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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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詹·伦尼离开了凯瑟琳·罗素医院,在自己床上睡得很熟,起床时精神饱满。只是,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之所以能这样,有部分原因是知道小詹并不在家。

现在是早上八点,他的黑色悍马车就停在离蔷薇萝丝餐厅一两栋建筑物远的地方(就停在消防栓前,不过管它呢,反正镇上目前也没有消防队)他与彼得·兰道夫、。马文·瑟尔斯、弗莱德·丹顿与卡特·席柏杜共进早餐。卡特坐在他的岗位,也就是老詹右手边。今早,他身上带了两把枪,自己那把佩在腰间,用肩带挂在腋下的那把,则是琳达·艾佛瑞特才刚归还不久的贝雷塔手枪。

这个五人团队占据了餐厅后方的鬼扯桌,完全没对惯常坐在那里的熟客感到不好意思。萝丝不想靠近那里,于是派安森去服务他们。

老詹点了三颗煎蛋、两根香肠,以及用培根油煎的面包片。这煮法是他母亲常弄的家常菜。

他知道自己应该减少摄取胆固醇,但今天,他需要所有能摄取的能量。说真的,只要再过几天,所有事情又会重归掌控,因此,胆固醇的事大可到时再说(这是一则他对自己说了十年之久的寓言)。

“鲍伊兄弟在哪儿?”他问卡特,“我不是甜煞的要鲍伊兄弟给我过来吗?他们人呢?”

“他们接到电话,到战场街去了。”卡特说,“费里曼夫妇自杀了。”

“那个他妈的家伙了断了自己?”老詹惊呼。

有几个客人——大多数坐在柜台前看CNN——转过了头,接着又望向别处。“嗯,好吧!我可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他可以拿下丰田汽车的独家经销权了…不过他还要这个干吗?更大的奖品已经落在他手上了:整个小镇。他已经开始起草一份行政命令清单,只要他能迅速推动,就可以获得完整的行政权。这事今晚就会实现。再说,那个满嘴奉承的王八蛋费里曼,以及他那胸大无脑、跟巫婆没两样的老婆,都是他憎恨了好几年的对象。

“各位,他跟露易丝现在已经在天堂享用早餐了。”他停了一会儿,接着爆出笑声。这么做可不高明,但他就是忍不住。“我敢说,地点一定就在仆人的宿舍里。”

“鲍伊兄弟过去时,还接到另一通电话。”卡特说,“丹斯摩农场也发生了一起自杀事件。”

“谁?”兰道夫警长问,“奥登?”

“不,是他老婆雪莱。”

这就真的是件憾事了。“让我们一起默哀一分钟。”老詹说,伸出双手。卡特握住其中一只,马文握住另一只;而兰道夫与丹顿则让他们五人连在一起。

“喔上帝请你保佑这些可怜的灵魂耶稣在上阿门。”老詹说,将头抬起,“我有点事要交代,彼得。”

彼得拿出笔记本,但卡特早已把自己的笔记本摆在餐盘旁边。老詹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

“我找到了那些不见的丙烷,”老詹宣布,“地点就在WCIK电台。”

“天啊!”兰道夫说,“我们得派几辆卡车运回来才行!”

“没错,不过不是今天,”老詹说,“明天再说,趁每个人都去探望亲属的时候动手。我已经开始处理这件事了。鲍伊兄弟与罗杰会再过去一趟,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些警员。弗莱德,你和马文都去。我得说,我们还需要再加四五个人才行。卡特,你不用去,我要你跟着我。”

“为什么运送那些丙烷需要用到警察?”兰道夫说。

“呃,”老詹说,用一块煎面包片沾着蛋黄。“这又得说回我们的朋友戴尔·芭芭拉,以及他如何打击这个小镇的计划了。那里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看起来像是在守卫毒品工厂之类的地方。我想,早在芭芭拉出现在镇上的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盖好那个地方了;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那两个守卫的其中之一是菲尔·布歇。”

“那个败类。”兰道夫嗤之以鼻。

“至于另一个,我很遗憾地告诉各位,是安迪·桑德斯。”

兰道夫正在叉一块煎马铃薯,一听见这话,手上的叉子马上掉了下来,“当”发出的一声。

“安迪!”

