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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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庄秦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快去告诉张春禾,他要去找你!”

我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庄秦受的刺激太大,思维有些混乱了。但庄秦的话却让我感到恐惧,贾铭去找我,而不在家,那我的室友张春茗岂不是很危险?我立即向警察反应这一情况,他们马上派人到我家去查看。但还是晚了一步,贾铭已经把张春茗杀害,做案手法和他那个凶残的父亲如出一辙,先奸后杀,再分尸。警方赶到时,贾铭正在将张春茗的头切下。

因为拒捕,贾铭被当场击伤,再次送到医院,而这一回,是从头到脚捆绑起来的。

受伤的贾铭又恢复了懦弱的性格,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惊恐不安。

院长从家里赶到医院,跑前跑后,却始终不曾说一句话。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的悔恨就让他自己承受吧!

“张大夫,张大夫,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我想回家……”

贾铭透过重重人墙对我喊,警察们分开一条路,让我走到他面前。

“你不想要你的左手了吗?”

我竟异常平静的问,没有恐惧,没有迟疑,连自己都感到奇怪。

“大夫,我喜欢你,想多呆几天,但我没钱哪!再说,我的左手挺好,已经长出骨头了,就是还没开始长肉,我想过几天就能和以前一样了吧!”

“你还想和从前一样?我告诉你没门啦!你这个变态!你永远都别想出来!永远都别想!”

我突然歇斯底里的暴发,扑向贾铭拼命的挥着拳头,直到被警察架出病房。因为我意识到,贾铭不会因杀人而被判刑,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杀过人,也就是说是处于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状态,不负刑事责任。

媒体记者这一回不请自来,兴奋的在医院到处乱窜。

我感到厌倦,对这个地方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趣。

精神病学专家及药物学专家对贾铭进行会诊,他们得到的结论是贾铭服用的神经类新药有严重副作用,这是使贾铭精神分裂的主要原因。

我并不想置疑专家,但是他们显然忽略了其他诱因,比如贾铭所在的印刷厂,以及他生活过的的孤儿院,还有他所处的这个社会。但是,也许专家们是故意忽略的吧,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环境里,也没有都人格分裂。

贾铭被判有期徒刑十三年,但因其有精神类疾病,所以缓期执行。宣判后直接送往精神康复中心接受治疗,治愈方能放出。

庄秦庄大夫失去了左手,再也不能行医了,而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有生命。院长一周后辞职,辞职的第三天跳楼自杀了,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唏嘘不已。而我则离开了医院,像我死故室友张春茗一样,做了自由职业者,靠写小说或画插图为生。

也许,这样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后来,我听说贾铭在精神康复中心治疗期间真的长出一只手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一点肉,只是副骨架。再后来,贾铭逃出了康复中心,确切的说是神秘失踪,因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森严似监狱般的康复中心,就像突然溶解到空气里,前一刻还躺在床上,下一刻,床上只剩下被褥和蛇蜕般的衣裤。

那之后就再没有人见到过贾铭,而关于他的传闻也渐渐少了。只是偶尔谈起他时,每个人的眼中都会闪过恐惧,源于心底真正的恐惧。

《幻骨》的故事讲完后,冯队长立即把张春禾带到安静的办公室,去详细了解细节。

在张春禾和冯队长走后,外科的女医生陈凡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借口不舒服回了办公室。陈凡的反应让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就忘掉了这个疑点,讨论起医院里的事来。

大家都认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如果是诅咒,那是为何而诅咒呢?总该有一个理由。而事实上,所有医疗故事都是医生护士的个人行为,更像群体癔症,是一种无意识的过失。

但如果说是有人蓄意破坏,那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如果说那个人又是一个医生的话,那作案又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王佳的死就说明凶手很可能是医生,所以这一切事故的幕后凶手,肯定藏身在医院里。

这个推断让大家更感到惊,鬼怪是虚无飘渺的东西,而人则是现实的。现实里的人如果行凶做恶,那比鬼怪幽灵更为可怕。

就在医院内人心惶惶的时候,大队的警察赶到医院,对医院进行彻底搜查。

而这期间,冯队长已经控制住了院长,对他进行问询。院长拒不接受合作,直到张春禾出面指证他曾做过非法的肢体移植手术,院长的心理防线才崩溃。

出乎意料的是,院长交待的问题远远超出了冯队长的预期,一桩震惊世人的大案告破了。

根据院长交待的情况,冯队长逮捕了正准备出逃的女医生陈凡。又在陈凡的带领下,来到医院的地下室,通过一道道暗门,终于到达地下室的下层,一个庞大先进的医疗试验室。在试验室内,警方发现大量人体器官,及一些用途不明的药物。而且还发现尸池里有几十具尸体,在培养液中,还有几个重度昏迷病人。经谢飞谢医生指认,居然有万康医院大前任院长常燕,和已经失踪多日的护士陈秋晴,还有一个培养器上贴着标签,上面的名字是被碎尸的王佳。

