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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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你证明了你自己存在,但却无法证明别人也存在。又或者,你生猛地证明了别人也存在,可是你无法确证这个世界是真的存在。再不然,你可以硬起头皮强行论证这个世界是存在的,但继续推导下去,你会于无比惊讶之中发现,其实你并不存在。

总而言之,你明明不存在,却在这里硬是证明了世界的存在,如这般要命的逻辑扣,岂是普通人的大脑能够解得开的?

但是确曾有人解决了这个问题,在王守仁之前,南宋的智者陆九渊,他就是在这几个问题之中上下沉浮,往返折腾,最终有一天石破天惊,他成功破解了这个思维逻辑扣,登高一呼: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任何人都可以像陆九渊这样大喊一声,但你喊了也白喊。这个哲学思辨是远比高等数学更要庞大复杂的体系,陆九渊为了演算这道题,耗费了数十年的精力,如果你根本未曾演算过,大脑中并没有这个解题的思路过程,你拿着人家的答案,喊得声音再高,也是枉然。

这道题是你自己的,是你的人生课题,你演算出来了,打通了你自己大脑的任督二脉,以后你的思维就能够游刃有余,运行周天。

而王守仁,在长时期的思维困境中左冲右突,最终,他以自己的语言表达出了这一概念:

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王守仁说的是花,但实际上是说他当年格物所面对的竹子。但是糟糕的是,这个洞察了思维真谛的逻辑思辨,却被归结于唯心主义范畴。然而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得出这个结论,恰恰是因为没有进行过起码的思考。

你是影响世界的决定性力量

再来看看王守仁的那句话,以便让我们明白,为什么这句话不是唯心主义的: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首先,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是哲学入门时的两个低级分类。这一分类的低级在于,它最多只能表达简单的观点,而无法用来表达哲学思维的过程。而王守仁的这句话,并非简单的观点——观点是平面的,缺乏逻辑支撑的,而哲学思辨是一个复杂的思维过程。

王守仁的这句话,用哲学来表述就是:如果你压根儿不曾存在于这个社会上,这个社会还是这个样子吗?

如果你不存在了,整个社会必然会受到影响。假如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他爹或他娘不存在,那么朱元璋就断无可能出生于世,如果没有朱元璋,大明帝国就不存在,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被朱元璋杀掉的人,在那个世界上就仍然存在。可是朱元璋他爹娘确曾存在,所以那个世界应该不存在,至少对于朱元璋来说,正因为有了他,这个世界才是这个样子。

朱元璋是个关键性人物,他因为掌握了权力而成为了世界的主导性力量,他非得存在不可。他若是不存在,就如王守仁所说,这个世界就随朱元璋一块儿归于沉寂了。而现实中朱元璋是存在的,并杀戮万方,位登九五,所以这个世界,对朱元璋来说,颜色则一时明白了起来。

可是朱元璋他爹,又或是他娘,却是这个世界上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的人物。可这两个渺小人物若是少了一个,关键人物朱元璋都不会出现,整个世界就随着这个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的人物,彻底发生改变。

在这个人类社会上,任何人起到的作用,都跟朱元璋的爹妈没什么区别。你看他们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可是他们的言行举止,却呈扩散性地影响着整个世界,你可能不会认为你自己有多么重要,正如朱元璋的亲爹和亲娘,他们也绝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重要,他们只是依据生物的本能,生下朱元璋这么一个孩子出来,结果,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改变。

朱元璋的爹娘生育朱元璋,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是立竿见影的。更多的人,周期就会长一些,见效就会慢一些。就比如我们在开篇提到的王纲、王彦达、王与准、王杰、王伦乃至王华,这王家一门六代人,对这世界上的影响基本上等于零。尽管王华曾中了状元,可这丝毫无改于这六代人影响为零的现实——但是,倘若这六代人中有一个出了岔子,比如说王纲没生下来王彦达,又或是王纲在遭遇到海盗曹真的时候,王彦达被海盗一刀砍了,那么我们的历史上,就不再存在王守仁了。王守仁连存在都不存在,他此后建功立业的把戏,就甭指望了。

