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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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前厅,王孺人已在厅上端坐。徐振之问了安,又把昨晚飞刀留字之事道出。
王孺人听罢,沉吟了半晌:“振之,你一定要去吗?”
“是!”徐振之的声音不大,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决然,“杀父之仇若不能报,孩儿便无颜立于这天地之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查出害死我爹的凶手。”
王孺人又道:“然而官府早已结案,说你爹是遇盗身亡,那些杀人越货的强盗,也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信那番鬼话!爹爹枉死在外,尸身也残缺不全,整桩事疑点重重,绝非歹人劫财那么简单。”徐振之说完,又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王孺人的眼睛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怎么每次我问起此事,你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王孺人叹道:“你不必疑东疑西,你爹生前的所作所为,他从来不说,我也从不过问。振之,你执意要去京城,娘不会拦着你,只希望你万事小心。”
“振之谨记。娘多保重,孩儿这便走了。”
“去吧……”
徐振之拜了几拜,转身出了厅去。
眼见徐振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屏风后面,却跳出了火急火燎的许蝉:“娘,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王孺人微微一哂:“儿大不由娘,他非要去,我可管不住他。”
许蝉急道:“那……那我怎么办?”
“傻丫头。”王孺人笑道,“腿生在你自己身上,不会去追吗?”
“对呀!那我收拾一下就追他去!”许蝉茅塞顿开,慌不迭地朝自己房中跑去。
一回到房里,许蝉就开始翻箱倒柜,从嫁妆中找了件束袖劲装换了,又踩下脚上绣鞋,蹬上一双轻便小靴。打扮停当后,她胡乱裹了几身换洗衣裳,把秋水剑往腰间一插,再度折回厅上。
见了王孺人,许蝉美滋滋地转了几圈,问道:“娘,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果真是英姿飒爽。”王孺人笑着,将备好的程仪递过,“路上花销大,多带些银两,别难为着自个儿。”
“嗯!”许蝉接来收好,“我跟振之哥不在家,娘你可要多注意身体。”
王孺人道:“放心吧,娘这身子骨还算硬朗。”
“那行……哎呀,振之哥都离开好一阵了,再不抓紧些,只怕是追他不上!娘,我走了!”话音方落,许蝉已一道烟跑个没影儿。
“这丫头,总这么风风火火。”王孺人笑嗔一句,又闭目合掌,向天虔诚地祈祷,“唉,树欲静而风不止,此行怕是前途未卜、福祸难料啊……有勉,在你生前,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如今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吧。”
许蝉奔出村口时,道上已瞧不见徐振之的踪影了。好在通往镇上的大路只有一条,她也没怎么慌,紧了紧肩头包裹,展开轻身功夫朝前追去。
毕竟学过几年拳脚,许蝉奔跑起来,虽不能疾行如风,较寻常男子却快上不少。没出一顿饭的光景,便见前方一人青袍翩跹,正是那埋头赶路的徐振之。
“想丢下本姑娘?没门儿!”许蝉正打算叫住他,又转念一想:此处离家尚近,不如行远一些再现身。
想到这里,许蝉便不着急露面,顺手从道边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悠哉悠哉地跟在徐振之身后。
江南河川纵横、水道通衢,若出远门,多半要倚仗舟船。由江阴前去京师,往往要先到长江边乘船,而后或越江改走旱路,或逆流航至运河里,再继续北上。
无论是跨江还是转航,都要经由渡口,距此地最近的渡口,便是那四十里外的暨阳渡。
别看徐振之一介书生,可他打小便喜欢登山涉水,不到弱冠,足迹已遍布江淮附近的名山大川。徒步日久,徐振之练出了一副好脚力,这区区数十里路程,自然不在话下。
徐振之安步当车,又走出半个时辰,正想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却见前面不远处,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许蝉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寻了处岔道疾赶一通,反而绕到了徐振之前头。为了引起徐振之的注意,许蝉故意放慢脚步,一面哼着歌,一面大摇大摆。
“小知了?”徐振之回过神来,快赶几步追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徐振之瞠目结舌的模样,许蝉暗自好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咦,这不是徐二公子吗?你无端端的,为何要拦住本姑娘的去路?”
徐振之见许蝉一身行装,不禁大皱眉头:“昨夜我已经讲明了利害,你怎么还要执意赴京?”