陈凡交待,这是国际最先进的克隆技术,而且是违反人伦的人体克隆。一切都是院长精心策划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造出大量人体器官,进而谋取暴利。

冯队长又对院长进行突审,院长交待万康医院倒卖人体器官已经很多年了,骨干有七八个医生,到案发时,死的死被捕的被捕的,只剩下他和王佳还有许医生和外科的女医生陈凡。因为两年前长孙大夫的死,使院长萌生了进行人体克隆的想法,如果成功就不用再谋杀患者或诱杀三无人员,而器官买卖还能更隐蔽的进行下去。

心理医生王佳是他杀的,因为王佳窃取试验资料,想要报案自首。院长对杀死王佳感到心痛,所以才想克隆一个王佳,也算是心理安慰。冯队长对院长的话感到恶心,他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

对陈凡的审问并不顺利,她总试图岔开话题。冯队长有些恼怒,但还是耐心的听她讲一些琐碎的事情,渐渐的有些明白了,陈凡心理崩溃,和刚被捕的许医生一样,已经疯了。她每说几句话就要重复一句《失心》,无法停下来。

冯队长突然间有些同情这个女人,起身离开,但让同事把陈凡讲的《失心》的故事记录下来。

第六层秘密 失心

突然我觉得胸骨左边两指的位置一阵不安和躁动,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里安睡着一个20年前的伤口,我伸了手在那个位置,关于伤口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知道那是一场病,和心脏有关的病。

“陈医生,急诊送来一个心功能不全的精神病人,我们要不要收?”护士长汪丽莎询问地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刚到心外科的医生,甚至连自己的处方权都没有,只是今天是带我的夏主任和我值班,而他正好被一个医药代表缠在会议室说话。

现在医院就是这样的,来来往往的医药代表已经不是新鲜的事情,老医生们都已经习惯了,当初看到的时候我很是反感,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天也习惯了?

“我去问问夏主任,你等会!”我说着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抬起手敲了门。

“进来!”夏主任的声音,我推开门看见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闷闷地抽烟,医药代表估计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有个心功能不全的精神病人要不要收住我们科室?或者送……”我还没有说完,夏主任已经站起身来,他习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

急诊病历在夏主任的手里翻得哗哗作响,然后他的目光停在第一页很久。

“罗兴,男,25,数日咳嗽,今突然呼吸困难入院。……既往有精神病史。”这是第一页上大致的内容,和别的病历没什么两样,除了精神病史显得比较特殊。

“罗兴?罗兴?”夏主任好象在竭力回想着什么,“收这个病人,给安排一个单人病房,大家都多留心点!他的家属呢?”

“好象是他一个朋友送来的,给他办了住院手续就不见人了。”汪丽莎声音腻得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只是向主任汇报一个病人的情况用得着这么甜蜜的声音吗?

“钱交了吗?”夏主任跟着又问了一句,我突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特别是看着我们彼此都穿着的这身纯白的衣服,好象被“钱”这个字弄得污秽不堪。

大学毕业,我进了这家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科室成了一名心脏科医生。很多同学都羡慕我,因为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要么你有铁的关系,要么你有钱……恩,又是钱!

我没有钱,准确地说我还是个孤儿,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一个是我的养母,可惜在两个月前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那天,我抒发二十多年怨气的话把她活活气死了,葬礼我都不曾参加;还有一个是我的养父,我崇拜他的学识却痛恨他利益熏心的人格,我感激他赐予我新生却又想替众生灭他于无形;最后一个就是我。

我的养父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能进这个医院的秘密,我当然也没必要说。所以同事都觉得我是学业出色被这所只要硕士生的医院破例招进来的本科毕业生。

我跟着夏主任走进了刚安顿好那个罗兴的病房,那是一张很英俊的脸,紧闭着双眼,很费力地呼吸着。如果病历上没有那句“既往精神病史”谁会想到如此年轻帅气的人会脑袋不正常?

难怪汪丽莎这样的老护士都乐着张罗着这个病人,管他有没有精神病他总是个好看的男人!而对汪丽莎这样终身没有结婚的老女人而言,别说好看的精神病男人,我想只要是男人她都会殷勤过度的,要不她和夏主任的诽闻也不会被越传越悬。

我并不关注她和夏主任的关系究竟有多昧味,我只是对关于她和夏主任两个人就做过让人惊讶的成功的心脏手术而好奇。只是一个护士和一个医生怎么能完成如此繁复的心脏手术?

