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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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看着扑克一张张落在地上、床上、茶几上、电视上、桌子上、沙发上,由始至终,没动一下。把我枪毙了我也抓不到一个A啊,何况四个A!

小艾看我没动,就急了,说:“老三啊,你怎么不抓啊?”我说:“我抓不出来嘛。”说完了我就要出房间。小艾一边捡扑克一边跟我说:“哎,老三,帮我一起捡啊?”我乐了,说:“我已经告诉你后果自己负责,没我什么事。”小艾还问我:“老三,你说的后果是什么后果?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我指着满地扑克对他说:“这就是后果,你自己捡吧,我得走了。”小艾气得够呛。有时候小艾就是一个可爱的大孩子。

7 走马上任

健哥酒店的赌局开始只有一桌牌九,后来人渐渐多了,增加了瞪眼和押宝。这个局里玩的是硬牌九,不是扑克牌九。刚开始时,人不多,最多的时候也才七八个人。小艾和他的手下负责招待赌客,我负责看局。

第一天上班,我积极性特别高,挺当回事,一直在大家桌边上猛看,生怕漏看一个出千的,现在想想当时可真傻。后来久了就疲了,懒得站在边上看,想睡觉就睡觉,想看武侠书就去看武侠书。

开始几天,一开局我就睁大眼睛,等着抓老千,结果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人捣鬼。大家看我总看热闹,不下场玩,都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热心人总动员我上来玩,我笑着说:“我没钱,就看热闹。”我不管抽水钱,不知道的,就以为我是天天来看热闹。总在人家桌边站着看,时间长了,很叫人瞧不起,甚至有赌徒嫌我碍事,所以后来我干脆远远站着看热闹。

最开始,来玩的人基本都是小艾和他的混混朋友带来的,都很讲究,没有来出千的,输赢凭点气,就遇到几个会码几下牌,并不能算出千。谁玩牌九都想码牌,换了谁都一样。局上的人觉得有问题,还可以倒倒牌。再说了,牌九抓牌顺序靠打色子决定,打出几点,决定从哪门开始抓牌。所以即使有人码了大牌,不一定能抓到,顶多知道那张牌到了谁家,自己能不能探得上。所以对洗牌时刻意把天、地等大牌码到某个固定位置的,只要没控制色子或有其他毛病,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这些都要去计较,那这个牌九局直接解散好了。

两个星期后,赌徒渐渐多了起来,都是熟人拉熟人,有点像传销。某个赌徒被介绍来玩了,玩了几次,这个赌徒觉得还不错,就介绍自己的朋友来玩。人越来越多,鱼龙混杂,赌局越来越火爆,什么稀奇事都能遇到。

我上任后抓到的第一个像样一点的老千也是别人带来的。这人在这里玩了好几天,一直做散家。在一个局上玩几天,很快就和其他散家混熟了。玩硬方牌九讲究散家们的合作,有时候大家看好哪一门,就集体押一门掏庄家的底钱。当然,别人都以为我就是看个热闹,没人搭理我。直到我在瞪眼局上出手抓了个扑克老千,大家都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才有人搭理我,甚至还有拉拢腐蚀我的,就是那个在瞪眼局上出千被小艾敲碎指头的老千。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还是说说我第一次抓到的老千吧。那天下午,那小子终于抢到庄坐。我当时闲得无聊,一个人嗑瓜子,茶几上到处都是瓜子皮。远远的,我看他们换了人坐庄,就站了起来凑过去看几眼。

那小子坐在一进门靠墙的沙发上,正对着窗户。桌子前围了不少的人,我只能站在天门的后面,背对着窗口。看了一会儿,我确定这小子出千了。开始并不明显,庄家与散家处在胶着状态,庄家没怎么赢钱,而我开始站的位置不好,不利于观察他具体出千的过程。而且刚开始,他只是铺垫,为后面赢钱打基础。

玩了一会儿,铺垫得差不多了,这小子开始赢钱了。他每次配牌的时候很慢,磨叽得不行,他每把能把自己手里两配的牌配得刚好杀了外面的散家,一般只有知道外面散家是几点头几点尾,才会那么配。

换牌?不会,如果是换牌,早被我发现了。他没有换牌,没有在色子上做文章,基本是乱丢。洗牌、码牌是乱洗乱码,根本不讲究章法,其他人随便搬。但是他就像有透视眼一样,仿佛能看透别人的牌。