所以,王氏家族六代人,自王纲后,从王彦达开始,到王与准,再到王杰,再到王伦,这中间有四代人隐匿山林,拒不出仕,他们把自己对这世界的影响微缩到了只限于自己家的炕头上,除了只影响到自己的老婆,生出自己的儿子继续做下一代的隐士,与外界基本上来说是隔绝的。人类历史上你真的再难找到比他们影响更微弱的人了。

可没有他们,这个世界就会受到决定性的影响和改变。

事实上,王守仁的这句话,并非什么不经过大脑的所谓观点,而是一个思考的开端,由此开始,我们可以继续探究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假若没有人类,地球表面还会是这个样子吗?

肯定不是,至少地表的生物形态会受到决定性的影响,某些物种会增多,某些物种会减少,人类的退场甚至有可能导致新异的物种成为地表霸主,不管这霸主是什么,终究它是因为人类的拒绝退场而归于沉寂了。成为霸主的,仍然是人类这个物种。

但即便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仍然未能摸到王守仁悟道的门槛儿,但此时这扇门,就在王守仁的面前,随风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偏偏王守仁体力不支,他已经到了门前,却再也没有力气,伸手推开这扇门。

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任这扇思维之门,飘忽消失于无根的思绪碎片之中。

性情中人老婆多

最终没能迈过悟道的终极门槛儿,失意的王守仁,从此沦为了应试教育的牺牲品。

说起应试教育这玩意儿,它是有识之士深恶痛绝并积极参与的。对应试教育深恶痛绝,那是因为这种教育偏离了主旨,演化成了一块沽名钓誉的敲门砖。说大家又积极参与其中——你不参与怎么行?权力社会注定了是单元的,读了书不做官,就注定只能像王氏家族的前几代人,将家族振兴的希望无限期推后,这谁等得及?

比如说教导王守仁格物之法的娄谅,他本人虽然反对应试教育的“举子学”,倡导追求知识与思想的“身心学”,可是他确曾出门前去赶考,虽然中途而返,却证明了即便是这老头,也无法对抗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

更何况懵懂少年王守仁乎?

公元1490年,王守仁的父亲王华从京师专程返回,找了自己的弟弟王冕、王阶、王宫,还有一个妹夫,做王守仁的高考补习老师,给他专门开办了一个高考补习班。毕竟王华自己是状元,儿子也不能太差,否则会丢尽一家人颜面的。

而王守仁和他的表妹妻子之间的冷淡关系,也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

史书上记载说:王守仁白天的时候,由四个辅导老师一堂课一堂课地上过来,到了晚上,当妻子点燃红烛,在卧房里等待他的时候,这厮却“搜取诸经子史读之,多至夜分”…年轻人正是贪恋床第之欢的时节,王守仁却坚定不移地让妻子守空房,这能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吗?

或许会有人跳出来,替王守仁辩解说:王守仁,思想大师也,对两性欢爱的追求远没有那些不读书的人疯狂,他心静啊,他淡泊啊…

说王守仁对两性欢爱不感兴趣,这肯定是瞎掰。事实上,王守仁对于女性的态度是贪多务得,来者不拒,逮到一个算一个,前前后后至少娶了六个老婆——至少六个,但也有可能更多,据王艮《与薛中离》的信显示,王守仁在浙江时就有六个女人,其他地方还有多少,那才是天晓得。不太明白他搞这么多的女人想干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喜欢自己的表妹发妻——喜欢就不会弄来这么多女人扎堆儿在家里吵架了。

搞了这么多的女人,却仍然未能耽误王守仁的圣贤之路,可见这个圣贤,做一做还是不妨碍的。

就这样,王守仁一边琢磨做圣贤,一边不爱老婆,一边点灯熬油上补习班,到了他二十二岁那一年,去了考场,参加会试。人人都认为他有可能拿不到状元,毕竟状元这东西除了才学,还得看运气,但家学渊源,随便考个名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王守仁的确是没考上状元,别说状元,他连上榜都没有,居然是名落孙山。怎么会这样?

