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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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洞四四方方,似是人工开凿,徐振之恍然大悟:“这里八成是那‘海师洞’了。”

“海师洞?”

“没错,”徐振之又道,“相传海通法师在建佛伊始,便请人凿了这方岩洞,此后就居于其中,日夜伴佛,直至圆寂。”

许蝉还是提不起精神:“可咱们要找的是九鼎,又不是这海师洞呀……”

徐振之没有灰心:“或许这里有线索,咱们再向四壁上找找看。”

说完,徐振之又在洞中摸索起来。然而瞧来看去,四壁上只有些凿痕斧迹,连个记号都不曾寻见。

常鲤在石床前踱了几步,将那张破烂的竹席陡然揭开。

竹席一掀,尘土飞扬,许蝉离得太近,被呛得连声咳嗽:“你干吗呀?突然间抖人家一身灰尘……咳咳……”

常鲤眼睛一眯,指着石床道:“这上面有字迹。”

其他人闻言,赶紧将火折子移来,只见那平整的床面上,果然刻着四句话。每个字都是铁划银钩,似是用极为坚硬的兵刃所刻。

许蝉凑上前,手指床面,逐字念道:“护法两天王,各持伏魔桩。桩旋莲台出,再敬一炷香……振之哥,这是什么意思?”

徐振之沉吟道:“这四句话不像诗,也不似偈语,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常鲤伸出手指,沿着那字迹的刻痕比了比:“徐兄,你那玄铁尺可在身旁?”

“在。”徐振之点点头,从背后取下竹管,拿出玄铁尺递给常鲤。

常鲤接来,把玄铁尺的长尖按出,以尖头探入字痕中,缓缓比画了几下。

经这一比画,余人惊奇地发现,那尖头与每笔的痕迹,居然全都严丝合缝。

徐振之急问道:“常兄的意思是说,这些字迹,皆由这把玄铁尺所刻?”

常鲤点头道:“不错!”

徐振之望了常鲤一眼,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平素里,玄铁尺一直被自己收在竹管中,轻易不拿出来,常鲤无非是见过几眼,竟能观察得这般细致入微,全然不似寻常的侍卫。然他又一转念,暗忖道:“这玄铁尺乃地师代代相传的圣物,也就说明,石床上的字迹必是先辈地师所留……护法两天王……”

想到这儿,徐振之忙向着郭鲸、薛鳄问道:“两位大哥,那两尊护法你们是否仔细验过?”

不光薛鳄,连郭鲸也是一愣。

“护法?什么护法?”

徐振之又道:“山脚下大佛的两侧,不是各凿着一尊护法天王像吗?”

郭鲸恍然道:“原来徐公子是指那里,上岸时我瞥过一眼,但方才光顾着瞧那些佛龛,天王像倒不曾留意。”

见徐振之望来,薛鳄也摆了摆手:“我也没细看。”

徐振之道:“这前面两句话,貌似说的就是那两尊天王像,走,咱们这便过去,看看那天王手中是否有什么‘伏魔桩’。”

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丝线索,五人自是要雷厉风行,当即匆匆出洞,下到了山脚的石台上。

然那两尊护法天王像皆是正面临江,站在石台上无法瞧见全貌。郭鲸、薛鳄自告奋勇,打算顺着石台岩壁,直接攀到天王像上瞧个究竟。

他二人各选一边,朝掌心吐口唾沫,手脚并用地向两侧爬去。

不一会儿,左侧便传来了郭鲸声音:“这石像掌中,还真有一把奇怪的铜法器!”

徐振之急急追问道:“是什么样子?”

郭鲸道:“一尺多长,中间窄,两端像是镂空的小锤。”

“降魔杵?”徐振之喜道,“莫非那‘伏魔桩’,指的就是降魔杵?”

此时,右侧的薛鳄也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我这边也有类似的玩意儿!”

“太好了,”徐振之一拍巴掌,“这便能对上了!二位大哥,你们试着拧一下那铜法器,看看能不能转动它们!”

郭鲸、薛鳄齐应,开始用力去扭那铜杵。

“嘿!松啦!徐公子,确实能拧动!”

