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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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旅长武职为致果副尉,护肩为红色,上有一把金色的短剑。旅长为致果校尉,红色护肩,上横两把短剑。

旅长之上,则为副指挥使了,红色护肩上有三把金色短剑。武职昭武校尉,下面没有副尉设立。与此同级的还有一军长史,也是红色护肩上有三把金色短剑。

至于一军指挥使,则为明威将军,红色护肩上没有短剑,只有一个偌大的金星。战时凭此可以指挥两个战兵旅和一个辅兵旅。平素营规模以下队伍,可以自行调动,无须向任何人汇报。战时则独领一军,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县令一下官员可以随意处置,县令及其以上,若查实有怠慢军机之举,也可以直接撤职捉拿,过后再交有司慢慢处置。

如此一来,千夫长之下,就有了陪戎副尉到翊麾副尉九个等级,层次极为分明。战时士兵可以随时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武职最高那个人身边靠拢。而将士们立功之后升迁,也有了一个清晰具体的阶梯,便于论功行赏,鼓舞士气。

吴良谋也算是个将门之后,稍加琢磨,就将这种假借恢复唐制而推行的新式武职标准,看了个清清楚楚。比起蒙元朝廷现行的军制,新军制精细了恐怕五倍都不止。当然,对于各级将士的要求,也提高了五倍不止。一旦推行开来,肯定会令左军再一次脱胎换骨。当然,整个左军,与徐州红巾其他各部之间的距离,恐怕也会越行越远,直到远至彼此水火难以同炉的地步。

想到此节,他忍不住又皱了下眉头,低声问道:“都督在淮安推行这些,李总管那边,没说些什么吗?!毕竟咱们现在还属于李总管麾下,万一……”

“怪不得都督喜欢你,你小子就是心思细!”刘魁笑着挥了下手,大声插嘴,“我们当初都没想到这层,只觉得以后再跟别人交手,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的情况,恐怕很难再出现了。谁也没想过李总管愿意不愿意。呵呵!”

“不过,你这次担心多余了!”笑了笑,他继续补充,“咱们以前那种护肩分颜色的办法,李总管早就派人学了去。眼下他那边,跟咱们以前差不多一样,红黄青白,等级分明。所以这回都督写信跟他说明恢复唐制的事情,他立刻派人回信说,先在左军做起来。如果左军这边行之有效,他再派人过来取经。”

“如此?李总管真乃豪杰也!”吴良谋又是微微一愣,随即红着脸感慨。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总管既然能包容都督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在乎军制上的进一步改动。况且拿下淮安之后,朱都督已经完全可以自立门户。素有气度恢弘之称的李总管,当然跟不会在左军内部的事情上,去指手画脚。

想到拿下淮安之后,左军所面临的海阔天空局面。他在心中就又偷偷对逯鲁曾说一声佩服。老进士甭看制定个作战计划漏洞百出,打仗的时候贪生怕死。但在大局观方面,却着实是一等一。若不是他主动给朱都督献了东下之策,恐怕眼下左军还在继续为如何让一千多战兵每天都吃上三顿饱饭而着急呢,哪有本钱像现在,新军一建就是五支,总兵力瞬间扩大到原来的十倍?!

很显然,逯德山能被派到新编第五军当长史,十有七八也是为了酬谢老进士给左军献计之功。不过,又仔细看了几眼脸上书卷气未散的逯德山,吴良谋心中突然一凛。光是一个东进之策,恐怕还不足以给禄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屠尽城中盐商的举动,恐怕背后也有老进士的影子。从徐州到淮安,轻舟顺流而下,一天一夜足够。而盐商们造反的日子,刚好是城破之后的第三天,足够老进士派人从徐州送信过来,或者自己亲自赶过来。

“我要是李总管,也不会干涉咱们左军的事情!”刘魁的心思没有吴良谋这般细腻,兀自挥舞着胳膊,满脸兴奋地解释,“咱们都督多仗义啊!为了他,连淮东路大总管的职位都拒绝了。他知道后,还能为了这点小事儿,故意把咱们都督往外头推么?况且咱们左军强大了,对他也不无好处。这次打下淮安后,都督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府库里的缴获,封存了一半儿,算在了他的名下。”

