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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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王府长史,王爷叹什么,我当然叹什么。”林仲达一脸玄机,笑着答道。

“仲达啊,劝我起兵响应北平的是你,眼下天下乱局,劝我按兵不动的也是你。夹在朝廷和北平之间,如果你再拿不出主意来,孤王也只好在这百十个山寺中寻一个剃度之所,脱离这红尘苦海了。”

“王爷这就想退了,眼下群雄逐鹿,王爷难道不想分上他一匙鹿羹?”林仲达不理会朱棡的抱怨,轻声问道。

晋王朱棡扫了自己的长史一眼,无奈地说道:“分一匙羹,不被人家炖了已经是万幸了,分羹,咱威北军有多大斤两,难道你还不请楚么?”

“威北军实力不足以三分天下,这点我当然请楚。可王爷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示求裂土,天下有何人能奈何得了我们威北军?”林仲达手指轻扣围栏,问话像霹雳一样敲进晋王心里。

晋王朱棡身体猛然一凛,沉声问道:“仲达,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安泰皇帝让您主持威北军,而让秦王主持定西军?”王府长史没有回答晋王问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皇兄,”晋王朱棡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皇兄还不是借我二人之手看着老四。结果,老四反了,秦王也让蓝玉给跺了!”夺位分封,大哥朱标几曾安过什么好心思。可有他在,天下混而不乱。北方六省自顾自发展,南方百官自顾自贪污,晋王朱棡的日子反而好过。他治下的官员没有朝廷的官员那么贪,前来封地发展的商人为了行走顺利也不断地给王府许以好处。这种坐地收钱,却不用强取豪夺的好日子让人留恋。如果不是允文非要削番,怎么会将大家逼得走上如仅这一步。世事难料,总是面临这么多选择。朱家子孙想当个开心王爷都不容易,何况寻常百姓呢。

“这就是先皇的高明之处。”长史林仲达点点头,低声分析:“他知道秦王和燕王都有野心,而您只不过求做一个安稳王爷,所以才让秦王去柱制蓝玉,您守在燕王身侧。这阳,秦王与蓝玉必将为了定西军的控制权斗个两败俱伤,而只要朝廷不露出完败之势,您也绝对不会追随燕王造反。可惜先帝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自己有个不套做皇帝的儿子。”

想到大哥朱标的统治手腕,晋王朱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头涌起一丝哀伤,几分无奈。如果大哥还活着,时局也不会如此难以收拾吧?摇摇头,他低声问道:“可这与眼下局势有什么关系,这仗如果再打下去,咱们也难免要卷进其中。”

“那要看晋王殿下的想法了,我这些天反复思量,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长史林仲达老脸红了红,这个计策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对解决目前的难题十分有效。“如果王爷想争夺这如画江山呢,在下不才,绝对无力辅佐。要是王爷只想过太平日子,享受富贵,这个计策倒可以保王爷平安,并且可以让朝廷和燕王都没话说。”

“孤王要这天下何用,守不住的。纵使孤王守住了,等孤王一见,儿孙们不是还得打起来。”晋王朱棡仰天长啸,家族的悲剧他看得太清楚了,吧希望在自己身上重演。威北军的实力,也没法让他将悲剧重演。

“那就好办了,王爷可以立刻下山,招集两方的使者,面对面交待请楚。王爷起兵,不是为了裂土,而是为了响应北平围城时的号召,分权立宪。如果建文皇帝尽快立宪,王爷会根据各方协议交出军权,支持建文做一个立宪皇帝。如果皇帝不肯立宪,威北军一定起兵帮肋燕王,为立宪而战。无论谁当皇帝,若他不肯立宪,咱们则为分权和立宪血战到底。”

“为分权立宪而战,就咱们?”津王朱棡显然没能理解林仲达的意思,迟疑地问。

“对,不过我们只喊一句口号,不着急打头阵。反正燕王和今上谁坐稳了皇位,腾出手来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削番。我们不如让他们都坐不安稳,反而能通过立宪保住自己的富贵。王爷您想,燕王想当皇帝,南边的曹振,西边的蓝玉,哪个会轻易答应。到时候,分权立宪肯定是他们起兵的借口。与其让他们去喊,不如我们先喊出来。这样,不立宪者当不了皇帝,立宪之后,我们就有首义之功,在民间的威望不亚于北平郭璞,哪个不好意思亏待我们太多……”

“你说什么,威北军要为分权立宪而战!”燕王朱棣忽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使节的身边。他的身材高大魁梧,登时便遮住了使者的视线。王府的秘密使者吓得小腿微颤,低着头回答道:“是的,晋王殿下和威北军几个主要将领当着我和朝廷使者的面这样回答,他们说晋王无意江山,也不在乎谁当皇帝,但如果不能实在当初起兵的目标。他们宁愿血战到底。”