“将它们拧到底!”

“好嘞!”

二人齐齐运劲,同时将那小杵拧得左右对调。紧接着石台下“咔嚓咔嚓”响了起来,机关运转声大作。

等到声音停歇,郭鲸和薛鳄也回到了大佛脚下。五人在附近稍微一寻,便发现大佛膝间的平台上,已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根琢刻精美的石柱。

那石柱上端,雕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层层花瓣簇拥着中央的莲房。那莲房上,仅有一个孔洞,洞缘凹凸交错,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许蝉绕着那石柱转了几圈,向郭鲸、薛鳄道:“这肯定是机关,你俩力气大,要不再抱着柱子拧几下试试?”

“成!”郭鲸、薛鳄一撩袖子,就要动手。

“先不忙,”徐振之怕他们毛手毛脚的再生出枝节,赶紧拦住二人,“这根莲花柱,应该不是用来拧的。”

许蝉喜道:“振之哥,瞧这样子,你已经琢磨出门道了?”

“八九不离十,”徐振之伸出手来,先比了比那莲台孔洞的大小,又在洞边摸了几下,“桩旋莲台出,再敬一炷香……既然莲台已现,那接下来,咱们理当‘敬香’了。”

许蝉蹙额道:“可咱们也没带什么香烛呀……”

徐振之狡黠地笑笑,取出了玄铁尺:“若我所料不错,这把‘镇厄’,就是要敬的那炷香。”

说完,徐振之便将玄铁尺抵在莲房上,凑向了莲台中央的孔洞。余人欣喜地发现,尺身的纹路和粗细,恰好能探入洞中。

徐振之刚松开手,玄铁尺便一面轻旋,一面缓缓沉入那孔洞中,直至尾端与莲台齐平。

然五人又等了好久,周围却始终没再出现什么异样。

郭鲸有些焦急:“徐公子,怎么不见动静?”

薛鳄膀子一晃:“要不还是拧柱子吧!”

“不急,让我再想想看!”徐振之原以为十拿九稳,不料却事与愿违,不免有些心焦,绕着柱子匆匆踱了几步后,突然若有所思,当即抬起手来,在那玄铁尺的尾端用力一按。

“噗”的一声闷响,尺前长尖探出。紧接着地面下传来齿轮运转之音,与此同时,大佛的腹部也探出一条石板。

那石板从大佛的丹田处,自下而上,一条接一条探出,一直延伸到大佛的胸口,连成了一道“之”字形台阶。待这道台阶连好,大佛胸前所缀的吉祥海云“卍”字印也开始转动起来。随着“卍”字印慢慢转动,一扇厚厚的石门缓缓升起,原本平整的佛胸上,赫然露出了一个丈余高的洞口。

第八章 庙堂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见大佛胸前终于露出了暗洞,五人皆喜不自禁,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薛鳄摩拳擦掌、拔腿欲奔:“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到那暗室里瞧瞧去!”

“且慢,”徐振之朝那暗室望了望,又回头看了看莲花柱,“二位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郭鲸道:“什么请不请的?徐公子有事只管吩咐。”

徐振之点了点头:“是这样,眼下虽无外人,可也得留神有变,咱们至今为止,仍不能断定是否已将身后的‘尾巴’甩掉,若五人都进去,一旦来人从外面动了这莲柱,那咱们便会困于暗室。所以为保万无一失,我想请二位大哥留在此处把守。”

常鲤也道:“不错,郭鲸、薛鳄,你们就守在此处,我陪他们进去。”

“好!”郭鲸、薛鳄不再强求,“那里面说不定还有机关,你们也多加小心。”

“不碍事。”常鲤说完,当先朝那一条条石板上踏去。

徐振之和许蝉也快赶几步,随后跟上。

三人沿着石板越登越高,不一会儿便到了那佛胸暗室。刚进洞口,一股湿乎乎的潮气扑面而来,许蝉只觉脊背发凉,不禁打了个寒战。

徐振之见状,忙吹亮了火折子。火光燃起,周围逐渐变得亮堂,三人心下也顿觉温暖。这暗室几丈见方,挤在里面稍嫌逼仄。四壁上攀附着厚厚的苔藓,一直延伸至前方的黑暗中。

许蝉四下打量了一气:“振之哥,那禹王的九鼎应该都挺大吧?可这里瞧着并不怎么宽敞,能装下那些大鼎吗?”

