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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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一万年猛然窜了起来,从李队长身后的数名卫兵头顶一跃而过,闪电一般冲进了扑林街。扑林街并不是商业街,平素行人就不多。刚才这么一番打斗,早已让扑林街上的居民躲了个干净。然而一眼望向前方的街口,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十数名衣甲鲜明的卫兵整整齐齐的排开了阵势,已经在等着我了。他们应该是趁着我和李队长交手的时候,从扑林街的两旁包抄过来的。让我心头抽紧的是,这些人我都认识。即使还隔着一条街,我也已经看清了石云阴沉的脸,和竹保等人惊愕的表情。

我飞快的扫视身后,潮水般的卫兵已经涌出了西林街,紧紧尾随在我的身后。而两端屋脊上的高手却明显的慢了下来,就在我收回视线的瞬间,一眼瞥见左侧屋脊上最前面的那名禁军高手脚步突然一错,一跤从屋脊上跌了下来。

这应该是刚才出手救了我的人暗中放出的暗器。知道有人暗中帮我,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意。

而在我的前方,在石云和竹保等人的身后,就是寻芳河长满了青草的河堤了。我甚至可以听到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就象此时此刻,我身体里激荡着的热血。

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得我可以看到竹保握刀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青筋毕露。

石云抢先一步,拍马迎了上来。他手中的兵器是一对短斧,我还从未见他使过这件兵器。也许,从一开始,他对我就存着防备之心。我将佩刀虚晃了一招,避开了他沉稳的双斧,随即锋刃向上,斜扫向了他的腰际。石云猛然向后仰身,几乎平躺在了马背上。我手中的佩刀迅速的缠住短斧,微一迟疑,刀尖在他的脉门处轻轻一点。

石云骇然松手,左手的短斧砰然落地。爱你一万年飞掠过他的身旁,向竹保迎了过去。

身后的追兵距离我已经不足丈余。

竹保和竹默一左一右迎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其余的队员也用一种略带犹疑的姿态缓缓的围拢过来。我抬起佩刀,架住了竹保迎面的一刀,用力向上挑开。没想到竹保竟然后退了两步,长刀也掉落在了地上。而他这样一退,恰好挡住了身后的王浩。

另一侧的竹默大喊一声,举着刀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他的刀法与竹保不同,一把雪亮的长刀在阳光下舞得团团生风。我刚接了他两刀,他就大喊了一声,壮实的身体立刻向后一倒,连人带马撞上了身后的李春江。一时间扑林街口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我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看着摔倒在地,大呼小叫的竹家兄弟和他们身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又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快!围住河堤!”身后有人大喊:“船!快点派船!”

我夹紧了马刺,爱你一万年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朝着河堤飞驰而去。我的耳边,嘶杀声都已经模糊,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却已经分不清这样激烈的心跳到底是我的还是它的了。

爱你一万年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间纵身一跃。

我的心脏似乎在那瞬间停止了跳动。目光无意识的越过了对岸桑树林的顶端,一直看到了远处恬静的农田和村舍。

一秒钟,也许两秒钟,一团深深浅浅的绿色以极快的速度扑面而来。随即身体猛然一顿。爱你一万年已经在河对岸平安着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迅速的钻进了桑树林的深处。

在我们的身后,瞬间的寂静之后,立刻爆发出了更加混乱的嘈杂,有人在喊船,也有人在气急败坏的召唤弓箭手。不过,这些嘈杂声很快就被我们抛到了身后。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有些模糊。爱你一万年发了疯一样的向前冲,没有目的,也不辨方向,只是不停的跑、跑、跑。景物一片模糊,不断的从眼前掠过。而我,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象一个上足了发条的人偶一样,完全听任身体本能的反应在掌握着缰绳。

我们一人一马,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勉勉强强的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我几乎刚一爬下马背,就一头栽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跃上了大黑马的后背,怀里是吓得直发抖的古丽塔。大黑马带着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纵情驰骋,他带着一颗不甘被驯服的跳跃的心,顽皮的左右躲闪,一心想要把我从它的背上甩下来。它腾空跃起,带着我和古丽塔一头扎进了草原深处那一汪冰冷彻骨的湖水里……。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尺之外,明韶那张完美如雕像般的脸。他的眼睑微微颤动,在我还没来得及躲开视线之前就睁开了双眼。那是我头一次离这么近打量一个人的眼睛,很黑,很亮,而且深不可测。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也有刹那间的恍惚,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漾开了一点暖暖的温情……

