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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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溜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郑四却明白蔡德山的用意,”这是真赃实据。”他为一溜烟解释,”你把他掏走了,将来去搜查,没有东西,怎么能办他。”

“呃,我懂了!”一溜烟想了想说:”不过,倘使赤练蛇发现东西没有了,过两天看一看,东西又有了,那就一定会想到出了花样,而且一定会把东西拿走,那一来搜查也没有用。”

“这话有理。”蔡德山连连点头,沈吟了一会说:”四哥,我看这样,东西暂时留在你这里;我连夜赶回西安去请了示,再作道理,你看如何?”

“这是正办。”郑四问道:”你甚么时候回来?”

“此去西安是两天的路程,来回四天,我赶一赶,准定三天回凤翔。”

“好!”郑四又问:”德山,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案子一定可以破了!这是件逆伦重案,破不了,有处分,能破,是极大的劳绩,我想要告诉本县的大老爷,你看行不行?”

“行、行!是你的功劳,也就是凤翔县唐大老爷的功劳,而且以后还要靠唐大老爷帮忙,当然应该告诉他。”

“那就是了。将军休下马,各自奔前前程,你赶紧动身,我去见唐大老爷。”

“说得是。”蔡德山对一溜烟说:”兄弟,这回你不必客气了。”说完,照前许之数加倍,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多谢、多谢!”一溜烟又问:”现在还有甚么事交代我?”

蔡德山想了一下说:”你不妨再去探探赤练蛇的动静,如果一切照常,自然是没有发觉他的东西不见了;不然不是坐立不安,就是神情恍惚。你想是不是?”

“是!我明白这个道理。”

“四哥,”蔡德山说:”拜托你给我找一匹好马,行不行?”

“驿站的马不能跑长途,你要的马,又要快,又要有耐力。”郑四应了一下问道:”德山,你马上的工夫怎么样?”

“过得去。”

“那就行了。唐大少爷有一匹’菊花青’,样样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你只要不怕摔,我替你去借了来。”

这匹菊花青确是好马,蔡德山如他自己所预期的,只花了一天半工夫,便从凤翔经岐山、扶风、武功、兴平、咸阳,进了西安的西门,一下马便求见孙复,说有紧要公事回禀。

于是孙复约了王万钟一起在签押房接见,”两位大老爷,”蔡德山说:”案子指日可破——”

听他细细说了经过,孙、王二人额手相庆;孙复问道:”凤翔县的唐大老爷,当然也知道了?”

“那是一定的,郑四当然要跟唐大老爷回禀。”

“嗯、嗯!”孙复问道:”你吃了饭没有?”

“还没有。”

“叫小厨房替你备饭。吃完了再来,我跟王大老爷商量好了,告诉你怎么办。”

“是。”

等蔡德山退了下去,孙复问王万钟:”你看,应该怎么办,是你到凤翔去一趟,还是请唐锡谦料理?”

“似以请唐锡谦料理为宜。”

“我也是这么想。请他逮捕人犯归案好了。”

“是。不过我有点担心,既然逮捕,当然要审,问得不在要害上,案子会有轇轕;尤其这余子中,是当地出了名的刀笔,口供之中留下后手,翻起案来,不是开玩笑的事。”

“那容易。你看该怎么办,交代了蔡德山,转告郑四,由他去跟他们堂官回好了。”

因此,蔡德山在第一次享受了出于”小厨房”的精美午餐后,奉命到花厅来见王万钟;一样也受到了分外的礼遇,王万钟以款客的礼节相待,隔着一张茶几,低声密语。

问清了若干还欠明白之处,王万钟说:”蔡头,你这回的差使,实在办得漂亮;后半截如果搞糟了,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王大老爷言重了。你老明镜高悬,怎么办得到’搞糟’的话。”

“我是怕唐大老爷问得不得法,节外生枝,多费手脚。”王万钟一面想,一面说:”这一案关键虽在砒霜,可是起因在奸情,我的意思是要顺着办,不可以倒着办。”

“你老的话,差人不大懂。”

“由奸情追究到砒霜,按部就班,顺理成章,是顺着办;由砒霜,追到奸情,是倒着办,步步都有关碍,吃力得很。”王万钟紧接着说:”我先试问,你是怎么能请唐大老爷出’火签’去搜查余子中?”

“这,据眼线密报,也是常有的事。”

“好!搜查到了,余子中不承认有甚么奸情,说砒霜是他用来毒耗子的,怎么办?只有用刑;他如果’熬刑’,你又怎么办?再问砒霜来源,当然不会说是在本地买的。砒霜出在江西信州,他若是说信州的朋友送他的,那还得请抚台行文到江西去查,案子就悬起来了。”

蔡德山不即答话,思索了好久,方始开口:”王大老爷的意思,差人懂了。不过照例不准’指奸’,不好问荷姑,某某人是不是你的奸夫?她跟余子中混在一起,这些要紧关子,想来也懂,如果咬紧牙关不松口,拿她没办法,所以只有以话套话,套出她的真话来。不过,这要看机会。”

“要怎么样的机会?”