“混蛋,”燕王朱棣的手指握得咯咯直响,又一伙人受了郭璞的迷惑。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矮子杀掉。面前替他传话的心腹使者更加害怕,哆哆嗦嗦地说道:“属下,属下有辱使命。请殿下治罪。”

燕王朱棣挥了挥手,语气瞬间转为正常:“你下去吧,到内库那领一百个金币,算你这次的车马费用。注意保守秘密,不要让人知道”。

“是,属性誓死守密。”信使躬了躬身,倒退着走了出去。与燕王只相处了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脊背。“何苦呢,伴君如伴虎。博得一世富贵,也容易送掉小命儿。自己好好的不跟着郭大人,偏偏跟燕王身后。一念之差。咳……?”

郭矮子并不矮,虽然好友们习惯戏称其矮子。特别是见识和手段,当世少有人能在其右。可惜这人最终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燕王踱着步,在房间中慢慢思考对策。晋王这个答复并不算新鲜。在此之前,北平春秋上已经提出了这个口号,“不立完,血战到底”,还有一群年青军官在声明下面签了字。不用想,朱棣也知道这些军官身后站着谁。虽然和郭璞等人一直保持着团结奋作,但两派争执已经紧锣密鼓。不到万不得已,朱棣不想流血,一旦内部打起来,自卫军肯定大伤元气,反而给朝廷留下了机会。但让郭璞等人知难而放弃平等诉求,也不容易。毕竟眼下天下群雄打的都是这个旗号。无论他们是否真心。

“难!”燕王朱棣眉头紧锁,拿不定主意。自从朝廷采取守势后,自卫军就没和讨逆军打过一场像样的战役。分界线上,双方之间零星交火时有发生,但那都是试探性交火。彼此寻找对方破绽的试探。耿炳文不敢北上,自卫军内部矛盾重重,无力南下。只能维持着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晋王要护宪。如果自己和允文都被推翻了,他就顺理成章成为立宪皇帝了。好一个如意算盘。恐怕他这一闹,南边的蜀王,湘王,和西北的蓝玉都会响应吧。武安国呢,他和曹振想做什么?把爵士会分为两级了,改名叫国士院和平民院,什么意思?自己的实力,诸侯的作为,武安国和曹振的新鲜举措,一件件徘徊在朱棣脑海,让他心情烦躁。

“王爷好像很愁啊,能不能让小僧帮忙参详参详。”门口响起一声不明不阳的问候,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不用抬头,朱棣也知道谁来了,如果此人算天下第二厚脸皮,还真没人敢当第一。将燕王卖给了靖远军,过后却像没事人一样,三天两头往朱棣的临时居所里跑。这事儿全天下除了他姚光孝,没人好意思这么干。

“大师前来,不知道是来帮我看风水,还是看数?”燕王朱棣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姚广孝私下发起的造神运动曾径蒙蔽了一批军官,但随着北平的《平等宣言》发布,燕王的天命论越来越没市场,这让朱棣对他十分失望。

“看时局。”姚广孝嘻嘻哈哈地凑上前,顺手抓起书架上的一支毛笔,擎在于里,遥遥地指点江山。

“行了,大师。看完了时局,然后再卖我一次,不知道这次大师准备把我卖给谁啊!”

听了此言,姚广孝脸皮再厚,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声音转低,有气无力的强辩道:“殿下,小僧几曾卖过殿下,那次是敌人凑巧,小僧策划失误。殿下怎能和他人一样怀疑小僧的忠贞。不信您可以修书给李增枝,他如果回信说内奸是我,小僧立刻自尽在殿下面前”!

“行了,李增枝出了家,不问世事。可比你这个口念佛经,眼睛却死盯着滚滚红尘的花和尚高尚得多。两军之间的旧事,他当然不会说。”燕王朱棣冷笑一声,打断了姚和尚的辩解,口气慢慢转硬,“当年曹袁相争,巍武帝也将通敌密信全部焚了,永不追究。可日后有人不知道好屋子内的气氛登时凝重,燕王朱棣满脸阴云,目光如电。姚广孝不再敢说笑,伸出僧袍,不住地擦光头上的冷汗。后退几步,躲到廊柱的阴影里,声音犹如鬼魅低吟:“小僧怎敢对燕王不忠,燕王的前途,即是我佛的前途。支持了郭大人,小僧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明白就好。”燕王朱棣转回自己的座位上,危襟正座。“说吧,你给孤王带来了什么有些人,天生喜欢当奴才。给他些好哦啊,反而会失去他的忠心,认为你没威慑力。姚广孝显然就是这种人,见燕王在位置上坐好了,轻手轻脚从柱子后的阴影里走出来,在桌案前恭恭敬敬站直了,低声说道:“小僧有一计策,却不知主上下不下得这份狠心……”