“我也不知。”徐振之摇了摇头,“朝深处探探再说。”

又走了一阵,前方已到尽头。出乎三人意料,这暗室并不深邃,一路过来也没见什么鼎器,只有一座大石碑孤零零立在那里。

石碑下面,有个小石台,石台正中,置着一只四四方方的青铜印玺,玺边环列着九只酒盅大小的物什。

“这是些什么?”许蝉说着,拿起了一只酒盅形状的东西放在眼前。

徐振之与常鲤也来到石台边,各自取起那物什瞧看。

那些物什同样是青铜所制,皆铸成了小鼎模样,鼎上通体云雷密纹,鼎腹四面,还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

许蝉将小鼎左看右看,大失所望:“这难道就是九鼎?虽然铸得挺精巧,可也太小了些吧?”

徐振之没说话,又端起了那方青铜玺。这方青铜玺顶上铸着一条威武的盘龙,四面雕满了山川河流,底部刻着几排古篆。

许蝉不认得篆书,忙问道:“振之哥,这上面刻的什么?”

徐振之手指着古篆,一字一顿道:“大明朝洪武皇帝敕制传国宝玺。”

常鲤一怔:“这……这就是我大明的传国宝玺?”

“不错,”徐振之道,“相传太祖皇帝曾铸宝玺传世,当年燕王攻破南京城后,在宫中苦寻却不得。原来传国宝玺,竟藏在这凌云大佛之中。不过历代国玺,多为金、玉所制,这枚为何以青铜铸就?”

许蝉一指那石碑:“这碑上或许铭记着这宝玺来历,咱们看看再说。”

“是了。”徐振之忙将火折子移向石碑,对着上面的铭文,仔细瞧了起来。

待碑文看完,徐振之心下了然。据此碑记载,明初洪武年间,在泗水之滨,发现了一件青铜残块。经朝中博古之士再三鉴定,此件残块乃夏禹所铸九鼎其一的鼎耳。朱元璋闻听大悦,又派人在泗水中打捞。然寻了数年,终未能再找到禹鼎的其他部分。

仅有的鼎耳虽小,但毕竟是禹王所铸的神器,所以朱元璋思来想去,便命人将残件重熔另炼,铸成此玺传国,而后再把铸玺所剩的青铜,造成了九只小鼎相配。

许蝉挠了挠头:“图中那‘禹王神器’,指的是宝玺和这些小鼎呀,原来咱们之前都想错了……”

“虽然有些出入,却无伤大体。”徐振之倒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拿起那青铜玺来,“你们看,这玺的前面,还雕刻着大明的疆域图。”

“不错,”常鲤看罢,又指着图上九处凹陷的圆坑,道,“可这些是什么?”

许蝉想了想,道:“九鼎对应着九州,那上面的圆坑,会不会是代表九州所在?”

或许是心中高兴,平日里冷言少语的常鲤也一改前态,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所谓九州,是指豫、青、徐、扬、荆、梁、雍、冀、兖等地。那九处地方在舆图上或聚或疏,不会排布得如此匀称。”

徐振之点了点头:“常兄之言甚是。这玺上九点,三排三列,连起来恰好是个四四方方的‘田’字,并非全是《禹贡》中所载的九州。小知了,其实那上面都标着呢,你再凑近些瞧瞧。”

许蝉依言近看,果然发现每个圆坑处,都以极细的刻痕,标注着地名。上排三处,从左至右依次是夏州、朔州、北平;中排刻着西安、洛阳、徐州;下排则为达州、荆州和京师。

常鲤道:“将这九处地方标出又是何意?”