“谁说我要去京城了?我只是在家待着无趣,出来随便逛逛。好了徐二公子,道路这么宽,咱们各走一边,有缘再会呀!”许蝉说完,便装模作样,抬脚欲走。
徐振之一把拉住许蝉的手:“别胡闹,你快回家去!”
许蝉几下挣开:“你再敢毛手毛脚,本姑娘可要喊人了!”
见她这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徐振之有些哭笑不得:“喊来别人又能如何?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又不是拐骗来的……”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子!”许蝉埋怨一声,满腹的委屈立马溢于言表,“有你这样当相公的吗?结婚头一天,就要撇下我跑了。振之哥,徐伯伯是我公爹,关于他的事,我这做儿媳的也该尽上一份心。哎呀,你就带上我吧,连娘都答应了,你瞧,她还为我准备了盘缠呢!”
说着,许蝉便从包袱里取出那笔程仪。见那包上的绣样确是出自母亲之手,徐振之长叹道:“此去不是游山玩水,前路可能会无比艰辛,小知了,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许蝉张口便道,“本姑娘言出必行,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实话说了吧,我其实早就跟在后面了,这七拐八绕了半天,回家的路也不大认识了。你硬要撵我,就不怕我走丢了?你想想看,我这么好的媳妇万一走丢了,娘得多伤心啊?不光娘伤心,我爹爹也不会轻饶了你,他把我拉扯这么大容易吗?我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呢……”
听她叽叽咯咯说个没完,徐振之只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赶紧摆着手道:“好好,不要说了,我带上你就是!唉,你那‘小知了’的绰号,可真没白叫。”
许蝉秀眉一蹙:“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徐振之急忙岔开话头,“包袱拿来,我替你背着。”
见徐振之总算应了,许蝉乐得眉开眼笑,她也不客气,解下包袱就往徐振之脖子上一套:“振之哥,让你见识下我的轻功!”
说完,许蝉“噔噔”几个纵步,跃出去老远。徐振之苦笑着拍了拍前额,随即跟上。
乍离家门,许蝉瞧着什么都觉新鲜,待她显摆完功夫,又在道旁采草摘花、扑蜂追蝶,东一头西一头地乱跑,倒像是踏青游玩。
途经一个镇甸时,不少农户家中都养着猫犬。见那些小猫稚犬憨态可掬,许蝉忍不住伸手去逗,这只摸摸头、那只挠挠肚,没多大会儿工夫,身边便围来一大帮猫狗撒欢。她玩得高兴,徐振之却暗暗叫苦,口干舌燥地劝了好半天,这才拉着依依难舍的许蝉离开。
怕许蝉再在路上耽搁,徐振之有意避开大道,专寻小径前行。小路上行人不多,可瞧的热闹也少,如此一来,倒也奏效,等新鲜劲渐渐过了,许蝉便不怎么逗留,行程自然快了许多。
又走出四五里地,许蝉连呼肚饿,她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几块点心,早就饥肠辘辘。然而两人出来得匆忙,都没备着干粮,眼下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也难买到什么吃食。
正一筹莫展时,许蝉的鼻翼忽然一动,再使劲嗅了两下,不由得喜出望外:“好香啊,是煮肉的味道,前面肯定有好吃的!”
还没等徐振之开口,急不可耐的许蝉便拖起他朝前飞奔。
果不其然。二人没跑出多远,前方便出现了一座茅草小屋,屋外酒旗招展,摆着几张桌子,看来是个供行旅歇脚打尖的小店。
店外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锅中翻滚着烂熟的牛肉。闻着那浓郁的肉香,许蝉不禁垂涎三尺,绕着那锅台连转了几圈。
徐振之找了副干净座头,将包袱置于桌上,见许蝉还傻立在锅边,赶紧把她拉到身旁坐好。
见有客到,那店家从屋里迎将出来,殷勤地在桌面上擦了两下:“二位客官要用些什么?”
“先上壶酒,”许蝉说着,又一指那大锅,“再拣肥嫩牛肉切两斤来!”
店家作难道:“哎哟,酒水好说,只是那锅牛肉……”
“怎么,怕本姑娘吃不起?”许蝉提过包袱,朝店家用力摇晃几下,“放心吧,银子短不了你的。”
光听那“哗哗”的动静,便知银钱肯定不少。那店家赔笑道:“姑娘哪里话?不是我不肯卖,实因这锅熟牛肉,已被那边的两位大爷包圆了。”
“哦?”