燕王朱棣长身而起。抬手,利剑出鞘,寒光四射,姚广孝的秃头和三角眼都映在剑身上,说不出的阴冷。“王者乃取人之道,若无法收其心,不若先收了他的尸体……”

“喀嚓”,半空中响起一个焦雷,闪电照亮燕王朱棣阴森的双眼。

第十一章 天问(四)

帝王的字典里没有“妥协”一词,千余年的历史表明,妥协,即意味着软弱。对敌手的软弱,就是不珍惜自己和追随者的性命。

看着姚广孝留下的玉珏,燕王朱棣清醒的意识到布政使郭璞错在了哪里。他为保孤城,提出《平等宣言》没有错,为了争取诸侯支持,首倡《立宪与分权》也没有错,他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在自己身体康复后,毫无戒心的将北六省的最高权力交回来。

“如果郭璞不肯将北六省的最高权力交出来,姚大师会来么?”燕王朱棣扪心自问,答案很清楚,不会!

姚广孝这种人是不折不扣的投机者,依附在某个强者身上,出卖自己的阴谋和才智,从而名垂史册,是他们人生的唯一目标。这种人,在和平时代无出头之日,乱世才是他们的最佳生存场所。他们喜欢乱世,喜欢流血,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出售他们过人的智慧。至于有多少白骨成就了他们的智者之名,他们不会考虑。因为他们是精英,而那些倒下的都是他们成为精英道路上天经地义的牺牲品。偏偏历史上写满了对这种人的赞歌,无论他们择主而待还是择主而噬,都描述成“善于聪明机变。”

自己必须尽快有所行动,否则这位姚大师肯定会掉转枪口。不但是姚广孝,还有这些天来向自己表示忠心的大部分军官,北六省的大部分官员,还有那些财团首脑,他们也会拂衣而去,寻找更适合的英主。

燕王朱棣不是蛮干之人,他知道此刻自己手中的实力有多强。北方六省。死心塌地拥护他燕王夺取皇帝宝座者和真心真意希望支持平等制宪的人,差不多势均力敌。更多的人和利益团伙在观望,在等待,在选择投资对象。

北方六省的政局,就像这窗外的风云,在最黑最深的地方,酝酿着闪电与风暴。

在内心深处,燕王朱棣理解郭璞等人的平等诉求。明白吴思焓等人提出的政治契约观念。甚至完全同意武安国当年所说的“制度强于明君和清官”观点。这些曾经是支持北方六省与朝廷对峙的支柱。燕王朱棣在六省这么多年,目睹了社会整个变化过程。怎会看不清楚其中关窍。但是,他是燕王。是朱元璋的儿子。更进一步的说,切切实实的利益争夺面前。只有手段的恰当与失误,没有道理的正确与错误可讲。

不止是他燕王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一群人,几个集团的共同利益。

姚广孝这样的“精英”集团反对平等,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生来比别人高贵。

大部分官员不支持平等。因为吴思焓提出的的制宪与分权,颠覆了原来的负责与监督办法,将原来的从上到下,层层监督。变成了从下到上,层层选择。这严重侵犯了他们的权益。

很多财国不支持平等,因为那意味着血汗工厂和奴隶贸易失去了合法性,虽然暂时还没有人要求恢复北平新政初始年代的八小时工作制和工人夜校,但《平等宣言》为这些东西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朝廷大军压境时,众人可以抛弃各自的主张一致对外,眼下朝廷的军队已经对北方六省构不成威胁,所以矛盾都露出了水面。

一个月前,矛盾双方在报纸上已经开始交火,理论上,支持平等一派大占优势。没有人喜欢做奴隶,虽然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财富和生命。但没有人愿意自己处于被支配地位。仅此一点,已经让平等的支持者们在报纸上的论战中处于不败之地。

但最终的较量在军队。谁掌握了军队。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即使无法说明对方,总可以用火铳将对方从肉体到精神一起消灭掉。这一点上,燕王朱棣有郭璞更清醒的头脑。

先用计谋和铁腕手段将郭璞等倡导平等的官方人物一网打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军队,然后在北方六省将天将授华夏于燕王的理论造足,接着挥师南进,驱逐允文,取得帝位。然后扫平诸侯,一统天下。

这是一条血路,但可以成就一代绝世帝王。为子孙后代博取万世基业。至于身后的血,时间可以将它洗涤干净,谎言可以将罪恶遮住。几百年后,人们只会看到帝王的魄力与英雄身上的光芒。