徐振之道:“碑文中曾有提及,说是经洪武朝时的一位高人推演,图中这九处地方,皆暗含着帝王之气。所以才会在青铜玺上,凿出了‘九宫孔脉’,将这九地通纳贯导,使得九股王气循环转运,佑我大明基业生生不息。”

常鲤蹙额道:“这种风水势运之说,多半是方士信口开河。随便圈出几个地方,就说有什么王气,未免太过儿戏了。”

徐振之将手一摆:“常兄此言差矣,单从这玺上九点来看,那番推演,还是十分精确的。”

常鲤道:“何以见得?”

徐振之指着玺上两点道:“这里的京师,所指的是当时的国都应天,也就是现在的南京;而此处的北平,方是如今的北京城。这南京、西安、洛阳自不必说,北平在永乐朝便成了大明国都,这不正应了洪武朝那番推演吗?”

常鲤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剩下五地呢?”

徐振之指着其余地名,依次道:“徐州乃九朝帝王之乡;夏州的统万城,为大夏单于赫连勃勃的国都所在;朔州李存勖,南击后梁、北却契丹,终成了后唐的开国之君。”

许蝉道:“原来这些地方都出过皇帝,那真算是有王气了。”

徐振之又一指荆州:“这荆州境内的安陆,是为本朝兴献王朱祐杬的藩地。他生前虽是藩王,可逝后却被追谥为帝,得庙号睿宗。并且这睿宗,便是世宗嘉靖帝的生父。嘉靖帝即位后,为尊父号,在安陆建显陵,置承天府。当今的万历皇帝,也是这一支皇脉的嫡传。”

常鲤一指玺上:“那这达州呢?据我所知,达州从古至今,未曾出过帝王。”

徐振之笑道:“达州虽未出过帝王,却是本朝一位天子的归隐之地。”

“哪位天子?”

“建文帝朱允炆!”

“是建文帝?”许蝉讶然,“可传闻中,他在燕王破城后就下落不明了。”

徐振之道:“关于建文帝的具体下落,民间虽不知晓,但在大明皇室中,应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城破后,建文帝辗转各处,最终便到了达州,在那里的中山寺落发为僧。”

常鲤反问道:“既是皇室中的不宣之秘,徐兄又是如何得知?”

“我之所以能够得知,全仗平日里喜欢搜集些杂书闲册来读。”徐振之笑笑,慢慢道出原委。原来在他少时,曾读过一本由唐瑜所著的笔记。而这唐瑜,任过东宫教谕,是为明成祖朱棣的帝师。

永乐三年,唐瑜因年迈要告老还乡,朱棣苦劝未果,只得放行。然到了永乐十二年,一直待在浙江颐养天年的唐瑜,却举家迁往了达州宣汉。赴川的具体原因,唐瑜并未在笔记中明言,却记下了“以游宦入蜀之名”“行钦差大臣之命”数句。据徐振之猜测,这位辞官多年的老臣,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前往蜀地,恐怕就是得了密诏,奉旨去监视在中山寺存身的建文帝。

当年除唐瑜外,三宝太监郑和、户科都给事中胡濙,也曾受朱棣暗命,四处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据史料记载,在唐瑜入川一年后,胡濙便从一名七品的都给事中,骤然升任为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将这两件事一对照,便能说明是胡濙先行探到了建文帝下落,然后唐瑜再加以确认,朱棣因胡濙探访有功,才将他官升数级。故而徐振之推断出,明成祖在世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建文帝所在。

再者景泰年间,代宗朱祁钰曾派高僧印秀,亲赴达州为一名神秘人治丧,并下旨在寺东,以帝陵规制建设地宫;本朝万历年间,圣上朱翊钧也曾遣吏部尚书卫承芳督工,重修过中山寺地宫,又在其上加筑了惠庙。这地宫所葬之人,朝廷虽未明言,但能以帝陵规制入葬的,恐怕除建文帝外,再无旁人。

听完了徐振之的分析,常鲤缓缓地点了点头:“建文帝的归宿,一直是皇室中秘不外传的要事,想不到徐兄竟能举一反三,将其推断出来。徐兄之智,常某着实佩服。”

“常兄过奖。”徐振之拱了拱手,又冲着常鲤微微一笑,“方才说得有些远了,咱们再研究下这青铜玺和九只小鼎吧。”

