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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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梦到倒霉透顶的威宁伯王越,是在他二十七岁的那一年。

但他是否真的梦到了威宁伯,这事真的不好说,他说梦到了你非说没梦到,这岂不是抬杠吗?但这个杠我们一定要抬,因为就在次年,当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他第三次参加科举,这一次却是轻松过关,荣获“赐二甲进士出身第七人”的荣誉称号。

前两次发挥失常,这一次却顺利过关,真正的原因,未必是梦到了什么倒霉蛋威宁伯。他渲染这个梦,目的就是遮掩事实的真相。

那么,他用这个怪梦,要掩饰的真相是什么呢?

真相就是:他又娶了一个老婆,从此不用再看小表妹的那张脸。事实上,正是和表妹的无爱婚姻,导致了王守仁精神委靡,思路枯竭,甚至连梦都枯竭了——自打他娶了表妹,硬是没做过一个像样的梦。此番竟然有威宁伯闯入他的梦乡,那只是因为他的枕边人,已经不再是小表妹。

如果我们用现代心理分析,也就是西方弗洛伊德的释梦方法来解王守仁的威宁伯之梦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个象征寓意非常鲜明的梦境。梦里的威宁伯,实际上是他那脾气火暴的小表妹,以剑相赠,剑是最典型的男性生殖表征,这东西的使用权原本是小表妹的,现在又归还给了他。这表示着他已经从小表妹的那桩窒息婚姻中解脱了出来。

——他又没有离婚,如何一个解脱法?只能是又娶了一个新老婆。

别忘了,王守仁要一口气娶六个老婆的,这才凑足了俩,还差四个呢。

那么,何以王守仁梦到的是威宁伯,而不是其他什么伯,比如说刘伯温被封诚意伯,而且跟王守仁家里是世交,又是同乡。放着世交同乡不梦,却非要去梦八竿子打不着的威宁伯,这又是何故?

这个原因就是:王守仁梦到的威宁伯,和他以前拜谒过的伏波将军马援,是同一种人——看看这俩人的命运,竟然是如此的相似。都是为了国家流血卖命,然后再惨遭宵小辱弄,马援还算好一点儿,至少他还落得个“活在人民心中”,历史总算是承认他的贡献的。而王越是惨极惨透,自打他误上大太监汪直的贼船,此前为国为民付出的一切俱被一笔勾销,从此身入奸臣谱,永世也甭想翻身。

这两个人是同一种人,他们也同时印证着王守仁的人生宿命。

因此,我们对王守仁格物不成、屡试不第还可以再提出一个新的解释:

事实上王守仁这时候已经打通了思维的任督二脉,其思想进入了圣贤的境界,只不过他发现,圣贤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如果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投入到为国为民的事业中去,那么伏波将军马援、威宁伯王越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他必然在艰苦付出了之后,再惨遭朝中宵小的欺凌——这是必然的事,如果他要干活,就必须要身临干活的现场,这时候朝中群臣尽可袖着手,事后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而最悲惨的是,到时候他连还嘴的可能都不存在。

要还嘴回骂,就没工夫干活了。要干活,就得被不干活的蹂躏辱骂。

什么世道!

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表示,此时的王守仁,心中正值善恶交战。以他的聪明才智,要想做一个坏人,那真是太容易不过的了。实际上他已经这样做了,他先后娶了六个老婆啊,可以肯定,这六个女人铁定都在痛骂他这个混账王八蛋,你又不爱人家,干吗把人家娶回来晾在那里?至少对于这几个女人来说,王守仁肯定是个坏男人。

现在王守仁的艰难选择:是一坏到底,还是坏到这个程度,暂时就打住呢?

伤脑筋!