姚广孝留下的玉珏在朱棣眼前晃动,“殿下,是做决断的时候了。”大将军陈亨的谏言在朱棣耳畔回荡。不远处的校场内,传来朵颜三卫震天的喊杀声,这些蒙古骑兵在陈亨的监督下正冒着大雨进行操练。

“调林风火和王浩到前线换防。将张正心的近卫师派到紫荆关一带防备威北军与朝廷勾结,这样就可以分散开郭璞的支持者。然后借商议起兵护宪之机动手。朵颜三卫可用,陈亨、李尧和王正浩这些老部将可用,几个儿子都可以带兵……”一个看似妥善的计划慢慢在燕王朱棣脑海里形成。

“砰”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火铳射击响,“砰,砰”接着又是两声。手一哆嗦,燕王朱棣的笔掉到了书案上。

“谁在胡闹!”朱棣狂怒的喊,一颗心紧张得简直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脑子里传来阵阵晕眩的感觉。

“是王妃,她在后花园练习射击。”门口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回答。

原来是蝶儿,朱棣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侧妃陈青黛是天津商团大股东陈星的女儿,还是烈性炸药“乌金霜”的发明者。朱棣想起这个自己当年擅做主张选择的妃子,心里就感到一阵温暖。年少时的种种往事一并涌上心头,北伐、军中遇到蝶儿,对了,还有细管火枪,那种价格昂贵但射程甚远的宝贝。如果调一批过来装备卫队,解决郭璞等人的计划就又多了一些把握。放下笔,他将写好的手令揣进了贴身衣袋,披上件油布雨衣,走进了后院。

王妃陈青黛站在后花园凉亭里,面前五十米左右摆着一溜儿陶瓷罐头瓶子。两个侍女用手帕塞住耳朵,将两把装满弹药的火铳轮流放在王妃身侧。陈青黛将一支三眼火铳的子弹打光,扔下空铳。蹲身捡起另一把,边站直身躯,边迅速射击。大部分子弹打进了院墙,只有一两个陶罐应声碎裂。显然,王妃的枪法不怎么样。

燕王朱棣轻手轻脚走到妻子身侧。托住她的手臂。

“端稳了再打,在扣去扳机的瞬间手不能抖。铳口对正目标,用这里瞄准。小蝶,你退步了!”朱棣笑着指导,两个侍女彼此对看一眼,抓起雨衣,蹑手蹑脚走向远处的池塘。

“王爷,你来了,姚大师走了吗?”王妃回过头,低声询问,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忧伤。

燕王朱棣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在妻子的眼角,他已经看到了鱼尾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自己这次受伤,更让青黛多添了几根白发。今后的戎马生涯,不知还要让妻子担多少心。一股帝王不该有的柔情让朱棣心软,掀掉雨衣,轻轻的扳住妻子的肩膀,将其拥入自己怀中,抚摩着青黛的头发,柔声回答:“走了,又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王爷,让孩子们看见?”陈青黛在朱棣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头轻轻的贴到了丈夫的宽阔的胸膛上。

“孩子们都大了,不会再来打扰我们。”朱棣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脊背,低声安慰:“能不流血,我尽力少流血就是,郭璞是聪明人。”

怀中的脊背瞬间绷紧,瞬间又柔弱无骨。胸口处传来一阵湿热。耳畔传来的声音亦有些哽咽:“王爷,我怕。”

“没事,你知道这些日子咱们的行辕中来了多少人,他们都是什么身份。”朱棣轻声点出了自己一方的实力,告诉妻子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不会轻举妄动。

“我知道,你是英雄,做什么事情我不阻拦你。但是……”陈青黛的声音顿了顿,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才不会让丈夫误解自己的意思。作为丈夫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她没有选择余地。她要和丈夫并肩站在一起。但内心深处,却为朱棣的作为越来越感到不安。仿佛看着他与自己心目中那个英雄越差越大,在血路上越行越远。

当年马皇后撒手而去,也是同样的伤心吧。陈青黛难过的想。

“但是什么?”朱棣谨慎的问,他知道怀中的妻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柔弱,她不但有一个庞大的财团站在身后,而且有过人的见识和头脑。最重要一点,她不像姚广孝等人,只是将自己当作攀附的对象,而是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

“但是,武大人会怎么做?新政和新军可是都诞生在他的手上啊!”

