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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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十方飞速地回着:具体点,什么路子?

片刻回信了:以前我同行,千子,很出名,听说早进去了。

这条刚回,“青狗”的信息也来了:高个儿叫憨炮,是个贼,混过KTV。

三个人头碰头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混社会的也仅限于知道对方的诨号,大名是叫不上来的,不过已经够了。那位“青狗”还真是神得紧,还讲出了高个儿贼在KTV勾搭小姐吃软饭外带偷客人东西的逸事,后来被人揍到差点生活不能自理,也就因为这个,此人他记得很清楚。

“多多,看来这笔债务真得转移到络警官身上了,哈哈。”斗十方收起手机,往公交车站方向走,接下来肯定是驾车去上马村找人了。络卿相有点郁闷地剜了眼,愤愤道:“找回来再说。”

“被我盯上,想找不回来都难。走了,走了,开多多的宝马车遛圈去。”斗十方前行着。钱加多追着他的步子问:“千子是什么意思?”

“骗子的意思,这是骗子对自己的谦称,比如小姐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坐台的吧,妈妈桑介绍也是说美女,不能直呼小姐嘛。”斗十方笑道。

“那我手机能找回来吗?卿相说应该早卖了。”钱加多又道。

“卖了赔呗,他要有本事消化了算我们倒霉,要消化不了被人堵上了,就该着他倒霉了。江湖规矩,吃少吐多,只多不少……咦,你俩怎么了?”斗十方说着说着不见人了,一回头,两人站他身后发呆呢。

略一想便明白了,斗十方竖着中指训斥着两人:“瞧你们那点出息!当警察当傻了吧?学条例学愣了吧?你不好意思报案,他们敢报案啊?都没人报案,就只能私了啦……算了,算了,指不上你们,一边儿瞧着好好学着点。”

斗十方嫌弃地先行了,两位警察互看了眼,心里惴惴不安地跟上了。络卿相小声和钱加多嘀咕着:“这货是不是加入黑社会了?门儿清路熟得有点吓人啊。”钱加多发蒙,回了句:“瞧人家玩得多溜,我都想加入了。”

三人挤上了公交,返回到吃饭点,开上了钱加多的车,一路直驶向上马村来了……

每个城市都有繁花似锦的地带,同样也不缺满目疮痍的角落,拆到一半的上马村就是如此,坍塌的旧墙、已拆的废墟、在建的楼宇、新挖的地基,以及远处未拆的棚房,还有来来回回的泥土车、垃圾清运车,把这里变成了与亮丽城市成鲜明对比的脏乱差地带。

观测镜里这个环境尽收眼底,三个多小时了没见着人,放下观测镜的娜日丽回头看仍在保持着观测姿势的程一丁,不由得心生敬意。两人此时身处一座在建楼宇的框架层里,可以看到必经之路上的来车、来人,王雕和包神星的居住地就在村里,这里就是王雕的户籍所在地,只不过有户无房,与拆迁无缘,其父王成工伤死亡后,那个狠心娘跟人跑时,把唯一的一块宅基地也卖了。

娜日丽实在怀疑这是不是亲妈,能狠心到如此境地,把未成年的儿子扔下任其自生自灭,最终造就了这么一个屡进屡出的罪犯。

“姑娘,想啥呢?”程一丁点了支烟,随口问。

娜日丽无聊坐着,回道:“我在想这个嫌疑人挺可怜的,一小部分社会原因,一大部分家庭原因,很多犯罪嫌疑人都是这样啊,往深里去找犯罪形成的诱因,多多少少都有点可怜之处。”

“如果为了面包而犯罪有社会原因,但能吃饱了还去犯罪,那可怜就变成可恨了。”程一丁道。

娜日丽笑了笑,道:“也对,大部分犯罪都是这么演变的……程哥,这俩家伙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只能等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现在还没找着……八成是接上头了。”程一丁思忖道。

“您是指和原来的团伙?”娜日丽激动了一下下。

“肯定的啊,监狱里服刑期满出狱,从犯罪到公安局,到看守所,到监狱,基本就是这些人的人生轨迹……重复犯罪率要达到百分之四十到六十,特别是坑蒙拐骗这些轻罪,重复率更高。”程一丁道。这论调惹得娜日丽哧哧直笑,一问笑什么,难道不相信?娜日丽却说:“大邹说您惜言如金的,这不很健谈吗?”

程一丁呵呵一笑,不解释了。这倒真惜言如金了。娜日丽再问时,程一丁嘘了声,观测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把那辆车拍下来……那辆老款宝马,这都第四次在村里绕出来了,不像是村里的车。”

“总不能诈骗团伙还派豪车来接王雕吧?您是不是神经绷得太紧了?”娜日丽随口说道。她从观测镜里看到了那辆白色宝马,喃喃了一句:“老款520,这车当年得四五十万呢,咦,牌照还遮着?”