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黄昏柔和的光线透过了头顶的树梢,暖暖的洒在我的脸上。枝叶的后面,是宝石一般澄净的自由的天空。四下里寂静无声,只除了风声轻柔的掠过树梢。

爱你一万年凑了过来,温柔的拱了拱我的脸。那双金苹果一样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如既往的温暖和信赖。

我一把抱住它的大脑袋,紧紧的把头靠在它的脖子上,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来更新之前,先看了大家给我的留言。不知怎么,看着看着,突然就有种想要掉泪的感觉。

生活中的我,并没有很多的朋友。我看着你们的留言,想象着你们的样子和说话的神态,感觉很温暖。

不管是批评的也好,夸奖的也好。我都爱看。因为看你们的留言,我确实感到温暖。

谢谢你们。

另外对明韶,其实不应该有太多的责备。

我也许一心想要把他写得完美,结果反而让他看上去没有了特点。我心目中的明韶,应该就是一个完美的古代男子,即使他早年有外出游历的经历,但是对于他来说,君臣大义,纲常伦理永远在个人的需要之上。

第67章 六十七

番外明仪

在中京呆得久了就会发现,这里可以让人消遣的地方并不太多。

敏之总说这是因为我变得越来越懒惰了,懒得再去发现新鲜的玩意。他说得也许是对的。但是在一个城市里连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不知不觉的,总会产生一些疲倦感,觉得不论走进哪一个角落,看在眼里都已经不再有新意了。

不管怎样,一提起出去散心,还是会选临水阁;一提起喝酒,还是会去福烟楼。尽管大家都摇头叹气的说那里的酒也没有多么好,菜也并不是多么的可口。

这种时候,我往往会深切的同意敏之所说的懒惰。也许我们都已经开始变老了,因为在我的观念里,只有开始衰老的人,才会变的越来越懒惰。

我把酒杯举到了鼻子下面,竭力让自己象往常一样皱起眉头发牢骚:“福烟楼的酒真是越来越没法喝了。”

敏之没有动。自打进了雅室,他就一直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他好象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活象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我暗自揣测:他是文官,绝不会跑去看刑部武试的这场热闹;而且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翰林院当值,白天的事,不会这么快就传进他的耳朵里了吧?

可是该怎样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他听,对我来说,还真是很为难的事。我知道在记家的几个孩子当中,敏之和这个妹妹的感情从小就好得不得了……

我闷着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该怎么说呢?该从那里说起呢?

西夏,其实她今天一出来的时候,样子就让人感觉很不寻常。起初我只是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并没有注意到她究竟是哪里有所不同。直到我穿过刑部内院,想要追上她问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被孙新削落在地上的那一缕头发。当时只是觉得一个女子的头发就那样落在地上,让人看了有种凄凉的感觉。所以身不由己就捡了起来,可是拿到手里,才发现她的头发,竟然是灰色的。

她今年应该是十六岁?要不就是十七岁吧?这样的年龄,怎么会有这样的头发?这个飒爽顽皮的女子究竟怎么了?

我追到刑部的门外,她还没有离开。再次打量她,才发现她真的是不同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长兄身后偷偷溜进临水阁的顽皮女子了,她身上那种引人注目的闪亮的东西不知怎么,已经消失了。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让人看了,无端的就有种心碎的感觉。

我并不了解她,甚至还谈不上熟悉。但是当她骑在黑马上,手里提着那把奇怪的刀,从我的面前一掠而过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还是看懂了。

我的贴身侍卫双眼冒光的跑回来,用一种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崇拜的语气悄悄告诉我:“跳过了寻芳河,脱身了。”的时候,我心里竟然也有一股酸热的东西一直冲上了头顶。她的话,竟是为这个预备的?

可是,那样一番和记家划清界线的决绝的话,我又该怎样转述给敏之听呢?