有一把牌我记忆特别深刻。那把牌,外面所有的散家都集中在天门一起叫他的底钱。他发完牌以后,没动自己的牌,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天门配牌。等天门配完牌把头和尾巴拉出来放好以后,他才拿起自己门前的四张牌九,捂在手里研究了半天,来回换了几次,貌似觉得自己刚才配得不是很理想,歪着头盯着天门上几个押钱的人看,身体不由自主往自己左边挪了挪,看起来是歪着头研究他们的神色。我站在天门后面看热闹,能看清他的神色。我发现他并不是只看天门配牌人的脸色,他歪着头看天门配好的牌九!只是他掩饰得很好,一直保持专注看配牌人的神情,就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快速扫一下天门放在桌上的牌,一切表现得很自然。自然归自然,我看就不自然了,因为我是一个有心的观察者。

看完天门的牌,他才慢吞吞地配好牌,前后拉开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把天门的两叠牌翻开,57战士,5头7尾,黑10配长5,3配红4鹅。他看完牌就把天门的钱都划拉到了自己门前,表示天门叫底不成功,输了。最后亮开自己的牌,也是57战士,不同的是,他是红8黑7的人5头,天2配5的天7尾。头牌,庄家人杀长牌,尾天杀鹅,无论头还是尾巴都比天门大。

这样的牌一般有三种配法,57配,也可以是2杠(5+7头,8+2杠)配,还可以是39(8+5头,2+7尾)配。老玩家都喜欢配成57战士,一点毛病也没有。但是,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我如果有这么一手牌配的话,2杠配肯定保本,39配肯定保本。但是如果知道天门的牌,尾巴就不必做那么大,手上有天牌配个7尾,天门头不论是6还是7,庄家都保本的。他应该知道天门几配几,他是如何知道的呢?牌九是我买来的,不可能具有透视功能,真他妈的见鬼了。

难道是他做了记号?我脑子里回放着他侧身偏着头顺便瞅牌九边的过程,当时我也跟着瞅了啊,没看到啥特别的啊。他要划啥痕迹上去,我不瞎啊,应该能看得到。可是我看了,啥东西没有。有人走水,告诉他天门的点?不可能,天门那小子精着呢,他死死捂着牌九,配好了放在那里,都没给在天门叫底钱的同伙看一眼。他自己走了点,其他一起叫底的人都是凯子?我看不像,因为天门的小子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叫庄家的底,不够了大家才去添的,如果他输了就得把天门让给别人。我观察过他,从他输钱后惋惜的神色看,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样子,那是一个输光光的赌徒最典型的神色:凄凉、惶恐、不甘、无奈、失望、茫然……这些表情我见多了,那可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坐庄的小子身上。

简单又看了两次他配牌的手上动作和他变换姿势的样子,我基本确定了他是如何出千的。每次他发完牌,就看大家配牌。等大家都配完分出头和尾巴的时候,他用右手把自己的牌拿起来配。他右手拿起牌后,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翻牌、抽牌,左手大拇指不接触牌九。

他左手大拇指看起来一直闲着,其实不然。他拿到牌九,有时候有意无意用左手大拇指去摸一下,动作很不显眼,看起来很随意。他摸什么呢?做刻痕?没有呀,有的话我应该能看得到,这些动作都是他配完牌后做的。配完牌后,他把自己的头和尾巴拉开放在桌子上。配牌的过程中,他总去看外面散家的牌九,那时候散家都配完牌了,头是头尾是尾地放在桌子上。他身体总是或左或右移动,表面上他看人家的脸色,其实他是看人家牌九的长边。他在看什么呢?我凑过去看了看,啥也没看到。难道他左手大拇指涂抹了隐形药水,在牌九侧面做记号?可是在我的印象里,药水记号不是这样就能做到的。

后来我刻意留意他的左手大拇指,观察他左手大拇指的所有动作,终于看清了他手里都干着什么勾当。

他把牌配完以后,用右手放在桌上,左手搭在衣服上。我特别留意到,他每一次配完牌大拇指都要在衣服上蹭几下,像是要抹掉什么东西,然后用左手翻散家的牌看。他翻别人的牌时,用左手食指顶在牌九的背面,摊指伸到牌九(长条牌)最下端(窄边),将牌九掀过来,换句话说,他的手指决不接触牌九另外两条长边。看来他在牌九那两条边上做了文章。