许蝉之前只顾盯着那牛肉锅,此时转头一瞧,这才发现隔桌不远,确实还坐着两个人。那两人一个生着酒糟鼻,一个长着老鼠斑,座位底下皆竖着兵器,四只眼珠贼溜溜地乱瞟,不像是什么善类。
许蝉还想再说,徐振之却摆手制止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强求。这样吧店家,酒不要了,你去弄些别的熟食包来,我们带在路上吃。”
“好嘞!二位稍等,马上就成。”
店家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拎着个荷叶包折回:“这里头裹了些卤蛋、豆干,都是早上现做的。”
许蝉闻言,愈发地大失所望:“没有熟牛肉了吗?哪怕凉的也成啊。”
店家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见谅,我们小本买卖,平常也不敢多备荤腥,今天统共就割了三五斤牛肉,都在那锅里头煮着。”
“不碍。”徐振之利索地取钱结账,“走吧,小知了。”
许蝉噘着嘴站起来,望了望牛肉锅,满眼都是恋恋不舍。
二人刚走出几步,徐振之忽觉背上一紧,回头一看,见那“酒糟鼻”站在身后,伸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包袱。
许蝉登时恼了,“呛啷”拔出小剑:“你想干吗?”
酒糟鼻嘿嘿一笑,将手松开:“小丫头脾气倒大,别误会,我叫住他,是有话要说。”
徐振之将许蝉拉回身边,冷冷问道:“兄台有何赐教?”
旁边的老鼠斑接口道:“你那妹子不是想吃牛肉吗?咱哥俩刚商议了一下,打算匀些给你们。”
许蝉大喜,归剑入鞘:“你俩瞧着挺凶,心眼倒是不坏。振之哥,那咱们……”
“不必了。”徐振之一口回绝,“君子不掠人之美,那些牛肉,二位就留着自己享用吧。”
“真不要?”酒糟鼻走到锅边,用筷子叉起块肥大的,“啧啧啧,这牛肉可是炖足了火候,美味得很哪。”
听他语带戏谑,许蝉顿生厌烦:“谁稀罕?撑死你们!振之哥,咱们走!”
直到走出很远,徐振之仍是疾赶不停。许蝉跟着他行出一阵,只觉又累又饿,撇着嘴停下了脚步:“我走不动了。振之哥,你着什么急呢?好歹先给我片豆干垫垫肚子呀。”
“豆干不妨晚些再吃。”徐振之不由分说,拽起许蝉继续前行,“我着急赶路,是怕身后有尾巴。”
“尾巴?”
“对。”徐振之拍了拍肩上的包袱,“出门在外,忌讳颇多,切记财不露白、货不言珍。
之前你朝店家夸口,还故意摇得银两乱响,恐怕已让旁边那两人起了歹念。你当他们真想分牛肉给你吗?那一抓不是为了叫住咱们,而是想摸清这包袱里到底装了多少盘缠。”
许蝉“扑哧”笑了:“真瞧不出,你还是个老江湖。没事,反正有本姑娘在,他们就算真生了歹心,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突然之间,附近响起了几声狂笑:“小丫头好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笑声方停,树后便跳出两个人来,正是那酒糟鼻和老鼠斑。酒糟鼻拿把单刀,老鼠斑持对双钩,两人四眼,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徐振之和许蝉。
酒糟鼻扬了扬单刀:“臭小子猜得不错,老子就是盯上你们的盘缠了,识相的便乖乖交出来!”
“没错!”老鼠斑也将双钩互击,发出“铮铮”的声响,“银子留下,放你们走,否则的话,休怪咱哥俩心狠手辣!”
徐振之原以为已将二人远远甩掉,不想他们竟阴魂不散、如影随形。此地林密人稀,他观二匪言行,显然是打家劫舍的惯犯,不由得眉头紧蹙、暗暗叫苦。
许蝉却如新生牛犊,丝毫不惧虎狼。只见她不慌不忙,抽出秋水剑在手:“本姑娘初出江湖,正好拿这俩丑八怪试剑。振之哥你退远些,瞧我怎么收拾他们!”