“骗子还就喜欢开豪车,其实不值钱,租车公司多的是,一天几百就拿下了,干得不赖啊,还遮着牌照。”程一丁道。正说着,他的手一颤,脱口道,“来了,回来了……还好,没溜,看来还没和组织接上头。”

“我觉得就是大惊小怪了,吸引这种奇葩的组织,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娜日丽看着观测镜,摁开了步话呼叫着,“X4号报告,目标返回上马村。重复一遍……”

片刻后,听到了陆虎的声音:“继续监视,这俩够鬼的,从公园消失后,我还没查到他的活动轨迹。”

“应该是……购物去了,好像换了身新行头。”娜日丽回道。

程一丁提醒道:“注意隐蔽,他们进村后咱们再下楼……咦,注意,两点钟方向,那个穿红衣服的……拍下他的体貌,咦?这是准备干什么?”

两位外勤观测的视线里,在王雕和包神星的前方百米开外,红衣服男子和其他两位耳语着,让那两位后退藏到了一截断墙处,而他却背对着王雕的方向,靠着根电线杆,悠闲地点了根烟抽。明眼人一看,这是等那俩呢。而这三人,都是从宝马车上下来的,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让两位外勤兴奋了。

娜日丽汇报着:“X4号报告,发现三名可疑目标,距离有点远,拍不太清楚……拍下了他们乘坐的车辆,车牌照被遮挡着……啊……”

汇报中断,视线里,那红衣男子和王雕打了个招呼,似乎是熟识,招手叫着王雕。王雕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往墙后走。从观测的角度看就不一样了,墙后躲的那俩戒备着呢,明显不是好事。这边心里的警兆刚起,那边已经下手了。红衣服的冷不丁一拖一搂,直接把王雕给放倒摁住了,后面的包神星吓了一跳,很没义气地掉头就跑。躲着的两人“嗖嗖”两块板砖就飞出去了。距离那么近,肯定弹无虚发。腿上、腰上中砖的包神星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旋即被两人拖到墙后来。那仨围着俩绝对不是接头,红衣男劈头盖脸地一顿耳光扇上去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步话里询问。

“不是接头,像是寻仇的,打起来了……不,是目标被不明身份的人打了。”

“什么?什么?”

“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要暴露,我请示一下。”

娜日丽和程一丁互看了一眼,看蒙了。一眨眼,情况又有变化了,似乎也不是寻仇,那红衣男打完,开始搜王雕和包神星了,像抢劫……

君子动手,小人住口

一分钟前,王雕和包神星说说笑笑往村里走,这段路太烂了,出租车根本不过来,两人新衣新鞋的,像一对刚结婚的新郎倌,脸上写满了喜洋洋。

钱加多伸出手,做了个OK手势,那是准备好了。

应着这个手势,电线杆后的斗十方一转身,手指一挟,烟离嘴,唇一努,一声轻佻的口哨吹响了。正走着的王雕和包神星冷不丁一怔,一个穿着红衣、戴着墨镜、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正朝他招手。

“雕哥吧?来来,给您说个事。”斗十方佯作向他们走去。

王雕愣着问:“啥事?你谁呀?”

“我这万儿[1]可不响,说了您也不知道……抽烟,给您点上。”斗十方给烟,王雕拒了。包神星倒不抽白不抽。皱着眉头的王雕狐疑地打量着斗十方,犹豫道:“眼生啊。”

“都是张口吃八方,这不有缘才能到一方?这次啊,和您老有缘啦……哎,这个,借一步说话。”斗十方几个细微的表情恰到好处,路边说话不便,似乎只想对王雕一个人讲。

就算再有怀疑,话里这如假包换的江湖味可学不来,他跟着斗十方往路一侧走着,随口问:“安叔让你来的?”

对不上了,斗十方只能笑眯眯地扯谎:“可不?要不您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能找着?”

“是不是又塌门了?我们出来这么久也没人来。”王雕发牢骚道。

塌门是生意亏本的意思,用黑话讲,自然是黑生意,斗十方应声道:“门塌户不倒,来年又长草,怕啥呢?”

“那倒是……这个人,我带的兄弟,哎这……”王雕瞬间看到了断墙后的人,愣了下。

没等反应过来,斗十方没熄的烟头顺手往他胸前领子里一扔。他烫得两手连拉衣襟,手没空招架了。斗十方顺势一勒脖子,往断墙后一拖,得嘞,摁住了。

卧槽……包神星吓得掉头就跑。早蓄势已待的两块板砖嗖嗖连飞,嘭嘭两声,包神星哎哟哟扑街了,被奔上来的钱加多和络卿相拎着回了断墙后。

地方僻静,轰隆隆的机械声又不绝于耳,钱加多捋着袖子啪啪几个大耳光,咚咚连跺几脚,包神星疼得哎哟哟求饶:“大哥,大哥饶命!下次再不敢了。”

这头斗十方出手就更狠了,脚踩着王雕的腿,双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扇十几个耳光。清脆悦耳的声音过后,王雕一脸红手印子。络卿相呢,一手拿块板砖戒备,生怕两人反抗似的。不过,他拿板砖的手有点抖,现在看来,贼骗战斗力都不怎么样,就怕这俩打得过火出什么事。