“很可悲,但却千真万确。芭芭拉派他过来处理毒品生意——我有相当可靠的消息来源,但别问我来源是谁;他要求匿名。”老詹叹了口气,接着把那块沾有蛋黄的面包片塞进他贪吃的嘴里。

亲爱的上帝啊,今天早上的感觉实在太棒了!“我猜安迪很需要钱吧。我知道,银行就快拿他的药店去充抵债务了。他一直都没有生意头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理镇上的事务。”弗莱德·丹顿说。

老詹通常不喜欢说话时被下属打断,但今天早上,他对每件事都享受得很。“很不幸的,事情就是这样没错。”他说,在肥胖肚子的阻挡下,尽可能朝餐桌俯身。“昨天,他和布歇朝我派去那里的其中一辆卡车开枪,射破了前轮。那两个他妈的家伙危险得很。”

“有枪的毒虫,”兰道夫说,“执法人员的噩梦。到那里去的人全得穿上防弹背心。”

“好主意。”

“我无法确保安迪的安全。”

“上帝保佑,我知道。做你必须做的事吧。我们需要那些丙烷。这个小镇相当需要。今晚,我打算在镇民大会上,宣布我们找到了新的丙烷。”

“伦尼先生,我真的不能去吗?”卡特问。

“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我要你明天跟着我,绝不能离开镇民探望亲属的那场派对半步。我想,兰道夫你也别去了。有人得协调这件事,否则很容易变成一场烂泥摊子。我们得试着不让大家挤成一团,被人踩在身上。不过,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受伤,因为群众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遵守规矩。最好先跟敦切尔说一声,叫他把救护车开到那里待命。”

卡特写了下来。

在他写的时候,老詹转向兰道夫,拉长了脸,摆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我真不愿意说出这件事,彼得。不过根据我的消息来源透露,小詹可能也参与了毒品工厂的事。”

“小詹?”马文说,“别闹了,小詹不会的。”

老詹点了点头,用掌根抹了抹干着的双眼:“我也很难相信这点,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不过,你们知道他现在人在医院吗?”

他们全都点头。

“是药物过量,”伦尼低声说,又朝餐桌俯得更近。“这似乎是最能解释他毛病的原因。”

他直起身,又再度对兰道夫说:“别从主要道路过去,他们会有所提防。有条小路,就在电台东边大约一英里的地方——”

“我知道那条小路,”弗莱德说,“那里以前是懒虫山姆·威德里欧的植林地,后来被银行收走了。我想,那里现在应该是圣救世主教堂持有的土地。”

老詹微笑着点头,只是,那块土地其实属于内华达州的一家公司,而他正好就是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走那条路,从后面接近电台。那条路几乎荒废了,你们应该不会遇上任何麻烦。”

老詹的手机响起。他看向手机屏幕,差点打算让电话就这么响下去,进入语音信箱,接着才又想:管它的呢。今天早上,他又有了感应,所以听听寇克斯口沫横飞地说些什么,说不定也挺让人开心的。

“我是伦尼。有什么事吗,寇克斯上校?”

他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有些消退。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又听了一阵子,没说再见便挂断电话。他就这么皱眉静坐了好一会儿,思索他刚刚听到的事。接着,他抬头对兰道夫说:“我们有盖革计数器吗?说不定辐射尘避难室里会有?”

“呃,我不知道。艾尔·提蒙斯可能知道。”

“去找他,叫他确认一下。”

“这很重要吗?”兰道夫问,就在同一时间,卡特也开口问:“跟辐射有关吗?老大?”

“没什么好担心的,”老詹说,“就跟小詹常说的一样,他只是想吓唬我而已。我敢说就是这样没错。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有没有盖革计数器好了。要是有——而且还能运作——就拿过来给我。”

“没问题。”兰道夫说,看起来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现在,老詹真希望自己刚才让那通电话直接转进语音信箱,或是什么也没说。瑟尔斯一定会到处乱讲,害这件事传出去。可恶,搞不好兰道夫也会乱讲。或许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是那个他妈的军官想搞砸这美好的一天而已。说不定,今天还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呢。

不过,至少弗莱德·丹顿还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问题上:“伦尼先生,你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去袭击电台?”