酒糟鼻眼中凶光一现:“不知天高地厚,找死就成全你们!反正老子背着好些人命,再多两条也无妨!”
“大哥此言差矣。”老鼠斑邪笑道,“男的宰就宰了,女的得留下。这小丫头生得水灵,卖到窑子里,还能赚上一笔呢。”
“你找死!”听他口出不逊,许蝉又羞又怒,当下娇喝一声,冲着老鼠斑连刺三剑。
这老鼠斑貌不惊人,身法倒异常敏捷,朝后轻轻一跃,便令许蝉那三剑全然落空。酒糟鼻瞧出便宜,也挥起单刀砍来,许蝉足尖一点,身子急急滑出数丈。
酒糟鼻哼了一声:“还算有两下子。老二,动真格的!”
“好!”老鼠斑双钩一摆,交错着攻向许蝉。
单刀势大力沉,双钩灵活诡变,刀刃钩尖始终贴着许蝉身侧划来切去,端的是险象环生。
见许蝉左支右绌,徐振之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然他急而未乱,一面眼观三人相斗,一面苦思制敌之策。
正当这时,酒糟鼻再挥一刀,那明晃晃的单刀虽没砍中许蝉,却令阵外的徐振之颇觉耀眼。可经这一照,徐振之脑中也跟着灵光一现,他记得许蝉行李中有把小铜镜,便赶紧取下包袱翻找出来。
徐振之捧镜在手,绕着疾斗的三人转了几圈,对准了位置,将那铜镜豁然亮出。镜面经日光反照,蓦地射出一道刺目的银光。银光再度晃闪,二匪的眼睛顿时难睁。
许蝉仅是一怔,便明白了徐振之用意,忙趁二匪不能视物,一剑逼开老鼠斑,又反手一剑,削在了酒糟鼻的大腿上。
一道血花,一声惨叫,酒糟鼻“扑通”跌倒在地,抱着伤腿便破口大骂:“可疼死老子啦!那小子耍阴招,先宰了他!”
老鼠斑二话不说,立即以兵器半遮着眼,一边左闪右跃,一边直冲徐振之杀来。许蝉大惊,忙赶去救护,飞奔挺剑,照着老鼠斑的后心便刺。
如此一来,正中老鼠斑下怀。还没等她剑尖戳到,老鼠斑就地一滚,手中的双钩疾分,一钩护住胸前要害,另一钩却猛然朝着许蝉的脚踝横割。
许蝉身子一拔,躲开了脚下单钩。不料老鼠斑登时变招,把双钩倏地一合,翻转起钩刃,从下至上掠向许蝉。
脚底腾空,难以闪避。情急之下,许蝉力灌剑身,秋水剑冲下骤然划个半弧,正迎上削来的双钩。
钩剑相交,却无金铮激鸣。老鼠斑只觉手头一轻,发现掌中的双钩,只剩下两截短短的护手。
老鼠斑傻了眼。这对双钩,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兵器,连砍铁都不会卷刃,却让许蝉一把小剑轻松削断。
直至此刻,许蝉方知这柄陪嫁的秋水,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哈,这剑原来这么厉害,恶贼你受死吧!”
老鼠斑握着两截护手,无异于赤手空拳,勉强挡了几剑后,护手也已分崩离析。许蝉仗着神兵,愈发有恃无恐,操着秋水剑狂挥急斩,直追得老鼠斑抱头乱窜。
见许蝉占了上风,徐振之总算大松口气。酒糟鼻想爬起来助阵,无奈挣扎几下,却三番两次地跌倒,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再避过几剑,老鼠斑绕到了酒糟鼻跟前:“刀!”