一半儿缴获,即便不算从富商家里抄来的浮财,恐怕也破百万贯了。也难怪芝麻李对朱都督信任有加!换了他麾下任何将领,哪怕是最为仗义的毛贵,恐怕都没有朱都督这分豪气,百万两银子随手就送了出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能把百万两银子随手送出去的人,将来成就必定不会囿于淮安一隅!受自家都督的感染,吴良谋心中瞬间也充满了豪气,“既然咱们是新编第五军,那前四军,都归到了哪位哥哥名下?!焕吾,德山,你们两个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与我听!”

“我就知道你会问!”刘魁刘焕吾拍了下床沿,得意洋洋地回应,“听好了,第一军,咱们都督自己兼任指挥使,副指挥使刘子云,长史逯鲁曾,就是老进士。第二军,指挥使胡大海,副指挥使老伊万,长史余常林。第三军,指挥使徐达,副指挥使王弼,就是王大胖子。长史李子鱼,就是原来那个掷弹兵副千户李子鱼。第四军,指挥使吴永淳……?”

“吴永淳……?”吴良谋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皱着眉头打断。

“就是吴二十二,人家现在当了指挥使,所以改名了。还请禄老夫子取了字,叫什么吴熙宇!”刘魁笑了笑,摇着头回答,“他的副指挥使是陈德,长史没找到合适的人,暂且只能空着。!第五军就是咱们,你是指挥使,耿再成回来后,当你的副指挥使。小禄子当你的狗头军师。下面,战兵旅长都是指挥使自己兼职。辅兵旅长由副指挥使兼职。再往下,就是几个千夫长,现在得叫团长了。我一个,阿斯兰一个,还有一个是徐一。辅兵那边则是裴七十二,周定、储光。”

“哦!”吴良谋听到各新军主将的人选,都是平素自己非常佩服的人,忍不住轻轻点头。然而说到自家第五军的事情,却发现几个战兵、辅兵的千夫长里边,熟悉的名字只有刘魁一个。便愣了愣,忍不住低声问道:“韩老六、冯五,还有孙三他们几个呢,怎么都督没赏他们的功?”

“唉!他们几个,都是没福气的!”刘魁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叹息着回应,“那几个没福气的家伙。冯五在夺门时背上中了一矛,当场就没了。孙三本来好好的,就受了点儿轻伤。可破城第七天突然就发起了热来,然后眼瞅着就断了气。大夫说是七日风,神仙也救不得。韩老六本来也要归位的,亏得咱们都督请了色目郎中,许下若干好处。又派工匠连夜弄出两个蒸酒的家什,用烈酒给他洗伤口。最后命是保住了,却被郎中砍掉了一条腿,残了!”(注2)

“啊——!”吴良谋身体往侧面一歪,软软躺了下去。先前因为独领一军的喜悦,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多熟悉的伙伴,最后只剩下了自己的刘魁两个。而钻阴沟的主意却是自己出的,自己曾经殷切地希望能带着他们一道博个封妻荫子!

正失落间,刘魁却突然又高兴起来,大声补充道:“不过韩老六也算因祸得福。都督见他没了一条腿,就答应等他伤好后,让他做淮安城盐政大使。专门负责掌管各地的灶头、灶户和对外输送官盐。那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好缺儿,他即便做个大清官,每年恐怕也能落到手里三、四万两银子!”

