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郑丰作品多情浪子痴情侠/天观双侠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凌昊天低头不语。赵观又道:“我替你想想,你为何会受到这许多陷害,正派武林又怎会一窝蜂跟着起哄?原因很简单,只因你树大招风,人高招忌。你们凌家在武林名声响亮,地位崇高,人所难及,日子久了,后一辈的武林人物早忘了令尊令堂对中原武林的贡献和恩德,反而暗中生妒。你不久前又在嵩山大出风头,压倒正派众人,这批心胸狭窄的家伙如何能容得你?正所谓浅滩容不了蛟龙,矮冈藏不得猛虎,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才好。何不置身事外,暂离烦恼之地?不然你若有了个三长两短,令尊令堂只剩下二哥一个子息,你可没面目去见凌家的祖宗了。”

凌昊天默想一阵,才抬头道:“赵兄,你说得不错。我任性妄为,在武林中胡闯乱来,得罪了不少人。我本想去找修罗王质问,去跟萨迦派大打一场,若不是兄弟提醒指点,我只怕又要闯出大祸了。”

赵观微微点头,举碗道:“你既然想通了,那是最好。我敬你一碗!”他用尽心思说出这番话,目的自是要将凌昊天带离中原。他见凌昊天已然听进去,心中一松,暗想:“说要离开,也未必那么容易便能离开。不论如何,我拚死保护小三便是。我可不能让凌庄主、凌夫人和宝安再伤心一次了。”

二人喝完了两坛酒,便又骑马上路。赵观知道后面的追兵虽一时三刻找他们不到,但要追上也是迟早的事,便向北快驰,沿着黄河北去,当天傍晚来到河边上的一个蒙古营地。当地已是沙漠气候,聚集了不少由北方南下避寒的蒙古牧人,搭起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在河边宿营。凌昊天和赵观借了一个帐篷住下,夜间在帐篷中拥火而坐,喝着暖暖的马奶酒,但听帐外狂风呼啸,寒意凛冽,都不由感到一阵怅惘苍凉。凌昊天想起宝安的一颦一笑,酒气上冲,忍不住又要流下泪来。

赵观喝多了几杯,出帐去解手,在帐外骂道:“贼老天,刮这么大的风做甚么?好玩么?我可不觉得好玩。你再不停下,我可要开骂了。”

凌昊天听得好笑,也走出帐外,放眼望向暮色中苍茫空旷的天地,胸中不禁感触良多,迎着狂风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赵观摇头道:“我骂风,你却赞风,是你醉了,还是我醉了?”

凌昊天笑道:“怕是咱两人都醉了。”放声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却是曹操的名作“短歌行”,讲述人生的忧患欢乐交替不绝,辞意平实却深藏哀怨,气度恢弘而不失赤子之心。

赵观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说得好!让我也来吟一首。嗯,有了:‘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凌昊天胸中感动,也跟着吟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他内力深厚,声音在狂风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彷佛这辞句正应和了天地间的豪气。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章 离世远遁

两人迎风高吟,心中都觉极为畅快。凌昊天笑道:“阴山便在河套北边,我们该去瞧瞧阴山之下的壮阔景象,此生才算不枉了。”

赵观笑道:“可不是?我倒想看看那些牛羊如何禁受得起这等大风。它们不被风刮得满天乱飞,却仍好端端站在那儿吃草,这是甚么道理?莫不是吃多了草,蹄下也生起根来了?”

凌昊天听了大笑不止,揽着赵观的肩头,两人坐在帐外,迎着风大口喝酒,你唱一句,我说一段,好不快活。

那天晚上,凌昊天喝得醉醺醺地,倒在帐中呼呼大睡。赵观不似他酒入愁肠愁更愁,只喝了七八分醉便止了。帐中火光渐暗,赵观坐在凌昊天身旁,侧头望着凌昊天的脸,忽然想起了大哥凌比翼,和他护送自己南下的那段时日。自己当时受凌大哥尽心照顾提携,从他身上学得了侠客之风,处世之道,可说受益无穷。他想起此时与凌大哥却已人鬼永隔,心中不禁一阵伤痛,暗想:“小三跟大哥是至亲兄弟,他的哀恸怎会在我之下?唉,加上二哥和宝安的事,他若不借酒浇愁,只怕就要发疯了。”

他望着小三熟睡的脸,想起黑白两道和官府中人都在追杀他,心中激动,下定决心:“这小子难得可以好好睡一觉,我定要保护他周全!”

火光之下,赵观注意到小三儿的面容和两位哥哥颇为不同;凌比翼和凌双飞面貌英挺,俊朗潇洒,凌小三没有哥哥的俊逸,容貌相形之下甚是平凡,眉目间却多了一股近乎狂傲的豪气。

赵观呆呆地望着他的脸,想起清召跟自己说过关于凌家兄弟的身世,心中一震:“凌二哥为何会受那修罗王诱惑控制,难道便是因为那贱人告诉了他他真正的身世?唉,人的出身难道便如此重要?我赵观至今不知生父是谁,还不是照样过着?难道我爹是和尚,我就得出家,我爹是帮派人物,我就得加入帮派?凌大哥和二哥自幼被凌庄主抚养长大,又怎能因为他们的生父是个恶人,便背叛养父去做恶事?”