酒糟鼻回过神来,赶紧将单刀抛过。
抄刀在手,老鼠斑多少有了些底气,然而他才挡了两下,那刀刃又崩了口,遂不敢硬格,只好避开宝剑锋芒,用那宽厚的刀背去拍那剑身。
受刀背一撞,许蝉只觉剑上导来一股大力,手腕也被震得隐隐作痛。二人互有忌惮,虚虚实实地对了几招,没能分出上下。
借着秋水之利,许蝉暂时不会落败,可那老鼠斑毕竟老辣,功夫也高她许多,耗时一久,胜负殊难逆料。
果不其然。二人飞来跃去地再斗一阵,老鼠斑突然使个“粘字诀”,将单刀一托一甩,顺势荡开了秋水剑。许蝉收招不及,被带得打个趔趄。老鼠斑趁机飞起一脚,正中许蝉手腕,把秋水剑生生踢飞。
乍失秋水剑,许蝉方寸大乱,倒退几步,居然摔在地上。
老鼠斑憋了一肚子闷火,早没了怜香惜玉的念头,当即高举单刀,就要痛下杀手。
生死攸关,徐振之急忙从地上抄起块石子,手臂一甩,向那老鼠斑狠狠掷出。
“啪”的一声,那石子正中老鼠斑胁下。老鼠斑身子突然一颤,两条膀子竟像僵住似的,再也动不了半分。
徐振之正要投石再打,却见老鼠斑已然定住,他顾不上好奇,急奔上前将许蝉扶起:“没伤着吧?”
许蝉惊魂未定,嘴上却要逞强:“没事,就他这几下子,还奈何不了我。”
老鼠斑大叫道:“臭小子,有胆就解开老子的穴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听得此言,徐振之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竟误打误撞,封住了老鼠斑的穴位。他暗道声“侥幸”,装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负手踱至老鼠斑面前:“凭你也敢称什么好汉?本少侠慈悲为怀,没对你施以重手,否则刚才那一石,早打得你脑浆迸裂!”
不光是二匪,就连许蝉都是一怔:“振之哥你什么时候……”
“小知了!”徐振之赶紧咳嗽一声,冲许蝉使个眼色,“这二人作恶多端,我思来想去,还是杀了算了,省得再去祸害旁人!”
“好!”许蝉会意,便拾回秋水剑,冲着二匪“唰唰”挽了几个剑花。
老鼠斑与酒糟鼻顿时慌了,搬出了八十的老娘、八岁的孩子,朝着许蝉和徐振之摇尾乞怜。
徐振之那般说,无非是吓唬他们,见二匪皆骇得面如土色,就让许蝉毁去那把单刀。
许蝉扬起秋水剑,三下五除二,将单刀轻松砍成数截。
徐振之手指地上断刃,又向二匪厉喝道:“这次且饶你们一回,若敢再犯,有如此刀!”
“不敢了、不敢了。”老鼠斑梗着脖子喊道,“那个小……小少侠,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请高抬贵手,解开我的穴道吧,这又酸又麻的,着实难受啊。”
“不吃些苦头,你如何肯改?老实待着吧。三个时辰后,穴道自然会解。”
徐振之神气活现地扔下了这句话,便拉着一头雾水的许蝉翩然离去。
直到离开很远,许蝉仍觉有些恍惚,难道自己这青梅竹马的夫君,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浊世佳公子?
徐振之朝身侧瞥了几眼,猜出了许蝉的心思:“怎么,被我刚才那手‘飞石打穴’的绝技惊到了?”
许蝉挠了挠头道:“飞石打穴可是极高深的功夫,你分明不会武功,为什么使得出来?”
徐振之故作神秘:“想知道原因吗?”
“嗯!”许蝉赶紧使劲点了点头。
徐振之微微一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那边厢,许蝉已经恍然大悟,可留在林中的二匪,却依然被唬得够呛。酒糟鼻费了半天劲,这才支起身子,一蹦一跳地来到老鼠斑身旁:“老二,还是动不了?”
“动不了。”老鼠斑叹口气,“真他娘的活见鬼。那死小子不像个练家子,怎么还会飞石打穴?”
“是邪门,老子连点穴都不会呢。”酒糟鼻绕着老鼠斑走了几步,突然奇道,“咦,你脖子上怎么还插着银针?”
“什么银针?”老鼠斑奇道,“什么时候插上去的?”
“我哪知道?”酒糟鼻抬手取下,“先帮你拔下来再说。”
那银针刚一拔出,老鼠斑身上骤觉一轻,手脚也立马能动了:“嗬?没事了!那针呢?快让我瞧瞧。”
酒糟鼻正要递过那针,眼前突然一花,再定睛看时,面前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这人身穿黑衣,脸上蒙着个判官面具。那面具龇牙咧嘴、遍染朱红,再加上他鬼魅一般的出现,使得二匪惊出一身冷汗。
酒糟鼻打个哆嗦:“你……你是什么人?”