老詹又把心思转回探访日那天他设定的日程表,接着露出微笑。这是个真心的微笑,他那油亮的下巴与肥厚的脸颊微微扬起,露出了小牙齿。

“十二点整。那时所有人都会到119号公路那里闲话家常,至于镇上其他地方则都空无一人。所以,你们趁日正当中的时候过去,从那两个他妈的家伙手上抢回我们的丙烷,就跟那部老西部片一样。”

到处都是血

6

星期四早上十一点十五分,蔷薇萝丝餐厅的货车沿119号公路往南驶去。明天高速公路上将会挤满车辆,到处都是汽车废气的臭味,不过就今天而言,却是出奇得冷清。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萝丝自己,厄尼·卡弗特坐在副驾驶座,诺莉则坐在两人间的引擎外罩上,手中抓着滑板,滑板上贴有许多早已解散的朋克乐队贴纸,例如“十七号战俘营”与“死亡牛奶工”等等。

“空气好难闻。”诺莉说。

“是普雷斯提溪,亲爱的,”萝丝说,“本来溪水会流到莫顿镇那里,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巨大陈旧的臭沼泽。”她知道事情不只如此,那气味同时也是溪水即将干涸的味道,但却没说出口。

他们还是得呼吸,然而现在可不是担心自己可能会吸进什么气体的时候。“你跟你妈妈说过吗?”

“嗯,”诺莉闷闷不乐地说,“她会去,不过她不是很喜欢这点子。”

“等时候到了,她会把手上所有的生活杂货全带过去?”

“会。已经放在后车厢里了。”诺莉没补充说。

乔安妮·卡弗特最先放进去的是酒,接着才胡乱塞进食物。“萝丝,辐射的事怎么办?我们没办法在每辆车上都贴满防水布。”

“要是只穿过一两次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萝丝已从网络上查过,并确认了这件事。她还发现,关于辐射质安全性的问题,其实取决辐射线的浓度,不过看起来,他们也没这必要去担心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最重要的是别在辐射线下暴露过度…就跟小乔说的一样,辐射地带其实不宽。”

“小乔他妈不想去。”诺莉说。

萝丝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探访日这件事有好有坏。这或许有助于掩护他们躲到山上,但穹顶另一边的亲属们,却肯定很想见到他们。

或许只能算是麦克莱奇家运气不好吧,她想。

前方就是伦尼二手车行,以及那块大大的招牌:你有车开,全因跟老詹做了交易!可提供贷款!

“记得——”

“我知道,”萝丝说,“如果有人在,就马上回转,直接开回镇上。”

但伦尼二手车行的员工专用车位全是空着的,就连车辆展厅里也空无一人,大门上还挂着写有暂时歇业的白色牌子。萝丝快速绕至后头,那里有一排排的汽车与卡车,窗户上贴着标价,以及类似价格漂亮、来源正派与O,再看我一眼(那个O字还加上了女孩性感的长睫毛)等标语。老詹这座停车场,全是些外表不怎么样的工作用车辆,不像店前头那些漂亮的美国车与德国车展示品。在停车场最远的尽头处,有块地方划分出老詹的商品与置放废弃零件的场所。那里有一排电话公司的货车,其中几辆上头还有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的商标。

“就是那几辆。”厄尼说,伸手到座位后面,拿出他带来的一块长形细薄金属片。

“这是偷车用的。”萝丝说,虽然很紧张,但还是被这东西给逗笑了。“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厄尼?”

“我还在美食城超市工作时就有了。你一定很惊讶有多少人会把自己的钥匙锁在车子里。”

“爷爷,你要怎么发动引擎?”诺莉问。

厄尼无力地笑了笑:“我会找到方法的。在这里停车,萝丝。”

他走出车外,朝第一辆货车急行而去。以一个接近七十岁的男人来说,他的动作惊人得敏捷。

他看着窗内,摇了摇头,接着走到那排货车的下一辆处,随即走至第三辆——不过这辆有个轮胎没气了。而在他朝第四辆货车车内看过一眼后,转身对萝丝比了个大拇指。“走吧,萝丝。快点。”

萝丝觉得,厄尼这是不想让孙女看见他使用那个金属片的模样,因此有些感动,于是没说任何话,便把车开到前头。她在店前方再度停车。

“你还可以吗,亲爱的?”