突然我觉得胸骨左边两指的位置一阵不安和躁动,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里安睡着一个20年前的伤口,我伸了手在那个位置,关于伤口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知道那是一场病,和心脏有关的病。

“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床上的罗兴突然睁开双眼,眼神不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落在我身上时,躁动不安地翻身要下床,伸开了双臂向我扑过来。输液瓶叮叮铛铛地响着,夏主任、汪丽莎和在场的两个小护士一起压制着他,给注入了一支镇定剂,他才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嘴里还喃喃地叫着“妈妈妈妈”,可怜的眼神一直望到我心里去。

我有一阵失去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胸骨左边两指处有种火山要爆发的感觉,呼吸急促,我无力地一手摸着胸口的位置,伸了一只手支住墙壁。

“小陈,你不舒服?”夏主任处理好了病人转身关切地问我。

“我没事,可能最近没休息好!”我定了定神,走到病床前准备给罗兴查体,做入院记录。

“啊!”我惊叫一声,病历掉在了地上。罗兴竟直起身一把抱住我,脑袋像婴儿一样枕在我的胸口。我双手僵直,不知道应该猛地推开他顺便给一耳光,还是就这样等他安静地睡着?

“罗兴,乖,躺着睡觉。妈妈不会离开你的!”汪丽莎像哄小孩子一样说着,一边把罗兴抱着的双臂从我身上挪开。罗兴躺回病床居然是真地睡着了,我双腿一软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小陈,你回去休息吧!这个病人我来处理好了。”夏主任捡起地上的病历开始熟练地给睡中的罗兴查体,我起身往医生休息室走去……

“凡凡,你还是搬回家来住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始终不放心!”这是夏主任的声音,他什么时候进的医生休息室我不知道,我头也不回地望着窗外浩淼的天空摇了摇头。

夏昆,这个城市最权威的心脏科专家,我的养父,给了我再一次生命的人。我竟然一点也不感激,我讨厌这二十多年的生活,我讨厌那沉睡在胸骨左边两指处的伤口。

他说我二十多年前被生父母遗弃,当时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收养了我,并在合适的时候给我做了手术。

然而我知道他收养我并不是因为他疼惜生命,而是他的妻子,我的养母,被我气死的那个女人也有心脏病,不能生育。二十多年来,我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必备的一个家具,而在我养母眼里,我无益于时时提醒着她,她不是个完整的女人,她虐待我,近乎疯狂地背着这个男人用各种方法折磨我的身体,践踏我的自尊。

我拼命地长大,只是为了能早点离开。既然我捡来一条命,那为什么不活着呢?初中我就开始了住宿,夏昆工作很忙,除了抽时间来看我给我送生活费,我的生活似乎跟他没什么交集。

命运有时候就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妖精,我竟然考上了医学院,还接受了这位慈父的恩惠来这里工作。因为养母执意要我跟她姓,科室里不会有谁能想到夏昆和陈凡会是养父女的关系,我在这里呆得心安理得。

“你说,我值多少钱?”我嘴角牵起一丝笑,我看见窗玻璃印出的那张脸邪气横生。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夏主任声音里全是吃惊。

“我答应来这里工作,是想帮你多挣点钱,我为我这条命赎身。等我挣够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转过身藐视地看着他的脸。

这个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他已经是个苍老的男人了,头发过早花白,皱纹也肆掠着他脸上的皮肤,有一丝怜惜的情愫串起来。凡事何必太尽呢?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护士长,我求你了这段时间不要安排我值夜班。”林霏霏哀怨地看着汪丽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霏霏太美丽,美得张扬,她值夜班时老有无聊又心术不正的病人家属借故骚扰她。她总求着护士长帮忙调班,等那病人出院,用那小丫头的话讲,这是避风头。

“这次又是哪一床?红颜祸水啊,呵呵!”汪丽莎一边翻看着昨天晚上的值班记录,一边打趣着林霏霏。

“是那个罗兴!……要是正常人我还没这么怕了!”林霏霏语无伦次地跟护士长描述着,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护校毕业的小女生,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一点点事情都会大惊小怪的。

“跟你说了他这里有问题,有什么好怕的?”汪丽莎合上记录本,指指自己的脑袋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林霏霏。