第三章 牛刀小试走仕途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自我意识)

第二个问题:他人是什么?(社会意识)

第三个问题:宇宙是什么?(自然意识)

人生的所有问题,都是这三个问题的化形。这三个问题考虑不明白,人生就活不明白,就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儒家干本书,佛家万卷经,道家一炉子又一炉子的丹药,全都是为了寻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一旦有谁真的思考透了这三个问题,那么他就会立即居身于智慧的极峰。这时候居高下望,就会发现无论儒,无论佛,无论道,都是从山脚下延伸至山顶的羊肠小路,所有的终点都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所凝成的智慧峰顶相汇。

用心做好每一件工作

史书上解释说:王守仁之所以梦到倒霉透顶的威宁伯,是因为他的命运马上就要和王越产生交集。

话说王守仁在第三次考试通过之后,总算是结束了他的待业青年生涯,观政工部——做一名实习生,给各级领导端茶倒水,替领导写稿子,去领导家里做杂务,捎带学习一下都邑建设、治漕总河、铁厂织造、屯田铸钱、植树造林…要学的东西好好多,好好多。

这时候圣上有旨给工部,说是威宁伯王越的坟墓年久失修,里边打了无数的老鼠洞,让工部考虑修缮一下。

前面不是说威宁伯王越是奸臣,被活活地骂死了吗?那么为啥还要给他修缮坟墓呢?

说王越是奸臣,并将他活活骂死,是宪宗朱见深时代。现在历史已经进入了宪宗的儿子孝宗朱祐樘时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政治生态。宪宗时代,就是要杀汪直,骂死王越以强化自己的权力。到了孝宗时代,则要高抬前代的大臣,以贬抑现在朝中大臣们的势力。

替威宁伯修缮坟墓,实际上是孝宗皇帝在向大家发出热烈的呼吁:知识分子们,到边关去浴血杀敌吧,你杀敌我杀你,然后我儿子再给你平反,不亦乐乎?

乐乎不乐乎不是太清楚,反正工部对这项工作不是很热心,证据就是,这个工作派到了王守仁的头上。

若是这项工作朝廷极为重视,那么出场的官员规格也必然很高。现在却只派了一个实习生,明摆着是敷衍差事。

可是这个工作,对于王守仁来说却是个机会,他立即亮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狠狠地表演了一下。

这个绝活就叫:运筹学。

运筹学这个词,最早出现在1938年,是运用现代数学工程,合理解决生产及管理中的难题,以期达到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优选值。而我们说王守仁搞运筹学的这一年,是1499年,这个时候,运筹学这个名词还未出现。

一门还未诞生的学科,也可以提前几百年运用吗?

可以的,学科这个东西,是先有了现实中的运用,然后形成现实运用的规范,就是让别人也可以拿去用,这个过程就叫学科了。但在这个学科产生之前,其规律及思想是客观存在的,任何人,只要你愿意开动脑筋,就能够娴熟地运用这些规律。

以王守仁的智慧,把还未出现的学科先拿过来用一用,实在是小意思了。事实上,有关运筹学在中国的运用,说起来那可是太久远了。过于久远的事情先不说,单说北宋时代吧,就有一个大奸臣丁谓,负责督造京城的城门,工程需要计算材料,先把旧城门拆掉,废砖烂瓦用车运走,再从遥远的地方将建筑材料运来,单这材料的运输,就是一个吓死人的数字。庞大的北宋帝国,单从财力支出上来说,就根本修建不起一座小小的城门。

可这活儿落在丁谓手中,那就太简单了,他先吩咐将京城大街挖开,挖成一条河,民夫乘船而入,把新的建筑材料用船运进来,拆除的残砖烂瓦用船运出去,等城门修好,最后剩下的土方材料往河道里一填,踩实,嘿,又是一条崭新的街道。

丁谓所使用的方法,就是几百年后西方人称之为运筹学的这么一个东西。这东西连权臣丁谓都会用,更何况圣贤王守仁乎?

中国历史上,有个特殊分类叫能臣,就是特别会干活的大臣,举凡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虽然没有学习到现代西方科学,却硬是西方科学的祖宗,都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运筹学。

而王守仁要使用的运筹学,比北宋的权臣丁谓更高一筹,称之为什伍法。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来称呼的话,王守仁这个法子,就是现代化的工程管理。

运筹学大师

王守仁将他征募来的民夫,分为数十个小组,每五人为一伍,每两伍为一什,也就是五个人是一个小组,两个小组是一个工程队。每三个工程队负责一个项目,其中一个小组负责物流运输,推着小车将新材料运来,将拆除的废旧材料运走。另一个小组负责技术活,进行开工建设。

照这么算起来,三个工程队共计六个小组,负责一个项目,可这里只用到两个小组,还有四个小组呢?

