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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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等我一下,孩子。”士兵艾姆斯说,跑步前去挨骂。奥利认为,他一定被骂一顿就没事了。毕竟,你可没办法降士兵的级。当然,他们也不会让他再到这个栅栏边来,好让他能跟动物园里的动物继续说话。我甚至连颗花生都没拿到,奥利想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现在没奶可挤的乳牛——它们现在连草都不怎么吃——接着坐回背包旁边。

他翻着背包,找出另一颗光滑的石头。他想到死去的母亲那只涂有指甲油的手向外伸长的模样,以及一旁那只还拿着枪的手,枪管仍在兀自冒烟。

接着,他扔出一颗石头,石头击中穹顶,反弹回来。

砰。安静。

到处都是血

10

星期四下午四点,新英格兰北部全被云层笼罩,阳光只能从云层里那个袜子形状的洞口洒进切斯特磨坊,就像一盏模糊的聚光灯似的。吉妮·汤林森去检查小詹的状况,问他需不需要头痛药。

他先是回答不用,但随即又改变主意,说想要一点泰诺林或雅维。等她拿回来时,他还从病房另一头自己走过来拿。她在他的病历中写下:走路依旧是跛的,但状况似乎已有好转。

四十五分钟后,瑟斯顿·马歇尔把头探进病房时,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以为小詹到了休息室,但去那里检查后,才发现里头只有心脏病患者埃米莉·怀特豪斯一个人。埃米莉的恢复状况良好。

瑟斯顿问她有没有看见一个深金色头发、走路有些跛的年轻人,她回答没有。瑟斯顿又回到小詹的病房,检查了一下衣橱。里头也是空的。由此看来,那个患有脑瘤的年轻人换了衣服,跳过文书阶段,替自己直接办了离院手续。

到处都是血

11

小詹走路回家。肌肉一旦再度活络起来,走路一跛一跛的情况似乎就完全消失了。除此之外,漂浮在他左边视线的黑色锁孔状阴影,也已缩小到一颗弹珠的尺寸。或许他并没有吸入足够的铊剂量。这很难说。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实践对上帝的承诺。只要他照顾好艾普顿家的孩子,上帝就会眷顾他。

他离开医院时(走的是后门),计划中待办事项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爸。但当他走到家时——他的母亲就死在这栋房子里,莱斯特·科金斯与布兰达·帕金斯也是——却改变了主意。要是他杀了父亲,特别召开的镇民大会就会因此取消。小詹不希望这样,因为镇民大会可以有效掩护他更想完成的任务。大多数警察都会在那里,这会让鸡舍变得更为容易潜入。他只希望自己手上有那个涂了毒的军籍牌。他一定会很乐意把军籍牌塞进芭—比垂死前的喉咙里。

不管怎样,反正老詹也不在家。屋子里唯一活着的东西,是他凌晨看见的那头大步跨过医院停车场的狼。它就位于楼梯中间往下看着他,胸中发出咆哮的声音。它毛皮蓬乱,双眼是黄色的,脖子上还戴着戴尔·芭芭拉的军籍牌。

小詹闭上眼,默数到十。他再睁开眼时,那头狼已经不见了。

“我现在是狼了,”他对着闷热的空房子低声说,“我是个狼人,亲眼看见了朗·切尼[1]与皇后一起跳舞。”

[1]朗·切尼(LonChaney,1883-1930),默片时代的著名演员,其子小朗·切尼亦为演员,曾扮演过狼人的角色。

他走上楼,没注意到自己又开始跛了起来。他的制服放在衣柜里,就连枪也是——一把贝雷塔九二金牛座手枪。警察局里有十几把枪,经费大多是国土安全局出的。他检查贝雷塔手枪的十五发子弹弹夹,里头全都装满了。他把枪插入枪套,束紧系在瘦削腰部的腰带,走出自己的房间。