我端起刚斟满的酒杯,原本只想浅酌,但是酒杯送到口边,到底还是一口饮尽了。

如果事情能够按照我的意愿来改变,我真的不愿意这个女人把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印象变得如此惨烈。

这让我又想起了年幼时送进宫里来的那只红鸟。那是一只毛色艳红如血的鸟,长着极其美丽的尾羽。他们说那叫烈鸟,极难捉到。可是从我们看到它的时候,它就不吃不喝,不停的用身体撞击那银丝编制的鸟笼,不停的用嘴和脚爪撕扯那银色的栏杆和小锁,把自己撞得满身都是伤。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它停下来。等到皇太后大发慈悲命人打开笼子放生的时候,它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它就那样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飞上了天空,然后在我们的惊叫中筋疲力尽的一头扎进了碧水湖,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养过一只活物。

我茫然的看着手里的酒杯。看来我真的是变老了,平白无故的,思绪竟然就飘回了十几年前……

“今天……”敏之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象在说不相干的事:“那个……是我三妹吧?”

我抬起头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他只是一脸的茫然:“他们说有个女飞贼畏罪潜逃……,她怎么会是女飞贼?她不是禁卫军副统领吗?”

我想说她原来是。但是看到敏之茫然无措的表情,这样的话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口。

明德的心意,也许我早已经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让我从来也没有表示过什么。他是皇帝,而我,是他身边唯一的一个成年的弟弟,纵然母妃从来不曾提醒过我,我还是本能的知道,对于我来说,多说一个字,就多一分不测。

“她当然不是飞贼……”话说到这里,我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皇上的反应,连御书房都砸成了那个样子,人估计是铁了心要找回来的。西夏只有是飞贼,才可以让刑部下海捕文书,在全国境内张贴榜文搜捕。

我把校场上发生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然后犹犹豫豫的补充说:“她今天看上去很不对劲,也许……明韶的事,让她知道了。”

在我看来,如果单纯是明韶的事,也许还不至于闹到这一步。尽管他先娶庶妻,让记家多少有些伤颜面,但是庶妻毕竟是庶妻。在焰天国的贵族家庭里,庶妻不但没有资格接受诰封,甚至没有资格参加新年祭祖的活动。而且,西夏似乎也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女人吧。

但是牵扯到了皇上……

说到他,不免让我对明韶要娶亲的事有了几分疑惑。看他和西夏相处的情形,总觉得明韶不会做出这么伤她颜面的事,会和那封信有关系么?

我摇摇头,事情也许不会那么凑巧,但是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提醒我事情不那么简单。因为那封信的事就发生在明韶回来之前,所以,我很难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去年父皇在宫中宴请老皇叔,隐居在戴县的老容晟亲王。但是在寿筵上有刺客行凶,显亲王被刺客当场刺死。而二皇叔庆谨贤,因为“渎职”和“对皇太后大不敬”两项罪名被圈禁。因为两位皇叔都在那样敏感的时刻出事,所以,不免让人猜疑他们是不是跟私采金矿一案有什么牵连。这件事因为当时正值跟大楚国交战的缘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议论,但是私下里,有不少人对二皇叔存着疑心。

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也想方设法的在那个牢笼里安插了几个钉子。

所以,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拿着二皇叔的那封亲笔信前脚出了二皇叔的宅子,后脚就有人把他探视二皇叔的消息送到了我的手上。

不过蹊跷的是,转天二皇叔就染了时疫,加上身边的几个亲信,宅子里一共死了六个人。听影子传回来的消息,二皇叔的宅子里颇有些人心惶惶。因为怕时疫传染,所以尸首当天就由沈沛的兵送去了化人场。而且,二皇叔是罪臣,死得又突然,所以丧事办得十分简单。连发配到了南疆海防上去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来得及召回。不过,这两位弟弟倒也算因祸得福,听说太后已经奏请了太上皇,要把这两位弟弟调回中京来……

听说,明韶回来的当天,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他的时候,拿出了一堆的文书让他过目,其中,就有二皇叔的这封亲笔信……

那天夜里二更后,御书房里当值的太监六喜就偷偷溜出宫来见我的影子。他赌咒发誓的说:“明韶小王爷看的就是那封信,我虽然不识字,但是信封上的印签我还是认得出的。他看了那封信,脸色一下子就白得象死人,眼睛里也好象要着火。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皇上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

我的手习惯性的开始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暗想着这个六喜一年里吃了我不少的银票,竟然连一封信的内容都打探不出来,我是不是该告诉影子,给我换个象样一点的钉子?

“砰”的一声,敏之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我心里一惊,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西夏的事是和皇上有关联的?