注1:唐代武散职,类似于现代军衔制度,并且远比文中所述复杂。唐初从军,也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所以才有“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的感慨。包括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从严格意义上,都不能完全算作的书生。到了宋代,从军成了下贱事,武职就彻底不值钱了。到蒙元时代,则粗犷到了按人头计数的地步。

注2:七日风,即破伤风。潜伏期一般为七天左右,所以古代称之为七日风。古代基本是无药可救,死活全凭伤者体质。

第147章

“一条腿的盐政大使!”吴良谋苦笑,浑身上下一阵阵无力。马上取功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是句笑谈。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恐怕其中大多数都会半途成为一具枯骨,无论他出身高低,血脉贵贱。

“有空你去跟六子说,让他如果不想做一辈子盐政大使的话,就看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看了呵呵傻笑的刘魁一眼,他又郑重的补充。沧桑的表情,仿佛自己比对方大了几十岁一般。

“知道,你放心,韩六子肯定知道分寸。他又不傻!”刘魁又憨憨地笑了笑,信口敷衍。在他看来,朱都督把盐政大使的位置交给韩家小六,明显含有论功行赏的味道。只要韩六子不把手伸得太长,即便犯下点儿过错。念在他当日舍身钻阴沟的份上,朱都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算了,等哪天能站起来走动,我亲自去找他吧!”发现跟刘魁这个混人没道理可讲,吴良谋挥了下手,满脸无奈。

这根本不是什么分寸不分寸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心胸和眼界的问题。左军目前读书人少,把当日被家人送入军中历练的这群少年也算在内,也就是五、六十号的模样,其中还有很多是勉强能识字,根本没上过任何私塾和官学的家伙。

这就注定了大伙即便不能于军中有所建树,在淮安城内,也会捞到个不错位置。毕竟大伙都是较早追随都督起家的班底,忠诚方面有所保证。

但这种先天性的优势,只能延续到眼下。在攻克淮安之后,无论自身的实力,还是今后的前景,左军都迅速提高了数十个台阶。先前那种提银子去请读书人,对方都不肯买账的尴尬局面,将一去不返。短时间内,可能就会有许多怀才不遇,或者原本就对朝廷非常不满的豪杰名士蜂涌来投。而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还不开眼地摆什么老资格,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朱都督即便念在先前的功劳上不予追究,心中对这样的人也会失望至极。而此人在都督心中腾出来的位置,很快就会被新的青年才俊填补上。

“我听祖父说,都督准备将原来淮安达鲁花赤的宅子腾出来,当作集贤馆。”刘魁听不太明白吴良谋说什么,却不代表别人听不懂。至少,第五军长史逯德山就理解了吴良谋的暗示,笑了笑,低声说道,“原来被朝廷废弃的学政,据说也要重新收拾起来。路、府、州、县四级的学馆已经被腾空了,眼下正在重金礼聘教谕。前一段时间,苏先生派人去扬州一带暗中招揽的人手,最近也过来了一些。看情形,都督打算考核了他们每个人的本事之后,再论才而用!”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刘魁才总算明白过一点点味道来,竖起眼睛,非常不满地说道,“是来跑官当么?这帮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可真是会挑时候!”

“这算什么?!”大概是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点儿外来挑战,逯德山看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不过才是一个淮安!你等着瞧吧!等咱们拿下了高邮、扬州、或者大军南下两浙,慕名来投的读书人更多。那边才是人窝子,朝廷的科举多少年不开一次,考中了也未必给出路。这些年来,读书人都快被憋疯了。只要咱们左军一直保持着目前这种百战百胜的势头,即便不发一文钱俸禄,前来效力的读书人都得挤破了城门。不信,你们等着瞧吧!”

“瞧就瞧,不信他们个个都能爬到老子头上去!”刘魁心里的不服输劲头立刻被激发了出来,撇着嘴,大声嚷嚷,“读书多,读书多又怎么了?老子也不是目不识丁!呵呵,老子不但读过书,连阴沟都钻过了,还怕他们这些穷酸!你们俩先忙着,老子这就去给小六子提个醒去!让他好自为之,将来别丢了咱们爷们脸!”

说罢,再没心情跟吴良谋交代最近一段时间左军具体还有哪些变化。转过身,飞一般的跑掉了。

“这小子!”望着他仓惶的背影,吴良谋和逯德山两个人摇头而笑。笑过之后,却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说别人是锦上添花,他们的资格,其实也没比新人老上多少。乍被摆到了一军主将和长史的位置上,肯定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肯定会成为新来者较早的冲击目标。特别是逯德山,恐怕不少人都会认为,他能够走上长史的位置,全是靠了其祖父的功劳,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想到今后要一同面对许多挑战,逯鲁曾主动走到病榻前,笑着试探,“逯某不通军务,今后做事若有不周全之处,还请吴将军不吝指点!”