“没问题,”诺莉说,走出车外。“要是他发动不了的话,我们就走路回镇上。”

“那有接近三英里的路。他行吗?”

诺莉脸色苍白,但仍挤出微笑:“爷爷跟我都没问题。他每天都会走四英里路,说这样可以保持关节灵活。趁现在没人过来,还没发现你以前,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你是个勇敢的女孩。”萝丝说。

“我可感觉不到什么勇气。”

“真正勇敢的人都感觉不到,亲爱的。”

萝丝朝镇上驶了回去。诺莉一直看着她离开,直至车子驶出视线后,才开始在前面的停车场练习起滑板动作。路面有些倾斜,所以她只能尝试翻板动作…只不过她分明精力充沛,认为自己就算踩着滑板一路爬上镇属山,也完全不会感到地面有任何倾斜。好吧,现在就算她摔个屁股开花,可能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呃,她只是陪爷爷过来看一下有没有可以买的卡车,只不过是在这里等他,然后一起走回镇上。爷爷很喜欢散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这么做可以保持关节灵活。只是,诺莉不认为这是全部的原因,甚至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是从奶奶开始头脑不清楚时(虽然大家心里有数,却没人直接说出那就是老年痴呆)以后才开始散步的。

诺莉认为,他是在借散步排遣悲伤。散步真的办得到这种事?她认为可以。就像她知道自己只要站在滑板上头,从牛津那里的滑板公园楼梯扶手上一滑而下,心房就会把所有东西都赶出去,只留下喜悦与恐惧感。喜悦会占据她的心房,而恐惧则藏在心房后院的小木屋里。

就在感觉无比漫长的一会儿过后,她爷爷开着电话公司的旧货车从建筑物后方驶了过来。诺莉把滑板夹在臂下,跳进车内。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偷来的车子里头。

“爷爷,你真是厉害。”她说,亲了他一下。

到处都是血

7

小乔·麦克莱奇朝厨房走去,想从已经停止运转的冰箱里,拿瓶剩下的苹果汁喝。然而,当他听见母亲说出大包姆三个字的时候,便马上停下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在缅因州大学念书时认识的。当时,山姆·麦克莱奇的朋友都叫他大包姆,只是妈妈很少这么叫他,而且偶尔这么叫的时候,总会脸红地大笑起来,像是这外号有什么小乔不知道的低级含义。他只知道,妈妈这时会脱口说出这个外号——回忆起过往——一定代表了她正心乱如麻。

他又朝厨房门口走近一些。门是半开着的,他可以看见妈妈与杰姬·威廷顿坐在一起。杰姬今天没穿制服,而是穿着衬衫和褪色的牛仔裤。

要是她们抬起头的话,同样能够看得见他。他其实无意偷看,这么做并不酷,更别说他的母亲还心情欠佳,但此时,她们两个只是一同坐在餐桌前对望,杰姬还握着克莱尔的手。小乔看见母亲的双眼是湿的,使他自己也起了股想哭的感觉。

“不行,”杰姬说,“我知道你想去,但真的不行。只要今晚的事跟他们预料的一样就不行。”

“我至少可以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为什么我没有出现在那里吧?或者是写电子邮件给他!我可以这么做的!”

杰姬摇了摇头,表情虽说同情,但却坚定无比:“他可能会说出去,消息就可能会传到伦尼那里。要是伦尼在我们救出芭比与生锈克之前得到风声,那对我们而言,可就真的是场大灾难了。”

“如果我叫他严格保密——”

“克莱尔,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牵涉到两条人命,风险实在太大了。就连我们的命也一样。”她停了一下,“其中还包括你儿子的。”

克莱尔的肩膀垂了下去,接着又挺直身子:“那你带小乔过去,我等探访日一结束就过去。伦尼不会怀疑我的。我根本没见过戴尔·芭芭拉,也不算认识生锈克,顶多就是在街上遇到会打个招呼而已。我都是到城堡岩找哈特威尔医生看病。”

“但小乔认识芭比,”杰姬耐心地说,“导弹攻击的时候,小乔设立了转播机制。老詹知道这件事。难道你没想过他可能会把你抓起来,在你招出我们去了哪里以前,都不断地逼问你吗?”