另外四个小组,两个小组负责睡觉,两个小组负责吃饭休息。睡足了的小组起床后来吃饭,吃饱饭休息好的小组上工地来干活,原来在工地上干活儿的小组,下线回去吃饭睡觉。

也就是说,六个小组轮流工作、吃饭和睡觉,歇人不歇工,时刻能够保持充沛的体力,迅速将倒霉蛋威宁伯王越的坟墓修好。

为啥不让六个小组一起上工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呢?

这是因为…修一个坟墓的工地才有多大?你搞那么多的人挤在一座小坟头边上,人挨人人挤人,看似热火朝天,实际上工作效率奇低。可如果你不搞那么多人,人数太少的话,修墓造墓又是重体力活儿,干不了一会儿就会疲劳不堪,工作效率同样也无法提高。

也只有王守仁这个办法,征募的人数足够,又不至于出现扎堆儿不干活儿的低效率。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却是现在许多建筑工地都不知道采用的——运筹学,这东西说起来简单,真要是能够应用到实践中去,却不是那么容易。

是难是易,取决于人的智力,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许多人在考场解答运筹学题的时候,纵横睥睨,目无余子,可等到了现实生活中,这个筹从何运起,那就掂不清了。究其原因,就在于王守仁是主动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法子,而别人却只是为了应付考试,除了答题蒙分数,从来不知道书本上的东西是拿来用的。

这就是王守仁和大多数人的区别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变得有戏剧性了,威宁伯王越的家人,对奉旨前来修缮坟墓的王守仁感恩戴德,搞来一大堆金银财宝给王守仁送来: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请领导笑纳…

借王守仁一个胆儿,他也不敢收这些银子。小小的实习生,干点儿活儿就私收贿赂,不想混了是不是?所以王守仁坚定不移地两袖清风。然后,威宁伯的家人拿出了昔日威宁伯王越所佩的宝剑,赠送给王守仁,王守仁见剑大喜,顿时想起他的梦来——在梦中,威宁伯王越可是亲口答应把剑送给他的啊,所以这柄剑,他没理由拒绝。

收下这柄剑,表明了王守仁内心中最为艰难的选择:他迟早、他最终、他必然要走伏波将军马援之路,走威宁伯王越之路,他们都是同样类型的人,有着同一个怪毛病,一见工作就忍不住手心痒痒,哪怕被人千秋万代地诅咒,骂为大奸臣,他们都无法抑制住内心干活儿的冲动。

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只老黄牛,替帝国拉车卖命。这活儿是必然要干的,但心里的委屈,终究是难以抒怀。

有没有既能开心地干活儿,又不至于被宵小骂到惨的人生之路呢?

到底有没有呢?

吾不能同草木而腐朽

在工部实习期结束,吏部查看过王守仁上班打卡的考勤记录,开会说:这个小王还可以的嘛,迟到从来没被逮到过,早退从来也没有被抓住过,看看哪个部门缺人手…什么?刑部人手不足,那就让他去刑部吧。

王守仁出任云南清吏司主事,虽然他的工作是负责云南地区的刑事案件,但他并不需要去云南上任,就在北京城中,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案卷,正翻看着,刑部又有新工作分配给他:小王,那什么,今年轮到你值班,负责管理全国所有的监狱,小心着点儿,但凡有虐囚之类的事件,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守仁提督狱事。这还没等他弄明白这活儿怎么干,又有出差跑腿儿的工作轮到了他头上:小王,你年轻,就去南直隶淮安出差吧。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当地的官员审案子的时候,你坐一边儿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要指导当地的官员纠正过来…注意别乱说话,你才吃几斤几两干饭?你在各地的表现如何,要由当地的官员呈文盖章上报的,如果你惹了当地小官僚,跟你拼起老命来,告你一个作风不正派,你八百辈子也说不清…

后来啊,王守仁的弟子为了抬高自己的老师,在《年谱》上瞪眼撒谎说:所录囚多所平反——说他平反了大量的冤假错案,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一致称赞,老百姓们奔走相告,都说:小王是俺们百姓的贴心人…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编这段瞎话的人,欺负读书的孩子没有行政管理的常识,要知道举凡一件冤假错案,莫不是盘根错节,纠扯不清,最低限度,这错案也直接牵涉到审案者个人的面子。如果说这个案子错了,那么对于审理案子的官员来说,轻者意味着他能力不足,重者必然有私情在内,无论是哪一种,这事都不可能跟你王守仁有完。