他在楼梯顶端停了一下,思考起镇民大会顺利进行、他可以开始行动以前,自己该去哪里才好。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甚至也不想被看到。

接着,他想到了地点:

一个很好的躲藏地点,还离他的任务目标很近。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他又开始该死的一跛一跛了,就连左脸也没了知觉,像是被冻结起来似的——脚步蹒跚地走进客厅。他在父亲的书房前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思索着是否应该打开保险箱,把里头的钱全都烧掉。

最后他决定算了,没必要花力气这么做。他隐约想起一个笑话,讲的是两个银行家被困在荒岛上,不断交易彼此衣服的故事。虽然他想不太起来笑话的包袱,因此无法完全理解笑话的有趣之处,但还是发出了短暂的几声哈哈。

穹顶西侧的云层下方,太阳逐渐消失,天色变得阴沉下来。小詹走出屋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到处都是血

12

五点十五分时,艾丽斯与艾登·艾普顿走进他们借住的那栋房子的后院里。艾丽斯说:“卡罗琳?你可以带艾登跟我…去镇民大会吗?”

卡罗琳·斯特吉斯正在用卡拉李·杜玛金的食物库存与面包(放得有点久,但还能吃)做花生奶油果酱三明治,一脸惊讶地望向两个孩子。

她从未听过孩子要求参与成年人的会议,还以为要是问他们的话,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地避掉这件无聊的事。她对这提议感到心动,毕竟要是孩子们去了,那么她也能去。

“你确定吗?”她问,弯下腰来,“你们两个都想去?”

在这几天之前,卡罗琳会说她对生儿育女没有兴趣,她想要的是成为老师或作家。或许当个小说家吧。虽然对她来说,写小说是件很危险的事:要是你费尽所有时间写了一千页,成果却很烂该怎么办?还是写诗好了…可以游荡全国(说不定还是骑摩托车)…开些朗读会与教学研讨会,自由如鸟…这样一定很酷。说不定还能遇见一些有趣的人,一起喝红酒,在床上讨论西尔维娅·普拉斯[1]。艾丽斯与艾登改变了她的想法。她爱上了他们。她希望穹顶能消失——她当然这么希望——但让他们两个回到母亲身边,却会让她感到伤心。

[1]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Plath,1932-1963),美国知名诗人与小说家。

她多少希望他们也会因此有些伤心。这想法或许有点卑劣,但却是真心的。

“艾登?你也真的想去?大人的会议可是又长又无聊的。”

“我想去。”艾登说,“我想看到所有人都在一起。”

卡罗琳懂了。让他们感兴趣的原因,与讨论资源问题及镇公所打算如何运用资源无关;怎么会呢?艾丽斯九岁,艾登也才五岁。但他们的确希望看见所有人聚在一块儿,就像个大家庭一样。

这是有其意义的。

“你们会听话吗?不会乱动或偷偷说话?”

“当然。”艾丽斯拿出自己的尊严说。

“我们出门前,你们先尿尿好不好?”

“好!”这回,女孩翻起了白眼,一副卡罗琳是个笨蛋,让她有点受不了的表情…就连这表情也让卡罗琳挺喜欢的。

“那我就把这些三明治打包带去啰,”卡罗琳说,“我们还有两罐饮料,要是小朋友乖,又会用吸管的话,就给他们喝。不过在小朋友急着喝更多饮料前,得先上厕所才行。”

“我会用吸管,”艾登说,“有惊惊吗?”