还好斗十方有节制,打完收工,拦着钱加多,自己一蹲,墨镜斜斜的,那样子拽拽的,瞅着王雕问:“妈的,不老实,今天卸你两根梢条子(四肢)。”

“大哥,兄弟太念作(下作),黑了招,您是哪路?留一口。”王雕对着黑话切口,同道中人反而有点忌惮了,碰上手黑的,为几百块钱真敢打折你胳膊、腿。

“设托大年子我是你爷,看你这屌样,上辈儿是挑汉彩力子的吧?带这么个货,扑风的雏吧?”斗十方顺手扇了包神星一耳光。包神星哇呀呀吓得只敢嚷,不敢说话。

“大哥眼硬,兄弟认栽。”王雕气势一下子萎了。这几句话,似乎比耳光还厉害,打消了他眼里仅存的不服气。

“吃少吐多,只多不少,这我兄弟,留你一口。”斗十方道。

这是放他一马的意思,王雕赶紧掏着口袋。斗十方手更快,利索地搜身,手机、钱,他连包神星的口袋也掏了。斗十方拿在手里一搓,愤愤道:“这三千多,只够手机钱,还转走我们两千咋说?”

“刚从苦窑(监狱)出来,就这么点了。”王雕道。

“手机卖哪儿了?”斗十方问。

“五纺路隔壁金鼎路73号胡同往里一家修手机的。”王雕道。包神星赶紧补充:“那手机老旧了,只卖了四百块钱。”

啪一声,斗十方甩手又是一耳光,连着王雕的手机、钱,全部收罗起来。包神星的老人机太破,直接扔了,装起来时又扔出个五十块,然后脚一踢王雕的脚踝,踢掉了他的鞋,脚尖再一钩,钩着鞋踢了老远。钱加多一下子看明白了,这扔了对方的鞋,在这满是垃圾和水泥渣的路上那就别想追了。他蹲着一使劲,拽了包神星的鞋,使劲往远处扔去。

三个人扬长而去。包神星伸着头看时,只看到了辆牌照被遮着的车。

他蹲下捂着脸小声问:“雕哥,你在监狱不挺能打的?今天咋啦?”

“去去,去捡鞋,唇典说这么牛×的同行,肯定来路吓人呢,哪能惹得起?”王雕怒道。

包神星跳着脚去捡鞋了,边跳边骂着这仨孙子真损,别说追了,光脚踩这种地上都生疼生疼的,还得提防着别被什么东西扎了,捡回了鞋,递给王雕穿上。包神星看王雕惨兮兮的样子,好奇问:“雕哥,啥是唇典?”

“就是切口,黑话,千子这行的黑话特殊,我们能听懂其他人的,其他人听不懂我们的,这是同行。”王雕穿上鞋站起来了,又一个趔趄。包神星赶紧扶着,小心翼翼地问:“我都没听明白啊。”

“设托大年子,是做局逮大生意的意思,他说我上辈是挑汉彩力子的,意思是皮门或者变戏法的出身,我跟你说过的‘金评彩挂风马燕雀’八大门其中的两路。”王雕道。

“那你不是变戏法或者什么皮门的啊,你不说你属于风门吗?也叫蜂,来去一阵风、一窝蜂的意思。”包神星看样子已经过了岗前培训,还没忘呢。

王雕却懊丧道:“我有俩叔辈就是挑汉彩力子的,他怎么看出来的?还有你,扑风的雏什么意思懂不?说你是手脚不利索的蟊贼。”

“诬蔑,这绝对是诬蔑……我已经是即将学成的骗子,不,千子,不是贼了。”包神星纠正道。

看这蠢相,再想想刚才遇事的样,王雕郁闷地讷言了,不再和他说话了。不过包神星倒是殷勤,搀着王雕一瘸一拐地往村里的住处回。两人刚拐进村里,泊在村里不起眼位置,呜地开出来一辆破面包车,在两人身侧一停,车门哗一声洞开,露出来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的脸。包神星一哆嗦,作势又要跑。

这回可是自己人。王雕拉着包神星上车,坐定。包神星要说话,王雕面相恭敬地说了句:“安叔,遇上了个硬茬儿,吃了个亏。”

“唉,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用脑子办事啊?”前座被称为“安叔”的司机道,一挂挡,上路了。包神星赶紧解释着:“不是,安叔,我们是靠脑子办的事,骗了点钱应急,可别人不用脑子,用拳打脚踢报复啊。”

“贼不空手,骗不回头,都被人找上门了,那不还是没脑子?行里行外都是一山高过一山,能人多着呢,都蹲几回了,还没学会低调,又手痒了是吧?”司机道。

包神星再要解释,王雕一把摁住了,恭敬道:“是,安叔,我知道错了。”

“你也就这德行了,知道错也没用。给你寻个活儿,自己个儿糊口去,新盘小年子练练手。”司机道。

这回包神星听懂了,“年子”是生意的意思,“盘”呢,肯定是有做的局,那肯定是已经有现成的钱可捡了。想到此处,曾经对吃喝嫖赌的幸福生活的憧憬涌上了心头,憧憬得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王雕留恋地看着残垣断壁的村落,眼里竟然是和身份完全不相匹配的……愁绪。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俞骏起身,踩着点一拉门,恰巧是向小园僵在空中的准备敲门姿势。看着一脸急色的向小园,俞骏一伸手,制止了她说话,然后示意他坐下,那蔫样子一点都不急,慢条斯理地给向小园倒了杯水,放好,这才开口道:“傻雕跟丢了吧?”