“指点个屁!吴某懂的又比你能多多少!”吴良谋立刻大笑着摆手,“逯兄弟就别说客气话了,咱们几个商量着来,尽量别辜负都督的信任就是。”

“那是当然!”逯德山也大笑了起来,会心地点头。“都督特意把咱们这些人安排到一起,想必也是有这层意思!”

“我猜也是如此!要不然,派一名老将坐镇第五军,岂不是省事得多!”吴良谋点点头,继续笑着补充。

他和逯德山之间,原本在朱八十一的幕府里头,是有过一些相互争竞苗头的。但是到了眼下这种阶段,先前那些争竞就根本无法再当作一回事儿了。眼下对二人来说,更重要的是齐心协力,尽快做出些名堂来。如此,才能打消外边那些不服气者的窥探之意,在第五军中真正站稳脚跟。这点,吴良谋心里明白,逯德山心里更明白。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许多话都是一点就透。很快,二人之间就熟络了,交谈的话题,也迅速从外边的变化,转道第五军自身的建设上来。

架子早已经搭好了,中低层军官都由先前战兵里头选拔,总兵额设定在六千五左右,战兵和辅兵各一个旅。这几项都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二人没什么能够改变的地方,所以也都不再去浪费精力。如此,短时间内方便显示出自身本领的,就只能落在新军的战斗力形成速度和战斗力的强悍程度两方面。对此,二人聊聊几语,便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

“不知道吴将军发现没有,都督编练新军之法虽说出于唐制,却与唐制也有很大不同?!”发现吴良谋的思路跟自己差不多,逯德山迅速将话头引向正题。

“别老是吴将军,吴将军的!吴某年长一些,私下里,你我不妨兄弟相称!”吴良谋先快速纠正了一句,然后笑着点头,“从刚才你和刘焕吾两个的介绍中,愚兄的确感觉到了一些变化。脱胎于唐制,但又比唐制还精细了许多。总之,和蒙元朝廷那边大相径庭!”

非但是大唐,历代中原王朝,军队的体制都比目前的蒙元要精细得多。以早期的府兵制为例,折冲府下有团,每团二百人;团下有旅,每旅一百人;旅下有队,每队五十人;队下有火,每火十人。伙的下面,有时甚至还有设有伍,每伍五个人,才是最小,最基本的作战单位。

像蒙元军制这般粗疏的,才是前所未有。但他们却推平了南宋,横扫了女真和党项,也的确堪称神奇。

“蒙古人多不识字!”从吴良谋的话语里受到鼓励,逯德山笑了笑,继续补充,“所以万、千、百、十这种粗疏军制,对他们来说才是量体裁衣。而小弟见都督以前一直在请先生教导将士们读书,恐怕当时便是为了此刻在做准备!”

“都督所谋甚远,你我望尘莫及!”吴良谋口不对心地赞颂了一句,然后笑着点头,示意逯德山有话尽管直说。

逯德山却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而是又想了片刻,才继续问道,“新军制除了多出了许多层次之外,还特别注重逢三进一,不知吴兄可曾留意?”

“这个我知道!”吴良谋对此深有体会,躺在床上笑呵呵地挥手,“主要是为了指挥起来方便。说实话,打仗的时候,一个千夫长号称身边有十个百人队,实际上,能招呼起五个来就顶天了。通常时候,只能管到三个。自己所在位置一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其他,都完全靠百夫长的眼力架!眼神好的,发现情况变化,立刻就领着自己麾下的弟兄跟了上来。眼神不好的,自家千夫长都杀到前面去了,他的百人对还在后边撒羊呢。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个,吴兄说得极是。但可能并没有完全猜中都督的心思!”逯德山迅速接过话头,低声提醒。

“什么?莫非禄老弟还看出了其他端倪?!不妨说出来,咱们两个一起参详!”吴良谋先是有些不快,随后便想到逯德山身后还有一个逯鲁曾,消息远比自己灵通。便笑了笑,非常谦虚地吩咐。

“敢不从命!”逯德山要的就是这句话,轻轻拱了拱手,继续补充道:“据小弟猜测,都督在新军中推行逢三进一编制,恐怕是为了火器。你我兄弟想尽管有所建树,恐怕,也得着落在这火器上!那东西单独拿出来,即便是火炮,也很难发挥威力。但万一能编成合适阵列,不能说是所向披靡吧。同样兵力交锋,绝对轻易不会输给别人!”