前面也说了,王守仁虽然是上级领导派来的,可是他最多不过是下乡干部,表现如何,水平如何,这些都需要当地官员点头才行。如果王守仁惹了当地官员,他早就没得混了。

再者说了,王守仁的《年谱》之中,连他小时候吃奶不说话的丢人事都翻出来了,平反冤案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没有点儿记载?说他平反了很多冤案,却偏偏举不出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这事儿明摆着是瞎掰。

我们确信王守仁根本没平反过一起冤案,这跟他的行踪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他登上了九华山。

这是王守仁一生中第三次登九华山了,在山上,他写了篇《九华山赋》,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吾诚不能同草木而腐朽,又何避乎群喙之呶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王守仁人生痛苦选择的关键当口儿,他在说:我王守仁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偏偏有着干活儿的本事呢?有本事却什么活儿也不干,不留个名声让后人景仰,那我活得岂不是太冤了?

可我如果要干活儿,就必然会像伏波将军马援、威宁伯王越这俩倒霉蛋一样,你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干,后面却有一群混事油子指着你的鼻尖儿破口大骂。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骂我?

就凭了他们没有任何本事,只能靠骂有本事的人舒缓一下心里的郁闷。连一点儿本事也没有的人,你再不让他骂几句,这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去找蔡蓬头问问?

蔡蓬头?这又是个什么东东?

幽明相隔的异界

首先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不管蔡蓬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多半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扯出来干什么呢?

这个事儿,先要从宋时代的大儒朱熹说起了。话说朱熹这厮,端的是人类历史中的一个异类。理学大家陆九渊小时候,就曾经问他的父亲:朱熹这个人,他怎么会知道千年以后的事情呢?陆九渊的父亲回答说:因为朱熹是个圣人啊,圣人这种动物,思维已经洞穿了人类的局限,知道未来之事,真的没什么稀罕的…

朱熹是不是真的知道未来之事,这事也不大好把握,但有一件事,朱熹这位圣人,也和前面我们提到的威宁伯王越一样,都是被人家活活骂死的。而且朱熹比王越被人骂得更惨,王越最多不过是被骂为奸臣就到头了,可是朱熹却被人栽赃说他和自己的儿媳妇通奸。临死前朱熹一边扳着《大学》修订,一边流着老泪替自己辩解:没这事儿啊,真的没有啊…

管你有没有,反正这种事儿说起来超级刺激人,先骂你再说吧,有本事你再活过来解释?

事实上,朱熹和他的儿媳妇真的是清白的,但这段谣言却在历史上长盛不衰。没办法,谁让朱熹有名呢?换了普通的老百姓,不要说老百姓,搞儿媳妇的皇帝就能挤满一火车——可是皇帝太多,都比不了朱熹的圣学世代承传,这就意味着朱熹比皇帝更有名气,注定了被骂得更惨。

除了惨遭人民群众编瞎话修理,朱熹还曾经在武夷山认栽,这段历史也是儒家的一个公案,但知道的人却不是太多。

早年间曾有一幅画秘密流传,名曰《梦蟾图》,面卷上,两个道士背对山岩而立,各自手持经卷,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只超级巨大的大蟾蜍,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道。书中暗表,这只特大号的蟾蜍,便是人类历史上顶顶神秘的怪人白玉蟾。

白玉蟾,本名叫葛长庚,系南宋时琼州人氏,他的祖父叫葛有兴,原本是个京官,不幸遭逢干部下乡挂职,被下放到海南岛并落户于此,不久生下儿子葛振业,读书时又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终于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当地居民。儿子葛振业读书最终没读明白,只能做一名私塾先生,靠糊弄几个小朋友,教授《三字经》混口饭吃。古人云: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葛振业干教书这一行,算是彻底沦落潦倒了。