问题多半是出在他和妻子的两性关系上,不和谐啊,这种本能上无法获得愉悦的痛苦,是最折磨人的。要知道人的大脑中有诸多的兴奋灶,有人对文字敏感,一看到文字就产生兴趣;有人对运动敏感,就是喜欢个蹦蹦跳跳;还有人对声乐敏感,抓到卡拉OK话筒就舍不得撒手…但只要是人,大脑中兴奋强度最高的那个点,必然是两性关系,因为这是生物的本能。

两性关系的不和睦,会对人形成致命的打击,彻底压抑大脑的思维强度。实际上王守仁一门心思地钻进做圣贤的牛角尖儿里不出来,这种心态与穷光蛋渴望买彩票中五百万一样,都是一种对绝望现实的无奈逃避。

但是中国人对于两性关系是最为避讳的,王守仁和妻子的性爱关系是否和睦,这种事居于闺室深处,你又没拿着仪器现场测量过,焉敢乱讲?问题不能点透,所以有关王守仁落榜的因由,也就失去了探究的可能。虽然无人探究,但不远千里赶来安慰王守仁的,却大有人在。甚至连李东阳也来了。

李东阳又是何许人也?

领导也会玩赌博

李东阳,是一个聪明机警的乖巧官儿,这个人比较现实,不像王守仁那样想入非非,琢磨做什么圣贤。李东阳不要做圣贤,他就想过太平温暖的小日子,忙时闲时,逗弄一下脑子愚笨的同事开心。

李东阳最喜欢逗弄的,是同事陈师召,两人是同科进士,一块儿高中,一块儿成为了朝中重臣。说起来算是同门师兄弟,那感情不是一般的深,于是有一次,李东阳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匹快马,送给了陈师召,以便联络感情。

可是不承想,陈师召骑着那匹马上朝,回来后就把马退还给了李东阳。李东阳很惊讶,就问:怎么了,这马不好吗?

陈师召很严肃地说:你送给我的这匹马有问题。以前我骑的那匹马,上朝的路上能让我吟出六首诗,而你送给我的这一匹,才能吟出两首诗,可见,此马不是好马,而是劣马。

李东阳诧异地看着他:…老陈,马这东西,以跑得快为基准,你吟的诗少,正是因为这马跑得快啊。

陈师召呆怔半晌:是这样吗?你不会骗我吧?

李东阳:…我怎么会骗你?来来来,咱们俩正好没事,赌一把。

赌一把?没听错吧?李东阳和陈师召,都是朝中大员啊,他们也赌博?

赌!这世道,也只有领导才有闲心,有闲工夫,有闲钱来赌博,普通老百姓饭也吃不饱,赌也是穷赌。于是两名国家重要领导人李东阳和陈师召,就蹲在金殿门外,兴高采烈地掷起骰子来。李东阳先掷,掷出来个一点,然后他指着骰子说:我敢和你打赌,这只骰子的最下面,肯定是六点。

陈师召不信:瞎掰吧你,怎么可能!

李东阳说:你不信,咱们掀开骰子看一看。

掀开骰子来一看,一点的背面,果然是六点。陈师召大惊,说:李东阳,你是个天才啊,天才!

