉割焦虑”(castration anxiety),这些说法的理论基础是什么的时候,他会告诉你答案是人们共同的经验,是各种假设,还有在精神治疗的过程中随意做出的各种结论——这些东西呢大家是摸不到的,而且是没法证实的,所以这门学科毫无发展前途。实际上,如果一门学科无法给出能够产生有用信息的研究方法,从这个定义看它就不是一门科学,所以精神分析迄今为止获得的成果都叫人生疑。你上次听到有人对“阴茎嫉妒”和“阉割焦虑”进行大规模双盲实验是何年何月?

弗洛伊德的理论分为两个部分:自我欺骗(self-deception)和心理发展(psychosocial development)。关于自欺的理论给出了许多创造性的概念:否认(denial)、投射(projection)、反应形成(reaction formation)、自我防御机制(ego defense mechanism),等等,但是这些概念都依附于一整套毫无意义可言的理论——也就是本我(指的是一些强大的本能力量,并且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所谓的关键早过渡期,即口腔期、肛门期和性器期)自我(大致上等同于显意识)和超我(通过与父母和其他重要角色互动形成的良知)。

弗洛伊德有关心理发展的理论是错误的,因为这些理论的前提薄弱且可疑,并且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作支撑。这个理论的重点在于核心家庭内部的性吸引力和性抑制,但是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一点和子代没有什么关系。在自然选择的作用下,几乎所有的物种都会避免近亲繁殖,因为这样会对遗传有害,而且生物们也进化出了相应的机制——比方说,过早接触父母和兄弟姐妹会造成性冷漠——以最大限度减少近亲繁殖,从子代的角度来考虑尤其如此。也就是说,父亲能通过强迫女儿与自己发生性关系(并产下后代)来增进基因相关性,这样就足以抵消其他方面的损失,但是对女儿来说就不是这样。而儿子让母亲怀孕后也能获得好处,但是这样却削弱了自然选择,因为儿子扩散开了基因,但是母亲却没有,更别说还有其他很好的理由需要儿子去尊重自己的母亲了(特别是对男性的母系基因而言)。

弗洛伊德这种认为家庭当中的性倾向来源于孩子无意识性需求的思路,其实正是体现了否认和投射——否认了男性亲属对年轻女子施加的性行为其实是不妥当的,并且还认为女子在发生这种性关系后会产生强烈的欲望。

弗洛伊德另一冥顽不灵之处在于认为造成后代残缺的完全不是严酷的亲代。此处他再一次把问题归咎到受害者身上。弗洛伊德的一个经典分析是对“狼人”(Wolf Man)的分析,“狼人”指的是一种成年后的精神错乱,病人总觉得自己在不断遭受肉体折磨,而且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弗洛伊德把这种综合征说成是儿童未能充分发育成熟的错,他们的精神被困在了发育的早期阶段,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父亲所犯下的错误——他把这个父亲形容为学识丰富的著名教育家——实际上这个父亲是个虐待狂。他还主张夜间把儿童捆在床上等一系列折磨措施,而这一切都是以培养良好仪态的名义。天啊,他把这套理论用到了自己孩子身上,然后一个儿子自杀了,其他活下来的孩子就长成了他口中的“狼人”。

不知道弗洛伊德早期对可卡因的嗜好在多大程度上充实了他的伟大灵感,但是他的确相信那些非常魔幻的东西,比如他相信数字29在人生中扮演着经常性的决定作用,还有人们可以在不借助电子设备的情况下实现远距离心电感应,等等。但是最让人吃惊的还是他居然建立起一个横跨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的邪教来,并为一代又一代同样异想天开的人提供了肥差,他们每周只安排四次就诊,收取高昂费用的同时又错误地阐释病人人生。

而弗洛伊德对实证检验的态度可以充分体现在他对一个问题的回答中。别人问他,在经过30多年的理论说明后,是不是该做些实证检验了。尽管承认做些实验也无妨,但是他又说:

我们借以得出理论的那些可靠观察的价值就在于,它们能让精神分析理论独立于实验验证存在。

一般人可不会这么说话,因为这相当于在说反证不能算作真正的证据,或者换句话说,实验真理和精神分析真理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世界,不过确实是这样。相比之下,著名的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曾说过:

不管某个猜测看起来有多精彩,也不管做出猜测的人多聪明或多有名,只要实验结果与猜测不符,那么这个猜测就是错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自欺会摧毁科学