然而,在南宋光宗绍熙五年三月十五日的夜里,贫苦教师葛振业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街道上,四周景物朦朦胧胧,仿佛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看不分明,光线晦涩的远处,有什么披鳞挂甲的东西不时跑过,少顷的寂静过后,是刺耳的咀嚼之声响起,分明是尖利的牙齿咬碎坚硬的骨头的声响,听在耳中,葛振业不寒而栗。

正在惊恐之中,忽然之间前方亮起一道绚丽的光晕,光晕之中,就见一个须眉皆白、峨冠高耸的道人缓步而来。走到了葛振业面前,那道人咦了一声:咦,你是凡间之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葛振业战战兢兢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烦请道长指点迷津,让我早日回家,我的妻子还在家中大着肚子…

那道人“哦”了一声,顺手拿起悬垂在腰间的玉坠,递到葛振业的手上:不要怕,这里虽然是九幽阴府,可横竖你早晚也要归宿于此。现今你时辰不到,就算是先行旅游一遭儿,考察考察吧。拿好了这只白玉蟾,你先回家把它安顿好,然后再回来报到,放心,没人跟你抢地府里的位置,你真的用不着这么急…

葛振业低头一看,见那道人递过来的是一只白玉雕琢的蟾蜍。这只白玉蟾雕工细腻而精良,尤其是白玉蟾的那两只眼睛,似乎还在转动着,葛振业心下诧异,也不太注意道长在说些什么,触手一碰那只白玉蟾,霎时温良舒服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猛一睁眼,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蜗居陋屋。只是那婴儿的啼哭之声,却是越来越响亮。葛振业怔愕良久,突然醒悟:妻子生产了。

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葛振业替儿子起名叫葛长庚,又因为生子的时候做的那个怪梦,孩子的乳名,就叫玉蟾。

四年后,葛有兴、葛振业父子双双亡故,葛长庚的母亲无以为生,就带着儿子改了嫁。新嫁的那户人家,姓白,于是母亲干脆给孩子改名叫白玉蟾。

茅山道士白玉蟾

白玉蟾虽然是个拖油瓶,跟着母亲嫁到别人家。但是继父并不讨厌这个孩子,相反,还为这孩子请了名师教导,而白玉蟾也是天资聪颢,读书一目十行,作诗出口成章。于是等白玉蟾十岁的时候,教书先生就建议:送这孩子去广州参加童子试,说不定这孩子会一举夺魁,去临安面见天子,也说不定。

白玉蟾的继父遂亲自送继子到广州应试。乡下人进城,不懂规矩,不知道这童子试,不是看你孩子会不会作诗,而是要看家长送不送礼物。先行奉上厚礼,考官自然喜欢,没有礼物,那考官顿时冷下脸来,当即以织机为名,让白玉蟾作首诗来看看。

白玉蟾得题,朗声吟道:

大地山河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

虚空白处做一匹,日月双梭天外飞。

听了白玉蟾的吟诗,就见考官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骂道:傻小子,你会不会作诗啊?竟敢说日月只是你的织梭,整个虚空都只是你织出来的一匹布,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如此狂妄?这分明是蔑视朝廷,欺凌圣上,若本官将此诗奏上去,只怕你全家老小都要被拖到法场上去,一刀一个剐了…

被考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白玉蟾不敢吭声,他的继父听说这孩子会连累满门抄斩,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等出考场,就将小白玉蟾按倒在地上,哐哐哐一顿暴打。继父以后就不让白玉蟾读书了,给他一根鞭子,让他去放牛。

此次事件之后,白玉蟾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继父恨透了这个连累全家的小东西,隔三岔五,就找个由头儿把这个小东西暴打一顿,就这样连打了六年,打得白玉蟾再也受不了了,就找母亲要了三百文钱,离家出走了。

据白玉蟾自述,他离家出走后,在深山老林中遇到了异人,授他以天元雷法,从此就有了超能力。

但是据后来的史学家考据,白玉蟾这个自述,分明是瞎掰。实际上,白玉蟾离家出走之后,就去了江西龙虎山,去找张天师,想投入张天师的门下,做一名小道童。不承想,白玉蟾刚到龙虎山,就被张天师的几个弟子带到了一间黑屋子里,关上门,打了个半死,然后被扔下山来。