从此陈师召对李东阳佩服得五体投地,逢人就替李东阳宣传:你们要多听李东阳的话,听他的没错,因为你们的脑子没法跟李东阳比,人家是天才…他天天在朝廷上这么说,大会说小会也说,说得大家烦不胜烦,就忍不住告诉他:老陈,你让李东阳那厮给玩儿了,我来告诉你,这世界上所有的骰子,一点的背面都是六点,不信你拿几只来看。

不可能…陈师召不肯信,拿过来几只骰子一看,果不其然,所有的骰子,一点的背面都是六点。当时陈师召就急了,立即去找李东阳算账:李东阳,你这个骗子,骗得我好惨,枉我还拿你当朋友…

李东阳眨眨眼,假装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问:我怎么骗你了?

陈师召道:这世上所有的骰子,一点背面都是六点,你欺负我不知道,骗了我。

所有的骰子,一点背面都是六点?不可能吧…李东阳就道:快叫人拿几只骰子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很快有人拿来了骰子,陈师召接在手上,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这些骰子,一点的背面,有两点,有三点,有四点也有五点,偏偏就是没有六点。当下陈师召的脑壳,登时陷入了糊涂之中。

原来,李东阳这厮玩了陈师召之后,知道老陈迟早会醒悟过来,找他兴师问罪,于是早早叫人特制了一堆怪骰子,就等着这时候再戏弄一下陈师召。

看到大学士李东阳的快乐生活,我们就会知道当时的朝廷情形——压根儿就没个正事,天天扯皮捣蛋。而李东阳也是一个不厚道的家伙,而且此人不只是不厚道,还超级地滑头。

科举考试有猫儿腻

李东阳是一个大滑头,此人之精滑,历史上无出其右。就在不久之后,明武宗登基,宠信大宦官刘瑾,包括王守仁在内的群臣纷纷起义,上书弹劾刘瑾。猜猜这时候大学士李东阳干了件什么好事?

他应刘瑾之邀,替刘瑾写了篇碑文,结果遭到满朝文武的嘲弄。嘲弄过后,群臣继续上奏,弹劾刘瑾,而这时候李东阳却装聋作哑,硬是不发一言。结果上奏章的群臣通通倒了大霉,全部被流放三千里之外,这些人都是李东阳的好朋友,所以李东阳专门赶去为他们送行,见了面之后,他握着这些朋友们的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结果这些人猛地甩开李东阳的手,骂了句:老李,你个王八蛋,少来猫哭老鼠了,当初在朝廷上,你哪怕出言支持我们一句,我们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现在我们都被流放了,看你一个人以后还跟谁玩儿!

现在就是这个大滑头,前来亲切探望落榜生王守仁,你想那王守仁还能落得了个好吗?

李东阳来到,进门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王啊,你高考落榜,这可不是无缘无故的哦,明摆着,你的文星太旺了,不是皇榜上随便弄个名次就能解决的,等下一届高考的时候,你铁定是个状元,听我的,没错。

大学士李东阳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没错没错,小王,你的才学我们是了解的。不可能不中——可居然是真的没中,显然这正如李大人所言,你是状元命,这期的状元已经有人了,你得等下一届。

然后李东阳又说道:小王,别灰心,听我的没错,干脆你现在先作一个来科状元赋吧。等下届你中了状元之后,再说起今天这事,也是文坛上的一桩美事啊。

按礼节,这时候的王守仁应该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道:感谢各位领导的关怀和关爱,我王守仁才疏学浅,还需要各位领导多多指教,多指教啊…可王守仁却没这么说,居然直接拿起笔来,煞有介事地写起来科状元赋来。

王守仁把大家的忽悠当了真。

之所以当真,那是因为他胸中所学,确然不凡。不要说一个状元,再多两个也不在话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名落孙山的,但居然真的榜上无名,王守仁心里分明是在纳闷啊: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有能力,所以才会愤然提笔。

话说王守仁的这篇文章写出来,在场的诸人,齐齐地高举手臂,大声疾呼:天才!天才!王守仁真的是一个天才…不是大家乱起哄,是大家真的认为王守仁才学不凡。

王守仁用他的才学证明了一件让人难堪的事情: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有猫儿腻。

如此才学,竟然榜上无名,你说这皇榜的质量靠得住吗?