那面具人不答,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银针。
见那些银针与之前那支样式相同,老鼠斑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便脱口骂道:“好啊,原来是你这王八蛋暗算老子!”
“满嘴喷粪!”面具人叱呵一声,也不知从哪儿摸出张膏药,“啪”地塞入老鼠斑嘴中,紧接着一脚飞起,将他踹开数丈。
这一踢之力显然极重,老鼠斑喷出几口血,又挣扎两下,仰在地上不知死活。
看到这等变故,酒糟鼻吓得抖若筛糠:“这无冤无仇的,大侠何苦对我兄弟下此重手?”
面具人将银针随意一抛,冷冷道:“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功夫不济,又能怪得了谁?”
见他流露出杀意,酒糟鼻顾不上腿痛钻心,赶紧从怀中摸出一张请柬:“且慢!我们的功夫虽不如大侠,可也是眠月山庄要请的贵客!”
“眠月山庄?”面具人接过请柬,扫了一眼,“哼,倒是大好名头。”
听他口风一松,酒糟鼻趁机道:“是啊,近来江湖上盛传‘宁遇恶鬼阎王,莫惹眠月山庄’。就算大侠武艺再高,嘿嘿,恐怕也得给眠月山庄几分情面吧?”
谁知面具人就像没听见,随手几下,便将请柬扯得粉碎。
望着那四散飘零的碎片,酒糟鼻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开口,脖子上忽觉一凉,喉管已被割开。
面具人刚避开那喷涌的鲜血,酒糟鼻便瘫在地上,二目虽睁,人却死透。
见那老鼠斑的胸口尚在微微起伏,面具人袖口又一扬,疾射出一道银光。
“噗”的一声,老鼠斑喉间多了一柄飞刀,腿脚胡乱蹬了几下,慢慢变得僵直。
野径上人迹难寻,千里之外的京师,却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八街九陌间,各色店铺林立,行人川流不息。一乘挂帷小轿,正在几人的护卫下,于闹市中缓缓穿行。
刚经过市心,前方突然爆出一阵惊呼,紧接着人仰摊翻、哭叫连连。
见有异样,小轿急忙停住。轿帘掀开了一条小缝,传出个淡淡的声音:“王安,前面出了什么事?”
那王安踮起脚来望了望,脸上顿时变色:“不好,像是有人纵马!”
话才说完,那些骑马人已由远及近。打头的是个华衣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眼神中却满是霸道。他骑着匹红鬃烈马,一面扬鞭急策,一面放声大笑,在人群中肆意地横冲直撞。
怕被飞马撞伤,人们纷纷避让。慌乱之中,一名女童被人潮挤倒,跌坐在街心,吓得哇哇直哭。
不出片刻,那华衣少年便驰到了切近,岂料他压根就没有停马的意思,反将鞭子狠命一抽,竟想催马从那女童身上踏过。
若被这烈马的铁蹄踏中,那女童焉能再活?正当这危急时刻,轿中人疾声低喝:“郭鲸、薛鳄,速去救人!”
“是!”
轿旁两条大汉飞快地跃出,皆挥臂举掌,向那烈马狠狠推去。受这四掌巨力,那烈马的四蹄登时离地,连同鞍上的华衣少年,一并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两名大汉再度出手。一人弯腰揽起女童,将其送往街边;另一人疾步冲到落马处,趁那华衣少年尚未落地,一把提住了他的后心,再把他平平稳稳地放回地面。
那华衣少年吃这一惊,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觉两腿发软,有些站立不住。后面几名随从赶上来,慌忙勒马跳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近前,扶着那华衣少年嘘长问短。
这些人面净无须,说话都尖声尖气,分明是些便衣打扮的宦官。见华衣少年不曾受伤,这伙宦官长舒口气,又纷纷围住那两名大汉,跳着脚地叫骂:
“你们长了几个脑袋?竟敢挡我们小主子的驾!”
“混账东西,快去磕头赔罪!”
又喘了几口粗气,那华衣少年总算缓过劲来。别看他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见自己的坐骑仍倒在地上悲鸣,不由得火冒三丈,抓起了马鞭,就要冲那两名大汉抽去。
“且慢动手!”那王安高喊一声,急急奔上前去。
那华衣少年一怔:“王安?”