“他是指惊奇巧克力派。”艾丽斯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里一个也没有。不过,我想可能会有些全麦饼干,上面还洒了肉桂糖粉。”

“肉桂全麦饼干棒极了,”艾登说,“我爱你,卡罗琳。”

卡罗琳露出微笑。她认为这话比她读过的所有诗都更美丽,甚至就连威廉斯那首与冰梅子有关的诗也比不上。[1]

[1]此处所指的是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CarlosWilliams)的诗作ThisisJustTo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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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安德莉娅·格林奈尔走下楼梯,虽说脚步缓慢,步伐却十分沉稳,让茱莉亚看傻了眼。安德莉娅有了变化。化妆与梳顺那头乱发只是部分,而非全部。看着她的样子,茱莉亚才察觉,自己有多久没看见镇上的三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原本的模样了。今晚她穿了一件令人印象深刻、腰间附有腰带的红色连衣裙——那件连衣裙看起来像是安·泰勒牌的——还背着一个袋口有抽绳的布制大背包。

就连贺拉斯也看傻了。

“我看起来怎么样?”安德莉娅走到楼梯底部时问,“会不会像是只要拿着扫把,就能飞去参加镇民大会?”

“你看起来很棒,年轻了二十岁。”

“亲爱的,谢谢你。不过楼上不是没有镜子。”

“如果那面镜子没能让你看出你现在有多好,你最好试试楼下这面,这里的光线好多了。”

安德莉娅把背包换到另一只手,像是很重似的。“嗯。我猜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不管怎样,至少好一点。”

“你确定身体应付得了?”

“我想应该可以,但只要我一开始颤抖,就会从侧门溜走。”安德莉娅根本无意溜走,不管有没有发抖都一样。

“背包里装了什么?”

老詹·伦尼的午餐,安德莉娅想,我打算在全镇面前喂他吃下去。

“我总是会把自己正在织的东西带去镇民大会。有时,镇民大会实在既冗长又沉闷。”

“我可不认为这次会闷。”茱莉亚说。

“你也会去,不是吗?”

“喔,我想会吧,”茱莉亚含糊带过。她希望自己能在镇民大会结束前远离切斯特磨坊的镇中心。“我还有几件事得先处理。你能自己过去吗?”

安德莉娅给了她一个滑稽的表情:拜托,老妈。“只要沿着这条街下山就到了,我都这么走过多少年了。”

茱莉亚看了一下表。还有十五分钟才六点。

“现在出门不会太早吗?”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艾尔会在六点开门,我想确定自己能有个好位置。”

“作为一个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你有权坐在台上,”茱莉亚说,“只要你想的话就可以。”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安德莉娅再度把背包换到另一只手。里头的确装着她在编织的东西;但也装着“维达”档案,以及弟弟抽筋敦送她的那把防身用的点三八手枪。她认为,那把枪同样可以用来保护小镇。一座小镇就像一具身体,只不过比人类的身体更具优势;要是小镇长了颗有问题的脑袋,移植手术就会有用。或许这么做不会害死这座小镇。她祈祷不会。

茱莉亚一脸困惑地看着她,让安德莉娅意识到自己竟想出了神。

“我想,今晚我还是坐在镇民的位置上就好。不过只要时机一到,我还是照样拥有发言权。你可以好好期待这点。”

到处都是血

14

关于艾尔·提蒙斯六点会开门的事,安德莉娅说得没错。主街原本一整天都没什么人,此时则挤满前往镇公所的人潮。从住宅区走下镇属山的人大多三两成群,人数比主街更多。从东切斯特区与北切斯特区来的车辆纷纷抵达,绝大多数的车上都坐满了人。看起来,似乎没人想单独度过今晚。

她抵达的时间,早到足以让她挑选座位。她最后选了讲台数过来第三排的位置,就靠在走道旁。她正前方第二排坐的人是卡罗琳·斯特吉斯与艾普顿姐弟。两个孩子全都睁大了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每一个人与每一件事。小男孩的手上似乎还紧紧握着一块全麦饼干。

另一个提早抵达的人是琳达·艾佛瑞特。

安德莉娅从茱莉亚那里听到了生锈克被逮捕的事——这简直荒谬绝伦——因此知道他的妻子肯定心力交瘁。然而,她却用优雅的妆容和一件附有大口袋的漂亮裙子遮掩了这种感觉。以安德莉娅自己的状况来说(口干舌燥、头痛、胃部翻腾),她不禁十分佩服琳达的勇气。

“过来跟我一起坐,琳达,”她说,拍着身旁的位置。“生锈克怎么样了?”