王守仁这一手,可捅了大娄子!

OK,兀那毛都没长全的小王守仁,你不是想用你的文章证明科举考试有猫儿腻吗?那好,负责录取的教育口官员,就会提出一个更有力的反证。

这个反证是什么?

就是王守仁再次落榜。

果不其然,到了下一届科举考试的时候,王守仁真的又落榜了。

人生充满了意外

史书上说,王守仁第二次落榜,是有人搞鬼:果为忌者所抑。

第二次落榜,大学士李东阳就没有再露面。留下王守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栈里发呆。前来安慰他的人,只有和他一道参加考试的举子们。大家都说:老王,落榜没什么丢人的,谁没有落过榜啊?别放在心上。

不想王守仁却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世人都觉得考试落榜是可耻的。我则认为因为考试落榜而感觉到可耻,才是真正可耻的。

古书上说:有识之士听了王守仁这句话,深表佩服——可古书上面没说,这世上的有识之士能有几个?多是无识之士,所以恐怕佩服王守仁的人不会太多,相反,说他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的人,估计数目少不了。

少不了也没办法,王守仁灰溜溜地回到家乡余姚,联络当地的文学青年,共同成立了一家诗社,每天大家凑在一起吟诗作赋,并相互夸奖:你的诗写得好,赛过李白…你的诗更好,杜甫搭车也赶不上你…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了一个怪人。

他梦到了谁?

梦到了威宁伯王越!

这个王越又是谁?

说起王越这个人,就两字:别扭!

怎么个别扭法呢?

王越这个人,乃大明英宗时代的怪人,他参加科举,考中,于是就去接受皇帝的亲自笔试,这个过程叫殿试。当时皇帝出了考题,丢给王越一张小木桌、一张白纸和笔砚,让他在庭院的树下答题。于是王越盘膝端坐树下,走笔疾书,刷刷刷,嚓嚓嚓,看见时间过去多半,他的试卷也就快要答完了,可不承想,这时候平地里突然卷起一阵旋风,就见浓浓的尘柱之中,有一双铜铃一般的怪眼,隐约还能看到鳞甲与犄角,分明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匿身于这黑风之中,向着王越“呼啦啦”地刮将过来。

可怜王越一介书生,哪曾见过这种怪事,目瞪口呆之中,就听那黑风疾啸着卷至王越的身边,“呼啦啦”一声巨响,疾风竟将王越手中的试卷裹入其中。然后就见那黑风呼啸一声,平地而起,头大尾小地掠向高空,须臾,满天的尘埃漫洒下来,现场只有监考的太监们和王越面面相觑,俱是一张惨白的脸。

好半晌王越才醒过神来,大叫一声:我的卷子被怪风刮走了。

太监:…怪风?哪里有什么怪风?这里是皇宫,是圣上的居所,你这个人不要在这里乱讲话!

王越知道,太监怕说出怪风的事情,惹皇帝不高兴。金殿上竟然出现神秘的妖风,明摆着,是皇上这位老兄阳气太弱,压不住邪气啊。像这种坏消息,向来是没人敢报告给皇帝的——除非你活腻了,非要在皇上面前说坏消息,找不自在,那另当别论。

锦衣卫的传说

却说王越知道不能再提妖风的事了,再提只怕他自己就会有麻烦。于是就恳求道:各位老师,我的卷子…写坏了,能不能再给我张新试卷?