“哎,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林霏霏嘟着嘴开始整理护士台的东西。

我准备去查房,走到罗兴的病房前有点犹豫了。一个根本无法交流的病人,我还需要去例行查房吗?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罗兴熟睡中,安静地像一个婴儿,那么俊俏的脸任凭谁也想不到会是个精神病。我走到床前拿出听诊器准备听听他的心音,掀开衣服看到在他胸骨左边两指处也有个伤口,我轻轻地把听诊器放到他胸口的位置。

“妈妈,妈妈!”罗兴惊醒过来,死死抓住我的双手,眼睛中充满了渴望和胆怯。

“好了,乖点啊!”汪丽莎和夏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像个慈爱的母亲把罗兴抓着我的手挪开。我那个旧伤口像被火苗烤着般难受,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为什么每次走近罗兴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小陈,以后这个病人由我来处理。”夏主任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膀,拿出听诊器开始给又睡过去的罗兴做起了检查。

我退了出来,想去休息室喝杯咖啡,让胸膛里那炙烤的感觉稍微冷却一些。刚冲好咖啡坐下来,科室里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小护士一窝蜂似得拥了进来。

“你说会不会是陈凡长得像他妈妈?”在她们涌进来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接着就是水流进杯子的声音,估计是几个丫头看见我停了讨论。

“你们在说罗兴?”我喝了一口咖啡笑着问她们。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林霏霏红着脸凑到我跟前说:“那个罗兴真是精神病吗?他的家属登记好像是空白哦!但是医疗卡上总有人按时汇钱过来。应该不是被遗弃的可怜人吧?”

遗弃?如果说遗弃,罗兴应该比我幸福很多了,至少他有二十多年的时光是家人照顾的,至少他那么清晰地叫着“妈妈”,而我呢?我的生父母长什么样子,他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的疑问,正巧有病人家属敲休息室的门找医生,我放了咖啡跟着走出来。

最近总睡不好,从罗兴被收入院的那天开始,我就总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罗兴一手拿着一颗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一手抓着我的衣角怯怯的像小孩子般地叫着:“妈妈,妈妈!”

秦宇听了我的描述后,非常严肃地说:“或许上辈子你真是他的妈妈哦?”

秦宇是我在网络中的朋友,他是个心理咨询师,平时还写一些网络恐怖小说。和他的交流是从大一百无聊赖阅读他的小说开始的,每次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他讨论,不一定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想找个人宣泄一下心中的疑虑而已。

“精神病人和常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也许某一你自己都无法感知的特质正好跟他的亲生母亲相同或相近,所以他在见到你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不用太担心,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去见见你这个特殊的病人。”看到QQ上秦宇给我留的话,我大大松了口气,常人总喜欢自寻烦恼、杞人忧天,我没落俗。

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早晨起来推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科室里却不像往常一样安静,休息室里闹哄哄的,汪丽莎焦头烂额地被围在中间。

“不是我一个人红颜祸水了吧?”林霏霏抱着金晓的双肩安抚着,眼睛却看着汪丽莎的脸。

“不大可能吧?你们几个丫头不会是商量好了来糊弄我吧?”汪丽莎怀疑地看着这几个刚进医院不久的小护士,“算了,今天晚上我值班看看。”

我想进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今天自己也值夜班,到时候问问汪姐好了。

最近病房里的病人情况都很稳定,罗兴的病情得到了缓解,看他的病历时,却见夏主任写了句:“考虑心脏移植。”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心脏移植”看起来多简单的几个字,很多病人就是等不到一颗合适的心脏而遗憾地闭上了眼睛。倘若是肾脏,少了一个还能好好生存;可是心脏每个人只有一个,谁又真能无私到用自己的命去成全别人的生命。

晚上,病人都休息了,前半夜的值班护士在护士台忙碌着,眼睛时而扫过呼叫指示灯。我巡查了病房回到休息室躺在值班床上,汪丽莎早早就在这里休息了,等着到点和前半夜的护士交接班。

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怪梦,发现睡中的她五官纠结在一起,好象很痛苦的样子。我想叫醒她,她双腿挣扎了几下,被子滑到地上,我看见她两只手紧紧捂在心脏的位置。

胸口上压了东西会导致做噩梦,我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轻轻地想拿开她捂在胸口的双手。

“不要取走我的心脏,我什么都不会说!”睡梦中的汪丽莎竭力地与我对抗着。

“我不会取你心脏的。你不会说什么?”我试探着和她交谈,说梦话的人是可以沟通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当我被养母打得遍体鳞伤,而夏昆不在家时,我曾溜进他们的房间,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我想用力地往那个熟睡的女人胸骨左边两指的地方刺下去,刀被我高高举起时,我听她在梦里哭。