“不知道,琳达说,”滑过安德莉娅身旁坐下。

有某个东西在其中一个可爱的大口袋里传出碰撞声响。“他们不让我见他。”

“这种处置方式就要被纠正了。”安德莉娅说。

“嗯,”琳达冷冷地说,“一定会的。”她“哈啰,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朝前俯身:“他叫艾登,”卡罗琳说,“这是——”

“我叫艾丽斯。”小女孩举起一只手,就像女王接受他人宣誓效忠似的。“艾登和我…是穹儿。穹儿的意思是因为穹顶而变成孤儿的孩子。这是瑟斯顿发明的说法。他会变魔术,比如从耳朵里变出一个二十五分硬币。”

“嗯,那看来你们已经渡过难关了。”琳达说,露出微笑,但她心里没有任何笑意;事实上她这辈子从没如此紧张过。用紧张形容显然太过温和,她简直就害怕得快失禁了。

到处都是血

15

六点半时,镇公所后方的停车场已经满了。

就连主街、西街与东街的停车位也停满车辆。六点四十五分时,甚至就连邮局与消防局的停车场也满了,镇公所内的座位几乎已坐满了人。

老詹早已料到座位不足的可能性。艾尔·提蒙斯和一些新加入的警察,一起把美国退伍军人会馆的长椅搬到草地上头,长椅的一面印着支持我们的军队,另一面则印着再玩几把宾果吧!前门两侧各放着一台雅马哈牌的大型扩音器。

镇上大多数的警力——老鸟警察中只有一个没来——均在场维持秩序。比较晚到的人抱怨得坐在外头(不然就是长椅坐满时,抱怨自己只能站着)。兰道夫警长对他们表示,他们应该更早过来才对:要是你爱睡懒觉,就会因此错失良机。

再说,他又这么补充,今晚是个很棒的夜晚,天气晴朗温暖,晚一点还有机会看到那颗巨大的粉红色月亮。

“只要不在乎空气的话就很棒。”乔·巴克斯说。牙医自从在医院里吵了那场架、被迫放弃他的松饼以后,就一直不开心。“我希望那玩意儿可以让我们听得够清楚。”他指着扩音器。

“一定清楚,”兰道夫警长说,“这组器材是从北斗星酒吧搬来的。汤米·安德森说那是最顶级的,而且还是他亲手安装。你可以想象成这里正在播放电影,只差在没有画面而已。”

“我只觉得那东西让我看了就不爽。”乔·巴克斯说,跷起腿来,装模作样地抚平裤子上的折痕。

小詹躲在他的藏身处——和平桥中,透过墙缝偷看他们。他有点意外这个地方竟然能让他一览无遗,对于扩音器的存在更是感到欣慰无比。这样,他就能从这里听到一切了。只要他父亲一开始演讲,他就可以执行自己的任务了。谁碍我的事儿,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他想。

就算天色越来越暗,也不可能看不到他父亲那颗圆滚滚的大肚子。更别说,镇公所今晚电力充足,一盏自窗内射出的椭圆形光芒,就照在塞满车辆的停车场边缘处。老詹与卡特·席柏杜此时就站在那里。

老詹没有被监视的感觉——或者说,他只有被每个人盯着的感觉,所以根本没有差别。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刚过七点。经过多年历练,他的政治经验告诉他,一场重要的会议总要晚个十分钟开始,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代表他现在就得沿着通道过去了。他拿着一个夹有讲稿的活页夹,然而一旦他进入状态,根本就无需讲稿。他知道该讲什么,觉得自己早在昨晚梦中便发表过这场演讲,不只说了一次,而是好几次,每次都越讲越好。