我又看了一次。这一次我是从他洗牌开始看起的。洗牌:乱洗,他用手掌压着牌九背面乱洗,这样洗牌不会触碰到牌九的长边。码牌:他是两只手同时码牌,都是捏着牌九的窄边码牌,避免接触牌九的长边。打色子:乱扔,没啥问题。打完色子,根据色子的点数分牌,他四张一叠,竖着推出去,不接触牌九的长边。

发完牌以后,他直起身看大家配牌,左手大拇指摸着自己的鼻子,好像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对,就是这个动作!当他又一次习惯性摸鼻子,他作弊的过程和方法在我脑海里一下子清楚起来。

8 油脂透视法

他是用鼻子上的油脂出千的。因为赌局的刺激,玩的人神经高度紧张,鼻子很容易出汗,严格意义上说,鼻子上不仅仅是出汗水,还会分泌油脂。他就是利用鼻子上的油脂在牌九长边上做了记号的,两边都做了。所以他配牌的时候,会观察别人的牌九的长边,通过他的记号知道别人几点头几点尾。

大家可以做个小实验:找张牌九(什么材质的都可以),用鼻子上的油脂涂抹一下,只有逆光看,才能看得清楚。我当时背对着光线,肯定看不着。就是看见了,也只是个淡淡的油脂印而已。大家的手都在牌九上忙活,这样的印多了去了。不过手上的汗渍和鼻子上油脂的印,绝对可以分辨得出来。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这小子为什么总要移动身体看人家牌九侧面的原因了。外面的散家配牌的时候可不管窄边还是长边,到处乱摸,不经意会摸到记号上,但是影响不大,顶多在油脂印上留下掌纹或者指纹,油脂的印记还是很清楚的。当然了,每次遇上抓牌手紧的,油脂记号就给弄没了,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在自己配牌的过程中继续做记号的原因。

但是外面散家不经意之间把他的油脂记号抹掉的次数不多,他每次拿起四张牌,觉得哪张需要修补,就利用配牌的机会进行修补。过程虽然烦琐,但是很实用,大部分时候,散家配好的牌在他看来,和透明的牌没什么区别。

我没搞明白他做的各种标记分别代表什么牌,这东西一个人一个做法,凭空琢磨,疼磨不出来,除非两张一样的都标记了,放在一起比较,才能知道记号是什么。

我看明白以后就坐回沙发上,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恰好小艾一个手下坐在那里喝茶。我凑过去,让他一会儿故意摆弄墙上各种灯的开关,特别是其中一个是壁灯。他们天天住在酒店里,分得很清楚。我让他看我回到桌子前时开一下壁灯,开几秒就可以了。他不解地看看我,问:“为什么?”我说:“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完了。”当时我只是看出了端倪,但是没看到牌九侧面的油脂,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我的推断,所以我想验证一下。

吃了几颗瓜子,我又溜达过去看热闹。找到对着壁灯的角度,我示意那哥们儿可以开灯了。我还是像看热闹一样,使劲凑过去看大家配牌,这时壁灯亮了。马上有人嚷嚷说:“大白天的,开灯干什么?”那哥们儿马上说:“去厕所,开错了。”没几分钟,那哥们儿关上壁灯。我借助壁灯的光看清正对着灯光的一张牌九的长边,有一条斜斜的油脂划痕,再清楚不过了。庄家翻开散家的牌,那是张长6。我估计另一张长6也应该是同样位置上有一条同样的斜斜的划痕。手段高一些的老千,可以在两张点数一样的牌上分别做上不同的印记,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何区别。经过验证,一切和我的推断一样。看一个就够了,不需要挨个验看。

生活中,很多老千这样做。把鼻子上的油脂搽在扑克、麻将、牌九的背面,以此作记号,逆光看,就能看到被他标记过的牌。赌博时,别人的牌跟翻过来给他看没啥区别。这样的老千很多。

我心里有了数,不能听之任之。我到另一个房间把小艾叫过来,跟他说了我看到的事。小艾听了,当时就要拿人,被我死死拖住。我问小艾:“你怎么拿?人家不承认呢?”