“喀嚓”又是一个霹雳。不是打在天空上,而是打在朱棣心里。

武安国会善罢甘休吗?如果自己真的动了郭璞?按姚广孝的分析,武安国不会有所动作,他不愿意内战,当年他就是因为不愿意生灵涂炭,任由先皇夺了他的军权。

问题是,现在的武安国还是当年的武安国,现在的大明,还是当时的大明吗?朱棣不能保证。

武安国与曹振击溃了阿拉伯水师后,就一头扎进了东南三省。把爵士会分为两级。改称国士院和平民院。两院都并非完全平等的两院。而由一个有封爵者组成的国士院和一个有无封爵,三万人中推举一个代表组成的平民院构成。平民院作用是通过立法和选举府、省两级官员,而国士院代表有爵位的士绅的立场和权限,对平民院进行制衡,提出和完善各种法令。两院功能互相制约,在朱棣眼中,效率比原来北方六省的爵士会还低下。

燕王能看得出来。武安国是在努力将郭璞等人提出的分权和制衡设想落到实际。这是武安国的一贯性格,他不愿意为了一句口号而让别人付出生命。而是通过实实在在做出的事情证明自己的正确,换取人们的支持。

两广和福建地处东南沿海,占有得天独厚的远洋贸易优势,所以民间多富商。南北对峙这么多年,海商们亲身经历了海关初建时期的繁荣,也受够了建文朝廷统一贸易于市泊司之苦。所以他们对权力的要求和北平的商人们一样狂热。武安国的两级爵士会制度,恰巧满足了他们这种参政的需要,参与者十分踊跃。据南方传过来的报纸记载,有些商团居然通过私下发银子买通百姓的手段,推举他们提名的代表。

武安国和曹振在东南三省所作所为,如果按吴思焓提出的分权制衡体系来考虑,可以认为是一种横纵双向的分权办法。在这种体系下,一府知府乃至一省的布政使,不由朝廷任命而是由选民推举而生。他们的属官,可以自己任命,但必须通过两级爵士会的审核,并获得一半以上代表的支持率。而知府和布政使没有隶属关系,乃至对将来的国君,他们都没有严格的从属关系,他们只对治下百姓负责,而不对上司负责。换句话说,上司,乃至皇帝,没有权力撤销他们的职务。只有两级爵士会可以任命和弹劾他们。

这是朱棣所不能容忍的,这是比北平爵士会对皇家权力更为严重的侵犯。在这种规则下,当了皇帝也毫无乐趣。几乎只剩下了签字的权力,而没有不签字的可能。

亭子外雨急风骤,瀑布一样的雨水顺着飞檐流下,梧桐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大片的树叶伴着风雨落入了亭子。

闪电夹着闷雷从天空滚过。整片大地在雷声中瑟瑟发抖,天要变了,人力能抵挡得住吗?

沉默了半晌,燕王朱棣给妻子披好雨衣。拉着她的手走进雨幕。

“没人愿意做武兄的敌手,可他做的那些事情,是逼着孤王向笼子里钻啊。”风雨中,燕王朱棣叹息着说道。

“可水师在他和曹大人手里,蓝玉和沐家也帮着他们。”陈青黛的后背又紧了紧,她听出了丈夫话语中的底气不足。抬起头,望着丈夫有些苍老的脸,心中亦涌出了一丝幽怨。这个武公,自己不想当皇帝,偏偏不肯让别人做得顺心。

“他们未必齐心,沐家已经答应不会插手中原事务。蓝玉和我们中间还隔着晋王。许给他们些利益,未必不能各个击破。”燕王朱棣笑了笑,故作镇静。妻子提醒得有道理,计划还得筹备得更仔细些。最好能分化瓦解武安国的同盟者,让他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命令。当年父亲怎么做的,当年哥哥又是怎么做的?一个个生动的例子出现在朱棣脑海。

“你当了皇帝后怎么做?我怕你到头来成了大哥,别人在底下做了燕王啊!”

第十一章 天问(五)

“孤当了皇帝,会怎么办呢?”揽在陈青黛腰间的手紧了紧,燕王朱棣陷入了沉思。

对自己的个人号召力和军事才能。燕王朱棣从不怀疑。自问驾驭群臣的能力,朱棣觉得自己比侄儿允文出色得多。但是陈青黛那句话问得好,当了皇帝后怎么做?火并掉郭璞,取得北方六省绝对控制权仅仅是个开头,驱逐允文,坐上皇位也仅仅是达到了部分目标。关键是接下来选择什么样的治国方略?