“我不会,”克莱尔说,“我绝不会说出来。”

小乔走进厨房。克莱尔擦了擦脸颊,努力挤出微笑:“喔,嗨,甜心。我们只不过是在聊探访日的事,还有——”

“妈,他可能不只是逼问,”小乔说,“说不定还会动刑。”

她看起来吓坏了:“噢,他不会这么做的。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他终究是镇上的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再说——”

“先前他是个公共事务行政委员没错,”杰姬说,“但现在,他已经打算要当皇帝了。早晚大家都会这么说的。你要小乔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想象你指甲被拔出来的模样吗?”

“别说了!”克莱尔说,“这太可怕了!”

克莱尔想把手抽回来,杰姬却不让她如愿。

“这件事只有成功跟失败两条路,要是失败了,我们也不可能安然无恙。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中了,我们得完成才行。要是芭比在没有我们帮助的情况下逃了出来,那么老詹说不定真的会放他一马。毕竟,每个独裁者都需要有人扮演坏蛋的角色。但他并不会靠自己逃出来,不是吗?这代表老詹会试着查出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全部抹杀。”

“我真希望自己与这件事从来没有瓜葛,真希望我从来没参加过那场会议,也从来没让小乔参加过。”

“可是我们得要阻止他才行!”小乔抗议道,“伦尼先生正试着想让磨坊镇变成一个,呃,极权国家!”

“我阻止不了任何人!”克莱尔的声音近乎哀号,“我只是个家庭主妇!”

“要是这么说可以安慰你的话,”杰姬说,“你或许早在孩子们发现方块的时候,就注定要加入我们的行列了。”

“这才不是什么安慰,根本不是!”

“从别的角度来看,我们甚至算幸运的了,”杰姬接着说,“至少,目前我们还不需要带着更多无辜的人跟我们一起逃亡。”

“不管怎样,伦尼和他那群警察最后还是会找到我们,”克莱尔说,“你还不懂吗?这个镇不过就这么一丁点大而已。”

杰姬露出哀伤的笑容:“等到那时,我们的人数也会变得更多,还会有更多枪可用。到时伦尼也会知道这点的。”

“我们得尽快接管电台,”小乔说,“大家需要听到事情的另一面。我们得把真相传播出去。”

杰姬的双眼亮了起来:“小乔,这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点子。”

“我的天啊。”克莱尔说,用双手捂住了脸。

到处都是血

8

厄尼把电话公司的货车停在波比百货店的卸货区。我现在是个罪犯了,他想,就连十二岁的孙女也成了共犯。还是她已经十三岁了?这不重要。要是他们真被抓到,他也不认为彼得·兰道夫会把她当成青少年看待。

罗密欧打开后门,看见是他们后,双手各拿着一把枪,走至卸货区。“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很顺利,”厄尼说着,走上卸货区的楼梯。“路上半个人都没有。你那里还有其他枪吗?”

“嗯,有几把,在里面,就在门后头。诺莉小姐,来帮一下忙。”

诺莉拿起两把步枪,交给祖父,后者则把枪放进货车后方。罗密欧把装有十二捆防水布的推车推至卸货区。“现在还不用卸下来,”他说,“我只是要先裁出窗户的大小。等我们要过去时,就得封住车窗了,到时只会留下一条可以往外看——就像旧型的雪曼坦克那种——好让我们可以开车的缝隙。诺莉,我和厄尼忙这个的时候,你去把另外一辆推车推出来。如果推不动的话,就放在那儿吧,我们等会儿来推。”

另一辆推车载满装有食物的纸箱,其中大多数是罐头食品或露营用的袋装浓缩食品,其中一箱则装满质量低劣的冲泡式饮料粉。推车很重,但诺莉往前推动以后,就变得轻松多了。只是,要停下来又是另一回事。要不是罗密欧赶紧从原本站的地方移到货车后方伸手拦住,整辆推车可能会直接从卸货区掉落在地。

厄尼用了很多胶带,把防水布贴到偷来货车的小后车窗上头,擦了擦额头,开口说:“这真是太冒险了,波比——我们是在计划要让一整队该死的车队前往麦考伊果园。”

罗密欧耸了耸肩,开始把装有物资的纸箱搬到货车上,并靠着边缘堆放,留出中间位置,以备之后需要可以载人的空间。他的衬衫背后渗出大量汗水。“现在只能希望我们的行动足够安静迅速,镇民大会也能顺利掩护我们。除此之外,也没别的选择了。”