小艾有点迷茫,问我:“老三,什么叫他不承认?他敢?”我给他解释说:“换我我就不承认,有印怎么了?有印就是我故意做上去的?牌九上手指印手掌印多了,你还不让我出汗啊?你还不让我拿牌九啊?”汗渍和油脂印不一样,汗渍很容易被蹭掉,油脂印可不那么容易掉的,即便上面多了手指印,也不会影响油脂印,在有利的光线条件下,很容易辨别。

我耐心地给小艾解释,这样的千不能抓,抓了谁也不会承认。就算用武力叫人家屈服了,让人把钱吐出来,那人死活不承认的话,传扬出去,这个局的名声就坏了,谁还敢来玩呢?和这些赌徒详细解说鼻子上的油脂和汗渍的区别?说不通。

但是绝对不允许那小子继续玩了,这么下去,钱都是他的了。小艾问我应该怎么办?

9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早想好对策了,没直接告诉小艾怎么办,而是问他:“晚上准备吃什么啊?”

小艾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晚饭早着呢,你怎么饿了啊?”

我说:“我不饿,是玩的人饿了。你去楼下熟食店买点鸡爪子、鸡脖、啤酒啥的上来,分给大家吃。”

小艾一听就懂了,使劲捶了我胸口一拳,下楼去买鸡爪鸡脖子去了。我又回到房间看热闹。

一会儿小艾拎着大口袋上来了,嚷嚷着问大家是不是饿了,把鸡爪、鸡脖、啤酒放到桌上,发给赌徒们吃。组织局,还要伺候局,烟、水果都要供,买零食给玩的人吃是理所当然的,一切开销都从水钱里出,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一见有吃的,不饿的也觉得肚子有点空了,于是众人都吃了起来。有个把文明人,用塑料口袋捏着鸡爪鸡脖吃,大部分直接用手捏着吃了起来。只要吃过鸡脖、鸡爪的人再动牌九,牌九上的油就多了起来。

那小子没察觉到小艾的用意,众人油手抓牌,牌上都是油脂印,这小子就有点找不到北了。看不到散家的牌,只好凭点气和散家死磕。他很懂得收手,又玩了一会儿,他找了个借口把庄家让给别人。他不坐门当散家,就是在一旁扔石头,算是帮新庄家捧个局。

大概玩到5点多,那小子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我看了一下,赢走不少钱,有点不甘心。转念一想,水钱他交了不少,也就释然了。

可是这个小子招人恨啊,第二天又来了,估计是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继续出千。头天晚上有人玩了半个通宵,牌上的油脂早就没了。他一去就想坐庄,只是一个玩家很坚强,愣是坐了一下午庄,他根本就没机会上来坐庄。做散家呢,他又觉得不过瘾,大概是觉得散家先配牌,没有主动权。他很耐心,一直扔着石头,等坐庄的机会。一下午没等到,他在酒店里吃了饭,晚上又来了。晚上看他进屋,我真是特别闹心。

什么事都怕有心人,晚上他进了房间,赌局还没开始,他眼疾手快,一把把色子抓在手里,表示要坐庄。其他玩家都拥护,他坐庄时,每门的数额比别人坐庄时稍微大一些。我一看,嗬,他还没完了。看来头天下午吃鸡爪、鸡脖子的事他以为凑巧而已。我心里说:他妈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叫你遇到啊?你小子反应也太迟钝了吧。这样可不行,我得让他知道知道,不能在明眼人底下出鬼。

我想故技重施,找小艾去买鸡爪和鸡脖。小艾一听,猛摇头,说:“老三,都是刚吃完饭,谁有心思吃鸡爪和鸡脖啊?”

想想也是啊,看来我有点彪了。我一时也没了主意,就说:“那咋办?继续叫他这样搞,也不是个事啊?这样搞下去,钱都叫他一个人划拉走了,谁还来玩啊?”

小艾说:“老三啊,你就是惯他臭毛病。这个事你别管了,看我去修理他。”说着就要去他们玩的房间里去。

我急忙拖住他,说:“可别乱来啊,这样的事拿不到台面去说的,人家一个不承认,你十张嘴也说不过。”

小艾说:“老三啊,你就放心吧,我吃的盐比那小子吃的糖都多,我有数,肯定不去揭穿他,还叫他老老实实的。”说着话,挣脱了我的手就过去了。

我急忙也跟着过去,怕小艾犯病做出出格的事。小艾挺损的,他先到卫生间,找了条毛巾,用冷水冲了两下,随便拧拧,径直来到桌子前面。牌九局刚开始,还没玩几圈,那小子很多牌没做记号呢,所以自己配牌时一心一意做着记号。小艾可不管这些,他站到那小子跟前,说:“你看你赢得,都出汗了,来!艾哥帮你擦擦。”说着话,也不问人家同意不同意,弯下腰很温柔地帮人家擦起汗来。他擦得很有意思,就擦那小子的鼻子。擦完了还退后一步端详端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化妆师,正在欣赏刚完成的作品,看看自己描过的眉毛、画过的眼线,是不是满意。