任用姚广孝这样的投机者,高薪养贪,佯装听不到天下百姓的呻吟声而天天自我标榜太平盛世。大哥朱标那样的聋哑皇帝燕王朱棣不想去做。效仿朱标,他敢保证自己稍有疏忽,或者一旦撒手西去。统一江山时表面上臣服自己的那些诸侯们肯定会和今天一样宣布自治,不承认儿孙们的合法统治权。自己今天践踏契约于前,肯定有人践踏契约于后。

重新启用锦衣卫,通过铁血手段逼迫官员们不去贪污,并且通过铁血手段杀掉一切有可能造反的武将,做一个父亲那样的铁血帝王?这一条路朱棣亦不想走。他知道那是一条死路。并且离京城越远的地方,越不是帝王所能控制。现在的华夏已经不是个封闭的世界,沿那条路走下去,说不定哪天大明帝国就会分崩离析。即使不陷入分裂,遇到外敌也不堪一击。皇帝不敢信任武将,而文官不通军事,当了北方六省这么多年的实际统治者,朱棣还没愚昧到想念几句子曰诗云就能拒敌千里之外的笑话。

其实武安国做的那些事情有道理,考虑来考虑去。朱棣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混乱的***里。无法自拔。如果按照武安国等人说得去做。可以保证国家的兴盛,但朱家将失去太多的利益。如果不按照武安国等人所要求那样去做,纵使在将来的权力和军事斗争中取得完胜,自己也必须在父亲和哥哥的老路上选择其中一条。能保住的利益。也仅仅局限在自己这一代,子孙后代极有可能成倍的为此付出的代价,朱标和朱允文的例子就在眼前。

思考着这些事,有时候燕王朱棣都很怀疑,怀疑朱标麾下那些贪官是不是每天都感到末日将近。所以才不顾一切去贪赃枉法,抱着过客的心态,能捞一笔就算捞一笔?

“蝶儿,如果我不是朱家子孙就好了!”临进屋子。燕王朱允文突然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

“殿下,是朱家子孙就必须做必须背负这些吗?你忘了,婆婆当年说,你是英雄,英雄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去做。”怀抱中的玉人低低的回了一句。仰起了脸。朱棣在那双暖流的眼睛里看到了鼓励与渴望。

燕王朱棣不能忍受武安国在东南试行的分权与二级爵士会制度。一些社会贤达也对此多有抨击。江南的一些已经抛弃了对建文皇帝重新统一天下幻想的名流们。在报纸上发表长篇累犊的文章攻击此事。武安国于国于民皆有大功,大伙已经意识到攻击他个人形象无法取得成果,转而有针对性的攻击起他在东南地区的这种胡闹作为。前几天《北平春秋》上的一篇文章就指出,武安国这种做法是分裂华夏的胡闹。这种做法只适合小国。对于大明这样庞大的国家而言,要长久存在。必须有一个开明的君主治理。否则那些边远地区必须由于远离朝堂而逐渐走向分裂。

“武公之治,设上下两院,上院以国之宗亲勋戚及各大员当之,以其近于君也。下院以绅耆士商、才优望重者充之,以其迩于民也。此法,非小国寡民不能适之,我华夏纵横万里。百战方拓此土,岂可轻易弃之于人……”报纸上,这篇新出炉的文章头头是道的分析武安国这种以百姓为支点的两院制度的利害得失,以维护国家统一的大义来号召各地诸侯一同抵制。

同一版面,赞同武安国做法的人也奋起反击,认为各省既然已经自治,眼下的大明,实际上就是由一个个寡民的小国组成。武安国的方法刚好适应这个现状。并且通过朝廷与地方的分权,可以从此在朝廷和地方之间设立一个契约,这样,无疑将具有制度安排和收拾人心的双重价值。即使在万里之外的,只要与朝廷的契约存在。那些自治地区也不会真正的脱离。此举对大明朝将来开疆拓土,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

而这样的话,立宪则是必由之路。因为一部得到各地百姓同时承认的律法,将是把各地牢牢联系在一体的契约。在此契约下,离朝堂再远的地方,百姓利益也会受到朝廷的保护。从而为大明子民的身份而无比骄傲。

而反对武安国的人一招失灵。马上又换了新的一招,拉开架势,开始攻击契约的基础,《平等宣言》。一根根生花妙笔,从各个角度对《平等宣言》进行了置疑。经过这么多年对西方图书的翻译引进。古希腊议会制度对大明学者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他们很快的就挖掘到了《平等宣言》的思想起源,从古希腊议会制度的最终幻灭,论述到大明疆域广大,人口成分复杂的实情。从拜蛮夷之邦为师将污辱国家尊严,到维护孔子在儒学中的地位,最终,都是为了一个结论,平等是虚妄的,只有君主的永存,才更适合国家的长治久安。

“经书是一部好经书,可惜念经的是个歪嘴和尚。”六省布政使郭璞笑着骂了一句,放下手中茶杯,拉开了寓所的窗户。窗外,阴云密布,雷声阵阵,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作为暴风眼,他这里反而是最平静的,就连平时踏破门坎以求一见的投机商人们。最近也不来烦他了。