原来,在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学艺的弟子非常之多,大家都在争一个出头机会,竞争原本已是惨烈,再来一个白玉蟾,别人还怎么混?所以把他打出门去,倒是一个省事省心的法子。

求师受辱,白玉蟾怒不可遏,就改投了茅山派。这一门派里果然没有恶性竞争。实际上,茅山派里就没有丝毫的竞争——投入道门之人,压根儿就没人来这个怪怪的茅山派,这一派被龙虎山张天师压得几乎到了灭门的凄惨境地。这一派之所以遭受压制,就是因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儿,搞不过龙虎山。

白玉蟾发现了这一情形之后,就立即下山,拜了道家南宗四祖陈泥丸为师,学到了丹法,从此开创了茅山系的神霄派,很快就名传江湖,威震九荒,竟然与龙虎山的张天师分庭抗礼,相提并论了。

艺成天下,白玉蟾立于茅山之顶,仰天长啸,赋诗一首:

三分天下二分亡,犹把山川寸寸量。

纵使一丘添一亩,也应不似旧封疆!

白玉蟾要以这首诗挑战龙虎山上的张天师,挑张天师于马下,以雪前番被暴打至半死之血仇。

朱熹也爱玩马甲

白玉蟾道术大成之后,就周游天下,四处乱写诗,其人其名很快传入朝廷。这时候主政的皇帝是宋理宗,他看了白玉蟾的诗,就派人出宫,四处寻访白玉蟾,请白玉蟾到宫中小叙。

据道门记载,白玉蟾接到邀请函之后,就飘然而来,理宗皇帝为他设下了盛大的欢迎酒宴,到场的,全都是国家重要领导人,清一色的王公大臣。酒宴之后,理宗皇帝发表了重要讲话,诸大臣齐声歌颂南宋帝国的大好形势,然后大家举杯痛饮。然后这才切入正题,就见大家挤眉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道长白玉蟾,却发现这厮只不过是个面皮嫩嫩的小青年,众人就有些诧异,问道:道长,你如此年轻,却名震天下,这有什么窍门没有?

白玉蟾微笑摇头:没窍门,我的知名度,跟各位领导比起来差得远了,哪里有什么窍门。

众臣却不肯放过他:有谣言说,你能够把天界的仙女叫下来,陪唱歌陪跳舞陪喝酒,三陪啊,你说这些谣言都是什么人造出来的呢?

白玉蟾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各位领导对此,应该是司空见惯才对。

众大臣还待再说,却突然发现一桩异事,就见白玉蟾的酒杯中,突然升起来一缕极细小极细小的水汽,那水汽直上云霄,竟然形成了朵朵祥云。就在众人诧异之时,耳边却听得仙乐之声缥缈而来,伴随着这让人心醉的仙乐,就见高天之上,祥云冉冉,四个娇小玲珑的素衣仙子,于空中盘旋出绚丽的舞姿,正自漫然飘下。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伸长脖子,想瞧清楚那美丽的仙女的模样。可是忽然之间,半空中发出一声异响,“砰!”极光掠过,祥云霎时间消散,连同那曼舞在高空的仙子,也一并不见了。

仙女呢?仙女哪里去了…众臣急了,纷纷吵嚷起来。这时候就听白玉蟾怒声喝道:各位领导,我看你们衣冠楚楚,满脸忧国忧民,所以请来天界的仙子,为领导们助兴,可是你们怎么可以对仙子起淫心?你们这淫心一起,亵渎了仙子,仙子发怒而去,再也不肯来了。想不到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却全都是些衣冠禽兽,这让我怎么跟天界的仙子解释?

群臣目瞪口呆,却无一人敢出言辩驳,因为当他们看到美丽的天界仙子之时,确曾起了淫欲之念。这时候他们不敢承认,可也不敢否认,生怕白玉蟾施展仙法,把他们脑子的淫欲掏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一片死寂之中,白玉蟾叹息一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此一去,他直接登上了武夷山顶,搭了个小窝棚,开始炼起丹药来。有一天他正在忙着,忽然“吱呀”一声,小窝棚的门被人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点头哈腰的人来:嘿,某乃崆峒道士邹訢是也,闻知道友在这里修炼,特来拜访,有没有多余的丹药,给咱一粒尝尝?