“你怎么知道?”向小园讶异问。

“不都写在你脸上了吗?”俞骏笑道,回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向小园笑着解释道,“网络时代赋予这个世界通信便捷的同时,也给了犯罪分子同样便捷的消息传递方式,这个传递消息的途径是无解的,可能是人,可能通过网络,或者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江湖手段,借用一句广告词,叫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这就是你悲观和一直不看好我们这个组的原因?”向小园问道。

俞骏在椅子上摇着,说道:“悲观主义者是个人因素,和职业无关。不看好你们也是个人看法,和职务无关。你为什么总认为我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啊?你知道这个反诈骗中心多忙吗?每天的诈骗短信拦截,峰值可以达到六十多万条,反骗宣传需要发到各种媒介五万次以上,我们的人工台每天警示群众的电话要有六千多人次……就这样,还是一直有人被骗。”

“好吧,我理解你的苦衷,但也请你多关注一下我们,不管我们个人认知和层次有多大差异,但我们终结诈骗的目标是相同的。”向小园道。

“同意。”俞骏一拍手,坐正了,直接道,“我其实是不想打击你们的热情,像王雕这种浑球儿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进来。你想想,他基本就是在犯罪、落网、看守所、监狱这几个环境里成长的,彻头彻尾的反社会性格已经形成,如果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早就找到了,真以为那些刑警抓住他后会不下功夫审讯啊?”

“所以我们才换一种方式啊。”向小园道。

“没用。”俞骏摇摇头,“从他扔手机卡开始,就应该是联络到团伙了,很快他就会人间蒸发,你明知道他就是去干坏事,但没干之前你没法抓他啊!那,就像这样,想跟着都难了吧?”

“对,他乘一辆面包车离开了,面包车出了村就拐小路,连进几个城中村,外勤无法跟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车牌居然是假的……一辆套牌车,大白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向小园语气有点郁闷。

俞骏笑道:“市里的都不行,何况城边?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这个人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或者出现的地方可能不会在我们的警务区域。”

“我觉得还可以继续。”向小园道,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俞骏的办公桌上。

“太执着就成固执了,这种毛骗真的意义不大,往诈骗组织层面研判,他们知道的也有限。”俞骏道,没有翻开那一摞纸。

向小园笑道:“是其他事,我打赌,会引起你浓厚的兴趣。”

“是吗?”俞骏不信了,这才翻开,一看,皱眉,再看,眉头皱得更紧了,看了半天,刚抬头要问,向小园替他说了:“电脑根目录,X小组Z字母打头文件夹,那里有摘取的全过程。”

俞骏没吭声,果真是兴趣浓厚了,足足翻看了十几分钟,看完眉头都没舒展开,好奇地问:“这是被骗手机的群众,回头来了个反杀,把王雕堵在村口揍了一顿……红衣服的是请来的帮手?”

“应该如此。”

“咱们跟在背后都追得晕头转向,他们怎么一下子堵上了?难道认识?”俞骏判断道,判断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如果认识还勉强可以解释,但如果不认识就有意思了。从案发到现在用了八个小时吧,现在十五点四十分。”向小园道。

“那肯定是认识,否则这种钻犄角旮旯的货色,真不好找。”俞骏道。

“恭喜您。”向小园笑道。俞骏看她时,她脸色一变,成嗤笑了:“答错了,再看相邻的文件夹里,我们刚刚找到那辆宝马车的信息,而且找到了其中两位的身份。”

俞骏不信邪地翻着联网共享文件,打开看时,眼一瞪,整个脸差点贴到屏幕上。找到的两个身份信息,一位是派出所的户籍警络卿相,一位更离谱,110指挥中心的接线员钱加多,那辆车是登记在他父亲名下的。

“天哪,户籍警?接线员?查了没有?他们是不是未经授权登录天网了?是不是查过联网的犯罪信息库?否则那么短时间的骗局里,他们如何定位王雕的准确身份的?”俞骏瞬间怒了。这可能是警察借助社会人员办的黑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问题就大了。

“查了,他们根本没有权限,也没有任何非法或者合法登录。王雕的信息已经被我锁定了,任何浏览都会在后台留下IP记录。”向小园道,脸上的笑意更甚,“俞主任,基于最新的消息,您不妨再做一次判断,您觉得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报仇了,应该庆祝一下吧……怎么,又错了?”俞骏不放心地问。