那小子冷不防被小艾“伺候”,有点不知所措。他急忙说:“不用,不用,谢谢艾哥,赢了钱,我说什么都得给艾哥采点喜钱。”

小艾说:“喜钱就不用了,你少出点汗就行了。我给你开空调啊?”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说:“不用开,现在的温度挺好的。”说着话,他又专心涂抹起来。我心里忍不住乐了,这是啥人呀。

小艾有点无语了,拿着毛巾定定地看着那小子,好像随时要爆发。我一看要坏事,别忽然发精神病了,立刻上去拽他衣角。小艾转头看是我,他摆手让我别管。他就那样直直看着那小子,那小子开始没注意,一门心思洗牌、发牌、配牌、涂油脂。后来觉察到小艾在看他,赶紧冲着小艾咧嘴笑。但是他见小艾没啥反应,还是直勾勾看他,心里就有点毛毛的了。小艾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里的杀气越来越重,那小子终于感到气氛不对了。他有点尴尬,问小艾:“艾哥,怎么了?”

小艾没有啥表情,说:“我等着采喜给你擦汗呢。”说着话,又用毛巾去擦他的鼻子。那小子想躲闪,但是看到小艾凶狠的目光,终究没敢躲闪,只好老实地任由小艾给他擦鼻子。周围的人都没觉察到身边一触即发的紧张,还开着玩笑说:“对啊,赢了给艾哥采喜钱是应该的。”这一下总算把那小子点醒了。他尴尬得很,我看他的腿在发抖,看来很害怕。赌局还在继续,那小子不能马上走,小艾没有点破,他马上离开,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但是他再没用手指去鼻子上蹭油。小艾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再出千,才离开了桌子。又过了十几分钟,那小子找了个借口不坐庄了,把庄家让给了别人。

趁没人的时候,他去找小艾,叽叽咕咕解释了半天,给小艾赔着笑脸,说了不少小话,临了塞给小艾5000元钱,想买通小艾,好继续出千。小艾伸手接过钱,对那小子说:“你在别的地方怎么搞我都没意见,但是在我这里,想都不要想。我这是给你面子,换别人早打一顿,钱留下叫他滚蛋了。”那小子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小艾也不听他解释,反正他给小艾的钱是扔水里去了,啥回报也没得到,买个平安罢了。万一小艾啥时候犯病了,真能揍他一顿呢。

可能有人会问:他自己都承认了,怎么不把他的钱都要下来呢?那小子是小艾的一个哥们儿带来的,赌局开张不久,不太好下手。另外,那个哥们儿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场上这样玩,所以面上只要能过得去,打个哈哈就完了,不是什么事情都一丁一卯的。

后来那小子又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在边上看看,偶尔丢丢石头。再后来看实在没机会出千赢钱,就没再出现过。这种可抓可不抓的老千,不来也罢,清净!

利用人皮肤分泌的油脂作弊,不容易被发现,发现后不容易抓到证据:还不让人出汗,不让出油了?这类隐蔽的出千方式,我以前讲过不少,主要利用药膏等化学物品。还有一种神奇的药膏,很难察觉。这种药膏主要用于猜硬币和押宝。

这种药膏无色无味,其实是两种不同物质,我给分成A膏和B膏。玩的时候,将A膏涂抹到硬币或者是宝棍上,一般是用香烟蒂或者打火机涂抹,涂抹的时候注意不要沾到手上。涂好后,将沾了A膏的工具丢到远处。随后再在手指上涂上B膏,就可以侦知宝盒里的硬币或者宝棍。

玩的时候,宝盒送出来,抹了药膏的老千会利用拿钱、拿盒子、押钱的机会,伸出涂抹B膏的手指靠近盒子。两种药膏接近时,B膏会起化学反应,但是仍是无色无味,肉眼无法观察,只有温度的变化,A膏与B膏发生化学作用时,B膏会变凉,据说是因为挥发,吸收了热量,所以手指头会变凉,有点像清凉油。老千感觉手指发凉,就知道那根宝棍就在宝盒里。如果手指没感觉,老千就知道选择输哪一门。知道宝盒里是几或者不是几,拿钱就再简单不过了。