新试卷…给你也不妨。监考的大臣递过来一张白纸,满脸悲悯地看着王越:只不过啊,考试已经快结束了,怕只怕你来不及答完了。

王越咬牙道:答不完也得答…埋头“刷刷刷”地拼命写了起来,随着他走笔疾书,就见沙漏疯狂地倾泻直下,突听“咚”的一声响,就听小太监高声道:时间到,请考生交卷!随着话音,皇帝走了进来,正见王越咬牙写完最后一个字,站起来将试卷交上。

皇帝拿王越的试卷在手,大略一看:嗯,你这个王越不错嘛,对边关的军事提出来许多创造性的建议,不要急,你会有这个机会的。

果然没过多久,王越正在京师和朋友们吟诗作赋,就接到圣上旨意,被委任总督军务,到边关去和武将一道上战场,和关外的少数民族兄弟开打。从此王越就成为了一名武将。可你说他是武将,他的代表作却全都是诗文,可你说他是文人,他这辈子都骑在马上跟人家对打。

能文能武,文武全才,按说王越应该在历史上大大有名才对,可他偏偏却一点儿名气也没有。绝大多数的史书上,压根儿就找不到这个人的姓名,他倒是经常在民间戏曲中出现,可是打扮却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形貌丑陋不说,而且鼻尖上还有一大块白色的染料。

他居然是一个白脸大奸臣。

可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他什么坏事也没干,他就是拼了老命守在边关,和关外的少数民族打得你死我活,这活儿落在别人身上,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偏偏落到他身上,却把他搞成了白脸奸臣,这又是一个什么缘故?

无他,只不过支持王越在前线抗战的朝廷人物,是西厂的大太监汪直。

我们知道,朱元璋始建大明帝国,就创立了锦衣卫的特务制度,用来严密监视群臣百姓。到了朱元璋临死之前,突然发现这么个搞法不对头,就撤销了锦衣卫机构,砸烂了所有的刑具,并立牌于宫门,严禁太监干政。

但是朱元璋死后,他的孙子朱允炆继位,史称建文帝。但是建文帝的叔叔,朱元璋的儿子燕王朱棣,对此提出异议,起兵进攻南京,号称靖难。因为当时皇宫中的太监们无职无权,就纷纷投靠燕王朱棣,充当秘密间谍替朱棣搜集情报。顺利地帮助朱棣打赢了建文帝。于是燕王朱棣登基,是为成祖。

夺取了政权之后,朱棣深切地意识到太监的厉害,这帮家伙,如果你不给他们实权的话,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搞死你。所以为了防止太监搞死自己,成祖朱棣又建立东厂,恢复了锦衣卫制度。

此后朱氏皇族世代相传,传啊传,终于传到了宪宗朱见深这里。这时候东厂的锦衣卫已经机构臃肿而庞大,官僚习气严重,工作效率很低。于是宪宗就想,这样不行啊,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是不是…精简机构?不行不行,锦衣卫这帮王八蛋,你敢精简了他们,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机构不能精简,还要提高工作效率,应该怎么办呢?

要不…咱们再成立一个新的机构。

对头!

机构不能精简,只能扩编,所以提高工作效率的唯一法子,就是另行成立新的机构了。

这个新的机构,名字就叫西厂,与旧的东厂没有丝毫的区别。但因为这个机构新,刚刚招聘进来的员工们会拼命卖力,工作效率当然高了。而西厂的最高领导太监,就是汪直。

说起西厂这种特务制度,其功能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就是充当宪宗的爪牙,替皇帝宰杀不顺眼的文武百官。所以汪直呈递给宪宗朱见深的工作报告,就是一连串的抄家灭门。

可想而知,朝中诸臣恨汪直,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虽然切齿痛恨,可是汪直有宪宗朱见深的支持,群臣也无可奈何,只能坐等着哪天汪直找上门来了,将自己全家老小宰杀个干干净净。就在这无尽的绝望之中,突然爆出天大的好消息:

伟大的、英明的、正确的领袖宪宗朱见深,要打掉以汪直为首的反动集团。霎时群臣奔走相告,喜形于色。

那么,西厂明明是宪宗朱见深自己设置的特务机构,他为什么还要打掉汪直呢?