又想:“唉,别人家里的事,我又怎能管得这许多?二哥的事宝安自会处理,凌庄主和凌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我得要照顾好小三,保护他平安,才对得起凌家和宝安妹妹。”他抱膝坐在火旁,心中思潮起伏,难以入眠。

次日赵观和凌昊天起程续向北行,中午在一个市集中打尖。凌昊天心情郁结,愁眉不展,放下面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般急急赶路,究竟要到何时何地方止?”

赵观知他向来豪爽高傲,受不了这等躲躲藏藏追追逃逃的日子,当下哈哈一笑,说道:“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不过是一时不得志罢了,天涯海角,自有我们落脚之处。一切随缘便是,何必担心?”

凌昊天点了点头,却又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赵兄,回想当年跟你在苏州喝酒的光景,那时无忧无虑,简直不知世间有愁苦二字。谁晓得以往那般的心境,于今竟已无法再得?”

赵观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年纪越大,苦痛烦恼越多,责任负担越重,逼得我真想躲得远远地,图个清静。我以前看人出家,只道他们偷懒,不想好好尽责任过生活,现在才知道出家有出家的超脱,避世有避世的可贵。”

凌昊天眼睛一亮,说道:“出家我是不成的,避世倒可以试试。”

二人同时静了下来,但听隔壁桌的两个马贩子高谈阔论:“今年塞外的马体壮毛鲜,到得明春,可以多买几匹种马回来,就怕价钱贵了。”“价钱肯定会贵的。养马生意从没有好过去年,来年看来也将不错。”“可不是?我打算去玉门关外进一批马来,听说有人从阿剌伯进了大宛名种,就是不好驯服。我那儿的马师年老的年老,受伤的受伤,正缺了好的驯马人。你可知道甚么马师可以介绍么?”“我那儿的马师也驯不了大宛马,摔伤了好几个,没人敢去碰。老兄若要进大宛马,还是该早早寻访高明马师为妙。”

凌昊天和赵观对望一眼,相视而笑,一起站起身,向那两个马贩子走去。

塞北的春季来得迟,直到四五月间,结冰的河流池塘才开始溶化。白雪覆盖下的枯黄草地终于露出了面孔,嫩绿的春草挣扎着钻出大地,在温煦的阳光下舒展茎芽,处处透出生机。

这几个月间,凌昊天和赵观已成为塞外数一数二的驯马师。不管多么烈性暴躁的马匹,到他两人胯下就都乖乖地,半点不敢发彪。当年二人在吕梁山重遇之后,一拍即合,并辔出塞,将江湖中的烦恼尘事都抛在身后,成了塞北大漠上一对矫健过人的驯马汉子。二人有时依着大马场而居,有时其他马场慕名来请二人,二人便横跨草原前去驯马,四处借居,换取酬金,日子倒也过得悠游自在。

凌昊天始终难以忘却心底的悲痛忧愁,郁郁寡欢。赵观知道他心情暗闷,总拉着他到处游玩,喝酒谈心,逗他发笑,几个月下来,凌昊天才渐渐将伤心烦恼事置诸脑后,拾起昔日的爽朗开怀。

至于赵观,他好似对甚么事情都不大着紧,总是一副漠不在乎的模样,只有在追求姑娘时会下十二分的心力。但也没有几个姑娘能让他认真;他原本潇洒俊美,油嘴滑舌,二人在大漠上遇到的姑娘十个中有八个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倾心,也不用他去勾搭攀谈,自己就蜂拥着来找他了,直让他应接不暇,不知荡漾了多少颗芳心,打翻了多少罐醋?子,招惹了多少蒙古小伙子的咒?嫉恨。

他在中原时身为百花门主、青帮坛主,虽风流好色而不得不自我节制;此刻来到一片新的天地,他得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尽兴风流,可说是遂了生平宿愿。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马非马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一日日地过去,中原武林人士虽也曾来到塞外搜索,但如何也没想到凌赵二人竟会在大漠上另辟天地,驯起马来。半年多来虽有不少武林人士经过他们借住的马场,但凌昊天甚少露面,赵观又留起胡子,略一乔妆改扮,说起一口半生不熟的蒙古话,人人都只道他是个久居塞外的汉人,更未留心。

春去夏来,一个仲夏日的午后,凌昊天正在河套以北的一个马场中跑马,忽见赵观兴冲冲地奔来,口中大叫:“小三,小三,快来看,外边来了匹神马!”