我从那个睡梦中的女人口中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她不能生育的痛苦,知道了夏昆和她貌合神离的婚姻。我放弃了刺杀她的计划,让她活着一定比死更痛苦,我小小的心里竟勾勒着残忍的折磨计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的,你根本算不上女人!”大学毕业我从家彻底搬出的时候,我丢给那个女人一句话,结果她……

“我什么也不记得,什么都没看见!”汪丽莎继续呢喃着梦语,看来她是秦宇告诉过我的心理防线很强的一种人,梦中都无法套出话来。

敲门声,看看墙上的时钟交接班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起身去开了房门,汪丽莎醒了伸了,伸手臂开始穿护士服。

“护士长,你还好吧?”我打量着恢复平常的汪丽莎,想象着两分钟前她的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想确定她有没有些许记忆?

“很好啊,睡了一觉!我去接班了。”她起身去了护士台,不忘丢下一句,“晚上估计没什么事情,你早点休息。”

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值班,我当然放心,躺回被窝却一点困意都没。翻身起床想去病房转转,汪丽莎正挨着病房发放着体温表,看见我笑了一下。她马上要进的病房正好是罗兴的,我紧跟她进了病房。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汪丽莎熟悉地上前拧亮了床头的灯。床上空空的,没有人?她呆了一下,回头望一眼我,我推开洗手间的门也是空的。汪姐按亮了屋里的日光灯,我们两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落地窗帘那,我们走上去掀开窗帘,不禁目瞪口呆。

罗兴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我们刚掀开窗帘的那一瞬,他的眼里竟呈现着热恋男生才有的柔情,可看到我时,立马张乱着扑过来,又开始唤着:“妈妈妈妈。”我的心脏又火烧火燎的难受,汪丽莎赶紧抓着他的双手,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一样把罗兴往病床的方向哄去。

我想起了秦宇告诉我的那些话,定了定神走过去。罗兴静静地等着汪丽莎给他量体温,眼睛却一刻没有从我的脸上离开,那种纯净地渴盼,好象他一直沉浸在某个有着妈妈的梦中走不出?我握着他伸到被子外面的手,他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握上他手的那一刻,我竟觉得心底一片清凉,刚才那种心快被烧成灰的感觉没有了。

罗兴抱着我的一只手,脸贴上来,不一会睡熟了。汪丽莎取出记录好体温,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汪姐,你有没觉得他像没长大的孩子?”我伸出另一只手扶了扶罗兴有点乱的头发,“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陪会他。听说他家属还没出现?”

“就是个孩子吧?!那些小丫头不知道瞎嚷嚷什么?”汪姐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出去了,我注视着熟睡中的罗兴,想着他的胸口和我一样沉睡的那道伤口,冥冥中我们有着很多相似的命运。不知道是以什么眼光在看待他,我的病人、我的朋友甚至我的孩子?如果他是一只小狗小猫我会毫不犹豫地收养他,给他一个温暖的港湾,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心志不全。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轻轻把罗兴的双手塞进被子,熟睡中的他已经不像刚才握我的手那么紧,关了灯我退出了病房。

汪丽莎在护士台前坐着,随手翻看着一本医学杂志。我不想打搅她,准备轻手轻脚地走开。

“小陈,他睡熟了?”

我并没有想睡的意思,看汪姐一个人坐着值班,我走进护士台,准备和她闲扯几句。我虽然一直生活得很低调,并不表示没有好奇心,我想或许她能告诉我些什么。

“刚才你没觉得罗兴很奇怪?”汪姐到先问起我来。

“有什么不妥吗?”

汪姐叹了口气,她告诉我那几个小护士都不愿意值下半夜的班,就是因为罗兴在她们去查房的时候衣冠楚楚地出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向她们示爱。那种气氛让她们鬼使神差地迷醉,像中邪了一样,等那些小护士发愣的时候,罗兴又疯疯癫癫地笑着钻进被窝去。小护士们猜测着罗兴或许不单是个精神病,还中了什么邪?

“汪姐,别跟她们瞎猜!可能是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每天都重复着一个场景,呵呵!我一个学心理学的朋友这么说过。”我安慰着她,其实自己都知道这样解释没什么说服力。

一晚上都没什么事,第二天交班会前,汪丽莎居然用我的理论狠狠地批评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小护士,林霏霏还不服气地辩解,说罗兴只是对年轻的女孩做那样的事,气得汪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哪个女人又愿意别人潜意识里说自己人老色衰呢?

下班回到我租的房子,内部条件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足够清净,有电脑和大堆的书陪着我,一个人活得也很舒服。偶尔我会想到夏昆,那个女人过世以后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至少回家没有热菜热饭他会不习惯?