他用手肘轻撞卡特:“是时候准备上场了。”

“是。”兰道夫就站在镇公所阶梯那里(他可能以为自己看起来像他妈的恺撒大帝吧,老詹想),卡特跑了过去,把警长带回这里。

“我们从侧门进去。”老詹说,看着手表,“再过五——不对,四分钟以后就开始。你带头,彼得,我走第二个。卡特,你就跟在我后头。我们直接上台,可以吗?走路的样子要信心满满——别一副甜煞的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才会有热烈的掌声。我们站定不动,等掌声逐渐停下后,再坐下来。彼得,你坐我左边,卡特,你坐在右边。我会朝讲台走去,一开始会先祈祷,接着让每个人都站起来唱国歌。在这之后,我就会开始说话,然后尽快进入议程。他们对每一项提案都会投赞成票。懂了吗?”

“我紧张得就跟个疯婆子一样。”兰道夫老实承认。

“别紧张。一切都会顺利得很。”

关于这点,他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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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就在老詹与随扈们朝镇公所侧门走去时,萝丝把餐厅的货车转进麦克莱奇家的车道。跟在她后方的,则是一辆外观朴素的雪佛兰轿车,司机是乔安妮·卡弗特。

克莱尔走出屋外,一只手拿着手提式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拿着装有食物与日用品的帆布背包。

小乔与班尼·德瑞克也分别拿着一个手提式行李箱,只不过班尼那个行李箱中的衣服,大多是从小乔的衣橱里拿的。班尼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小帆布袋,里面装满了麦克莱奇家储藏室里的东西。

山下的方向响起从扩音器中传出的掌声。

“快点,”萝丝说,“他们开始了,我们该赶快闪人。”莉萨·杰米森跟着萝丝一同前来。

她打开货车车门,开始帮忙把东西放到车上。

“车上有遮车窗用的防水布吗?”小乔问萝丝。

“有,乔安妮车上还有不少备用的量。我们先开到你说还算安全的地方,再把车窗封起来。行李箱给我。”

“这简直就是疯了。”乔安妮·卡弗特说,一边从自己的车与蔷薇萝丝餐厅的货车中间笔直走过,由此萝丝确定她没有喝几杯什么的。这是件好事。

“或许吧。”萝丝说,“你准备好了吗?”

乔安妮叹了口气,用手搂住女儿纤细的肩膀:“准备好什么?准备好接受迅速恶化的一切?也只能走啰。我们会在那里待上多久?”

“我不知道。”萝丝说。

乔安妮又叹了一口气:“唉,至少那里够暖和。”

小乔问诺莉:“你爷爷去哪儿了?”

“他跟杰姬与波比一起待在我们从伦尼二手车行偷来的货车里。他们两个去救生锈克与芭芭拉先生时,我爷爷会在外面等他们。”她给了他一个吓得半死的微笑,“他是负责接应的驾驶员。”

“那个老傻瓜真是傻得不行。”乔安妮·卡弗特说。这话让萝丝想把她拉过来揍上几拳,注意到莉萨也朝她看了一眼,眼神中泄露出相同的情绪。不过现在没时间吵架,更遑论是动手了。

要是不团结的话,我们就会一个个死于非命,她想。

“茱莉亚呢?”克莱尔问。

“她会跟派珀一起。还有她的狗。”

镇中心那里,扩音器(就连坐在外头长椅上的人也加入其中)传出切斯特联合合唱团的声音,大家一同高唱美国国歌。

“走吧,”萝丝说,“我来带头。”

乔安妮·卡弗特用不开心的声音又说了一次:“至少那里够暖和。走吧,诺莉,过来当你老妈的副驾驶。”

到处都是血

17

勒克莱尔花店南侧有条送货专用的小巷,偷来的那辆电话公司的货车就停在这儿,车头朝外。

厄尼、杰姬与罗密欧·波比坐在车内,听着街上传来的国歌声。杰姬双眼一热,然后发现自己不是唯一被感动的人;坐在驾驶座上的厄尼从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双眼。

“我猜我们不需要琳达给我们指示了,”罗密欧说,“没想到他们会弄来扩音器。那东西可不是我这边提供的。”

“可以让别人看见她在那里,同样是件好事。”杰姬说,“罗密欧,你带面具来了吗?”

