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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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好心!”客印月哼道,“那大汉怎生模样?”

庄糊涂上下嘴唇一碰,瞎话张口便来:“说了你们或许不信,那大汉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十根手指头像棒槌,两只耳朵似簸箕,往那儿一站,杵天杵地,身长三丈有余。”

一名刺客喝道:“贼老儿胡说八道,什么人能长成三丈高?”

庄糊涂脸不红、心不跳:“就说你们不信,那老夫立个毒誓总成了吧?听好了啊,若老夫撒谎,就让你天打五雷轰!”

那刺客怒道:“你他娘的找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庄糊涂呸了一声,转向徐振之道,“振之小友,你别光看热闹,也帮老夫回骂这糙汉几句。”

客印月望向徐振之和许蝉:“看来这二位,也是与你一路了?”

“那是自然!”庄糊涂摇头晃脑,“他二位一身正气,决计不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客印月眼睛半眯,目透杀气:“你们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既然闯进了眠月山庄,就别想轻易出去!”

庄糊涂见苗头不对,急忙躲到了许蝉身后:“做什么?你们别乱来啊!这位姑娘可是当世剑侠,有她在,你们谁也讨不了便宜去!”

“那小丫头还是剑侠?哈哈哈哈……”

刺客们哄堂大笑,客印月也乐得花枝乱颤,待到笑罢,她又左右一顾:“哪个敢上前,让那娇滴滴的‘剑侠’指点两招?”

“我会会她!”一名刺客想出风头,当即跳了出来。

客印月又道:“这三人或许是潜进来的奸细,要留着活口,以待拷问。”

“好!”那刺客解下兵刃往案上一拍,“那我便用这双肉掌,来领教那小丫头的高招。”

此人双掌之上,皆是厚厚的硬茧,造诣显然不低。其余刺客也是按剑抓刀,虎视眈眈地望着徐振之三人,虽未动上手,已然杀气腾腾。

“真被你害惨了!”许蝉踢了庄糊涂一脚,悄声道,“振之哥,我来抵挡一阵,你带着老糊涂快走!”

徐振之还没说话,庄糊涂却被感动得眼泪汪汪:“馋丫头,想不到危难关头,你居然还惦记着老夫。老夫不走,老夫要替你掠阵助威!”

许蝉气道:“你不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快走,别碍手碍脚……”

“嘀咕什么?看掌!”那刺客大喝一声,挥掌欺近。

见他来得迅猛,许蝉未及拔剑,急急把徐振之和庄糊涂推开,伸脚勾起一张凳子,朝那刺客用力踢去。

那刺客也不闪避,瞧那凳子飞来,迎面拍出一掌。只听“哗啦”一声,那凳子便四分五裂。

客印月看得饶有兴致,直拍着手称赞道:“好掌法!”

“谢庄主夸奖!”

那刺客心中得意,一掌快似一掌,竟逼得许蝉无法拔剑。

发觉许蝉的功夫远不如己,那刺客更是肆无忌惮,掌风凌厉,手影翻飞,招招狠辣,式式紧逼。

许蝉不敢跟他硬对,只得游走闪避,又勉强躲开两掌,不想踏中了地上的碎凳。她只觉脚底一滑,登时站立不稳。那刺客瞧出便宜,当即运掌直击。

若被这掌印实,许蝉必受重伤。正当这时,一个人影疾疾冲到二人之间,挺起胸膛,生生接下了那刺客的重掌。

那刺客一掌拍出,倏然急退。

许蝉看清挡掌之人后,不由得惊呼:“振之哥,你不要紧吧?”

徐振之胸前一片血迹,连咳数声:“我没事……放心!”

许蝉急道:“怎会没事?你都流血了!”

徐振之喘匀了气息,冲许蝉狡黠一笑:“那血是他的,我里面穿着隐猬甲。”

“隐猬甲?”许蝉朝那刺客望去,果然见他掌上鲜血淋漓。

原来徐振之飞身去挡前,已将甲上的铁钉拨得根根直立。那刺客刚在他胸口拍实,便觉察掌下有异,赶紧撤招收掌。饶是如此,手掌仍被那些尖锐的铁钉扎穿。

那刺客捂着掌心,恨得牙根痒痒:“臭小子,竟敢暗箭伤人!”

许蝉借机拔出秋水剑:“什么暗箭伤人?这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好,那就兵刃上见高低!”刺客怒极,从案上抓起一把雁翎刀,怪叫着扑了过来。

“比兵刃你差得更远!”许蝉挥剑一斩,顿时将那雁翎刀削为两段。

“啊?”