其实,这些人不是不明白郭璞等人提倡的平等,亦非不懂得王汝玉、吴思焓等人提出的契约。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新政熏陶,六省拥有这么工厂和商铺,参加论战的对契约的重要性认识都得跟明镜一般。但知道道理,和承认道理有着天壤之别,其中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就是利益。切切实实的眼前利益。允文皇帝失国已经是迟早的事,所以,此时拥力一个新皇帝。获得从龙之功。是对将来家族利益的一种有效投资。并且回报就在眼前。

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官场,郭璞知道是哪些人在尽力给平等观念抹黑。也知道这些人为了这样做。更知道燕王的行辕前那些密集的马车意味着什么。经历了洪武十七年的教训。他不会愚蠢到相信朱棣肯轻易的放弃手中权力。但他不后悔将北方六省的最高领导权交给燕王朱棣的决定。燕王病愈,他没有理由再握住权力不放,这是北方六省的制度,也是契约,燕王朱棣可以不遵守。但他郭璞必须遵守,因为尊重制度和契约是他所提倡的,他不能带破坏契约的头。否则他与朱家那些帝王,已经没有了本质区别。

后退半步,方能更好的看清楚世人的表演,六省布政使正是这样做的,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将这半步把握得恰到好处,将是高权力交还给燕王,却不放弃自己的政治主张,提出让燕王带头立宪。这一步介乎退与不退之间,逼得朱棣必须在夺取全部江山前表明他的立场。

对于上姚广孝窜下跳玩的那些小动作,郭璞不屑一顾。洪武十七年,手中无兵无将,新政的好处百姓没完全认识到,他和武安国不得不隐忍。而今天,北方六省这么多新学教出来的学子,这么多伴着新政长大的少年,还有这么多与新政利益息息相关的商家和军人,他又何惧姚广孝这些跳梁小丑?

真正可惧的,不是朱棣,亦不是那些急于从龙者,而是全国的人心。否则,以目前的实力,除去一个朱棣不难,驱逐朱允文也容易,但最后谁来收拾这摊子乱局,在扶持一个朱家血脉上马,还是推一个他姓皇帝?扶持一个朱家子孙上马,无论他坐上皇位之前承诺的有多认真,待其羽翼丰满后,肯定还要尝试着复辟。武安国走上帝位,恐怕接下来,华夏大地不知几人称帝,几人自封为王。

这就是华夏的人心,大多数人习惯了头上有个皇帝。他们可能不在乎这个皇帝姓朱,还是姓武,但他们必须找一个效忠对象。保证他们觉得自己高于他人一头,有机会让他们违背规则和将律法玩弄于掌握之中的对象。实际上,这些日子郭璞按兵不动,已经有人跳出来提出了尊王的口号,一群各地的儒林首脑聚拢在一起,誓死要保卫华夏正统。而他们口中的正统,不是允文,而是必须有一个保留皇帝这个位置。最初,在商人们最喜欢的《北平新报》上,参照宋代对结党的定义,这伙人被戏称为保皇党。而其中领军人物不以为杵,反而真的聚集起来,以保皇党自居。并在六省爵士会里边迅速拉拢了一些代言人,一时间,倒也显得声势浩大。

事态发展正如郭璞所料。燕王朱棣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放弃了对军队的盲目调动,又换了一种新的谋求利益方式。也许是有所顾忌吧,燕王朱棣现在尽力避免当面与郭璞决裂,而是转以通过民间舆论和手中实力对比的方式来逼迫郭璞让步。数日来,郭璞与他已经在具体权力划分上互相试探。虽然没有硝烟,但看不见斗争与战场上一样激烈。武安国当年创立的那个大圆桌,和郭璞后来打造的爵士会,缓冲了双方的冲突,但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郭公,我们必须有所表示了,不然,爵士会里的老爷们,越来越多的要重新选择支持谁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吴思焓站在郭璞身后,低声建议。到目前为止,冲突的双方还在充分利用北平原有的规则,但到了关键时刻,吴思焓不敢保证朱棣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毕竟。在两军对垒期间,让个把人消失,并且嫁祸在建文身上,还不是件困难的事。

“不急,聪明人不会只看一隅,让他们跳一跳,我们也看得清楚些。否则,总是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亏总是我们。”郭璞回过身来。笑着说道,笑容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镇定。

“还不急?再不急那些爵爷们就都到燕王那里宣誓效忠去了?”跟在吴思焓身后的白正茫然不解,对于阴谋的理解,他远远不如师弟郭璞。眼看郭璞摆出一幅挨打不还手的架势,暗暗替他着急。

布政使郭璞笑了笑。看来并没把白老夫子的警告放在心上。捧着杯新茶,悠闲的几乎让人觉得他是在欣赏水中的叶片。“该去的,还是要去,拦也拦不住。但新政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在百姓中扎不下根。那些书院,图书馆,难道二十年来都白修了么?还是师兄认为北平这些年教出来的都是周崇文之流?”