凌昊天心中好奇,便跟着赵观上马驰去,来到马场之外十多里处的草原上,却见百来名蒙古男女围观之中,一匹全身雪白的马放蹄奔驰,锋棱骨瘦,马鬃飙扬,四蹄翻飞,好似更沾不着地一般,的是神物。

凌昊天问道:“这马是哪里来的?”赵观道:“是隔壁马场的人发现的。这马冲撞性野,已经伤了五个马师了。”

凌昊天见那马神骏非凡,不由得手痒,说道:“待我去驯伏它。”赵观道:“小心!我替你打外围。”

凌昊天点了点头,便翻身下马,大步向圈中走去。赵观纵马跟在后面,手中持着长鞭,远远绕着白马奔驰,若见凌昊天陷入危险,便能出手相助。

旁观众蒙古人见凌昊天和赵观要出手驯马,一齐高声喝采,拍手大呼,几个蒙古姑娘看到赵观,都红着脸格格地笑了起来。

凌昊天盯上白马奔驰的脚步,施展轻功直追上去,几个起落,已来到白马身旁,纵身一跃,坐上了马背。不料那马极为聪明,不等他坐稳,已然一扭脖子,向旁奔开。凌昊天跌下马来,重又追上,直到第三次才稳稳坐上马背,伸手抱住了马脖子,旁观众人见他成功上马,都大声欢呼。

凌昊天却知这马不但性烈,更是极为聪明的神物,坐上去还只是第一步,离驯伏它还差着老远。果然那马奔腾纵跃,时而人立,时而剧烈蹦跳,使劲气力想将背上的人甩将下来。凌昊天夹紧马肚子,双手紧紧抓着马颈上的鬃毛,硬攀着不被它甩下。众人看得惊险万分,大呼小叫,赵观也看得提心吊胆,叫道:“小三,这是匹疯马,你小心了!”

凌昊天叫道:“我理会得。”双臂使劲勒住白马的脖子,白马吃痛,更加疯了似的狂奔乱跳,每一跳都离地一丈有余,旁观众蒙古人很多都是养了一辈子马的汉子,却也从未见过这般暴烈激狂的马,只看得两眼发直,啧啧称奇。

凌昊天被那马颠簸甩动一阵,也不禁感到头晕眼花,心想:“这么暴躁烈性的马,可真让人吃不消。嘿,这马不是跟我一样么?狂妄任性,任谁都吃不消。”又想:“再狂暴的马也有被驯服的时候,我又何必心急?”当下耐心骑在马上,以不变应万变,像是爬藤一般牢牢攀附在马背之上。白马又狂奔跳跃了许久,才终于缓了下来,但好似不甘心就此屈服,仍不时颠上一两下,但它体力已然衰歇,再也无法将凌昊天甩下背去了。

凌昊天伸手轻拍马颈,说道:“乖马儿,任性够啦,该休息一下了!”那马嘶鸣一声,低下头去,这才真正驯服了。赵观纵马靠近,扔过缰绳马套,凌昊天接住了,套在马嘴上,一夹马肚,缓缓向人群骑去。

众人见凌昊天降服了白马,采声雷动。凌昊天跳下马,一个蒙古老人走上前来,伸手去摸白马的背脊,那马鼻中喷气,转过头去,竟是不许别人随意摸它。那老人满脸艳羡之色,说道:“好小子,真是匹神马!这马定是来自万马之谷了!”

赵观听了,奇道:“万马之谷?那是甚么地方?”老人道:“传说在大戈壁之中有个巨大的山谷,里面全是世间最神骏的马匹,谁能找到万马之谷,那可是发大财了!”

另一个蒙古人道:“不用找到万马之谷,只要找到一匹万马之谷出来的马,也算是发大财啦。小三兄弟,你这马准备开多少价钱?”旁边其他马场主人听了,也都凑上前来,探问凌昊天愿不愿意卖马。

凌昊天摇头道:“不用问了,我不卖。”众蒙古人听了,都甚是失望,那老人道:“这神马是神物,须有福德之人才能拥有。你两个小伙子好好想想罢!”

赵观笑道:“有福德才能拥有?依我说,须有过人的勇气功夫才能拥有。除了小三儿,还有谁能降伏得了这匹烈马?不管卖了给谁,都没法制得住它的。”

果如赵观所言,白马虽被降伏,仍旧十分暴躁任性,只让凌昊天骑它,对赵观还算友善,对其他人就喷鼻顿脚,伸腿乱踢,旁人都不敢随意接近它。凌昊天对它极为疼爱,唤它为“非马”,取自公孙龙“白马非马”的名言。

神马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草原,从各地马场前来一睹为快的驯马师、牧人、汉地商旅络绎不绝,个个都争着出高价要收买非马。凌昊天和赵观不胜其烦,当地马场主人是个名叫高满的汉人,却兴高采烈,趁机大作生意,吹嘘说哪一匹小马正是这神马的种,藉以哄抬价钱。

如此一月过去,凌昊天和赵观都起了离去的心,便商量该去何处落脚。

赵观道:“我有个主意,不知你觉得如何。”

凌昊天道:“你说罢,咱们身上钱够,哪里都去得。”

赵观道:“我想去找万马之谷。”