“对,错了……他们在找手机,您信吗?那部被王雕已经卖了的手机,丢手机的钱加多同志根本没有报案,估计他也不好意思报案。”向小园道。

“不可能。”俞骏不信了,直道,“这些丢的手机会被很快刷机、转售,即便找到收赃的,你没证没据,谁承认啊,就是传唤到派出所里,他们都敢跟警察吹胡子瞪眼。”

“今天好容易看到您判断连连失误,我倒期待您能对一次。呼叫邹喜男,让他把信息传过来。”向小园道。俞骏直接电话呼叫着。片刻后,邹喜男干脆从微信上传回了现场影像。

人来人往的街边,那辆宝马车刚刚泊停,三个人方下车……

“这儿不能停车。”络卿相提醒着。

“知道啊。”钱加多摁锁了车门,还就停了,不过多做了一件事,掏着口袋,一张纸往驾驶位置的车窗上一贴。络卿相惊得眼一直,居然是一张罚单。他瞅瞅钱加多。钱加多笑道:“十方教的,违停的时候自己贴个单,贴单的交警远远一瞅,已经贴上了,他就连车都不下了,嘿嘿。”

钱加多心情大好,揽着络卿相问想去哪儿吃,络卿相苦着脸小声道:“这事干得我心里忐忑不安哪。”

“我怎么觉得是大快人心呢?当警察当得都快把我憋死了……不跟你说了,瞧你这样,没出息。”钱加多训了几句,觍着脸追上斗十方,殷勤问,“十方,其实找不找无所谓啦,卿相说一般都会很快转手……不过没事,我现在觉得很爽了,今儿放开让你宰啊。”

“吃多耽误事,改天吧,一会儿还得干活儿呢。也不一定就都转移,高档点的手机肯定转手,你用的那破手机没必要啊,丢了也没人找……哎,我说多多,好歹是个富二代呢,用手机这么抠搜,买个好的呗。”斗十方道。

钱加多这就不同意兄弟的看法了,解释道:“装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你知道不?装穷……低调才是王道,我爸教的。”

“你爸是越富越抠,不想给你买,还拿开了十年的破车糊弄你。”斗十方揭破道。

“我妈说找上女朋友结婚就给我换车。”钱加多反驳了。

“你爸妈合起伙来骗你呢,不信回去质问一下他们,是不是还想生二胎,给你找个争遗产的竞争对手?那样你可就惨啦,装着装着真跟我们一样成穷人了。”斗十方逗着钱加多。这孩子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点二,要不也不会经常不是丢包就是丢手机了。

这不,把人吓住了。钱加多想了想,紧张地喃喃道:“是啊,会不会真有这种可能?”

“别听他扯,你妈都快五十了,你不担心她还害怕呢。”络卿相提示了句。龇牙笑着的斗十方赶紧改口道:“那也不一定,问问你爸是不是有小三,万一有呢?万一小三生一个也有继承权啊。”

“滚!”钱加多斥了句。

“停!”斗十方马上捏着钱加多的脸,“就这个表情,一会儿进去就这个表情,别笑啊,别说话,千万别笑。你丑得有个性啊,不笑像奸雄,一笑就成奸商了,唬不住人啊……就这样,保你手机回来。”

没想到是预演,把络卿相可看得云里雾里,好奇道:“这样也行?”

“当然行了。严肃点……现在你们不是警察,是黑社会特派员,先礼后兵来了。注意要点……进。”

说着,三人并排进去了,狭小的手机维修店差不多给挤满了。进来后斗十方顺手关上了门,正在耍一把焊锡的店主抬头愣了,问:“啥事?”

乱蓬蓬的头发,胡子拉碴的店主,两眼无神得像纵欲过度,这种人络卿相了解,多数靠点手艺干点不黑不白的生意,这类人也未必好对付,又是这种没证没据不敢通公的事,只要牙口一紧,谁也没治。

“上午有人来你的店里,卖了台手机给你,多少钱来着?”斗十方问。

那人愣了,眉眼稍一动,不屑地嗤了声:“莫名其妙……马上走啊,否则我报警了。”

表情严肃的钱加多第二幕戏亮相了,拿着手机一放,被踩着腿、脸上红肿的王雕在喊着:“五纺路隔壁金鼎路73号胡同往里一家修手机的。”

声音戛然而止。那男子脸上没肉,连着皮抽了抽,忘了报警了,愕然看着三人,一个虎背熊腰有点吓人,一个流里流气摸不清来路。

斗十方叩叩桌面,提醒道:“你自己看着办,通公架不住,我们也懒得去找警察,手机也不值几个钱,就这个人这样挨一顿,让兄弟们爽一把,咱们两清。”

络卿相咬着舌头差点笑出来,这威胁可比报警厉害,明显见店主脸抽的幅度大了,有点心虚害怕了,估计心里在斗争。不过斗十方可不给他时间,嘭地一拍桌子,吼道:“说话呀!明明好说好办事,非让老子动手啊。”