注:今天只有一更了,大伙不要等。没办法,有些事情急着处理,抱歉。

注2:看到有些读者质疑三三制。其实什么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最适合自己。对于塞外骑兵来说,战马冲起来后,自然能保持成群结队。所以万、千、百、十这种粗疏制度恰到好处。而兵种越复杂,相互间配合要求度越高,编制就需要分得更细。否则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注定就是悲剧。

第148章 捉襟见肘

“恐怕会很难!”吴良谋眉头紧锁,低声回应。

已经有了好几次实战经验的他,当然知道火器的威力。即便是最普通的火绳枪,五十步内,也能将号称全天下最结实的瘊子甲打个对穿!可问题是这东西的装填速度,着实是慢得令人发指。

吴良谋自己估算了一下,军中号称用枪第一高手连老黑用火绳枪发射一次,自己可以射出三箭。这还是拉满了弓,仔细瞄准,保证箭箭不脱靶子后的结果。倘若不仔细瞄准,而是对着某个大致区域进行覆盖射击,在连老黑开出一枪的时间,自己可以轻松射出六箭。以此类推,一队弓箭兵和一队火枪兵单独对阵,在双方都不披甲的情况下,火绳枪没等发威,枪手就已经都被射成了刺猬。

“难也得硬着头皮上!”逯德山显然这些天已经仔细考虑过新编第五军的未来发展方向,笑了笑,继续低声强调。“佑图兄,小弟这么说你别生气。论临阵机变,你我谁也比不上徐达。论武艺高强,恐怕胡大海一只手就能打咱们两个。论经验资历,咱们兄弟跟第四军的吴二十二更是没法比。眼下你我所能凭借的,恐怕就是读书多,思路比他人略活一些。如果你我连这两项都不利用起来的话,恐怕咱们新编第五军,注定会成为最令都督失望的一支!”

“这是令祖的意思?”吴良谋悚然动容,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是,吴兄千万不要误会。家祖父他现在是第一军的长史,自己那摊子事情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我!”逯德山赶紧站直身体,同时用力摆手。

逯鲁曾作为赵君用的老师,却跑来辅佐朱八十一,这事儿本身就透着股子诡异味道。而以老进士的谨慎,既然他自己做了第一军的长史,就未必肯再插手第五军,以免其家族在朱都督帐下影响力过大,引起其他人的联手打压。

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吴良谋轻轻松了口气。点点头,笑着说道,“德山你言重了!令祖如果出言指点一二,吴某求还求不来呢,‘误会’两个字,又从而谈起?!不过,既然他老人家没时间,咱们兄弟也只能闭门造车了。德山,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些好主意,不妨现在就说出来!”

“哪里有什么好主意,只是胡思乱想罢了!”逯德山也偷偷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摇着头回应。“小弟这些天胡乱翻书,发现历朝历代,单论对阵法重视程度,莫过于宋。而以武器繁杂程度而言,宋军也首推一指。”

“那又怎么样?大宋还不是屡战屡败,从高粱河一路输到了崖山!”吴良谋的笑容立刻几苦涩了起来,躺在床上轻轻摇头。(注1)

作为当年新附军的后代,他对大宋军队的战绩,可是熟得没法再熟了。整个家族的记忆中,提起百余年前的战事,几乎都是灰黑色的,里边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可在高粱河之前,宋军也平了南唐,灭了刘汉!”禄德山并非出身于将门,对宋军观感不像吴良谋那样差,笑了笑,低声反驳,“其实一直到南渡之后,宋军依旧不乏野战中击败金兵和元兵的例子。只是整个朝廷内外已经溃烂,平白浪费了将士们的热血罢了!”