凌昊天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极,我正有此意!”二人当下留了书信给马场主人,只带了非马、赵观惯骑的流星和几个包袱,趁夜离去。

二人却不知,这一走可给高满带来了莫大麻烦。就在二人离开后的第二日,鞑靼族的首领达延可汗衮弼里克便派人来取神马,待听神马已不知去向,衮弼里克勃然大怒,抓了高满去痛打一顿,并将他的马场没收充公。

这衮弼里克乃是现任的达延可汗小王子,素居河套,是内蒙古鄂尔多斯之祖。他的父亲巴尔巴甚有雄略,在世时平定诸部,统一了大漠南北,成为塞外势力最大的氏族之一。衮弼里克在塞外呼风唤雨,这回想取一匹神马竟不可得,难免大发雷霆,迁怒于人。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戈壁之上

凌昊天和赵观自然不知道高满的遭遇,仍旧兴致勃勃地向北行去,探听该如何进入戈壁。二人在戈壁边上的一个小市镇停留数日,准备粮食清水等必需之物。赵观和当地一个走过几次戈壁的蒙古人谈妥了,请他做向导,讲定去戈壁中行走三个月,直到初冬下雪方归。

那蒙古人名叫多坦多,见二人出手豪阔,自是满口答应,拍胸脯说一定能带他们找到万马之谷:“万马之谷,那不就是在阿尔泰山里面么?阿尔泰山就在眼前,谁会找不到?”

凌昊天和赵观虽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有个向导总是聊胜于无,便也不多说。多坦多便带了两个小伙子帮忙搬运清水食物,又要自己的女儿红绸跟着上路,照顾众人的饮食衣物。

一行人出发进入戈壁时,已是夏末,天气干旱炎热无比,饶是凌昊天和赵观体力过人,也无法在日头高照下行路超过一个时辰。众人便只在清晨和傍晚时行路,日正当中时便躲在车中休息。

多坦多的女儿红绸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双颊黑里透红,两根油光光的大辫子垂在胸前,不大会说汉语,见了人就笑,健美爽朗,毫不害羞。才上路没有几日,这位姑娘便为赵观意乱情迷,一双眼睛从早到晚都离不开赵观身上,平时总背着她爹爹跟赵观眉目传情,偶尔偷偷跑来找赵观,跟他打情骂俏一番。凌昊天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赵观勿要胡来,免得惹恼了她爹爹,哪日提着刀子来找他拚命,大家全出不了这大戈壁。

赵观笑道:“我理会得。我赵观号称护花使者、风流浪子,还需要你教么?”

这夜一行人来到阿尔泰山脚下,就地搭了帐篷歇息,准备之后数日便在这附近的山区寻找万马之谷。当天晚上凌昊天和赵观坐在帐外沙地上聊天,红绸姑娘端过来两碗奶茶,在赵观身边坐下,手里玩着自己的辫子,大眼睛不断向赵观望去,脸上满是倾慕的神色。

赵观望着她微笑,拿起她的另一条辫子在手中玩弄,用生疏的蒙古话道:“好美丽的小姑娘。”

凌昊天在旁瞧着,也不由得为赵观脸红,低声道:“别调戏人家小姑娘啦。”

赵观一笑,对红绸道:“好乖的小妹妹,快回去睡觉啦,明天要早起呢。”红绸道:“是了,你们早上喜欢喝甚么茶,我一早便替你们煮来。”赵观道:“甚么都好,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喝,喝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全身上下都觉得暖和,心头甜酥酥的,一整天精神都好。”红绸脸上一红,格格娇笑,站起身跑开去了。

凌昊天见了这般光景,忍不住微笑道:“赵老兄,我真是不懂,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够让你真正心动的姑娘?”

赵观一笑,仰身躺在冰凉的细沙之上,将手臂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说道:“老实说,让我动过心的姑娘很多,但我从来不会记挂着一个女子没法放下。好像红绸罢,她天真可爱,我也很喜欢逗她开心,但你若问我离开戈壁后还会不会记挂着她,那就难说得很了。”

凌昊天摇头道:“那是因为你还未遇上真正中意的姑娘。一旦遇上了,你心里就会知道的。”

赵观笑道:“我在中原遇上的几位姑娘,个个聪明美貌,对我一往情深,有情有义,我若不中意她们,世上只怕没有人能让我中意啦。你倒说说看,怎样叫作心里会知道?”

凌昊天闭上眼睛,说道:“我原本也不明白。还是我离开虎山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你会对她日思夜想,片刻都难以忘怀,一日不见到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每想起她的一言一笑,就觉得心头一片温暖,嘴角泛起微笑。你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竭尽心力让她过得开心安乐。为她死也好,为她辛苦受难也好,你都心甘情愿,只恨自己不能为她做更多的事。”

赵观听得出神,不由得想起宝安在龙宫时和自己说的话:“我只盼他一世快快活活的,远离一切的伤心痛苦。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心想:“宝安宁可自己冒险犯难,也要求得他的平安。这不是真情是甚么?”