两个倒霉蛋

正因为西厂是宪宗朱见深设置的特务机构,正因为汪直是宪宗的爪牙和杀人工具,所以宪宗朱见深才要打掉他。

这个道理,首先缘自宪宗朱见深的邪恶心肠,他要以威权统御群臣,要让群臣对他感激涕零。要做到这一步,首先就让群臣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之中,所以他设置西厂,授予汪直无限的权力,让他肆意对大臣们刑讯逼供,抄家灭门。等到大臣们害怕得不得了之时,宪宗突然以救世主的身份出来,代表着正义的力量,将邪恶的汪直反动集团打掉,届时群臣们就会感激得老泪纵横,狂呼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历史上所有的掌权者,都是这么一个搞法,所有的掌权者都喜欢贪官,如果你敢不贪,就搞死你,强迫你成为贪官。等你贪得天怒人怨,掌权者再登高一呼,代表人民干掉你,届时人民群众就会感激不尽。这种权力的运用之术,几千年以来已经老套熟烂,连掌权者自己都用得腻了。

总之,宪宗朱见深先利用汪直残杀自己不喜欢的大臣,制造了恐怖气氛之后,他再出来搞掉汪直,群臣们立即狂欢起来。

可就在这狂欢之中,却掺杂着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是谁敢不和谐?

还能有谁?就是在边关血战的老书生王越。

这时候的王越,已经七十多岁了。因为屡立战功,已经被封为威宁伯。他不在朝廷,远离政治旋涡,压根儿不知道汪直干了多少坏事。但他在边关血战的时候,总是收到老领导汪直的嘉奖信,鼓励他再接再厉,为朝廷为皇帝再立新功,时日长久,他已经对汪直这位老领导产生了很不错的印象,就上书替汪直辩护。

这个倒霉蛋,他这可捅了马蜂窝。

朝臣们此时恨不能生吃了汪直,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个王越替奸宦辩护,这岂可容忍?于是众臣齐齐上书,众口一词,狂骂王越。七十多岁的王越王老头,竟然被群臣齐心协力,活活给骂死了。

连续两次落榜不第的倒霉蛋王守仁,梦到的就是这个倒霉蛋王越。倒霉蛋梦到倒霉蛋,这也说得过去。

睡梦中,王守仁走过一条阴森寒冷的碎石小径,看到前面一座门楣破败、墙圮窗塌的残破屋子,虽然屋子破败得已经不成样子,但房屋正中,却正襟危坐着一名金甲将军,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书本,招呼王守仁道:你不是连续两次落榜的倒霉考生王守仁吗?哈哈哈,快过来说说你还有多少倒霉事,也好让大家高兴高兴。

王守仁郁闷地道:你少幸灾乐祸,看看你自己住的这地方吧,明摆着比我更倒霉,还好意思笑话我?

那武将道:说得也是,咱们两个都够倒霉的了。对了,你有没有想明白,为啥你和我都这样倒霉呢?

王守仁:你为啥倒霉我不知道,我为啥倒霉…原因不能告诉你。

那武将听了后,哈哈大笑,道:你不乐意说,那就算了。咱们俩堪称是同病相怜了,要不这样好了,你干脆把我的这柄倒霉宝剑拿上,把我的霉气也全都加在你的身上。正所谓物极必反,细大不捐,你霉运到了极点,倒霉到了尽头,也就该咸鱼翻身了。

王守仁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指望咸鱼翻身,但如果把你的霉运加在我的身上,把你解脱出来的话,这事我倒肯干——横竖我已经倒尽血霉了,再多点儿霉运,又怕什么?

说着话,王守仁接过那武将递过来的宝剑,细一看上面的铭文:嗯,哈哈哈,原来你便是倒霉运要倒八百辈子的威宁伯王越啊,哈哈哈,你放着文士书生的自在不做,非要到边关浴血,保家卫国,百战不死,侥幸残存,却落得个大奸臣的坏名声,这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倒霉的人了,哈哈哈…

王守仁把自己笑醒了,睁眼一看,室外已经天明。

做人要不要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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