“哦,那你说,咱们能借鉴哪些阵形?!”

“我只是在瞎想,具体还得佑图兄来做决定。目前能找到的阵形,有武经总要上面的常阵、平戎万全阵、军中八阵,还有韩忠武和吴武安遗留下来的弩阵和叠阵。那曾公亮是个文人,所述阵法都未必实用。但韩世忠将军的弩阵和吴氏兄弟的叠阵,却和眼下左军的情况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没有多少骑兵,床弩的装填速度未必比铜炮快多少,而神臂弓的使用麻烦程度,也未必输于火绳枪……”

“但火绳枪的生存能力,依旧是个麻烦!”

“给他们穿上盔甲,穿上板甲的火枪兵,肯定能完败弓箭手!”

“胡说,本来火枪手动作就慢,穿上了板甲和铁盔,只能将火绳枪当棍子抡了!”

“那就不穿全身,只带头盔和前胸甲。反正临阵脱逃,把后背卖给敌人的,死了也活该!”

“那也是上千幅前胸甲板!”

“苏先生不是放下话了么?他会尽全力支持咱们新军!”

……

两个年青人一个原本就胆子大,思路活。另外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一句,我一句,就在病榻旁设计起新编第五军的作战方案来。

起初二人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无论是曾公亮记载的宋代常用军阵,还是韩世忠、吴阶、吴麟的叠阵,都是经过无数次实战锤炼留存下来的阵法,每改动一处,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为了某一处兵种的调配,二人会争得面红耳赤,差一点就发誓老死不相往来。但争执过之后,却很快又能继续坐在一起,继续讨论军阵的组成细节。

时间就在争执和妥协中,一天天飞速流逝。耿再成和李奇征兵归来了,各军都补充到了三千人以上。新的一轮训练开始了,校场里又响起了枯燥的口令声。各衙门的人手终于凑齐了,淮安官府重新开始处理前一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各类案子。船帮纠集走私商人们一道,与黄河上游的官府达成默契了,装满“私盐”的船队,再度拔锚启航,将天下闻名的淮盐通过黄河和运河,输送到需要的地方。

没错,全是私盐。蒙元朝廷不能认可红巾军的存在,但治下老百姓,无论是一等蒙古人还是四等南人,却都要吃盐。所以聪明的地方官员们便果断地放弃了对私盐贩子的追杀,任由后者将淮盐源源不断运到自己治下的城市和乡村。而各地原本就黑白通吃的盐商,干脆将私盐直接运到自家库房里,然后再去官府走一道手续,就将其彻底“洗白”成了官盐,经手人都赚得盆满钵溢。

淮安内外,黄河南北,这个夏天,所有人都在忙碌。谁也没注意到,一种全新的实战理念,就在两个年青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敲打下,慢慢形成了最基本的轮廓。虽然粗疏,却从里到外都是新的,与冷兵器时代的战术理念对比起来,已经天翻地覆。

包括朱八十一本人,也没留意到就在自己身边孕育着的奇迹。这个夏天他太忙了,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与红巾军总部那边的人打交道,与芝麻李派来的人打交道,与赵君用的人打交道,还有淮安城内迅速诞生的新盐商,淮安城东被迫投降的地方官府,以及各地慕名来投,或者打算趁乱捞一票的读书人,都牵扯着他无数的精力。令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干涉麾下每一支新军的内部运作细节。

即便有时间,他也未必比吴良谋和逯德山两个做得更好。朱八十一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被某只穿越时空的蝴蝶不小心扇了一翅膀子的幸运儿。即便全盘吸收了朱大鹏的记忆和思维,顶多也是个工科技术宅的水平。军事方面,原本就非其所长。粗略知道的那点儿“干货”,能卖出来的早就卖光了。剩下的,则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实现。

比如说,海陆空立体化打击,比如说核弹洗地。他如果现在拿出来,甭说实现,连相信的人都未必找得到。即便找得到,也会拿他当成某个转世神仙,期望他能立刻施展袖里乾坤,把他自己所说的核弹变出来!