“要余子中枕箱里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本人还蒙在鼓里;如果已经知道了,差人有一套把戏就耍不成了。”

当下他把如何耍那套把戏,说了个大概;王万钟不断点头称是;”你的法子妙极!”他说,”机会要及早把握,你多辛苦,早点赶回去,立刻动手,我跟孙大老爷专等好音。”

衣锦归娶—十五

连夜返回凤翔,蔡德山找了郑四来,问知余子中并无异样,先放了一半心,两人谈了半夜,将细节商量妥当,各任一事,郑四跟唐锡谦去面报;蔡德山找了一溜烟来,交代任务。

这个任务便是去窃听余子中跟荷姑的谈话,能找到一个”进身之阶”;五天之中去了三回,头两回一无所获,第三回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可以冒充余子中的佣工,去看荷姑。冒充的人,一客不烦二主,仍旧由一溜烟扮演。

“李姨太,”一溜烟说:”我是余二爷派我来送东西的,他说,李姨太要四瓶顶好的凤酒到西安送人;余二爷先以为好凤酒很难觅,怕要三、四天才有回音,不想很巧,一下就找到了,特意要我送来。”

“喔,你姓甚么?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我姓秦,本来在城外替余二爷管田租,不大进城,难怪李姨太没有见过。”说着,将所携四瓶凤酒摆在桌上,接着又说:”余二爷还有句话,要我问李姨太,他说他有一个小纸包,不知道是否掉在这里了?”

“小纸包里头包的甚么?”

“不知道。”一溜烟又装作不经意地说:”我只听余二爷自己在嘀咕;那是要紧东西,掉在外面可不得了。”

荷姑一听顿时色变,”你请余二爷马上来一趟。”她说,”你说我有要紧的话跟他说。”

“是了。”

“辛苦你了!”荷姑取出五百文钱作赏钱,”你请余二爷马上就来。”

“只怕要下半天。余二爷看朋友去了。”

“那就下半天,请你跟他说,一定要来!”

到了下午,余子中未见露面,却有差人上门,说是长安县有公事来,关于李维清中毒疑案,还有一些需要说明之处,请凤翔县代为传询:只请她到县衙门把长安县要问的话说清楚了,便可回家。

事起突兀,荷姑心里七上八下,六神无主;不过她也不是纯然乡愚无知的”没脚蟹”,定一定神说:”两位差爷请坐,先歇歇脚吃碗茶。”接着便喊她新买的一个丫头,端茶奉客,自己一闪进了内室。

这两个差人中,有一个便是郑四本人,知道荷姑要耍花样,很沈着地坐在堂屋里静观其变;不一会只见她捧着两锭银子,走到郑四面前,将银子放在茶几上,退后一步,方始开口。

“两位差爷辛苦,这是’草鞋钱’,莫嫌少。”

公差上门,不论何事,都要开销,其名谓之”草鞋钱”,官所不禁,只是不准勒索。郑四心想,如果不收,她心里更会怀疑,当即拈起一个五两的银锭笑道:”太多了!做事不能不上路,我们收一半,还一半,多谢、多谢。”随即将手中银锭交了给副手。

“两位差爷,我还有点事,要请通融方便;我最近身子虚弱,常有病痛,今天请了个大夫来把脉,大概快到了,我想让我看完了病再走。”

郑四心想:你不是在等大夫,是在等余子中,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当时并不说破,只说:”稍等一会不要紧,我们不误期限就行了。”

“不会误、不会误。”

“那你请便吧!”

“多谢。”荷姑复又转身入内。

闲坐的郑四忽然想起一件事,蔡德山曾经提到,李家的房屋,最好画个图样;此时正好勘查,因而站起身来,到堂屋门前打量,屋前天井,东西一条走廊,前面有一道小门,隐隐看到小小的一个茅篷,那自然是茅房了。长二姑上了茅房,必入小门,才能到她的卧室,行迹在堂屋中看得很清楚,所以荷姑如果在饺子里动甚么手脚,一到发现长二姑,还来得及隐藏掩饰。

“这就是了!”他在心里说,”案子破定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同时心中一惊,只见余子中手中提着四瓶酒,正要进门;他的心思很快,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必是余子中为巴结荷姑,特地去觅了四瓶凤酒,亲自送来;如果他跟荷姑见了面,一切花样,都会拆穿,这台戏就很难顺顺利利唱下去了。

因此,郑四不假思索地急步上前,余子中发现迎面而来的人,脸上亦是惊愕的表情,但旋即恢复常态,含笑招呼:”郑头,多时不见了。怎么,又是为荷姑的官司?”