那刺客急忙跃至案边。长案上摆满了其他人的兵器,他情急之下,也不问是谁的,顺手抓起来便使。

在秋水剑面前,寻常兵器有如枯枝朽木。“咣当”两声,地上又多了两截断刃。

那刺客涨红了脸,又接连抓起数把兵刃去挡,但随着秋水剑频频挥斩,那些兵刃无一例外都成了破剑残刀。

见自己兵刃被毁,那些刺客不免心疼,数声暴喝,人影闪动,又有几人跃至案前。

“臭丫头宝剑厉害,咱们并肩齐上,先拿下了再说!”

庄糊涂原本躲在厅柱之后,一听这话,忙从柱后探出脑袋:“仗着人多就想欺负人家小丫头,不要脸!臭不要脸!”

“少他娘废话!这又不是打擂台……”

那人话没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眼冒金星、鼻血长流,晕头转向地辨认了半天,才看清砸中自己的,竟是一只黑乎乎的小秤砣。

其余人眼尖,纷纷指着一旁的徐振之骂道:“臭小子又偷着下黑手,先宰了他!”

见刺客们朝这边围来,庄糊涂也慌了神,他原想绕过柱子藏到桌底,却不知被什么绊了,脚下一滞,身子一僵,整个人便张牙舞爪地朝地上趴去。他这一摔,袖间的番椒粉包,也正好甩向了众刺客头顶。刺客们只觉一团红雾扑面而来,当即被扬了个满头满脸。

如此一来,众刺客全遭了殃,那番椒粉辛辣无比,入眼后简直是火烧火燎。他们越是揉搓,目中便越是刺痛,不由得眼泪鼻涕齐下,喷嚏不断、惨叫不绝。

这机会如同天赐,徐振之岂能错过?他左臂一扬,袖口中射出一条绳索。

那绳索不长,两端却系着重物,“唰唰”疾旋几圈后,将一名刺客的脚腕牢牢缠住。

那人双足被缚,登时摔了个嘴啃泥。跌倒前他双手乱抓,将身边的几名刺客扯得东倒西歪。

徐振之右臂连甩,将暗藏在袖间的小秤砣尽数打出。秤砣虽小,分量十足,那些刺客纵是皮糙肉厚,也被砸得龇牙咧嘴。

趁他们大乱,许蝉乘虚而入,振腕挺剑,轻而易举地刺伤了数人。

客印月嘴角泛起一抹媚笑:“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些刺客在江湖中也是排名挂号,哪承想今日会遭遇如此羞辱?一个个恼羞成怒,出招也顾不得章法,胡乱在脸上猛擦几下,便拼命睁着红肿的双目,争先恐后地攻向二人。

徐振之解下包裹,冲许蝉使个眼色。许蝉会意,且战且退,将剩下的刺客,慢慢引向了厅中的空地。

待那些刺客一聚,徐振之便取出一只木匣抛出。许蝉早有防备,虚挥一剑,身子却急急后纵。

许蝉刚闪开,小木匣里陡然喷出一张大网。那些刺客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脑地罩在网下。

这网经徐振之改过,越是挣扎,便越是缩紧。并且网眼上挂满了小鱼钩,一旦缠于其中,衣服、头发顿时被钩牢,再想乱动,也是徒增痛楚。

庄糊涂见状,从桌底爬了出来,拊掌大笑道:“一网打尽,哈哈,一网打尽哪!”

许蝉拭着细汗,朝地上的“人团”踢了一脚:“振之哥,想不到你捣鼓的这堆‘法宝’,还真派上用场了。”

徐振之才要开口,眼角却瞥见不远处有异样。原来先前那名被绊住的刺客,已挣脱了腿上的绳索,一从地上爬起,便朝许蝉身后偷袭。

“小心!”