甚至连左军目前已经大力推行的三三制和军衔制,朱八十一最初也只是拿出个大致方向。具体细则,都是逯鲁曾、伊万诺夫、陈德、徐达等人,结合了唐代以降中原、西域乃至同时代欧洲的军队建设实例,反复推演出来的。与后世的三三制,根本不可同日耳语。

本来朱八十一还想在百人队及其以上作战单位内,再设立一个类似于后世政委的监军职位。然而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被逯鲁曾和苏先生两个联手,硬生生给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禄老夫子说话,向来都是引经据典。一段《孟子》,就让朱八十一被自己的狭隘羞得满脸通红。

而苏先生的话则更实在了些,对朱八十一的打击也越沉重,“没人!”老先生将包金的拐杖朝地上一顿,大声回应,“左军当中,凡是能认几个字的,至少都当百夫长了。你还想再弄个识文断字的监军出来?!上哪变那么多读书人人去?那些上赶着跑来找你要官当的家伙倒是识字,也都能说会道,你敢让他们去么?还监军呢,没几天,都不知道把队伍监到谁家去了!”

第149章 开科举

不能这样干!逯老进士说得是情理。这年头讲究的是君臣互信,如果当主公的对臣下连一点儿信任也没有,直接撤换了就是!根本没必要派什么间监军。派去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监督制约做用,反而会令臣子因为不被自家主公信任而心灰意冷。即便不造反,也再也不肯卖命做事了。

没人!苏老先生反对,则是出于窘迫的现实。由于朱八十一的势力扩张太快,短短一个月内地盘从无到有,士兵从五千到三万。眼下非但底层军官缺口甚大,淮安府的各级衙门当中,官吏也凑不齐数。

这种情况下,还去搞什么每百人队一个监军。省省吧,一个百人队一个监军,一个千人队就是十个监军。五支新军,光是战兵队伍就得派一百五十名识文断字且忠诚可靠的人手下去。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可靠人选,先把盐政盐门和市易署拼凑完整行不行?那两个地方每天流过的银子可是数以万计,眼下窟窿大得都能钻过黄牛去了,都督府却派不出足够人手去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商贩们钻了空子之后得意洋洋地逃之夭夭。

不缺钱,不缺粮,打下淮安之后居然缺人当官儿?这让朱八十一身体里那一半儿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灵魂情以何堪?!在朱大鹏那个年代,任何一个政府机关,要没七八个副职每天在专门负责喝茶看报纸等着下班,都是奇迹!即便放在人类明灯之国,公务员和老百姓的比例也是一比十二,绝对出现不了有空职位却没人上任的情况。

正愤懑间,却又听见逯鲁曾清清嗓子,带着几分不满说道,“眼下都督的治下不是人才匮乏,而是有贤才却不得其用。据老夫所知,集贤苑里,已经有人开始弹剑做歌,高唱‘长铗归来兮’了,不知道都督几时才能腾出空来过去看上一看!”

“贤才,就他们,我看咸菜还差不多!”苏先生立刻将眼睛竖起来,像被人窥探了食物的看家狗一般大声咆哮。

“苏长史乃都督府长史,位高权重,且莫做此轻率之言!”逯鲁曾将眉头一皱,扭过头,看着苏先生的眼睛,义正词严地说道。

“长史怎么了,自打老夫跟了都督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我心直口快!”苏先生立刻又顿了下包金的拐杖,气势上丝毫不让,“都督建立集贤苑,用意虽好。但眼下来投奔的那些人,却有哪个是有真本事的?不过是看好了左军前途,才眼巴巴跑来搭顺风车!”

“古有千金市马骨之说!”

“买那么多臭骨头,不嫌味道大么?况且外面的人又不是没长着眼睛,咱们都督如何待你这个老马骨头,他们就看不见么?”

“你,你个……”

“我,我怎么了。老夫虽然读书少,却知道官职乃国之重器,不可轻易于人!”