“是啊!长安县有公事来,请本县大老爷传荷姑去问几句话就放回来了。”

“那,怎么还不带走?”

“她说,约了大夫来看病,要等一会。”郑四将事态冲淡,”等就等,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喔,不知道要问甚么?”

“那就不知道了。”郑四问道:”余先生是来看荷姑?”

“是啊!我们从小是邻居,今天顺路经过来看看她,想问问她的官司,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余先生,”郑四装出极诚恳的态度,”像她这种官司,真是一堆臭狗屎,沾都沾不得;你们从小邻居,当然关心,不过,我劝余先生,最好不要管。”

“是,是,多谢郑头关照。”

“你请吧!你送她的这四瓶酒我替你转交。”

“不,不!”余子中连声否认,”朋友知道我贪杯,特为送我的。这酒是真正老窖,怎么舍得送她。喔,郑头,你分两瓶去。”

“不啰,不啰!君子不夺人所好。”郑四作了个推人出门的手势,”余先生,你请回家喝酒吧!”

“好,好!”

余子中笑着扬长而去;郑四心里在想,余子中一定会打听荷姑的下落,而打听的地方不外两处,一处是找班房里的熟人;一处是重新回来问荷姑的丫头。班房在自己控制之下,打听不到甚么;来问荷姑的丫头,有人冒充他的佣仆的事就瞒不住他了。

当时便定了个主意,趁那丫头来续茶水时,叫住她问:”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春宝。”

“春宝,你跟你二娘去说,辰光不早了,大夫不能再等了,请她收拾收拾好动身。”

“我去说。”

到她刚要转身,郑四又叫住说:”你服侍你二娘一起到衙门里去。”

春宝是个乡下孩子,一听要进衙门,顿时面现惧色,”老爷,”她怯怯地说:”我看家好了。”

“去去就回来,用不着看甚么家。”

“喔,去去就回来!”

也就因为这句话,荷姑也比较放心了;郑四唤助手替她在港口雇了一顶小轿,到得长安县,将她们主仆俩安置在班房,郑四去看刑房查办,细说经过,回明唐锡谦,即时在花厅提审。

照例问过姓名年籍,唐锡谦问道:”有个余子中,你认识不认识?”

一提到余子中,荷姑顿时色变,嗫嚅了一会,终于不敢不说实话:”认识。”

“今天上午,他是不是派了人到你那里去了?”

“小妇人,小妇人记不得他派人来过。”

“混账!”唐锡谦拍着匟几喝道:”是今天上午的事你会记不得?”

“喔,喔,”荷姑急忙改口,”小妇人记起来了,是派人来过。”

“来干甚么?”

“小妇人托他买几瓶好酒,他特为派人送了来。”

“别的还有甚么事?”

“没有别的事。”

“你再想一想。”

荷姑假意思索了一会,斩钉截铁地答一声:”没有。”

“哼,”唐锡谦冷笑一声:”我看不动刑你不会说实话!”接着喊一声:”来啊!”

“喳!”在走廊上待命的几名差役,齐声答应;随即掀帘而入。

“你说实话吧!”郑四在一旁低声劝她,”何必自讨苦吃?”

“快说!”唐锡谦催促着:”不说就掌嘴!”

“青天大老爷别动气,让小妇人想一想,”她支支吾吾地说:”余子中叫人来问,说失落一个小纸包,是不是掉在小妇人这里了。”

“余子中到你家来过?”

“是。”

“甚么时候?”

“昨天。”

“昨天甚么时候?”

“下午。”

“余子中到你家来干甚么?”

“不干甚么。”

“想你也是寡妇的身分,随便让男子到你家来,不怕邻居笑话你?”唐锡谦问:”你跟余子中是怎么认识的?”

“是——,”荷姑迟疑了一下说:”我们是亲戚。”

“甚么亲戚?”

“表亲。”

“喔,表亲!”唐锡谦笑一笑,”一表三千里,我也不来追究你是怎么个表法了;我只问你,余子中失落的小纸包,是不是掉在你家里了?”

“不是。”

“那么,你对余子中派来的人,是怎么回复的呢?”

“小妇人说:没有掉在这里,你请余二爷到别地方找一找看。”

“是这样说的吗?”

“是这样说的。小妇人不会记错。”

“记是不曾记错,不过有意不说真话。”唐锡谦吩咐:”你把头抬起来。”

“是。”

荷姑一抬起脸来,只见她脸上青不青,灰不灰,气色难看极了,而且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在渗;到此地步唐锡谦知道是逼她说真话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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