白正闻言,微微楞了一下,看情形郭璞是将扭转局势的希望寄托那些后辈身上。可那些后辈们靠得住么,毕竟这场争斗,有可能是要赌上身家性命的事。

“可是眼下在北方六省的爵士会里,咱们的力量可是越来越弱了。”思考了一会儿,吴思焓又担心的提醒。登高一呼,吴思焓能保证自己可以招唤来百余豪杰。但与现在双方争执的重点转向了对爵士会的影响,吴思焓插不上手。他只能在法理上,不断完善郭璞的平等宣言和自己的分权制衡办法,尽力不让反对者找到更多的破绽。

“咱们的实力并不弱,天下并不仅此一隅。燕王殿下在北方六省这么多年,这点形势,他还看得清楚!”郭璞笑了笑,看着窗外的天色补充。风暴快来了。细雨已经渐渐急促。

如果能逼迫燕王朱棣放手,遵守承认了平等规则和契约,这才是最佳办法。毕竟诸王之中,他在北方六省呆得最久,最了解新政也给国家带来的好处。利益诱惑面前,他难免心动,但认清天下大局后,郭璞坚信这个聪明的王爷会做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双方现在都把冲突放到了规则之内解决,本身已经说明了燕王朱棣还接受原来北平的规则。

这就是希望,无论这个希望多渺茫,郭璞认为值得自己去试一试,哪怕是以身犯险。

“可武公和蓝将军毕竟相隔甚远?”

“不在乎远近,关键在于举动能让大伙看清楚!”郭璞神秘的笑了笑,拍拍吴思焓的肩膀,示意老友不必为此担心。“再等两天,风雨来时,方知松之劲节,再等两天,武兄弟的货就要到了,那时候这场风雨也该结束了。”

武安国和蓝玉不会让郭璞在六省孤军奋战,白正早知道这一点。但二人隔着这么远,到底能给郭璞什么实际性的支持,他不太清楚。但这回大伙没让他等太久,上午他刚从郭璞的住所回来。下午,西北大都督蓝玉的货物先到了。

具体的说,蓝玉的“货”不是一份真正的礼物,而是另一份宣言。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北大都督和定西军的主要军官共同在报纸上发布了一份声明,仿照《平等宣言》的格式,以半文半白的体材,宣布他们不支持再拥立一个皇帝。如果这个皇帝还与原来的皇帝同样一言九鼎的话,西北将永远自治下去,不向任何一位帝王效忠。至于西北大都督的职位,他们将模仿海盗共和国,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而不是父子相承。

在宣言里,蓝玉列举了古往今来皇帝的作为,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十个皇帝里九个昏庸无道,剩下那一个,既便不昏庸,也是凶狠残暴,株杀功臣的好手。并且,没有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遵守承诺,也没有过一个皇帝认为自己的身份与庶民平等。做皇帝的,总是把家族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投敌卖国,认贼作父的事情举不胜举。既然这样,与其选一个皇帝在大伙头上作威作福,还不如永远消灭帝位,断了大伙皇帝轮流做的念头。

这份宣言发布,立刻又在民间激起了一场喧然大波,保皇人士跳起来大骂蓝玉无君无父,但骂了几天,就没有了力气。蓝玉远在西北,与国有大功,周围诸侯没一个敢起兵向其发难。况且当日秦王通敌。蓝玉说把他砍了就一刀将他砍了,过后也只是将秦王的罪行在报纸上公布了一下,并没向朝廷通禀。在蓝大将军心里。早已经不把君仅当回事。几句骂声对他来说的确不痛不痒。

“国家将亡,必出奸贼啊。”油灯下,有人捧着书本做痛心疾首状。

“弄个皇帝出来,本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蓝玉说得对,自古脏唐臭汉窝囊宋,自古以来当帝王的,就没几个好东西。是好东西当了皇帝也的变成坏蛋。老子做生意骗人要赔钱挨板子,他撒谎就成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扯淡”,茶馆酒楼,有人笑着起哄。

“武兄,你看看燕王和郭大人,一个漫天要价,一个着地换钱,咱们是不是又该动一动了。”泉州港水师大营,靖海公曹振笑咪咪的将一份报纸递到了武安国的眼前。是一份《北平春秋》,报纸上,各派高手笔仗正打得热闹。

“是该动一动了,如今,全天下都被这场热闹吵醒了,咱们再不动动,也忒说不过去!”武安国接过报纸扫了一遍,笑着回答。

舷窗外,一艘艘战舰云帆高挂,时刻做好了起锚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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