“停,停住,都停住!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见逯鲁曾和苏先生两个又相对着开始吹胡子瞪眼睛,朱八十一赶紧走到二人之间,大声劝阻。

“老夫只是担心,因为有人暗中阻挠,令都督平白担上轻慢贤士之名!”逯鲁曾能呵斥苏先生,却不敢对朱八十一太过分。喘了几口粗气,恨恨地说道。

“无功劳者,不可为官,乃左军的规矩!”苏先生也不会直接跟朱八十一争吵,梗着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老夫宁可背上骂名,也不会让某人为了一己私心,而坏了左军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行了,都少说两句!”朱八十一被吵得头大如斗,狠狠瞪了苏先生一眼,厉声呵斥。

苏先生立刻哑了火,手扶包金拐杖大喘特喘。逯鲁曾也被气了够呛,洁白的胡子在嘴巴上翘起老高。

二人的争执,其实还是由于左军的过快扩张而引起。由于先前没有任何人才储备,导致打下淮安这座超大型城市后,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管理。而与都督幕府内人才匮乏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眼下专门为了接待前来投奔的读书人而设立的集贤馆,却是人满为患。

左军打下淮安之后,前途瞬间变得无比光明。蒙元朝廷几十年的野蛮统治,又的确过于不得人心。因此两河上下,很多心怀大志的读书人,都主动向淮安城涌来,希望能辅佐徐州左军,光复华夏河山。

还有许多原本没什么志向,但在蒙元朝廷那边混不上官做的。发现朱八十一有希望能成就霸业之后,也愿意拿身家性命赌一场功名富贵。

再加上苏先生先前偷偷派人去扬州、高邮一带招募来的,短短一个月内,专门为了接待读书人而腾出来的达鲁花赤府邸,竟然无空屋可住。害得苏老先生不得已又调用了原本属于褚布哈的宅院,才解决了这些才子们的安居问题。

可人是有了,如何安置这些来投者的问题,却又令人头大如斗。把这些人立刻安排到都督幕府当中,或者安排到淮安城的各级衙门当中,委以重任吧?肯定会引起最早跟随朱八十一打江山的这批老兄弟的不满。

凭什么啊?大伙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杀了九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打下一块落脚点。凭什么让这些什么功劳都没有的读书人过来摘桃子?他们要是真有本事也算,像逯鲁曾那样,能考个进士出来。读了那么多年书才读成个白衣秀才,凭什么敢爬到大伙头上指手画脚?

而不将他们委以重任吧,又会冷了读书人们的心。毕竟其中有很多人,的确是奔着一道光复华夏而来的。到了淮安之后,却被找个院子养起来不闻不问,着实辜负了大伙的一番热情。

逯鲁曾身为集贤苑的山长,也曾经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名来投的读书人,最后因为得不到任用失望而去。所以只要找到机会,就要跟朱八十一说上几句,试图为儒林同道们争取一些机会。

但苏先生却是最早追随朱八十一起家的肱骨之臣。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都督府的老资格们,他也不能任由新来者轻易爬上高位。所以两个老头不碰面则已,一碰面,肯定说不了几句话,就得为了这个话题吵起来。

每次都得朱八十一出头强行灭火,但灭了一回之后,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得灭第二回。

“集贤苑那边,还请逯长史多花些心思!告诉大伙本都督并非有意怠慢,实乃最近一段时间公务繁忙,抽不开身。”灭过了火之后,朱八十一自己也觉得有些悻悻然。叹了口气,大声强调,“待能抽开身之后,立刻会给大伙一个交待!”

他的确并非有意怠慢,只是前来投奔的人才,与他期待中的大贤相去太远。他原以为,凭着左军如今的名头,还有逯鲁曾老先生的号召力。即便招揽不到刘伯温和李善长,至少施耐庵和罗贯中两个同一水平的人才差不也能网络到。然而这个月抽空去见的几个贤士,要么是只会吟诗作画,寻章摘句的老学究。要么是夸夸其谈,眼空似海的嘴炮党。其中一个还建议他提起大军,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直取长安。然后封锁潼关天险,以待天下之变。根本不考虑沿途补给,以及黄河船运能不能直达长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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