这个夜晚突然无法一个人享受寂寞,我做了饭菜打包出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竟朝夏昆家走去,抬起头看见书房还亮着灯光。我想走进这幢熟悉的楼,抬起的脚停在空中终究还是转身走了。而手里的饭菜,我犹豫着,最后还是把它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做完这件事手,我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似乎多年的压抑都随着那饭菜一起丢开了。仰望天空,星光灿烂,我笑声出来。

当我顺着路边的小店逛回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楼道里的灯又坏了,不知道是不是旧楼房的电压都这样不稳定。记得这个灯泡还是我鼓足勇气爬凳子换的,现在我只好摸黑往家门的方向走去。

“恩……”高根鞋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还发出一声呢喃!我吓得背心冷汗直冒,哪个醉酒的家伙躺我门口了吧?我只能这样猜测着,可是鼻子里一丝酒味都没有。我伸长手开了门,把客厅的灯摁亮。

地上躺着的人翻了个身,借着灯我看那张脸,罗兴?他怎么会跑我家门口来睡觉?刚才的冷汗被胸膛的炙烤代替,我蹲下身来试图弄醒他。

“罗兴,你起来。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天知道他明白不明白什么是医院?天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天知道他怎么要缠上我?

“妈妈,妈妈!”醒来的罗兴紧紧抱着我,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子需要家长的保护。在医院还有汪姐给我解围,可是现在……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至少他不是带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他只有小孩子的智商。

我安抚着扶他起来,带进我家,我可不想被来往的邻居看见我和一个成熟男人这么暧昧地抱在一起。我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去厨房倒了两杯冰水,我得冷静,医生一定要冷静。可我发现我真做不到,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医生。

罗兴虽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可是他的眼睛就一直跟随着我的身影。我把水递到他手上。坐在他旁边,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脸红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水杯。我该跟他说什么?这种事情还真没经验,我无力地扫了一眼屋子,想着要不要现在送他回医院?

“哐啷”一声,罗兴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他坐着睡着了,我大松了口气,把他放平在沙发上,找了被子给他盖好。

在网上告诉秦宇发生的一切,他还是解释精神障碍病人某些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我没有力气去深究了,一晚上躺在床上又不敢关房间的门,害怕罗兴晚上出个什么事情,他那是颗脆弱的心脏。起来好几次给他盖着滑落的被子,感觉自己真得快成他妈妈了。

一早打了科室的电话,医院的急救车开到我家楼下时,罗兴精神很好地在我屋子窜来窜去。夏主任和汪丽莎一起来的,他们看到像个孩子一样快活的罗兴都很惊讶。

“昨天晚上没什么事情吧?”汪姐关切地问我。

“没什么大问题,感觉像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晚上!”我冲汪姐笑了,却每拿正眼看夏主任一眼。

“妈妈。妈妈。我们要去哪里?”罗兴躲开要给他检查的夏昆藏到我的背后,抓着我衣服小心翼翼地看着一大早进家来的这两个人。

“我们坐车去玩。”我拉着罗兴的手示意他们先走,我像牵着个小朋友一样和罗兴一起上了医院的车。一路上他显得很安静,我胸口涌起一股温暖,那种只有执爱的人才能给的温暖。我用力握着罗兴的手,他抬头给了我一个很纯的笑脸,在那帅气的脸上真的很迷人。

天呀,难道我爱上了这么一个男人?这个想法窜出来,我的背脊又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多好多心脏,摆在科室会议室桌上的一个拖盘里,全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在这里了,夏主任坐在那里抽着闷烟,几个小护士吓得脸色苍白。

现在病人家属找医生的碴司空见惯的,只是这个家伙太有创意了,居然给每个医生护士的抽屉或储物柜放了一个血淋淋的猪心脏,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主任,那人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们大家的心脏吗?”林霏霏怯怯地问了句。

“没事别乱猜!恶作剧的,以后大家自己抽屉柜子锁好点,晚上值夜班的医生护士留心点!昨天晚上不见了个病人不说,还出这个事情,昨天值班的都在做什么?”夏主任显然是生气了。

大家都不说话,我看着那些开始发出异味的心脏,胸口一阵剧烈地抽搐,我用双手支着凳子。

“小陈,今天有个心脏搭桥手术,你做一助,有没有问题?”夏主任的话落下半天,我才意识到是在跟我说话。

“没问题!”心脏手术可不像别的手术经常有机会看到,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虽然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感觉有点体力透支。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夏昆的技术能好到这个地步。一个小小的切口,就能把手术做完,而且时间那么短,让你感觉不是手术是在雕琢一件工艺品。