经徐振之提醒,许蝉这才发觉有人来袭,匆匆提起秋水剑,与那刺客相斗。

“不妙不妙,竟然有漏网之鱼!”庄糊涂脸色一变,赶紧抱头跑开。

许蝉宝剑虽利,奈何让那刺客占了先机,勉强对了几招,却处处受其牵制。徐振之身上“法宝”用光,也无从相助,只能候在一旁,瞪着眼干着急。

那刺客又避开一剑,绕至许蝉身侧,反肘猛击。没等许蝉回剑来挡,那刺客骤然变招,迅速抬起掌缘,砍在了她的手腕上。

许蝉腕上吃痛,五指不由自主地分开。那刺客等的就是这刻,当即挥手疾抄,一把夺过了秋水剑。

那刺客满腔怒气,早将客印月的话抛至脑后,顾不上留活口,只想杀之而后快。

秋水剑划过一道寒光,那锋利的剑刃便向许蝉削下。眼瞅许蝉就要血溅当场,徐振之一个飞扑,以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许蝉。

那刺客知道秋水之利,掌中劲力急加,欲将这二人一并斩杀。

岂料剑刃才落到徐振之头顶,斜刺里却伸来一把乌骨大扇,“铮”的一声,堪堪挡住了秋水剑。

这扇子的主人,自然是庄糊涂。

“是你?”那刺客瞠目结舌,整条胳膊也是酸麻无比。令他惊愕的,不单是庄糊涂突然出手,还有那削铁如泥的秋水剑,居然没能斩断一把扇子。别说是斩断,貌似连个缺口也未留下。

庄糊涂擎着乌骨扇,反复查看了一气,念叨着:“还好没坏,还好没坏……若是砍坏了老夫的扇子,你得赔钱!”

那刺客抬剑一指:“好啊,瞧不出你这贼老儿深藏不露。”

“贼老儿!贼老儿!”庄糊涂怒气冲冲,抬起乌骨扇便朝那刺客乱拍,“你偷了馋丫头的剑,咱俩谁是贼?老夫拼了这把老命,也得好好教训一下你这贼喊捉贼的糙汉!”

“你找死!”

那刺客刚想挥剑,庄糊涂却在电光石火间,以扇头点中他胸前。那刺客身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

庄糊涂又朝他头顶拍了一扇,那刺客就直挺挺地仰倒在地。弯腰捡起秋水剑后,庄糊涂便跑到许蝉面前邀功:“馋丫头,老夫帮你把剑拾回来啦!”

许蝉接过剑后,又惊又喜:“老糊涂,你还会点穴?”

庄糊涂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不会,老夫哪会什么点穴……”

“别装了!”许蝉一指地上刺客,“你若不会,他为何不能动了?”

庄糊涂回头一瞧,吓得脸色惨白:“是不动了……别是老夫失手打死了人吧?”

“你还装!”许蝉正要再说,却发觉那客印月和李进忠,蹑手蹑脚地想要溜走。

“哪里逃?”许蝉挺剑,直取二人。没出两招,便将那李进忠踹翻在地。

徐振之和庄糊涂扑上前,扯下李进忠的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待李进忠绑好,客印月也已被许蝉轻松制服。

许蝉将剑架在客印月颈间,奇道:“你这当庄主的,竟然不会武功?”

“女儿家家的,会武功干吗,有空多打扮下自己不好吗?”客印月笑笑,缓缓抬起手来,“你瞧,我这指甲美不美?”

庄糊涂大喊:“当心迷药!”

话音未落,客印月手指轻轻一弹。许蝉只觉一股浓厚的幽香扑鼻而入,登时头晕目眩、手脚瘫软。

“小知了!”徐振之接过秋水剑,一手抱稳了人事不省的许蝉,一手剑抵客印月胸前,“你把她怎么了?”

客印月媚眼一翻:“放心好了,她死不了。公子,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万一弄伤了人家怎么办呢?”

“别动!”徐振之将剑尖又是一探,“庄先生,劳你帮我搜一搜,看她身上有没有解药!”

庄糊涂连连摆手:“这怕是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啊。”

客印月笑眯眯地望着徐振之:“这老头不解风情,还是公子亲自来搜吧,我保证不会乱动。”

徐振之正在犯难,庄糊涂却突然趴在地上听了听:“不妙不妙!他们还邀了帮手!”

“帮手?”

徐振之还没回过神来,庄糊涂身子一拔,竟跃到了大梁之上。

“庄先生,你……”

“振之小友,你好自为之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老夫要溜之大吉啦!”庄糊涂说完,破瓦而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须臾光景,厅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窗齐破,十几名大汉跃了进来。

徐振之心中一紧,以为是护院的庄丁赶来救护,可再定睛一瞧,这才大松口气。这十几名大汉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分明是锦衣卫打扮。

果不其然,待把厅上团团围定后,打头那人便亮出了锦衣卫腰牌:“奉东厂调令,特来擒拿反贼!”

地上的刺客闻言,纷纷挣扎:

“坏了!是东厂的番子!”