他老早知道凌昊天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宝安,但横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实在太深太广,连他这等生性随便的人看得出,宝安既已和大哥订婚,小三就绝不会容许自己再去接近她;此时大哥不幸身死,小三更加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大哥,更要远远地避开她。但他心里又无法放下她,这等苦苦思念和折磨实在不是人能承受的。

赵观不知该从何劝起,叹了口气,说道:“小三,我读书不多,但记得这么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凌昊天喃喃地道:“我这一生一世,永远都忘不了她。”

赵观叹道:“我劝不动你,还是少说几句得好。但盼我自己永远也别遇上个会让我日思夜想的姑娘。那不是跟生了病一样么?这病更且是一辈子都不会好的,多么吓人。哪天我赵观也生起这样的病,你可要来救我一救,让我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破孽障,斩情丝,大澈大悟,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凌昊天不禁笑了,说道:“哪天你真生了这病,我定要放串鞭炮替你庆祝,并且火上加油,锦上添花,让你病入膏肓,痛入骨髓,一生一世不得解脱。只怕你没福气生这病哩!”

二人说笑一阵,夜色渐深,才回帐篷睡了。次日清晨,凌昊天和赵观跟着多坦多向阿尔泰山行去,爬了大半日山路,才来到山腰之上。此后数日,多坦多带着二人满山寻访,晚间便在山里扎营。山谷是找到了几个,却没有一个山谷里有马。

多坦多口中叨念:“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就在这附近了。我明明记得的,那山谷怎会自己躲起来了?”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鹰啄眼

这日三人来到一个悬崖之下,但听空中几声尖鸣,却是三只大鸟在空中飞舞盘旋,凌昊天抬头望去,用手遮住炽烈的日光,看出那三只鸟竟在互相厮杀搏斗。赵观见那鸟大得出奇,忍不住问道:“多坦多老兄,那是甚么鸟?”

多坦多却似已司空见惯,随口道:“两只白的是大雕,黑的是老鹰。大鸟打架,没甚么好看的,咱们走罢。”

赵观却看得兴起,说道:“两只打一只,雕又比鹰大,想必会赢。”话声未落,一只大雕已啄上了老鹰的翅膀,那老鹰尖鸣一声,从天空坠落,好似纸鸢断了线一般,摔入山谷。

多坦多这时也看出了兴头,抬头仰望,说道:“你瞧,那老鹰的巢便在悬崖之上,难怪这老鹰要拚死保护了。洞里似乎还有小鹰,妈妈死去,多半也活不成了。”正说时,那两只大雕已展翅冲向鹰巢,伸嘴去啄,一个飞出时口中叼着一只小鹰,将它摔入山谷。

凌昊天心中不忍,捡起两枚石子向天扔出,正打在两只大雕的尖喙之上,大雕高声鸣叫,振翅远远飞去了。他接着手脚并用,沿着山壁攀援而上,转瞬间已来到百来丈高的老鹰巢旁。

多坦多直看得咋舌不下,指着凌昊天道:“他…他是人么?赵爷,你这朋友是人么?他怎能这么快就爬上山去?”赵观笑道:“有时我也怀疑他是不是人。多坦多,我这朋友脾气不大好,要是知道有人欺骗他,那可会火冒三丈,大发雷霆,连我都劝他不动。你我最好都小心一点。”

多坦多听了,身子一哆嗦,说道:“我怎敢骗他?你说是不是,赵爷,我怎敢骗他?”赵观笑笑不答,抬头仰望,过了好一阵,凌昊天才从崖上攀爬下来,赵观见他怀中多了一团浅灰色的事物,上前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雏鹰,问道:“是那老鹰的幼儿么?”

凌昊天道:“窝里只剩得这一只了,我就将它带在身边罢。多坦多,你懂得怎样照顾小鹰么?”

多坦多此时对凌昊天已是敬畏非常,即使不懂也只有说懂,结结巴巴地说出一串养育小鹰的秘诀。凌昊天不知他为何无端吓成这样,见赵观对自己微笑眨眼,猜想定是他在搞鬼,便一笑置之。

此后数日,三人继续在山间行走,多坦多战战兢兢地寻找万马之谷,生怕凌昊天发现他当初乃是说大话,现在寻之不得,算是欺骗了他,岂有不大大发怒之理?

凌昊天的心思却全在那幼鹰身上,每日找些小蛇蜥蜴之类喂它吃下,那小鹰竟也活了下来。三人带的干粮吃完了以后,便回到山脚下的营地,一行人沿着阿尔泰山脉再向西北行去,走出十多日后便又依着山脚扎营,携带干粮入山探访。

如此一个月过去,幼鹰渐渐长大,翅膀硬了,已能飞翔,却总绕着凌昊天不肯离去。凌昊天对它极为爱惜,取名为“啄眼”。这日下午,凌昊天和赵观、红绸一起坐在沙漠上看天上变幻万端的流云,地上无边无际的黄沙。凌昊天望着啄眼在空中展翅翱翔,突发奇想,跳起身跑进帐幕,取过一块干肉,绑在绳子的一端,来到帐外,高声叫道:“啄眼,来!”拿着长绳盘旋甩动,啄眼远远便瞧见了,俯冲下来,有如流星坠日,转瞬已来到凌昊天身前。凌昊天忽然收回绳索,啄眼便没有咬到肉。它拍动翅膀,又冲天飞起,直入云端,不多时又重新扑下,如此三五次,最后一次它忽然在空中转折,凌昊天一个不留心,终于被它咬到了肉。啄眼立时将肉衔到一旁地上去吃,为怕别的鸟类看到,伸出两只翅膀将肉遮住。

赵观看得有趣,笑道:“你驯马不够,还要驯鹰么?”