“想不到你的技术真这么好?我还以为是别人乱吹的!”手术结束,我在手术室的医生办公室写着手术记录,头也不抬地跟坐在一边抽烟的夏昆说。

“凡凡,你搬回家来吧?你看昨天晚上那样多危险,我会担心你的!”夏昆旧话重提,我当作没听见继续写着我的手术记录。

“你的儿子病人有没有再来骚扰你?”秦宇在QQ上问我,我发了个表情就关机下线了。

秦宇和我在网上聊了这许多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过见面。他有时候真像我在网上的心理咨询师,关于我二十年的生活,他比夏昆还要清楚,也曾想过秦宇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结论竟是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荒唐,说不定他比我还小呢?

汪丽莎突然办了病退,让我很惊讶!星期一到科室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敢相信这个在护士职位上奋斗了一辈子的单身女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离开了这个岗位?

林霏霏告诉我周末汪姐值班在休息间睡觉,突然大叫一声,等值班医生赶过去时,看见她手里抓着个血呼呼的心脏,额头上全是汗水,完全失去理智地胡乱说着是他是他!等她清醒了问到底是谁,她有缄口不提,收拾了所有东西办了病退。

我询问了汪姐的地址,下班后买了些水果想去看看她。敲了好半天的门,才听见里面响起汪姐的声音,她给我开了门热情地迎我进去坐。

“你爸爸还好吧?”她一边给我削着苹果,一边很随意地问着。

“你认识我爸爸?”我惊讶地反问她。

“哦,这个!……习惯了随口问问!你看不在科室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汪姐起身倒水想掩饰眼神的慌乱。

“你知道我爸爸是夏昆对不对,汪姐?”我追问着,“你一定还知道别的事情?你和他一起进的这个医院这个科室,你一定还知道别的什么?”

“不,别问我!今天你要是来探病的就陪我坐着喝杯茶,要是还有别的事那我想休息了!”汪姐有了送客的意思,我不便再追问下去,喝了一杯茶起身告辞。

科室里最近怪事一堆堆地发生,林霏霏说汪姐病退以后,罗兴晚上再没有当过梦游的情圣,估计是有人针对汪姐施了什么巫术在罗兴身上。我走过去拍了一下林霏霏的脑袋说:“小姑娘鬼片中毒了吧?”

“陈姐,你还别不信!有时候还真这么邪门,你看!”林霏霏从脖子上掏出一个挂件,她说是她妈妈到庙你给她求的六面咒,可以阻挡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行医的人信这些,你不怕被笑话?”我走去病历架翻看着每个病人的情况,很多病人已经是我们科室的常客了,在新的记录后面都付着以前的旧病历的编号,方便从电脑中调出来参考,惟独罗兴的备注里没有旧病历编号,也没有写上初次入院。

开完一堆处方,我坐到护士台的电脑前想查查医院有没有罗兴的记录。搜索罗兴出来5个病历,我一个个看过去,25岁以上三个,还有个是女的,最后一个好象是20年前的病人了。

“5岁,先天性心脏病入院,实施心脏手术。”而主刀医生正好是夏昆,难道现在病房里的罗兴就是二十年前的这个小男孩?二十年前的手术出过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夏昆会特许在科室里收下一个精神病人?

二十多年不单是夏昆对我这个养女一无所知,其实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我是无意间看到那张照片的,在夏昆经常锁着的那个抽屉里。那天他开了抽屉没来得及锁,正巧有病人家属叫他,我起身倒开水时看到了。

那简直就是另一个我,只是穿着打扮像二十多年前的女生。我想趁办公室没人拿起来看个究竟,办公室门响了,我装作倒水。夏昆进来了,他把抽屉推上锁了起来。我有种感觉,那个照片中的女人一定和我有关系,夏昆一定知道我的身世,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养母我是他在科室捡到的弃婴呢?

我几次开口想问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最后只好放弃,不如自己去弄明白好了,可是唯一可能知道点真相的应该是汪丽莎,她又借病退不再到医院来。

夏主任家出事了,早晨接到林霏霏惊恐的电话我还没有起床。挂了电话楞了一会,我忙收拾了一下赶回那个熟悉的家里。

医院里来了好几个同事,据说汪丽莎半夜敲开了夏昆的门,两个人好象为什么事情争执起来,汪丽莎从包里掏出了大串的猪心往夏昆砸过去,最后尽摸出一把手术刀要刺向夏昆。地上有很多陈旧的血污迹,夏昆坐在沙发上耸拉着脑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刚被人拖出去的汪丽莎,嘴里还在嚷着:“我给你那么多心,放过我吧!”看样子好象精神失常了。

“你们只是同事?”警察在做着笔录,“有没有什么恩怨?”