他举起迪克·切尼[1]的头套式塑料面具。虽然罗密欧有各式各样的商品,却没有杰姬想要的小美人鱼面具,因此她分到一个哈利·波特的好朋友赫敏的面具。厄尼的达斯·维达面具就放在座位后头,不过杰姬认为,如果他真的需要戴上那个面具,那只能说明他们真的麻烦大了。不过她没把这念头大声说出来。

[1]迪克·切尼(DickCheney,1941—),是小布什担任总统任内的副总统,他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美国史上最具实权的副总统。

说真的,那又怎样?只要我们突然在镇上消失,每个人都想得出我们消失的原因。

不过,怀疑与确认终究不同,要是伦尼与兰道夫只有怀疑,那么他们留下来的朋友与亲人,可能只会被严厉地询问一番而已。

可能而已。杰姬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这还真是个有力的词汇。

国歌唱完了,更热烈的掌声随之响起,接着,镇上的次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开始说话。杰姬检查一下她带来的枪——这是她私人备用的——认为接下来的几分钟,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到处都是血

18

芭比与生锈克站在各自的牢门前,听老詹开始演讲。多亏镇公所大门前的扩音器,他们听得相当清楚。

“谢谢!谢谢大家!感谢你们过来!感谢你们的勇气、坚强、忍耐,你们是全美国最棒的人!”

掌声热烈。

“各位先生女士…还有小朋友也是,我看见台下有几个…”

一阵温和的笑声响起。

“各位都知道,我们身陷可怕的困境。今晚,我打算告诉各位,我们是怎么卷进这件事的。我不知道所有细节,但我会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因为各位值得知道。等到我讲完,你们知道状况后,我们得进行一场简短而重要的议程。但最重要的是,我想先告诉各位,你们让我有多么骄傲,以及在上帝——与你们——面前,我有多么虚心,能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里,成为你们选择的领导者。我想向各位保证,我们会顺利度过这场试炼,只要团结一心,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会变得更强壮、更虔诚,比过去任何时刻还要更好!现在,我们或许就像在沙漠里的以色列人一样——”

芭比翻了个白眼,生锈克则握着拳,做了一个赶苍蝇的手势。

“——但很快,我们就会抵达迦南,享用上帝与美国同胞为我们准备的奶与蜜的盛宴!”

掌声更为热烈,听起来像是起立鼓掌。十分肯定的是,即使楼下真的有窃听器,此时楼上的三四名警察也一定都挤在警察局门口,听着老詹的演讲。芭比说:“做好准备,我的朋友。”

“我准备好了,”生锈克说,“相信我,我准备好了。”

只要事情跟原本计划的一样,琳达不会跟那些人一起闯进来就没问题,他想。他不希望她杀害任何人,但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冒着被杀害的风险。就算为了他也不行。就让她待在外头就好。老詹或许疯了,但只要她跟其他镇民待在一起,至少还是安全的。

在爆发枪战前,他是这么想的。

到处都是血

19

老詹欣喜若狂。他完全控制了他们,把他们握在手中。好几百人,有曾经投票给他的,也有曾经否定他的。他从来没在这大厅中见过这么多人,甚至就连讨论学校祈祷制度和学校预算的情况下也没有。他们肩并着肩、腿并着腿坐在一起,外面就跟里头一样满满是人,全都在专心听他说话。桑德斯擅离职守,格林奈尔坐在台下(她穿了一身红,又坐在第三排,实在很难不注意到她),所有这些人全是属于他的。他们的眼神恳求他来照顾他们,保护他们。他的保镖就站在身旁,加上看见警察——他的警察——在大厅两侧站成一排,更是让他狂喜不已。他们还没全领到制服,但每个人都配有武器。民众里,至少有一百个以上的人都戴着蓝色臂章。就像他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一样。