凌昊天笑道:“鹰可比马聪明多了。”待啄眼吃完,又绑上一块肉,挥舞绳索让它来夺。须知飞鹰乃是鸟禽中最精准凶猛的猎食者,目力奇佳,几里外的细小事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旦盯上了猎物,从云端落到地面只要几刻的时间,弹指间利爪便已抓上在田野间奔跑的野兔鼠类。有些较大的鹰类甚至能捕食猪羊,它们往往将整只羊抓起,摔到地上,如此几次将猎物摔死了,才落下吃食。

在凌昊天的训练下,啄眼行动愈发敏捷,总能在三次内咬到肉。啄眼此时已完全长成,展开翅膀时比凌昊天双臂伸开还宽,羽毛黑棕夹杂,丰洁齐整。它对凌昊天的指令极为听从,甚至能依从指令去攻击远处的猎物,并将猎物叼回来。

凌昊天和赵观眼见遍寻不得万马之谷,倒也不在意,有时爬到山顶看看大漠壮阔的景观,有时骑马在戈壁上尽兴快奔一阵,便也自得其乐。

红绸姑娘仍旧对赵观一往情深,每日一有空闲便跟在他身边不去,款款深情,倒也令赵观甚为感动。多坦多此时已看出凌赵二人武功高强,绝非常人,虽担心女儿跟赵观交往,却不敢公然阻止,只能背地里教训女儿几句,内心暗暗盼望初雪赶快落下,自己好领大家回头离开戈壁,送走凌昊天和赵观这两个莫测高深的汉人。

这日多坦多带着凌昊天和赵观入山行走,仍旧没有找到甚么有马的山谷。赵观见天候渐凉,说道:“咱们离大营不远,今夜干脆多走点路,回去大营休息罢。”

凌昊天也表赞成,三人便回头找下山的路。将近山脚时,却听啄眼在头上高鸣,声音凄厉,凌昊天暗觉不祥,快步奔去,远远便见营地冒出火光,多坦多皱眉道:“红绸不懂事,生起这般大火做甚么?”

赵观却看出不对,凝目望去,说道:“不好,是咱们的帐篷烧起来了!”三人连忙赶下山去,却见几个帐篷都笼罩在火光之下,车上的粮食清水也被一劫而空。

多坦多大惊失色,叫道:“是强盗!红绸,红绸,你在哪里?”

赵观抢入火烧的帐篷探视,但见一个小伙子满面血污,死在地上,红绸和另一个叫阿泰的小伙子却不见影踪。

赵观脸色一变,说道:“强盗劫走了人!”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盗贼之窟

多坦多坐倒在地,捶地嘶声哭道:“红绸,红绸,是爹不好,怎能放你一个在这里?天杀的强盗,狗娘养的强盗,干么跑到戈壁上来撒野?”

凌昊天和赵观都是又惊又怒。凌昊天道:“火还在烧,人未能走远。”赵观道:“马被抢走了,如何才能追上?”忽听远处蹄声响起,凌昊天放眼望去,却见非马放蹄奔回,身上缰绳散落,想是被强盗捕捉去又逃了出来。

凌昊天大喜,吹哨让非马来到身前,说道:“非马知道他们的去处,我们快追!”翻身上马,赵观一跃坐在凌昊天身后,二人纵马疾驰而去,只留下多坦多跪在当地,犹自痛哭不止。

凌昊天轻拍非马的颈子,说道:“乖马,快带我们去找坏人。”非马极有灵性,沿着自己奔回的路线奔去,载着凌赵二人在星光下放蹄快驰,如一道银箭般在幽冷的月光下画过蓝色的沙漠。

二人奔出一阵,远远的天边似乎见到许多乘马,凌昊天放慢速度,低声道:“前面约有百来人。现在去救人恐怕不易,最好能等到他们回到巢穴之后,再暗中闯入。”赵观心中担忧,说道:“但盼红绸没事才好。”此时群盗的蹄迹已十分清楚,二人骑马在后缓缓跟上,将近夜半,远远见到群盗忽然消失在沙漠之上,似乎钻进了一旁的山崖。

赵观和凌昊天跳下马来,凌昊天拍拍非马,让它自己奔开,便和赵观施展轻功向那山崖奔去。二人来到近处,却见那山崖高高耸立,却全无出入口,连个狭小的山洞都没有。

赵观皱眉道:“马蹄痕迹确实止在此处,他们莫非钻入了地底?”凌昊天道:“他们定已进入了山崖,我们只是不知道秘密入口而已。”