“奶奶的,谁走漏了风声?”

“别吵!”带头的锦衣卫厉喝一声,走到徐振之面前,“小兄弟,这些反贼在密谋什么,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徐振之道:“不错,他们意图刺杀太子!”

“杀太子?哈哈哈……”那人大笑着,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其他锦衣卫见状,一言不发,竟然手起刀落,向那网中狠命斩去。刺客们惨叫哀号、血肉横飞,转眼工夫,便被尽数杀绝。

厅上血流成河,那带头的锦衣卫眉毛都没皱一下,他抽出绣春刀,又向着李进忠走去。

徐振之急喝道:“住手!就算他们有罪,也应先加审查,岂可问都不问,随意格杀?”

带头的锦衣卫充耳不闻,只是将绣春刀挥下。

然而刀头没有斩断李进忠的脖子,却将捆在他身上的腰带削开。那锦衣卫扶起了李进忠后,又转过头,朝着徐振之冷笑。

徐振之大惊失色:“你……你们……”

趁他不备,客印月慢慢从地上爬起,手指一弹,把迷药撒向徐振之面门。“咣当”一声,秋水剑坠地。徐振之只觉天旋地转,视线也开始模糊。

客印月笑靥如花,脸上满是得意:“公子没想到吧?这些锦衣卫士,也是我们一伙的。”在她肆意的笑声中,徐振之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倒地昏死。

第四章 噬骨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振之头昏脑涨地醒了过来。然而稍稍一动,便响起一阵“哗哗”的铁链声,他低头一瞧,才发觉身上只剩件中衣,手脚也都戴上了重重的镣铐。

待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徐振之急忙向四下打量。地上铺着湿漉漉的茅草,周围阴冷潮湿,弥漫着刺鼻的怪味,三面是厚厚的砖墙,一面竖着冰凉的铁栅栏,分明是间牢房。

回想起前事,徐振之打个激灵。他猛然爬起身,用力挥着镣铐,朝铁栏拼命撞击:“客印月,你这恶妇快些出来!”

刚撞了几下,一名狱卒由远及近。那狱卒光着膀子,满身油汗,两臂、胸口皆生着浓密的黑毛,冲着徐振之恶狠狠地喝道:“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徐振之挂念着许蝉的安危,朝那狱卒急问道:“我娘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那狱卒冷笑道:“你都自身难保,还惦记什么媳妇儿?少废话,老实待着!”

见问不出许蝉下落,徐振之又道:“那恶妇将我囚于此处,究竟是何居心?”

那狱卒牛眼一瞪:“恶妇?”

徐振之一怔:“这里不是眠月山庄?”

“什么狗屁山庄?”狱卒将头一仰,“把招子放亮些,这里是东厂大狱!”

“东厂……大狱?”徐振之心里“咯噔”一声,“我犯了何罪?你们凭什么捉我?”

那狱卒道:“你的罪名可大了去了,密谋行刺、蓄意造反!”

“荒唐!”徐振之怒道,“谋反的是眠月山庄,我一介书生,又不会武功,如何去行刺?”

“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不要紧,进了东厂,还愁没有办法让你招供?小子,劝你还是省着些力气,留着慢慢熬刑吧!”那狱卒说完,大笑着离开。

身陷囹圄,许蝉又下落不明,一时间,徐振之脑中一片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没过多久,方才那狱卒又折了回来,他一面拿钥匙打开牢门,一面朝徐振之道:“小子,有人看你来了!”

徐振之抬头一瞧,见那狱卒后面果然跟着一人。那人宦官装束,手中提着一只食盒。

待那人进来,狱卒便把牢门锁好径自离去。那人将食盒放下,向徐振之拱了拱手:“这里有些简陋,徐公子住得可还习惯?”

听声音有些耳熟,徐振之不免留心。只见他头尖额窄、眉眼倒吊,不是那李进忠是谁?

见是李进忠,徐振之不由得蹙额,心下稍加盘算,含讥带讽道:“想不到堂堂李管家,居然扮成了一条阉狗。”

李进忠脸色一变,继而恢复了常态:“徐公子见笑了,我本就是宦官之身。哦,我还带来些酒菜,特为徐公子压惊。”

说完,李进忠打开食盒,取出了酒壶菜肴。

徐振之暗忖,如今自己沦为阶下之囚,他们却要无故来献殷勤,定然是另有所图。可这一时片刻,徐振之也琢磨不透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索性冷眼旁观:“别耍花招,你们将我娘子关在何处?”