“哎,别别别……这儿,这儿……”店主一激灵决定了,赶紧弯着腰摸索,摸出了那台手机,紧张兮兮地放在店台上,紧张解释着,“这不手机在这儿呢,我寻思着这手机也不值个钱,都没刷机呢,不过没卡啊……瞧,这不完璧归赵了吗……那个,我那四百块钱……”

别想钱了,斗十方早一把抓起手机,三人呼啦啦直接跑了。傻愣着的店主唉了一声,自认倒霉了。

坐到车里,三人已经笑得不可自制了。络卿相说道:“我去,手机居然真找回来了!多多,手机、两千块都回来了,还多要了一千多……不对,十方还多拿了人家傻雕一部手机。”

“你懂个屁,不拿等人家拍个照、留个影回头找你麻烦啊?”斗十方掏着手机。

“多多,债务别给我转移了啊,都多找回一千多来。”络卿相道。

“这个可以有……不对,得十方说了算。”开车的钱加多道。

斗十方数着钱,严肃道:“债呢还是我欠着吧,不转移给你了,但是……你得写份认书,自拍一张传给我,以后在我面前再翘尾巴,我得有东西压着你。”

“好的,没问题,为了钱,我可以忍受侮辱。哎,要不我多写几份,就按这个价换钱?”络卿相一听这么简单,直接突破下限了。

“我替多多答应你,行。”斗十方严肃道,不过一扬手里的钱,话变味了,“不过得裸着拍啊,裸拍加认书,这钱全归你。”

这话把络卿相噎住了。钱加多在后视镜看着络卿相的苦瓜脸,得意到放浪大笑。今儿这事,算是一爽到底了,他嘚瑟地乱踩油门,车冒着黑烟在街上蹿着走了。

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进入了两拨外勤的摄录里,跟丢了王雕的程一丁一组和邹喜男一组,都在屏幕上看到了钱加多狂笑、斗十方甩钱的丑陋嘴脸,真像作案得手的罪犯,一个个都得意忘形了……

[1]江湖上的切口,“名号”“大名”的意思。

第二章 市井混混身份成谜

光怪陆离,谜中生谜

高速行驶四十多分钟驶下收费站,再走十分钟就到目的地了。

这里已经出了中州的地界,具体属于哪儿王雕不太清楚。他下车环视四周,是一个坐落在稀落村镇间的厂房。中州的轻工业和小手工业发达,像这样简易廉价而且周边劳动力又好找的加工厂遍地都是,一点儿都不稀奇。

不稀奇就对了,这是骗子做局首要守则,只有把你的意图掩饰得平淡无奇,才不会引人注意,掩饰得越好,骗局存在的时间才能越长,做局的收获也才会越大。

哗的一声,门开,安叔和跟班带着王雕和包神星进了仓库,里面成箱的东西码了四五米高,几个垛堆得像小山一样。包神星看得云里雾里,由贼转骗时日尚短,他也不敢发问,生怕惹人笑话,只是贼溜溜地打量“安叔”。“安叔”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皮鞋很旧,衣服样式有点土,面相有点木讷,脸色灰暗,不像做骗人的,倒像花圈纸扎店做死人生意的,有没有生意都哭丧着脸。

安叔回过头来,打量了包神星一眼,顺口问:“扑风的雏?”

嘶,包神星一吸凉气,心里骂了一句,今天是第二个人看出他的来路了。

王雕点点头,介绍道:“憨炮,我们是上下铺的狱友,带着他寻点活儿。”

安叔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连入行考验都没有,让包神星对骗子这一行大失所望了。仓库里,安叔招手示意两人近前,把箱子往桌上一拎,打开,瓶瓶罐罐十几种花样。他示意王雕去看,道:“新盘新生意,我打赌你看不懂。”

“哟!安叔,这老一套了,忽悠老头儿老太太那活儿吧,弄俩钱还容易点,这美容、化妆、保健、护肤的,不好做啊。”王雕瞬间反应过来了,上回被逮着就是“非法经营罪”,就是因为拉了一车三无产品被警察给逮了个正着。

“做局嘛,不是老瓶装新酒,就是新瓶装老酒,往根上还不都是击鼓传花那一套……嗨,小子,看明白了吗?”安叔说着,随口问包神星。包神星正拿着一瓶像洗发液的玩意儿瞅,他摇摇头:“我不认识字。”

“那是英文,我也不认识,背面有汉字。”安叔提醒道。

包神星为难地回答:“汉字我也认识得不多。”

跟班和王雕噗地笑了,安叔却没有嫌弃,安慰道:“哦,别灰心,这行不讲究,总认识钱吧?”