我们现在看到了很多自欺摧毁科学的例子,这在演化生物学和社会科学中尤为明显。而涉及人类社会行为的内容越多,这个学科的发展速度就越慢,部分原因是该学科内的学者们更加容易产生自欺。有一个常见的偏见是认为生命形式发生进化自然是为了实现一些高层次的功能:不是为了基因层面而是个体层面,不是个体层面而是群体层面,不是群体层面而是物种层面,不是物种层面而是生态系统层面,再吹远一点吧,不是生态层面而是整个宇宙层面。当然,宗教能极大推动这种偏见,因为宗教老是想着要在自己的能力之外去解释异常宏大的格局。而科学则提供了对抗偏见的希望,因为科学具有内置的反欺骗和反自欺机制,但是科学在伪科学和骗局面前也是很脆弱的。可是从长远来看,虚假最终会被战胜,这也是为什么科学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去伪存真。

第13章 与生命中的自欺战斗

我在生活中与自欺遭遇的场合有两种:一种是私人的场合,并影响到我和我身边的人;另一种是更普遍的场合,指的是我的科研工作以及我如何看待这个社会。前者和我的关系更密切,并且会影响到那些与我具有重要血缘关系的人;后者则能影响到很多人的想法,但是这些人和我的关系就没这么紧密了。

人在生命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当我们想从过往中学习经验时,却发现生活仿佛是面朝后搭乘在前进的火车上,只有在驶过之后才能看清现实的模样。神经生理学家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是真的(见第3章),即在事情发生后,我们才慢半拍地(有意识地)感知到流入的信息和自身的行动意图。这意味着想在“事后”学习如何“提前预测”事情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我们预测未来(甚至是预见自身行为)的能力非常有限。我认为我已经从对自欺的反省中学到不少教训,但是这并不能帮助我下次不犯同样的错误——实际上我一再地重蹈覆辙。比如我经常遇到一种局面,我在其中既矛盾重重又自欺欺人:有人伤害了我,我想恶意地报复回去,比如写封邮件骂回去之类。然后我心中深处的良知会对我说“别这样,罗伯特,你已经遇到这种事情614次了,每次你都恶意回击,但是每次你都会后悔。这次也是一样的,快住手。”但是我人格中占据主导的一面却对良知大吼,“不,这次不一样,这次报复完之后我会很爽。”然后纪录刷新,第615次冲动和后悔。这种傻事就像中国有句老话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相比之下,我总是以为因为我把毕生奉献给了对真理的追求,在长年的学术和逻辑训练之下,我能最大限度地在工作场合避免自欺欺人——不过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彻底的自我安慰吧!实际上,我变得更严苛挑剔了,在搜寻客观证据之前会想尽办法提高工具的有效性和结果的显著性。当然,现在我年纪大了,脑子没这么好使了,但是我想我很少会为了个人利益去曲解事实。但是对于大多数科学家而言,在为了获得认可而和同僚竞争的过程中,就很容易这么做,而且学术界中那种普遍的“敏感自我综合征”会让我们经常去贬低相同领域内的其他工作者或者去打压别人的风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竟然会让这种狭隘的个人利益影响到对真理的追求,那是你工作的全部意义呀。不过这种自我夸耀和贬低他人的做法实在是太普遍啦,地球上随处可见。

我也注意到我对之前坚持的观点也没这么固执了,现在我不那么介意蠢人和蠢事,让自己看起来蠢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我已经看透了这件事。我觉得这是变老的缘故,如果年轻的时候就被形容是个蠢蛋,那么其他人就会一直看轻你;但是老头子的愚昧顶多会让人们说,“好吧,毕竟他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所以才变得这么疯疯癫癫的。”当然,年长也意味着智慧,你活着的亲属相对来说都是些年轻人,分别与你共享你的父系基因和母系基因,数量上也比较对等,这样在进化的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成功和智慧。

要不要和自欺搏斗

在我们开始之前,先来问问值不值得和自欺杠上吧。自欺受到自然选择的青睐,目的是能让我们更好地欺骗自己进而欺骗他人,所以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天性作对呢?自欺毕竟能给我们带来各种利益嘛。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因地制宜地利用它,同时在总的立场上反对它的话,无疑是非常有好处的。为什么呢?这难道不是违背了我们自私的进化天性吗?