李进忠笑道:“言重了,徐公子,尊夫人现在别处,已安排了专人好生伺候。嘿嘿,只要徐公子答应帮个小忙,我们立马会让你夫妇团聚。”

“帮忙?”

“正是。想让徐公子出面,帮我们去做个见证。”

徐振之冷笑道:“见证什么?见证你们如何替福王卖命,妄图刺杀当朝太子吗?”

“徐公子又说笑了,并非有人要对太子不利,而是太子暗中召集了死士,意图向福王下手。”李进忠说着,将那食盒的底格翻开,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徐公子,只要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不但你与夫人安然无恙,这里的五千两银票,也会尽数奉上。”

“好阔的手笔,”对那叠银票,徐振之正眼也没瞧,“我若不答应呢?”

李进忠讪讪地收回手,面上多了几分阴沉:“徐公子若是不肯帮忙,只怕得受些委屈了。这东厂的手段,想必你也听说过,落到他们手里,哪怕是块生铁,都能榨出汁来。像什么箍脑、抽脊、剔骨、刲舌……嘿嘿,总有一种法子,能让徐公子乖乖就范。”

“你先别忙着吓唬我。”徐振之皱了皱眉,“徐某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布衣,你们担心阴谋败露,大可将我一刀杀了,何必要大费周章,对我威逼利诱?”

“这个么……”李进忠稍顿,压低了声音,“实话说了吧,败露什么的,我们倒不担心。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由头!”

“由头?”

“对!暗杀也好,诬告也罢,我们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扳倒太子。福王爷的势力你已见识了,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哪个敢不听他的号令?那太子不过担着个虚名,并无什么根基,只要徐公子肯出面指证东宫,后面的事,自有我们去摆平。”

见徐振之默然不语,李进忠又劝道:“如今太子失势、福王受宠,一个孤立无援,一个如日中天。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老生常谈的话,徐公子应该比我更明白。”

徐振之叹了口气:“你容我想一想……”

李进忠见他口风松动,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徐振之面上不动声色,脑中却开始急急思索:自打离家后,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将自己生拉硬拽、步步牵引,最终莫名其妙的,被卷进福王与太子的夺嫡之争。不光是眠月山庄,就连那逃走的庄糊涂也是疑点重重。他明明身怀绝技,却偏要装疯卖傻。然而庄糊涂不像是福王党羽,否则也不会在许蝉陷入苦战时出手相救。

思来想去,徐振之心里仍是一团乱麻。再转念一想,对这些人的图谋,光猜也无用,为今之计,是要逃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这念头一生,徐振之又向周围偷眼观瞧。对于东厂大狱,世人谈之色变,相传那里守卫森严、遍处监仓,所羁押的囚犯数不胜数,可谓是人满为患。然此处冷冷清清,除了那狱卒和李进忠,再没见到旁人。

莫非这里不是东厂大狱,而是眠月山庄的私牢?

想到这儿,徐振之心念一动。若此处不是东厂监牢,那逃脱的机会便能多上几分。在眠月山庄,李进忠的地位仅在客印月之下,只要将他劫持,那狱卒必会投鼠忌器。

为印证自己的想法,徐振之决定冒险一搏。他不发一言,径自抓起面前菜肴,投入口中便吃。李进忠以为他想通了,赶紧端起酒壶,要替徐振之斟酒:“徐公子怕是饿了吧?来来来,也喝上一杯……”

趁他放松警惕,徐振之两臂突然疾张,用铐链猛缠了几圈,死死勒住了李进忠的脖子。徐振之虽不会武艺,可他打小攀岩爬岭,双臂间练就的力道自然不可小觑。经他这一箍,李进忠顿觉呼吸不畅,手脚也跟着乱舞乱蹬:“咳咳咳……你……你想干什么?”

徐振之臂力陡发,把李进忠整个人拉起:“让狱卒把牢门打开!”

李进忠拼命扒拉着颈间铁链:“你……你不要妄想,这里可是东厂大狱!就算开了牢门,你也逃不出去!”

“老实点儿,”徐振之将铐链一紧,“一会儿我倒要瞧瞧,这里究竟是东厂,还是眠月山庄!”

那狱卒听到动静,匆匆朝这边奔来,一见之下,不由得大骇:“臭小子嫌命长吗?快放开李公公!”

徐振之喝道:“不想让他死,你就快些开门!”