说完,徐振之拿起一只小鼎,将鼎口处,合于那玺上的小圆坑中。只听“啪嗒”一声轻响,小鼎的两耳正好被圆坑中的机栝衔住。

见那小鼎可嵌于玺上,许蝉颇觉有趣,也随手拿起另一只小鼎,学着徐振之的样子,要朝那青铜玺上嵌。

“且慢,”徐振之赶紧拦住,“小知了,这每只小鼎,都有所对应的圆坑,不可胡乱去嵌。”

“还有顺序?”许蝉将手里小鼎凑到眼前,又望了望石台上其他小鼎,“我瞧它们都差不多啊。”

徐振之一指小鼎腹中:“你仔细看看,里面是不是还刻着卦象?”

许蝉一瞧:“还真是。振之哥,这是什么卦?”

徐振之看了看:“是个震卦。”

许蝉又拿起一只小鼎:“那这个呢?”

“是个坎。”徐振之见许蝉饶有兴趣,遂道,“我教你个简单的认卦口诀,你听好,那口诀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记住了没有?”

许蝉自念几遍:“记得倒是差不多,可那什么‘三连’‘六断’的,我还是不大明白。”

难得许蝉会“学而不厌”,徐振之手指小鼎,耐下性子解释道:“每个卦象,都是由爻组成,连者为阳,断者为阴。像这上面的乾卦,便是由三条连而未断的阳爻组成,故而称‘乾三连’。”

“我懂了,”许蝉看了看自己手中小鼎,“那我手上这只,必是坤鼎了。不过这只坤鼎,该放在哪个点上呢?”

“坤为二,应居九宫右肩……算了,时间紧迫,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徐振之要过坤鼎,将其置于玺上疆域图“北平”的位置。

由徐振之亲自出马,速度自然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他便依着九宫方位,将小鼎全然嵌入九地所连成的田字格上。

“还挺好看的,”许蝉说着,伸出手指在一只小鼎上拨了几下,“咦,还能转?”

话音刚落,那小鼎恰好旋了半圈,腹间所镶的暗红宝石闪了几闪,居然射出一道鲜艳的红光。受这道红光所照,旁边一鼎上的宝石也开始呼应,亦发出红色的光芒,反射在最初那块宝石上。

“竟有这等玄机?”徐振之怔了一下,又试着去拨转其他小鼎,刚旋了几下,再有一道红光显于两鼎之间,“嘿,还挺有意思的。”

“是好玩!”许蝉瞧得眼热,便下手去拨弄,然她再转动两下,原本亮着的一道红光,却突然暗了下去,“坏了,怎么不亮了?该不是被我弄坏了吧?”

徐振之摆了摆手,不似许蝉那般慌张:“想来这九只小鼎,不是随意旋转的。若要将鼎身上的宝石全部弄亮,则需把小鼎都旋至对应的角度……小知了你且退开,让我来试试看。”

许蝉点了点头,退至一边,与常鲤从旁瞧了起来。

徐振之全神贯注,将那九只小鼎比对了好一番工夫,这才动手去旋转。

随着他的拨动,两鼎间出现的红光越来越多,昏暗的石室中,也被映得越来越亮。

等到九鼎全都旋完,青铜玺上已是赤红大炽,宝石纷耀中,那“田字格”上显出了三横一竖,赫然拼成了一个“王”字。

见到这等奇景,徐振之不由得赞叹:“王气现,天命归,这方传国宝玺果然神异。”

常鲤胸口起伏,显然也是十分激动:“既然弄清了玺上玄机,那咱们这便返程吧。早些回到京师,也好早些将此玺交到太子手上。”

“常兄所言甚是,那咱们出去吧。”徐振之笑笑,便想取玺离开。

许蝉眼疾手快,一把将青铜玺抱入怀里:“我来!”

徐振之欣然应允:“记得要抱稳,留神别磕碰。”

“放心吧。”

三人按原路折回,刚退出石室,迎面便扑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许蝉收脚不迭,差点儿与他撞个满怀。

待看清来人模样,常鲤不禁一皱眉头:“郭鲸?你怎么上来了?”