“各位亲爱的镇民,你们大多都知道我们逮捕了一名叫戴尔·芭芭拉的人——”

喝倒彩的声音与嘘声疯狂响起。老詹静待声音退去,外表严肃,内心却开心不已。

“原因是他杀害了布兰达·帕金斯、莱斯特·科金斯,以及两个我们都认识也都很喜欢的可爱女孩,安琪·麦卡因与小桃·桑德斯。”

更多嘘声响起,其中还间杂“吊死他!”及“太恐怖了!”的叫声。后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布洛尼商店的日班经理威尔玛·温特。

“你们不知道的是,”老詹继续说,“穹顶是一群狡猾科学家组成的精锐犯罪集团,以及由政府资助的秘密组织共同策划的成果。各位亲爱的镇民,我们成为了实验的白老鼠,而戴尔·芭芭拉就是那个被委派策划、来这里卧底、引导实验状态的指挥者!”

这话让所有人全陷入震惊的沉默之中。接着,一阵怒吼响起。

等到怒吼平息后,老詹才继续说下去,双手撑在讲台的两侧,肥厚的脸孔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或许还能看出高血压的影响)。他的讲稿放在面前,但仍是合上的。他根本没必要看讲稿。上帝会控制他的声带,让他的舌头自己动起来。

“我刚才提到秘密资助时,你可能还不懂我的意思。答案让人非常惊讶,却又简单明了。虽然人数还不确定,但戴尔·芭芭拉给了一些镇民一笔钱,盖了一栋毒品工厂,同时还为毒枭制造了数量庞大的冰毒,其中有些人与中央情报局有关系,把毒品送到了整个东岸。虽然他还没招出所有共犯的名字,但其中一个——得在这里告诉你们他是谁,让我十分伤心——很可能就是安迪·桑德斯。”

台下传来不解的喧哗与呼声。老詹看见安德莉娅·格林奈尔从座位上站起,接着又坐了回去。

这就对了,他心想,乖乖坐着。要是你鲁莽到敢质疑我,我就会把你生吞活剥。不然就是用手指指着你,对你提出指控,让人们把你生吞活剥。

说真的,他认为自己真能办到这点。

“芭芭拉的老板——也就是指挥他的人,是你们都在新闻里见过的人。他声称自己是美国陆军上校,但其实,他就是掌管那些科学家以及负责这场魔鬼实验的政府官员。芭芭拉的供词就在这里。”他拍了拍运动外套,外套的内口袋里,放着他的皮夹与一本袖珍本《新约》,上面有红字印刷的基督箴言。

在此同时,更多高喊“吊死他!”的声音响起。

老詹举起一只手,垂着头,面色凝重,总算让呼声平息下来。

“我们会让全镇投票决定该如何处置芭芭拉——结合大家的自由意见,做出最后表决。各位先生女士,这完全掌握在你们手中。要是投票结果认为该处死他,那么他就会死。不过,由于我是各位的领导者,所以不会采取绞刑,而会让警方组成的行刑队来处决他——”

疯狂的掌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多数与会人士还站了起来。老詹朝麦克风俯身。

“——不过,我们得先探出这个背叛者隐藏在那颗可恨的心里头的每一项情报才行!”

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但安德莉娅没有;她就坐在第三排靠中央走道的位置,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原应虚弱、朦胧、困惑,此刻却并非如此。你高兴怎么看我都行,他想,只要像个乖女孩一样,乖乖坐着就好。

同时,他完全沉醉在掌声之中。

到处都是血

20

“现在吗?”罗密欧问,“杰姬,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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