“茱莉亚和麦克莱奇太太的车窗也要贴上防水布吗?”诺莉问。

“嗯。我会在今天下午帮她们弄好。处理好之后,她们得先把车留在店后面,不能就这么开着窗户上贴着防水布的车到处乱晃——别人一定会问的。”

“你那辆凯迪拉克怎么办?”厄尼说,“这辆货车载完剩下的物资就没什么空间了,你老婆可以开那辆凯迪拉克过去——”

“米凯拉不去,”罗密欧说,“没什么改变得了她的心意。我问过她,只差没跪下来求她了,但还是被当成空气。我猜,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因为除了她原本就知道的事情以外,我什么也没告诉她…至少说得不多。只有这样,万一伦尼过去找她,她才不会有麻烦。不过她就是不理我。”

“她为什么不理你?”诺莉睁大了眼问,但话才一出口,便看到祖父皱眉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这问题可能有些失礼。

“因为她是个倔强的甜心。我说她可能会受伤,但她只回答‘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啊’。这就是我的米凯拉。唉,真是活见鬼了。要是之后有机会的话,我或许会偷偷跑回镇上,看看她有没有改变心意。大家总说这就是女人的特权。来吧,我们再多搬一点箱子上车。厄尼,别让箱子挡住枪。我们或许会用得上。”

“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让你参与这件事,孩子。”厄尼说。

“没关系的,爷爷。与其被排除在外,我还是宁可加入。”至少就目前来说,这的确是真心话。

到处都是血

9

砰。安静。

砰。安静。

砰。安静。

奥利·丹斯摩盘腿坐在距离穹顶四英尺的地方,身旁放着他那个老旧的童子军背包。背包里放着他在前院捡的石头——事实上,石头多得都满出来了。他把包拿过来时,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拖着步子,一心认为帆布包的底部会裂开,害他的弹药洒得一地都是。由于这件事并未发生,所以此时他就坐在这里,挑出另一颗石头——一颗光滑无比的石头,从某个冰河时代起便被打磨至今——以投球方式朝穹顶扔去。石头似乎撞上了看不见的东西,又反弹回来。他把石头捡起,再度投出。

砰。安静。

一定有什么原理让穹顶可以反弹东西,他想着。这可能就是他弟与母亲丧命的原因。只是,大胡子的耶稣在上,这袋弹药已经够他丢上一天了。

石头回力镖,他想着,然后笑了出来。这是个真心的笑容,只是由于他的脸实在太过消瘦,所以看起来有点恐怖。他没吃什么东西,而且认为自己得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想再度进食。听见一声枪响,发现自己的母亲躺在餐桌旁,裙子向上翻起,露出内裤,有半颗头颅被轰飞…这种事会让一个人完全失去胃口。

砰。安静。

穹顶另一侧就像活动中的蜂巢;一个由帐篷组成的城市就这么突然出现。吉普车与卡车飞快地来回行驶,数百个军人在周遭忙碌不已,听从长官大喊出声的号令与咒骂,而号令与咒骂通常都会混为一体。

除了已经搭好的帐篷外,那里还正在搭建三座新的长形帐篷。帐篷前方已先立好了告示牌,分别写着:探访者一号招待处、探访者二号招待处与急救站。另一个长度甚至更长的帐篷,前方的告示牌则写着:餐饮供应站。就在奥利坐下来、开始用收集来的石头扔穹顶的不久之后,有两辆平板卡车载着一排排的流动厕所抵达现场。现在,一排排明亮的蓝色流动厕所已然定位,距离家属与所爱的人谈话、彼此看得见却摸不到对方的地方有足够的距离。

从他母亲头部喷出来的东西就像坏掉的草莓果酱。奥利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自杀,又为什么会挑在那个地方。为什么非要挑在他们吃饭的地方不可?她真的忘记自己还有另一个会在那里吃饭的儿子(这得先假设他没饿死的话),可能会因此永远无法忘记地板上那恐怖的景象吗?