“见你们迟迟没出来,我有点儿放心不下,所以就让薛鳄守在下面,自己上来瞧瞧……”郭鲸拭了拭汗,突然瞥见了许蝉怀抱的青铜玺,“这是?”

许蝉朝那青铜玺上轻拍一下,笑道:“禹王的神器!”

“真找到了?”郭鲸大喜,忽而又不解道,“可那禹王的神器,不是九鼎吗?怎么成了这方青铜印?”

“先下去再说!”

“好!”

几人不再多言,又顺着一条条青石板,降到了大佛双膝间的平台上。

当那青铜玺上,再度显出红艳的“王”字,郭鲸和薛鳄少不得啧啧称奇。见那些宝石发出的红光太过惹眼,二人又打算将小鼎逐一取下,收入包袱中妥存。

趁他们取鼎,徐振之走到那莲柱旁,伸手在玄铁尺尾一按。又是“唰”的一声轻响,尺端的长尖缩回。伴着阵阵机栝之音,玄铁尺倒转着,从莲台孔洞里慢慢升出。

徐振之把玄铁尺纳还竹管,佛身上探出的条条石阶,便开始陆续收回。与此同时,佛胸处的石门也缓缓降下,最终将暗室重新掩合。

收拾完毕,五人再向着凌云大佛拜了几拜,便沿着来路,返回到竹船之上。

长篙一点,竹船离岸。五人立在甲板上,直到行出了很远,依然忍不住朝那尊巍峨的大佛回望。

自此返回石砫,一路上尽是顺风顺水,再加上徐振之早已将沿途遇到的险滩、暗流记下,故而回程所用的时日,比来时着实缩短了不少。

竹船鼓足了风帆,顺着江流翩然而下。为赶行程,五人中途也不轻易靠岸,昼夜航船,风雨无阻。

再行出几日,船过重庆府。眼见着与石砫的距离越来越近,五人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此时,蜀地已入了汛季,隔三岔五便会降下几场急雨。急雨入江,使得江水暴涨湍急。好在五人皆积累了不少驾舟经验,仍能将竹船操控得稳稳当当。

入夜后,雨水未歇。徐振之坐在竹舱中,对着桌上的青铜玺怔怔出神。

许蝉见他发呆,便走到桌前,悄悄朝着烛火吹了一口气。

被她这一吹,烛焰陡然摇曳,徐振之只觉眼前烛影乱晃,不由得回过神来:“小知了,你做什么?”

许蝉将两手一背,摇头晃脑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振之哥,你快别瞧宝玺了,呆坐着也无聊,陪我说说话。”

“好。”徐振之点点头,将青铜玺和九只小鼎重新收在了包袱里,“现在什么时辰?”

许蝉想了想:“差不多亥正了。”

徐振之再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舱外雷鸣阵阵,他赶紧将头探出竹窗,却见身披蓑衣的郭鲸、薛鳄,正立在甲板上。

“两位大哥,咱们到什么地方了?”

薛鳄朝周围望望:“这四下都黑漆漆的,说不好是到了哪儿。”

郭鲸掰着指头算了算,接言道:“不过照这速度看,咱们不用到天亮,就能抵达那鱼木寨了。”

许蝉伸了个懒腰:“太好了!到了鱼木寨后,不光能见着秦姐姐,还能美美睡上一觉呢……”

郭鲸笑道:“我还当徐夫人要说大吃一顿,原来是要歇息啊?”

许蝉抬起手来,捶了捶后颈:“这些日子早晚都急着赶路,我一直睡不踏实,总感觉腰酸背痛的。得先养好了精神,才能有力气大吃一顿么。”

郭鲸闻言,笑得更欢了:“不愧是徐夫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那是!”许蝉得意地笑笑,一转脸,却见徐振之仍皱着眉头望向窗外,“振之哥,你又在发什么呆?”

徐振之道:“我听这雷声越来越密,前方不远处,应该就是雷公岭了。”

“雷公岭?”郭鲸眯起眼来,再朝左右望了望,“可不是么!前面若是雷公岭,那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八成就是去时遇蟒的地方了。”

“还真是!”薛鳄点点头,看着黑乎乎的江面道,“去的时候遇上一条,回来该不会还有一条在等着咱们吧?”