敏之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言不发的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是她性格太过于刚烈了。”我微微一叹,安慰他说:“宁折不弯,受不得人摆布。而且明韶这么做,也确实伤了她的颜面。”我想了想,又补充说:“她生怕自己连累了你们,已经表明了自己只是记家的养女,跟记家没有丝毫瓜葛。”

敏之的眼圈一红,连忙举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敏之,”他的样子让我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你现在是官身,在朝堂上要尽臣子本分。不可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若有事,不但记大人受牵连,恐怕还会影响到宸妃娘娘,”

“我知道。”敏之闷声闷气的说:“来,喝酒。”

敏之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我忽然之间又有些替他庆幸,他没有亲眼看到西夏杀出中京的情形。没有亲眼看到那样惨烈的场面,对他,对记家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叩响。我松了一口气,“进来。”

门扇推开,璎珞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雅室的门口。这个素来机敏过人的女子一进门,那双盈盈妙目就开始偷偷的打量敏之,看来也已经听说了白天里发生的事,这倒也不奇怪。本来这种传奇性的故事在坊间就最容易流传开来。

“你的架子是越发的大了,”我摆摆手,制止了她行礼,:“派人去请你,来得一次比一次晚。”

璎珞淡淡一笑:“七爷又在说笑了。”

我抬眼去看敏之,这家伙平时只要看见璎珞,再有天大的事也都抛到脑后了。但是此时此刻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只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酒杯。

璎珞走到桌边给我们的酒杯斟满了酒,敏之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璎珞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了酒壶。敏之等了等,不见她斟酒,不耐烦的自己去抓酒壶。璎珞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柔声劝道:“三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她走了,你更要保重自己才是……”

我也随声附和:“西夏那样的性格,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未尝不是好事。”

敏之喉头一哽,“她性子虽野,骨子里却恋家。若不是伤透了心,怎么会……”

璎珞叹了口气:“她当真是有苦衷的。她有非走不可的苦衷。”

我心里一跳,她这话里,似乎有什么玄机……

敏之也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瞟了她一眼:“你才见过她几次?你又知道些什么?”

璎珞看看我,又看看他,犹犹豫豫的说:“我和三小姐虽不熟,但是有个人跟她是很熟的。”

我看看敏之,他也听得一头雾水。璎珞这人素来爽朗,这样吞吞吐吐,让我也不耐烦起来。

璎珞是极聪敏的人,立刻就看了出来,低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风云堡的风堡主。昨儿夜里,我陪着他去戏园,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三小姐……”

敏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

璎珞忍着痛说:“在喜安街上。当时三小姐就坐在街边。风堡主下了车跟三小姐说了会儿话,回来就喝了个酩酊大醉。他说……他说……”说到这里,她颇带歉意的冲着我流露出一个浅笑,然后凑到了敏之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我把心里的不快勉强压了回去。只是一下紧似一下的转着手上的扳指。

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一抬头,正看见敏之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他的拳头下面是一个碎裂的酒杯,鲜红的血迹正沿着桌面上的酒渍丝丝蔓延开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五官也拧成了一团。这样狰狞的表情我还从来没有在敏之的脸上看到过,一时间惊得怔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旋风一样冲了出去。

我一把揪住了璎珞的领口把她提了过来,厉声喝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璎珞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哆嗦了几下才急促的按住了我的手背:“事关三小姐的名节,实在不便告诉七爷。七爷要是真的关心敏之,就赶紧去拦住他,他……恐怕是找明韶小王爷拼命去了……”

心急火燎的跑到楼下,才知道敏之在酒店门口抢了一匹马,已经跑了。我一边吩咐备马车,一边急得直跺脚。他是有了酒意的人,这样一路横冲直撞过去,不知道还会闯多大的祸。万一被哪个多事的御史奏上一本……

“快!”我冲着马车夫大喊了起来:“去静王府!”

静王府门前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是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还在街口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大呼小叫。我顾不上理会璎珞,马车还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急匆匆的穿过了看热闹的人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揪住了一个侍卫,厉声呵斥:“还不先去驱赶开闲人,这样闹闹哄哄,成何体统?!”

那侍卫被我骂得怔了,反倒是旁边的一个更机灵些,匆匆跑开去喊人来驱赶闲人。他们一跑开我忽然想起这几个人看着都十分的面熟,似乎是禁军中沈沛的手下。不过,沈沛的手下全副武装的跑到静王府来干什么?