“那肯定认识啊。”包神星道。

“那就行了,干这没问题。”安叔道,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似乎在等人,刚要拨电话,车声就响了,一辆奔驰轿车驶进了院子。下车的司机是个脑袋大、脖子粗、腆着肚子的男子,满脸堆笑地张开手,上前要和安叔拥抱。安叔掂着他的下巴,揪着双下巴那块肉拽着没拥抱成。这人哎哟哟喊疼,安叔却是厌烦似的道:“把你耗子会那套收起来……这我大侄和他朋友,暗活儿交给他们干,绝对放心。这是张总,今天起是你俩的老板。”

“那个,老安……”张总这个胖子打量了包神星和王雕两眼,两人刚挨了揍,惨兮兮的不入眼,明显被嫌弃了。就听他不确定地问:“明暗两条线,暗线上这道活儿只要漏了,那咱们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就这两个人……”

“你不知道我大侄的本事,在中州地界,两百两千的人都给你聚得到,呵呵。”安叔道。

张胖子想了想,点头道:“那成,听你的,赔了也算你的。”

“你个王八蛋,开干吧,到收盘的时候我再找你,到时候就怕你收都舍不得收。”安叔摆了摆手,叫着跟班上车走人了。眼看着车冒着一溜烟不见影了,包神星还没明白过来,比想象中简单多了啊!

“来来来,你们俩过来,出库送货你不用管,记住这条路,以后从中州到这儿你俩得常来,车给你准备好了,有驾照吗?”张胖子问。

包神星和王雕摇头。

“那就好,回头自己去买个假的。”张胖子继续道,“身份证多买几张假的,你叔说你有路子……就你们俩可不行,你回头得多找些人,每个人多申请几个手机号微信……最好不要找公务员啦、单位职工啦之类的人,要找一些履历不黑不白、社会上混的,但也不能是作奸犯事背案子的。”

“这要求怎么听着我都符合啊?怪不得我见面就入职了。”包神星听得乐滋滋的,不由自主地叹道,可不料打断了张老板的话,他谄媚着赶紧解释,“老板,您说。”

“已经说完了。你们俩把咱们这九大类八十多种产品认认,别搞错了。”张胖子道。

王雕心虚地插了句:“老板,不是假货吧?那可不中。”

“哈哈……”张胖子公鸭嗓子长笑几声,道,“你随便看,随便找,从营业执照到产品条码再到生产厂家,要有一样假的,我这脑袋割下来给你……自己看,看完去领车领钱开工。”

许是这句话有点让张老板不高兴了,他腆着肚子到仓库外去了。人一走,包神星心虚地问:“卖假货判得重不?”

“那倒不重。”王雕仰头看看,又补充道,“可架不住量多呀,我一车判了小一年,这得几十车拉呀。”

“别净吓唬,我觉得不会有假,瞧这做工多高大上啊……哎,对了,你叔说张老板是什么耗子会的?”包神星问。

“传销。”王雕道。

一想这个暗语倒挺传神的,包神星想了想,也有点不放心了。他追着王雕道:“我知道个法子,那不上网能查吗……看我的……”

搬着箱子,他拣了几样产品,这法子王雕也会,接过了包神星的破手机,扫码,正常;查生产厂家,没问题;企业条码,没问题。甚至查标注的地址都没问题,电子地图上都能找到这个厂家的地址的标注。

什么都没问题,王雕就有问题了。监狱里蹲了一年,难不成真退化了?骗了部手机,怎么被人追到揍了一顿还没想清楚,现在连同行的组局,也看不明白了?

娜日丽和程一丁是快下班时返回反诈骗中心的,两人回到办公室,意外地发现俞主任居然在场,而且还坐在向小园的位置上思考着什么。

“你们俩也来,歇会儿吃饭,反正跟丢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向小园招着手。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娜日丽出声道:“对不起,上岗第一天就出洋相了。”

“那种情况你要跟上去才是出洋相。”俞骏开口了,摆手让座,就听他说道,“那人你们俩看清了没有?感觉是什么来路?”

他说着,一点鼠标,身后的墙上就投影了一个影像,短发、墨镜、红上衣,看得出脸形线条硬朗,蛮帅的一个小伙子。这张脸程一丁记忆犹新,不过他清楚反诈骗中心的大数据水平,不敢妄下定论。

“城府不要那么深,我不是考你,是我被考住了。那俩人我一查就着,这个人我现在查不着,邪了。”俞骏郁闷道,郁闷间叼上了一根烟刚要点,看见两位女士,又烦躁地放下了。

向小园看着两位外勤不相信,笑道:“不是开玩笑。罪案信息库没有,可比对照片的大数据库没有,全市在册的辅协警、刑警里,没有。理论上,我们的数据找个人不应该这么难,除非他根本不是中州人。”

“但要不是中州人,那问题就更大了,恰巧认识傻雕?就算认识也不能恰巧知道傻雕在上马村一带啊。”俞骏道。

娜日丽不解道:“把钱加多和络卿相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不不不,那就没意思了。我的兴趣在于,这个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傻雕的。钱加多和傻雕碰面被骗,这是个随机的偶然事件,那么,总不能这个人找到傻雕也是偶然事件吧?”俞骏道。

程一丁有点蒙,脱口问:“意义何在?”