白玉蟾扭头,冷眼打量着这个怪老道:过来,过来,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那老道急忙走到白玉蟾的面前,竖起了耳朵。就听白玉蟾温柔地道:让我轻轻地告诉你,丹药我这里有,炼丹的法术,我也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为啥呀?那老道伤心地问道。

因为,你是一个大骗子。白玉蟾回答道。

有人在瞎掰

诗云: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访仙家。敲门做爱丹药丸,老脸羞比二月花。话说那崆峒道士邹訢,专诚来找白玉蟾求丹药,却遭到公然拒绝和羞辱。当时邹訢就有说不尽的悲愤,道:白老弟,你听我说,做老道不要这样无耻,大家都是老道,都一样的花白胡子,你炼丹丸我来吃,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何必这么自私呢?

没想到白玉蟾只是冷哼一声,道:水仙不开花,你少跟道爷装大瓣儿蒜。你以为脱了儒生服,弄一顶道冠扣脑壳上,我就认不出你是圣人朱熹了吗?我呸!还伪造了身份崆峒道士邹訢,你还要脸不要脸?

当时那自称崆峒道士邹訢之人就惊呆了:白玉蟾,你真的有点儿门道,居然能一眼看破我的身份,莫非,你真的是一只大蛤蟆吗?承认了吧,人类是没有这种异常视野的。

白玉蟾道:我是蛤蟆还是人,不关你的事儿,反正我留在这世上的有许多诗,有我的门派,还有许多跟我学炼丹的徒弟,你就算是想拿我不当人也不成。反倒是你,朱熹,你以为圣人是那么好做的?哼,就等着被人活活骂死吧。

朱熹道:小白啊,你所言极是,实际上目前的朱熹我,已经打通了佛儒两家,但这没用,朝野官民,仍然是惊天动地的谩骂声。我寻思着,你要想逃掉不被人污辱谩骂,非得走道家的门路不可,所以才来找你要丹药。

白玉蟾摇头:小朱你差矣,并不是道家不被人骂,谁都逃不过。但你们儒家之所以被骂得最惨,那只是因为你们的名气忒大。你也不是不知道,越是没本事的人,骂起有本事的人来就越是凶。道家只因是出世的,不多做事,所以挨骂的机会就少了点儿。你儒家讲究个入世,讲究个为国为民,干的活儿最多,所以挨骂也就最多。

朱熹摇头:可他们骂得实在是太难听了,我还是跟你在这儿一块儿研究炼丹吧。

白玉蟾也摇头:抱歉,你来得太晚了,现在你的儒学根基已经养成,不可救药的为国为民思想,已经浸入了你的基因中,想逃过万世辱骂,基本上来说已经没机会了。我奉劝你明智一点儿,趁早转身下山,老老实实干活儿,踏踏实实挨骂,你别无选择。

朱熹:可我还是想…

白玉蟾劈头打断他:还是别想了,你跟我在一起,我帮不了你不说,你反倒会拖累我,搞不好以后我也被人谩骂。拜托,算我求你了,快点儿滚蛋吧…不由分说,白玉蟾强行将朱熹推到门外。朱熹还不死心,隔了几日又回来,却发现那小窝棚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白玉蟾竟然不知所踪。时过八百年,一批又一批的历史学者上天入地,想找到白玉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不知到底是人还是蛤蟆的神秘动物,就这样神秘地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他失去踪迹的那一年,刚刚三十六岁,除了留下一本诗集,几个弟子,根本不曾为这世界做点儿什么正事儿,所以知道他的人极少,就算有人想骂他,也无从骂起。

朱熹拜谒神秘动物白玉蟾,试图闯入道家之门,打通儒佛道三家的通道,最终功败垂成,不久被活活骂死。但他所经历的这件事,却成为了一个蓝本,让王守仁抄袭过后,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冯梦龙著的《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上,是这样记载的:

明年,授官刑部主事,又明年,奉命审录江北。多所平反,民称不冤。

事毕遂,遂游九华山,历无相、化城诸寺,到必经宿。时道者蔡蓬头踞坐堂中,衣服敞陋,若颠若狂。先生心知其异人也,以客礼致敬,请问神仙可学否,蔡摇首曰:“尚未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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