闲人赶开,侍卫们也都垂着手退到了一边,我这才看清楚了场地中央两个纠缠的人影。我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敏之的拳头。而敏之象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把甩开了我,重重一拳抡在了明韶的脸上。明韶踉跄了两步,却并没有还手。

我知道明韶是有武功的人,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怕他伤了敏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任由敏之动手,他的前襟和一只袖子已经被撕坏了。

看到敏之又要往上扑,我抢先一步扑了上去抱住了敏之。而敏之就这样拖着我撞了过去,用那只我没有按到的手狠狠的掐住了明韶的脖子。明韶的脸微微一偏,王府门楣上灯笼的红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竟然空洞的没有一丝表情,好象敏之的拳头都落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敏之的牙咬得格格直响,似乎恨不得就这样把他掐死。

“敏之!你冷静些!”我也急了,他再甩两下我就要抱不住他了:“娶亲的事明韶有苦衷!”

“苦衷?!”敏之竟然大笑了起来,狼嚎一样的笑声激得我浑身一抖,就见他一拳捣在了明韶的下巴上,无比酸涩的哽咽起来:“那么她的苦衷呢?她已经有了这个混蛋的孩子!”

我猝然一惊。在我的对面,明韶那死寂得宛如面具一般的脸上也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我看到他的肩膀微微的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朝着敏之逼近了一步,好象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一样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敏之又挥出一拳,却被我死死的按住。

明韶目光凄厉的凝视着他,身体微微抖动,似乎心里起了极大的波动。

我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敏之向后退了几步。

“都是你……”敏之挣脱不开我的两条胳膊,气得大骂了起来:“都是你这混蛋!迫得她走投无路……”

明韶听了这句话,就好象突然之间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化成了岩石。只有一双眼睛还死死得盯着敏之,目眦欲裂。蓦然间,他的眼睛里漫上来一片奇异的红色,然后,有两道红色的液体象眼泪一样涌出了眼角,顺着面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我又是一惊,下意识的又向后退了两步。敏之似乎也被吓着了,象个小孩子一样任凭我拉着他往后退。

在他的身后,洞开的大门里又涌出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静王妃。她急匆匆的奔下了台阶,一把抓住了明韶的胳膊。

我听到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即全无风度的大叫了起来:“太医!快去请太医!”

这叫声撞击着我的耳膜,令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我把敏之甩给了璎珞,匆匆跑到了明韶的面前,我从怀里摸出校场上捡到的那一缕头发塞进了明韶的手里。

我知道我的举动很不合时宜,但是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说:“这是我白天在刑部的校场上捡到的。西夏的,是在比武的时候被孙新用剑削断的。”

听到西夏的名字,明韶微微动了动。他低下头,目光茫然的向下望,象要看清楚自己的手一样。他一低头,就有几滴红色的东西滴落下来,落在他浅色的袖子上,在黑暗中溅开了几团小小的深色的印痕。

静王妃惊恐的抓紧了明韶的手臂,明韶似乎终于感觉到了有人在抓着他,于是茫然的侧头去看,我也无意识的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静王妃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明韶,脸上的惊恐慢慢的变成了凄凉。

我后退了几步。

红色的灯笼在街道上投下了暖色的光,可是这母子两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看上去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冷清。

静王妃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搀扶着明韶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我又后退了几步,直到他们的身影都进了那两扇大门,直到全副武装的禁军又重新在门外列队。我才任由车夫把我拉上了马车。幽暗的车厢里,敏之一动不动的靠着璎珞的肩膀,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已经睡着了。

我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把头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突然之间感觉万分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很难说这一章有没有替明韶辩解的意思。但是明韶从小在军中长大,他应该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不过,我也赞同这样的看法: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么不管有什么苦衷,不管后果怎样,都只能认了。

第二卷结束了。我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第三卷要开始啦^_^

第三卷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68章 六十八

我躺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静静的仰望着枝叶缝隙间露出的深蓝色夜空。晴朗的夜空宛如最深邃迷人的蓝宝石,闪闪烁烁的星星近得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得到。

自从离开中京,我就开始害怕过夜晚。因为到了夜晚,我总是难以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在出逃的最初几天神经过于紧张,留下了后遗症。总之,白天还好,一到了夜晚,我的脑子里就乱纷纷的,什么都想,就是睡不着。

我小心翼翼的在树枝上转了一下身。

这么多天过去了,老爹和小娘亲一定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还有敏之,他也许会怪罪到明韶头上去吧?