我能给出的答案很简单,而且是从个人角度谈的。我非常在乎这个问题,自欺是为了服务欺骗并且会带来更多的谎言,此不为我所欲也。我不认为我们的人生、人际关系和社会能够建立在谎言之上。而从道德的角度看,自欺+欺骗的组合比单纯的欺骗更让人不齿,因为单纯的欺骗骗的是一个人,但是和自欺组合起来就骗了两个人。此外,在自欺欺人的过程中,你也是在摧毁自己,因为你同意让自己的行为建立在虚妄的基础上,而且这样会带来各种一时无法察觉,但是日后会逐渐显现出来的伤害。

值得注意的是,进化还选择出了一些可怕的东西,比如我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强暴妇女,发动侵略战争,虐待亲生儿,等等。但是我对这些统统都不赞同,不管过去它们在进化上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好处。一位进化论学者告诉我,他的基因可能压根就不在乎他,而他对自己的基因也抱同样的观点。

我想过一种“演化稳定策略”的概念,指的是在一个(定义明确的)演化博弈中,所有人都不会出局。只要你一直做个诚实的人,或者努力成为个诚实的人,并且努力减轻自欺,那么就能保证自身不致灭绝,然后我会等着这个策略在长期内发挥演化成效。如果演化的逻辑是让诚实灭绝,那么我可能会去另寻他法——但是只要诚实能达到演化稳定的程度,也就是说就算不能开枝散叶但是也不至灭亡,那么我就会继续选择诚实的策略,并采取反自欺的立场。这就是我所谓的个人策略,但是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能完全做到这一点。

一连串的小便宜后面跟着一个大灾难

在我的人生中,自欺经常表现为一连串小便宜后面的大灾难。我经常会过度自信,把这种形象投射到别人身上,然后沉浸在这种幻想里,最后却因为盲目的自信而摔一大跤。在经历一段甜蜜的爱情时,我会对一些矛盾视而不见,不能发现其实这段关系正在急速恶化,每一次的盲目都能让心情暂时好转,把对真相的认识一再推迟,直到最后真相以可怕的力量爆发出来。我们之前就已经看到,否认一旦开始出现就很难停下来,或者换句话说,自欺的结局一般都非常惨烈,对于那些重大事件而言也是如此,比如错误的战争或错误的经济政策。我们可能暂时从欺骗自己和他人中获得好处,但是损失却是长期的。

我相信生活的一条普遍规律就是无知的后果总是要迟一会儿才会降临,但是自欺的好处却是立竿见影的。很久以前对大鼠的研究就发现这一点,也就是说那些益处最晚兑现的行为是最难学会的。毕竟短期的好处和坏处显而易见,但是那些需要很长时间才出现的效果就不那么容易被看到了。此外,生物体都多少有点短视的倾向,这样就更难去发觉那些长期的危害了。接下来,我将尝试描述几种我自己验证有用的反自欺方法,而且肯定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有待发掘。

那些愤怒的想法其实就是搞砸的信号

假如你在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酒杯砸碎在水槽里,当时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呢?如果是我的话,八成净是对某人的敌意和想要对他们干一些愚蠢事情的冲动。在这种时候,往往我是在想自己正在同一位女士大谈一些很不妥当的东西,那么这个碎杯子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警示。在我收拾这些碎片的时候,我会回忆刚才我到底在想什么蠢事,然后急忙发誓不管怎样打碎杯子的时候我才没这么想呢!同样,我曾经在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下嘴唇,结果大骂某人是混蛋——如果当时那人不是在千里之外的话,估计会当场撕了我。

我第一次意识到犯蠢行为和愤怒想法之间的关系是某天我在加州大学圣克鲁斯校区里开车的时候。那天傍晚我正开车驶出校园,我当时开得很快,同时心里在咒骂某个和我起了争执的同事,正在我脑内达到愤怒的高潮、大骂对方是流氓的时候,我差点撞上两个正在穿越马路的学生。他们一边骂出声一边朝我挥舞拳头,然后我也挥了回去,但是我突然意识到在我和同事脑内干架的时候差点碾到了两个无辜的路人。然后我很快发现,在我刚才想着暴力的事情的时候,也差点危害到了现实中人们的安全,这样也等于毁了我自己。我发誓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过我也没法知道那两个学生对我下了什么咒。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愤怒。有一天我在进车的时候弄坏了我的塑料车门把——拗断它的是激情——我当时过于兴奋,因为正在写一篇邮件的草稿,事后看那篇邮件的内容实在是不太成熟而且高兴得过早了。过后我把草稿存了起来,重写了一遍,但是最终还是发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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