“快别乌鸦嘴!”许蝉打个哆嗦,赶紧连啐了三下,“童言无忌,呸呸呸!”

薛鳄摸了摸颔下的胡须,苦笑道:“咱这童子,生得老成了些……”

那次遭遇怪蟒,令许蝉心有余悸,她索性不去瞧窗外,生怕江中再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蹿出。

再行一段,竹船已驶出了之前遇蟒的江面。见平安无事,许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渐渐的,那雷公岭已近在二里之内,电光频闪中,那锥状高崖的轮廓,也慢慢清晰起来。

“真见鬼,落雷还是那么多!”郭鲸骂了一声,又朝舱中高喊道:“都坐稳了!待会儿到了岭下,咱哥俩要一鼓作气冲过去!”

还没等舱中三人应声,竹船却猛然间一震,头尾急打个横,竟慢慢向岸边靠去。

郭鲸、薛鳄险些跌倒,刚站稳了脚跟,徐振之等人也急急从舱中奔出。

“怎么回事?”

常鲤一言不发,几个起纵,跃至船尾。其他人见状,也忙跟了过去。

五人打眼一瞧,脸色皆是大变。只见那尾舷上精光闪闪,竟不知何时扣住一只钢钩,钩后连着条绷得紧紧的索绳,一直通到岸上。

风雨混沌中,还裹挟着些清脆的“叮当”声,徐振之心里打了个突,陡然回想起先前在风暴之中,所听到的诡异“铃音”。

再借着一道急划而过的电光,五人已瞧得清清楚楚,岸边正立着十来号人,手持戒刀锡杖,头上皆戴着蒙脸草笠。所谓的“铃音”,正是那杖端的银环,相互击撞而发。

一瞧他们这副怪异的打扮,徐振之心中又是一颤,顿时记起了陈矩所言:“难道是那虚无僧兵?”

常鲤将拳头一捏:“不错,看来这一路上跟踪我们的,就是他们这伙人了。”

几名虚无僧扯住钩索的另一端,把竹船拼命地往岸边拖拽。与此同时,另外几名虚无僧也将其他的钩索抡圆,接二连三地朝竹船上抛来。

许蝉抽出秋水剑,向郭鲸、薛鳄急喊道:“我将这些钩索砍断,你们快去撑船离开!”

“不必,”常鲤横臂一拦,“就算能暂时甩开,他们照样会追上来。索性上得岸去,与这伙虚无僧兵就地做个了断。”

“正合我意!”薛鳄怒瞪着通红的双目,“咱们找这帮蒙脸和尚好久了!”

郭鲸也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难得他们送上门来!就于今夜,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吧!”

原来,当年“三堂争霸”被取缔后,陈矩便将那些“罪奴”收入麾下,组成“净武堂”。三年前,净武堂抽调的高手为虚无僧暗算,尽数死在乱葬岗上。郭鲸、薛鳄打小就和他们相依为命,焉能不悲不痛?如今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常鲤想了想,又转向徐振之道:“徐兄,待会我们动上手后,你要将那方宝玺护好。”

“常兄放心,宝玺寸步未离。”徐振之心思缜密,打出舱之时,便急做了准备。不但将裹着鼎、玺的包袱牢系肩头,还把盛有玄铁尺的竹管斜背在身后。

此时,竹船已在那些虚无僧兵拉拽下,离岸仅有几丈远近。

许蝉摘下秋水剑,递向常鲤:“这剑厉害,给你拿去使!”

常鲤淡淡一笑:“此剑锋利无比,还是留于你护身吧。”

听他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关切,许蝉不禁心头一暖,刚想再说些什么,常鲤却笑意顿敛,恢复了平时那冷冰冰的腔调。

“记住!上岸之后,你即刻带徐兄躲远一些,别来碍手碍脚!”

“哼!”许蝉气得扭过头去,又朝郭鲸、薛鳄道,“那你们要不要用?”

薛鳄摆摆手:“这秋水剑太过小巧,咱哥俩更使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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