赵观走到崖壁旁,伸手轻敲,听来甚是厚实。凌昊天退开数十步,抬头仰望,说道:“他们的巢穴若在这山壁里面,定须有通风口。我们爬上山崖看看。”二人便向山崖上爬去。那崖壁极为滑溜,毫无着力之处,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凌昊天使出在天风堡学得的轻功,纵身跃上一段,将赵观拉上,赵观便挥出蜈蚣索缠上高处突出的岩块,借力再爬上一段。如此艰辛地爬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块可以落足的平台上。

赵观坐倒休息,凌昊天靠着崖壁倾听,忽道:“你听,有声音!”

赵观跳起身来,凑耳去听,果听得不知从何传来隐隐的笑声和胡乐之声。赵观打起火折,在平台上搜索一阵,喜道:“有啦,通风口在这儿!”二人凑过去看,果见左手边有个深陷的洞口,声音果然便是从洞口传出来的。

凌昊天道:“不知能不能钻进去?”

赵观道:“咱们已千辛万苦爬到这儿来了,不钻也不行了。”说着摸索着钻入那洞口。凌昊天跟在他身后,那洞口虽窄,要勉强爬过去却也使得,赵观身形高瘦,毫不费力便来到了另一端,悄悄钻出,在洞外找到了落脚处,让凌昊天也钻出来。

二人低头望去,却见下面是好大一个山洞,总有七八十来丈深,地面上点起三圈火把,一百多个汉子正围坐宴饮,笑闹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圈外坐了一群乐师模样的人,弹奏着形状古怪的乐器。最吸引人目光的,却是火把中心空地上的两个汉子,二人赤着上身,手中持着大刀,互相凝视,忽然同声大吼,冲上前攻击对方,双刀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一刀过后,两人交叉奔开,又相向持刀对峙。

凌昊天低声道:“这两人刀法很特别。”赵观微微点头,凝目望去,却见上首放了张高大的椅子,椅上坐了一个高鼻深目的大汉,头发蜷曲,肤色黝黑,显非中土人氏。他箕踞斜倚,状甚悠闲,眼光却直直望着场中对决的二人,脸色严肃,目光寒冷如刀。高椅旁有块鲜艳的织锦地毯,上面躺了一人,身上只剩得一件小衣,赤裸的肌肤在火光下发出光亮,正是红绸。但见她双目紧闭,不知死活,赵观心中一紧,暗想:“我定要救她出来。”转过头,却见阿泰被绑在一根大柱子上,全身是血,似乎遭到了严厉的拷打。

凌昊天的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敌的两人,微微皱眉,说道:“这两人不知是不是此处武功特别高的人。武功与他们相当的人若超过十个,我们便难以硬闯救人。”赵观道:“坐在高椅上的大个子看来也不简单。”

正说时,场中两个汉子已分出胜负,一人腿上被砍了一道口子,摔倒在地。另一人是个留着胡子的汉子,洋洋得意,举起双手,旁观众人齐声欢呼,叫嚣声响成一片。胜者大步来到高椅之前,向椅上大汉行礼。那大汉说了一句甚么,指了指身边的红绸。胜者哈哈大笑,走上前将红绸连人带毯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赵观恍然道:“原来如此,他们以比武决定谁能得到俘虏。”凌昊天道:“该动手了。我们分头办事,一个明的挑战,一个暗地救人。”赵观道:“好,我去挑战,你去救人。”凌昊天点点头,当下看准落下的途径,轻手轻脚地爬下,伺机救出红绸和阿泰。

赵观吸了一口气,挥出蜈蚣索,卷上对面山壁的石块,一跃荡下,在空中又挥索卷上低一点的石块,如此飞跃数次,已落下地面,站在那圈火把的中心,正面对着椅上的大汉。

众盗匪见他从空而降,都惊诧失色,乐声顿止,洞中一片寂静。坐在椅上的大汉却面色自若,抬眼望向赵观,懒洋洋地拍了三下手,掌声在洞中传来阵阵回音,大汉低沉着声音道:“好,好身手!”声音中带着三分揶揄,三分自负,三分漠不关心。

赵观望向他,微微欠身,说道:“有蒙盛赞,愧不敢当。”

大汉向他打量一阵,问道:“你想要甚么?”

赵观微笑道:“我看这位姑娘长得美,也想要她。”说着向大汉肩上的红绸指去。

椅上大汉淡淡地道:“这里的规矩,想要就去抢。动手罢。”

赵观拔出单刀,指向那胡子大汉,说道:“喂,大胡子!想带走美人,还得过我这一关!”

第八部 大漠风光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盗之王

胡子大汉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红绸往旁边地上一放,束紧腰带,大步走上前来。火光下但见他身上筋肉虬结,高大精壮,两只手臂足有海碗粗细。赵观心想:“从上面看,看不出这家伙竟壮成这等模样。”心中打定主意:“最不济,总能毒倒了他。”当下挥刀指向他,说道:“来罢!”