“你们跟着这个目标磕磕绊绊,也就盯上了手机号,这几天才顺当了点,可这三个货呢?直捣黄龙就把人给摁了,不但把丢的手机给找回了,我估计把骗子都洗劫了一遍……哎哟,这人才呀!”俞骏两眼发光,表情从未这么夸张过。

“是不是他们进入罪案库查询王雕了?”程一丁道。

向小园摇摇头:“如果那样,现在该传唤钱加多和络卿相,这种违纪,处分很重的,像钱加多这样的协警和络卿相这种刚转正的民警根本扛不动。他们知道轻重。”

“是啊,怎么逮着王雕的?”娜日丽也迷茫了。

“我再回溯一遍,其实时间比想象中短,钱加多和络卿相是近中午的时候才和这个人一起来到五纺路的,他们进了家具店,这招很聪明,家具店的摄像头朝外,他们应该从这里找到了王雕和包神星的体貌……但是接下来就不明白了,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去吃饭了,吃完饭直插上马村,后来的你们就知道了。”向小园回溯着,那个关键节点,却无从解释了。

“就算找到这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非给两位找回手机的基层民警定罪?就因为打了个骗子?”程一丁道。

“打人毕竟是不对的。”俞骏慢条斯理道,“双方都没有报案,我才懒得管那么长呢。这么说吧老程,假设你的手机,不,你这长相不会成为侵害目标——假如你们向组长的手机在吃饭的时候被人骗走了,就那么匆匆一瞥,你能在几个小时内找到人并找回手机吗?条件是不使用天网、不使用你的警察身份,单凭你的经验。”

想了想,程一丁摇摇头,以他的经验,还达不到这种水平。

“这就是意义所在了。我们在摧毁任何一种类型的犯罪组织时,总要花时间去了解它的人员构成、作案手段、人员来源、行为模式等,摸得越清,我们侦查就越轻松。咱们反诈骗中心现在是设备精良、人才济济,唯一的缺陷就是成立时间尚短,没有现成的经验和模式可供借鉴,所以我们在和千变万化的诈骗者交锋时,才感觉到非常吃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俞骏说着,难得地笑了,指着向小园抛砖引玉。

向小园道:“这应该也是上级的意思,我们不但要加大打击涉众诈骗的力度,还要培养一支熟悉此类犯罪每个组成因素的警员,最终能从根上铲除它们。”

娜日丽直咧嘴:“啊?意义这么重大啊,直接抓回来不就行了?”

“喏,就凭人家揍了傻雕一顿,你说你跟人家谈谈呢,还是拘留十五天?”俞骏道。

听得程一丁和娜日丽笑了。程一丁有点不服,道:“至于吗?我觉得就是一个市井混混而已,应该差不多和王雕是一类货色,总不能让我们向这种人请教吧?”

“这样吧,今天我请客,反正目标也丢了,咱们吃完干件吃饱了撑的事,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不过,我现在就可以打赌,老程,你肯定猜错了,向组长,你也对不了,包括我们这个办公室内所有的人,也包括我,应该没人能猜对。”俞骏起身道。

“为什么?很少见您这么自信地拿悲观当赌注。”向小园道。今天全盘失利,却是建组以来气氛最好的时候。

众人一笑。俞骏一点儿也不介意地解释道:“找王雕这件事要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痞子做的我倒不奇怪,人渣堆里找着个渣人那叫轻车熟路,可这个人年纪不对,总不能生下来就在人渣堆里,而且还出淤泥而不染一点案底没有吧?真有什么案底,咱们两名警察也不至于还和他有这么深的交情……这种人要不挑战我的经验和认知,那我会失望的。”

众人笑着跟着出来了,刚上车就发生了一件挑战认知的事,前方追踪的邹喜男和陆虎发回了一段视频,偷拍的地点是小商品城。视频里,那男子已经化身小商贩,手里扬着一大把笔正在卖力地叫卖,笔倒不稀罕,就词听得稀罕:

“黑金笔,合格产品才出厂;你看我,长得善,骗人买卖咱不干。

“好货天天到,就怕买不到;好货天天有,就怕不出手。

“咱这笔,家家户户都用它。买不买不要紧,了解一下新产品,往前走的别后退,了解产品不收费。

“一分钱一分货,来的都是回头客……买一送十,买得越多送得越多……”

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人的形象也大变了,墨镜换成了普通眼镜,像个勤工俭学的莘莘学子,还真别说,这回猜对了,他自报家门就是大学生业余时间出来卖笔挣学费,为了完成学业将来报效祖国回馈社会。

听到这茬儿,俞骏这一车四人齐齐笑得直哆嗦……

粉墨变身,换装登场

因为毗邻几所学校的缘故,文苑北路小商品城专辟了一处文化用品批发摊位,书本、作业本、笔、教辅、读物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每天傍晚时分是最热闹的一段时间,进货的小摊主、图个便宜直接来买的家长和学生,把这里变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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