那狱卒犹豫不决:“这……”

李进忠脸上憋得发紫,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且依他……且依了他……”

那狱卒再一愣神,李进忠已翻起了白眼,他无奈之下,只得掏出了钥匙。待牢门打开,徐振之又喝令狱卒在前先行,自己一面挟持着李进忠,一面小心提防,慢慢跟在后面。

狱道狭长昏暗,越往前行,徐振之便越觉压抑。这里看守虽少,但重重门户却多。在徐振之的逼迫下,那狱卒连开了六道铁门,前方总算有了些光亮照入。

那狱卒朝前看了一眼,冷笑道:“自打这天字虎牢建好后,便没有犯人能活着离开。小子,就算你跨出这道门槛,也照样是插翅难逃。”

“少废话,让开!”徐振之把心一横,拉起李进忠踏步而出。

才放眼一望,徐振之的心便凉了半截。只见外头处处都设着带刺的木栅,四面八方皆是高墙壁垒,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与那眠月山庄的布置大相径庭。

难道……这里真是东厂?

徐振之刚一愣神,附近便“呼啦”围上一群番役。他们身穿褐衫,腰悬小绦,二话不说,张弓搭箭,直直瞄准了徐振之。

徐振之手上一紧,将李进忠勒得抬起头来:“你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话音方落,番役中走出个黄脸宦官。那宦官两手揣在袖中,朝李进忠服色上打量一气:“哼,像他这种未入流的小宦,也值得拿来与我们讨价还价?左右听令,拋弓换杖,速速上前将人犯拿了!”

“是!”番役们把弓箭齐齐一扔,皆换上长棍向徐振之打来。

徐振之没办法,只得将李进忠一脚踹开,挥起铁链拼命抵挡。可他不通拳脚,又是镣铐加身,虽然奋力反抗,也难敌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役。

再拼斗一番,徐振之终于苦撑不住,被乱棍击倒。番役们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透过薄薄的纱幔,是一张精美的架子床。床上铺着绣花锦被,被子里躺着的,正是熟睡中的许蝉。

房内无甚摆设,除去床铺之外,尚有一桌一凳。凳上坐着个驼背老妪,身子虽然伛偻,面目倒是慈祥。

又过了一会儿,许蝉眼皮抬动几下,一脚踢开了被子:“哎呀,好热……”

听到动静,那老妪赶紧从桌上端起汤碗,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姑娘醒了?”

许蝉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那老妪道:“这里是张府,老婆子我呀,是这府里的使唤嬷嬷。”

“张府?”许蝉用力地拍拍脑袋,“我振之哥呢?”

老妪道:“姑娘是问徐公子吧?他见姑娘一直昏睡不醒,便出门去找大夫了……”

许蝉回想起前事,登时变了脸色:“不对!我们在眠月山庄中了暗算,怎会在什么张府、李府?”

说完,许蝉将被子一掀,挣扎着就要下床。

那老妪急忙拦道:“姑娘的身子还十分虚弱,千万别下地啊!”

“你让开!”许蝉扶着床,微微喘了几下,“我要去找振之哥!”

那老妪也急了:“哎哟,姑娘怎么不信呢?徐公子真的是去请大夫了。”

许蝉皱眉道:“这里真不是眠月山庄?”

老妪指天咒地道:“什么眠月山庄?连听都没听过啊!”

“那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今日清早,我家主人一开门,发现你们倒在外头。那位徐公子好像没什么大碍,扶进来没多久便醒了。他醒来后,说你中了迷药,托老婆子守着姑娘,自己急急出去寻医问药了。你瞧,你们的东西还留在这儿呢!”

许蝉顺指望去,略感心宽。果如那老妪所言,自己的秋水剑和包裹,都好端端地放在枕边。

“我振之哥真的没事?”

“姑娘放心吧,徐公子没病没伤!”那老妪说完,将汤碗递上,“来,趁这鸡汤还热乎,赶紧喝了补补元气,徐公子回来后见姑娘大安了,保管心中欢喜。”

“好!”许蝉点点头,接过汤碗,连勺也没用,仰头便往嘴里倒。

“慢些、慢些……”

老妪话未说完,许蝉已将空碗递了过来。

许蝉打个饱嗝,忽觉一阵倦意:“婆婆,我又有些困了……”

“许是没歇过来,左右是个等,姑娘不如再眯一会儿吧。”老妪说着,扶许蝉重新躺好。

“嗯……”许蝉慢慢合上眼皮,脑袋刚沾到枕头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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