胡子汉子面目狰狞,眼中满是凶光,恶狠狠地瞪着赵观,微露牙齿,便似一头饿极了的凶狼,正准备扑上来咬死撕裂猎物一般。赵观心想:“龇牙咧嘴的做甚么?你当我是小孩子,这样便怕了你么?”随即明白:“这些做盗匪的,最先便是要能让人感到害怕。若不能让人心生恐惧,便无法轻易屈服被劫对象。看来他们的武功中也不乏这等唬人的花招。”

想到此处,他收回单刀,缓缓踏上前去,直直向胡子汉子走去,好似面前根本没有对手一般,眼光却落在椅上大汉身上。胡子大汉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不明白赵观在做甚么,但见他笔直向自己走来,却更不望向自己,好似全不将他放在眼中,不由得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冲上两步,挥刀向赵观当头砍去,风声劲急。

赵观早已料准他会在急怒中向自己出招,左手伸出,倏然点上他手臂穴道,右手单刀跟上,架在对手颈中。这两招出其不意,后发制人,眨眼间便制住了对手,旁观众盗一齐霍然站起身,跨上一步。

赵观眼光望向大汉,说道:“他不是我的对手。你才是我的对手。”说着将胡子汉子向旁一推。胡子汉子踉跄退开,只吓得脸色苍白,忙伸双手握着自己的颈子,确定咽喉没被那快捷无伦的一刀砍断。

众盗匪齐声吼叫,一拥而上,围绕在赵观身旁。赵观向众人环视,但见众匪个个身高体壮,如狼似虎,心想:“小三说得不错,这些人中若有超过十个高手,我们便难以救人逃走。”他望向椅上大汉,微笑道:“我向你挑战,你便派一群手下上来围攻,这算甚么?”

一个盗匪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他是沙漠大盗之王,你放尊重些!”赵观回头望了开口的汉子一眼,微笑道:“大盗之王么?没听见过。”

大盗王脸色自若,坐直了身子,笑了笑,说道:“沙漠大盗之王胡里阿,横行大漠三十年,劫案上百,杀人逾千,千里内无有敌手。你是谁?”

赵观摇头道:“沙漠上荒凉偏僻,原本就没有几个人,来往的都是些绵羊般的商旅,你当然未曾遇上敌手了。是英雄好汉的,怎不放胆到中原去闯闯?只怕你还未走入中原半里,就被乡下练刀使剑的村汉杀个措手不及,逃之夭夭了。至于我么,说出我如雷贯耳的大名来,只怕你孤陋寡闻,更没听见过。”

胡里阿听赵观言语如此不客气,霍然站起身来。但见他身形巨大,上身穿着一件血红色的对襟背心,下身是一条宽松长裤,脚踝处用金绳扎起,头上戴着直筒圆帽,却是倭图曼突厥人打扮,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赵观对弯刀这兵器甚是敏感,见他佩带弯刀,先就皱起了眉头,说道:“盗亦有道,我一般不轻易杀死盗匪。今日你惹到我头上来,抢我货物,劫我女人,我可不能跟你干休。”

胡里阿缓步上前,拔出弯刀,冷然向赵观凝视,眼神中闪着残酷寒冷的光芒。赵观望着他的脸,脑中忽然闪过年幼时曾经作过的一个噩梦: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的晚上,他梦到了一个全身流血的魔鬼,恶狠狠地向他瞪视,一步步向他走来,伸手想要将他掐死,他吓得惊叫醒来。后来杀人多了,梦中那魔鬼的身影就越来越模糊了。他忍不住暗想:“他妈的,这家伙怎么长得这么像那个魔鬼?”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强烈恐惧,握刀的手竟有些不稳。

胡里阿仍旧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来,离开赵观三丈,并不止步,却向旁跨出,绕着赵观行走,寒冷如刀的眼光在他身上盘桓不去。赵观感到背后发凉,忽想:“世上最爱杀人的,莫过于死神。这大盗王显然是跟死神一流的人物,嗜血好杀,冷酷无情,全身上下满布杀气,让人不寒而栗,打从心底感到害怕。他妈的,我为甚么要怕他?我遇过的高手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怕这家伙个鸟?”但一时就是无法提起勇气,一瞥眼间,看到凌昊天隐身在岩壁之上,凝目望着自己。赵观忽然想起凌昊天在吕梁山上面对上百敌人围攻的情景,即使生死难料,他始终神色自若,毫无惧容,豪气万丈,心想:“小三有这等勇气,我难道便没有?”

想到此处,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在石洞中震荡回响,将众人的耳鼓都震得嗡嗡作响。大盗王脸色不改,便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绕着赵观行走,手中弯刀时而左右挥划,充满了威胁。

  如果觉得多情浪子痴情侠/天观双侠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郑丰小说全集多情浪子痴情侠/天观双侠神偷天下,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