就是这样,他想,她早就忘了。因为,罗瑞一直是她的最爱,她的小宠物。她很少会注意到我就在她旁边,除非我忘了喂牛,或是放牛出去后忘了打扫牛舍。再不然,就是我带了一张写着D的成绩单回家。因为罗瑞从来没有拿过A以外的成绩。

他扔了一颗石头。

砰。安静。

有几个陆军的家伙把一些告示牌立在穹顶附近。他可以看见面对磨坊镇的告示牌那面写着:

警告!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请与穹顶保持两码(六英尺)距离!

奥利猜,告示牌的另一面也写着相同的内容。

对另一边的人来说,这或许起得了作用,因为那边会有很多维持秩序的家伙。不过在这边,可能会有八百个镇民,却只有二十几个警察,其中大部分还是刚拿到这份工作的新手。要让这边的人与穹顶保持距离,就像想保护沙子堆成的城堡不被潮水冲到一样困难。

她的内裤是湿的,张开的双腿间还有一个水洼。她要么是扣扳机前就尿了裤子,再不然就是扣了扳机以后。奥利认为后者更有可能。

他扔了一颗石头。

砰。安静。

有个军队的家伙靠了过来。对方非常年轻,袖子上没有任何徽章,因此奥利猜想,他可能只是个士兵而已。他看起来约莫十六岁,但奥利觉得他的年龄一定还要更大些。他曾听说过小孩借由谎报年龄加入军队的事,但他猜,那已经是可以用计算机查出每个人经历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陆军的家伙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才以低沉的声音开口。他有着一口南方口音:“孩子?腻可以停下来吗?这声音烂我烦死了?”

“那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奥利说。

砰。安静。

“不勤啊,我有命在身。”

奥利没有回答,反而又扔了一颗石头。

砰。安静。

“腻为什么要这么啜?”那个陆军的家伙问。

他只是被派来立告示牌的,所以有空跟奥利说话。

“因为,迟早总会有一颗石头不会反弹。只要这件事一发生,我就要站起来,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这座农场。再也不要帮牛挤奶。外面的空气怎么样?”

“很好。只是很冷。我是从南卡罗来纳州来的。我向腻保证,这里的十月跟南卡罗来纳州的完全不同。”

奥利与那个南方男孩的距离不到三码,但这里很热,而且还臭烘烘的。

陆军的家伙指向奥利后方。“腻干吗不把石头留在这里,去管一下那些乳牛?”他的口音听起来变成了路牛,“把它们带进谷仓,帮它们挤奶或是在它们乳房上涂药膏之类的。”

“我们不用带牛。它们自己知道该去哪儿。只是,现在不必帮它们挤奶,更不用说涂油膏了。它们的乳汁都干了。”

“干,真的?”

“真的。我爸说草出了问题,还说草之所以有问题,是因为空气出了问题。我们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很差,就像屎一样。”

“真的?”陆军的这家伙看起来被这话给吸引住了。虽然两面均印有文字的告示牌已经够稳了,他还是握紧拳头,朝顶端敲了两下。

“真的。我妈今天早上自杀了。”

陆军的这家伙原本举起手要再敲一下,一听见这话,就把手放了下来。“孩子,你是骗我的吧?”

“没有。她在餐桌边开枪自杀。是我发现她的。”

“喔,这真是太难过了。”军人朝穹顶走近。

“我弟上星期天死的时候,因为当时他还没完全死掉,所以我们还把他带到镇上。但发现我妈时,她已经死透了,所以我们直接把她埋在山丘上了。我爸跟我一起埋的。她喜欢那里。在每件事还没变得那么讨厌以前,那里很漂亮。”

“天啊,孩子!你简直是到地狱走了一遭!”

“现在还在地狱。”奥利说。这话就像触动了他体内的开关,使他开始哭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穹顶走去。他与年轻的士兵看着彼此,距离不到一英尺远。那士兵举起了手,并在电流传到身上的瞬间往后缩了一下,但随即就没事了。他把手贴在穹顶上,手指张开。奥利也举起了自己的手,从他这一侧把手贴到穹顶上头。他们的手看似相互触碰,手指贴着手指,手掌贴着手掌,但其实根本没有。这只是个徒劳无功的举动,并会在隔天不断重复上百上千次之多。

“孩子——”

“艾姆斯!”某个人大声咆哮,“给我滚到这里来!”

士兵艾姆斯就像个被抓到偷吃果酱的孩子,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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