“真的只是同事,我都跟你们说过了,她来找我时我就觉得她不正常。我以为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没想到就发生这些事。”夏昆回答地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我们走了。想起什么事情跟我们联系!”警察走了,医院的同事因为要上班也告辞了。

我和陈院长留了下来,陈院长是我养母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的外公,只记得小时候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是他在夏昆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夏昆,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白发老头的气焰丝毫没有被时间灭掉一些,“我女儿才死了不到一年,你就整出这么多事来?当年要不是我女儿喜欢你,你以为你会有今天?”

夏昆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二十多年一直是这样,我想如果他哪怕一次能昂首挺胸地跟这个老头说一次话,我对他的厌恶也不会这么深。老头见骂了半天没用,摔门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夏昆,我开始打扫地上的脏东西。

“凡凡,你一定很看不起我,一定很恨我。但是你要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你健康地生活而且能生活地很好。”

“我的母亲在哪里?汪丽莎一定知道你什么事对不对?你不能告诉警察,难道你想瞒我一辈子?”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亲生母亲林艳和汪丽莎是同班同学,夏昆和林艳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三个人原来是很好的朋友,我的养母陈晓梦却爱上了夏昆,一直穷追不舍,夏昆一直不予搭理。

后来陈晓梦的父亲找到了夏昆,这个本市最好医院的院长告诉了当时还是毛头小伙的夏昆什么对男人重要。夏昆起初并不领他的情,可是在找工作的时候看着一个个不如自己优秀的同学都有医院去,自己却总被拒之门外,他开始整夜整夜地抽烟。

那天,陈院长又来找夏昆,他才陡然明白自己连连碰壁一定和这个医学界德高望重的人有关。他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陈院长告诉他只要他答应跟自己女儿在一起不仅可以进最好的医院,还可以得到保送读研究生的资格。

这些话正好被送东西给夏昆的林艳听到了,她没有进去转身就走了。本来就是毕业,加上林艳做好了消失的准备,夏昆怎么都找不到她,只在半个月后收到汪丽莎转交的一封信。她说她什么都给不了夏昆,除了这个人,可是人生路还那么长,她不想成他事业的绊脚石,他们应该各自去寻找幸福。

夏昆妥协了,和陈院长的女儿结婚。结婚以后才知道陈晓梦有严重的心脏病,从小被她父亲娇纵惯了,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她父亲都不惜代价给她。没有爱的婚姻,夏昆很少回家,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可是在林艳消失大半年以后,汪丽莎突然找到他,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林艳离开他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不幸的是女儿患了先天性心脏病。林艳因为难产过世了,孩子奄奄一息寄养在孤儿院,汪丽莎实在看不过去才违背答应过林艳的话来告诉夏昆这个事。

两个人就设计了别人遗弃有病婴儿的戏码,夏昆借说感谢汪丽莎让他有了亲生女儿,执意把汪丽莎从县城的小医院调到了他的科室。

他正大光明地收养了我,还按照我养母的意思给我取名叫“陈凡”。他一直给我吃药,他知道我的心脏挺不过10岁,一直在寻找可以给我做移植的心脏。有次正巧收了个小病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夏昆查体发现这个小病人的心音很奇怪,最后拍片发现他竟有两颗心脏。

他偷偷做了各项数据分析,那个小病人的心脏如果移植一个给我,存活率很高。

“我只是自私了一点,我把各项指标都好的那个心脏移植给你了!而这个手术的真相只有汪丽莎和我知道,我必须要一个帮手,这个医院只有她和我算旧识。”夏昆说完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疲惫,“汪丽莎开始并不愿意,说我这样做有违医生的职责。我当时只想着要救你,就威胁她说我做心脏手术那么漂亮,小心哪天把她的心也取走。”

“汪姐二十多年都生活在你的威胁中?我这颗心脏其实是罗兴的?”我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打开门离开,身后是他一声沉沉的叹息。

坐在科室里值班,心却定不下来,夏昆是我亲生父亲。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不知道母亲林艳如果在世上会不会原谅他这二十年所做的一切?

“陈医生,陈医生!”林霏霏急匆匆地叫我,又有病人出现异常了,我跟着她走向病房。

罗兴又出现呼吸困难,接上氧气,看他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我的心脏像被一丝丝撕裂着,本该属于他的生命,我说不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妈妈,妈妈!”清醒的罗兴又抓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好象刚才那个呼吸困难在生命线上挣扎着的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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