王安恭敬地作个长揖:“手下人莽撞,还请福王爷千万恕罪。”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原来这耀武扬威的华衣少年,竟是那小福王朱常洵。恐动静闹得太大,那些宦官连骂带喝,将围观的百姓尽数驱开。
趁这工夫,两名大汉也抽身出来,闷声不响地退回轿边,继续留神护卫。
朱常洵朝那小轿瞥了一眼,恨得牙根痒痒:“难怪那两个狗奴才如此猖狂,原来背后有人撑腰。若本王没猜错,那轿里的是太子吧?”
王安点了点头:“正是太子殿下。”
朱常洵没好气道:“他躲在里头做什么?你叫他出来!”
王安摆了摆手:“这里鱼龙混杂,太子是千金之躯,岂可于此处露面?福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人自会向太子转达。”
“你一个小小的东宫伴读,也配在本王面前托大?滚开!”朱常洵大为光火,一把推开王安,气冲冲地奔向小轿。
见他奔来,那两名大汉伸手便拦:“请小王爷止步!”
“狗东西,嫌命长吗?”朱常洵怒不可遏,扬起鞭来便朝二人脸上狠抽。
只听“啪啪”两声,二人腮间各多了一道血痕。但他们连眼睛都没眨,仍把朱常洵挡了个严严实实:“请小王爷止步!”
朱常洵正欲再打,轿中的太子突然急咳了几声:“好了,你们且退下。”
“是!”
两名大汉这才放下手臂,齐齐向两侧一闪。
听太子声音有些嘶哑,朱常洵皱眉道:“你嗓子怎么了?”
轿中太子又咳了两下,有气无力道:“不劳三弟挂怀,我前几日偶染风寒,现已无甚大碍。只是尚未痊愈,仍禁不得风,就不出轿与三弟会面了。”
朱常洵暗骂了声“病秧子”,朝轿中大声质问:“养病就老实待着养病,别仗着自己当了太子,就跑出来折腾别人!说,你叫人伤我坐骑,究竟是什么居心?”
轿中太子道:“三弟此言差矣,我命人拦住奔马,实乃无奈之举。那马若是不伤,伤的便是那女童性命,人命关天,岂能不救?哦,我那里也养着几匹好马,稍后让王安送去,就当给三弟赔礼了。”
“赔?你拿什么赔?”朱常洵不依不饶,“那是鞑靼人献给父皇的御马,就算翻遍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匹!”
轿中太子冷笑:“既然是献给父皇的,三弟为何说是自己的坐骑?莫非在三弟眼中,你已经与父皇平起平坐了?”
朱常洵自知失言,嘴上却不肯服软:“我几时那样说过,你休要胡言乱语。朱常洛,你是太子不假,可我这王爷也不是白当的。今天若没个交代,本王跟你没完!”
“本王?”太子哼了一声,“三弟岁数不大,架子倒是不小。若我没记错的话,福王爷的封地,应是在洛阳吧?”
“那又怎样?”
“可这里是京师,不是你福王爷的封地。你迟迟不去就藩,早惹得群臣非议,而今又在众目睽睽下,于闹市间纵马狂驰。要是没我拦着,那女童必会死于马下!你若用父皇的御马,踏死了无辜百姓,就不怕激起民愤吗?咱们当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家的颜面,劝三弟还是收敛些,别令父皇跟着你蒙羞!”
说完这些,太子便吩咐起轿,王安等人赶紧开道,护送着轿子渐行渐远。
朱常洵在原地立了半晌,这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朱常洛你别得意太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底下!”
边上的宦官纷纷劝道:“小主子,这大庭广众的,有些话不宜声张啊……”
朱常洵正愁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当即将一众官宦骂了个狗血喷头:“本王想怎么说便怎么说,用得着你们这些废物来指手画脚?滚去牵匹马来,本王要回宫!”
众宦官大气也不敢出,急忙拉来一匹马给朱常洵骑了。朱常洵猛甩一鞭,那马便扬起蹄来,朝紫禁城的方向奔去。
朱常洵一路狂奔,直驰到宫门外,这才蹁身下马。见他阴沉着脸,守门侍卫生怕触了这位小王爷的霉头,赶紧接过缰绳马鞭,毕恭毕敬地放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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