我摇摇头,眼前又闪现出舞秀出嫁时的情景,她穿着宫里送来的大红色喜服,喜服上绣着七彩祥云和花好月圆的图案。她的头冠上缀着一串串的珍珠,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抱怨:“我怕是等不到进宫,脖子就要被压断了。”可是那抱怨里分明流露着抑制不住的幸福。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所要追求的幸福,但是直到此时此刻,直到我的心已经被惆怅填满了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曾经出现在舞秀脸上的那种充满了憧憬的笑容,才是每一个女人心底里最期待的幸福。

他……会渐渐的忘了我吗?我这样一个任性的、从来也不够温柔的女人,终究会在他平静的生活里,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模糊吧?

我把脸埋进臂弯里深深的叹气。

原以为远远的逃开会让我心重新变得平静,可是这逃无可逃的痛楚竟然已经在心底里结成了一个难以忽视的伤疤。

微一触碰,就痛彻心肺。

水很清,也很凉。喝到嘴里,有一种淡淡的清甜。

洗过脸,我在湖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头发。

清晨的山谷里弥漫着淡淡的晨雾,湿润的空气里充满了树木清新的香味。林子里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远处,一道飞瀑顺着山坡飞流而下,在岩石上溅起了一片迷离的水雾,映着初升的太阳,幻化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彩虹。

爱你一万年在悠然自得的在湖边散步,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它矫健的身影,它不时的东张西望,似乎也和我一样对这个优美如伊甸园般的神秘山谷充满了赞美。

我脱掉了鞋袜,把双脚伸进了湖水里。沁凉舒服的感觉顿时漫到了全身,这个山谷没有人,我是不是可以……

我飞快的扫视四周,除了眼前的瀑布湖水,就只有郁郁葱葱的密林和头顶蓝得发亮的天空。我伸手解开了领口,忽然间又有些犹豫。水会不会太凉?这样凉的水也许会让宝宝不舒服吧?可是自从离开中京,我们一直捡人烟稀少的路,甚至没有舒服的洗过澡……

正在心里斗争,爱你一万年突然警觉的抬起了头,不安的打了个响鼻,然后飞快的朝我跑了过来。

鸟儿们停止了鸣叫,山谷的空气里掠过了一丝轻微的战栗。

我抓住了长刀,来回扫视着安静得近乎诡异的山谷。

一声凄厉的长叫猝然响起。

我跃上了大黑马,朝着发出声音的地点飞奔过去。这时,凄厉的喊叫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的,同时这喊叫里又混杂了野兽低低的吼声。

知道不是追兵,我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个季节,游荡在铁龙族大沙漠上的仓猫都陆续的越过了边界,穿过了戈壁荒原来到了食物丰富的林地觅食。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两只仓猫,体型都超过了成年的豹子,棕黄色的毛皮上金黄色的斑点闪闪发亮。看到它们的毛色就知道它们并不缺少食物,怎会会攻击人呢?

那个被围困在树下的老人,一条手臂已经受伤。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满头满脸都是汗。脚边一只药篓打翻在地,各种各样的草药洒了一地。看见我,那老人充满了绝望的双眼中顿时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两只大仓猫懒洋洋的回头朝我张望,其中一只慢慢的朝我们踱了过来。

爱你一万年跺了跺脚,发出一声警告性的长嘶。这两只野兽倒是不难对付,就是怕血腥味引来更多的仓猫,这种野兽对血腥味十分的敏感……

仓猫谨慎的靠近了两步,看到我们没有躲避的意思,碧油油的眼睛里微微起了一点疑惑。我从怀里摸出了一粒药丸,瞄准了仓猫身边的大树弹了出去。棕色的药丸弹在树干上,“啪”的一声炸裂开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两只仓猫不安的耸了耸鼻子,一前一后跑进了密林里。

老人家甩掉了手里的木棍,虚脱了似的一跤跌倒在地。

我跳下马背,将他扶了起来。这老人靠在树上不住的喘气,看他的年龄应该是在五十到六十之间,相貌清瘦,鬓角处有一道浅浅的刮伤。身材瘦瘦高高的,一双小眼睛顾盼之间精光闪动。

看他胳膊上的伤,倒不象是被野兽嘶咬,倒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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