B膏一般只能持续半个小时的功效,半小时就会挥发干净,所以还要找机会再次涂抹。但是这种化学物质也有缺点,挥发以后,手上涂抹的地方会有轻微的红肿。但是对于老千来说,用轻微的红肿换来大把钱,绝对划算。

还有一种药水,同样具有神不知鬼不觉作弊的效果。这种药水需要和透视眼镜配合使用。很多老千在别人提供赌具的牌局上现场涂抹,比如在扑克赌局上,边玩边抹。这种药水也会自动消失,它的功效一般能持续将近两个小时,时间到了,就会挥发得无影无踪。等牌局结束了,有人可能会想到验看扑克,药水早就消失了,想拿人家的证据,难!

10 强横的宝马司机

那时候帮健哥看局,我大多数时间住在酒店里。有一天因为散局早,所以回家住了一晚,换换衣服啥的。这里一般下午才开局,那天我在家睡到快11点才出门。平时都在健哥的酒店吃午饭,那天起得有点晚,收拾好后匆匆赶往酒店。

健哥的酒店临街,酒店前面是条单行道,从我家到他酒店门口逆行,但因为这条街不是主干道,没有交警摄像头什么的,停车时,我基本是从酒店门口直接调头过去。那天也是这样开到酒店对面,然后打转向,等着对面的车过完了或者是让我一下。但是现在的世道,没有人让,一个个都急着去抢钱似的,所以我就把车停在那里耐心等着空当。

说起来我也不是那么遵守规则的,等的时候我厚着脸皮一点点向前挪动着车子。开车的人都这样,别人不让你,你也只能这样一点点挤了。我挤了半天,也没有给我让路的,都是靠里面稍微绕我一下,我还是过不去。

这时开过来一辆宝马车,是那种比较老式的宝马。我正在一点点挪着车,他开过来,没有让道的意思,好像是要绕开我。于是我不再挪动,停那里等他过去。谁知道宝马车头一过,司机立刻左打轮,正好刮上了我的车头,最绝的是,明明是宝马刮了我的车,现场怎么看也是我顶在他的车身上的样子。

我一看,完了,刮上了,赶紧熄火下车,先看看刮得严重不严重。宝马车好像是凹进去一块,掉了不少漆。而我的车就保险杠前边有一处很小的伤,可以忽略不计。

宝马车的司机下来了,指着我说:“你会不会开车?你怎么开的车?”我没理他,这种事争吵没有任何结果。我想不是还有保险嘛,就掏出电话,给保险公司挂电话,让他们来看现场理赔。

那司机看我没理他,自顾自打电话,不乐意了,上来一把把我电话给夺下来,问我:“我问你会不会开车,你聋了啊?”

我一看,是个猛人啊!我急忙说:“大哥,咱俩吵不出任何结果来,我叫保险公司来赔你就完了,咱们不都是有保险吗?你抢我电话干吗?快还给我,我正打电话叫保险公司来人呢。”

奈何他根本不听我的。说着话,车上又下来两个人,走到车子旁边,装模作样地四下察看车子的刮蹭程度。听我要叫保险公司的人来,其中一个接过我的话说:“找保险?哥几个没那个时间陪你在这里磨叽。”

我一看是个帮腔的,没客气,说:“车又不是你开的,你跟着乱什么?我和你说不着。”

他一听就火起来了,眼揪着要冲过来打我,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你个小崽子,你说什么?”边上那个人急忙拉住他。他恶狠狠地说:“操你妈的,你那臭嘴,就是揍轻了。”又是一个猛人。

开车的那个小子说:“怎么看你也是全责,你给我修车吧。”说完了看看刮的地方说:“这一块要修理好了,怎么也得6000元。”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光顾着和他要手机了,因为我满脑子是找保险公司的人来,说:“你把电话给我,我叫理赔的人来。”

他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说:“理赔的是你爹啊?赶紧给钱。我可没时间陪你。”

我不乐意了,说:“我交了保险图啥啊?哪里有我自己给钱的道理。再说了,修理一下也不用6000元吧?你想讹我啊?”

这个时候路口基本堵死了,左右的车都过不去。这个路不长,是连接主干道的一条支线,外面的车看里面堵死了就不再进来,找下一个路口走,所以在这里堵上了,如果不报警,警察是不会来的。

我话刚出口,那个想打我的小子更不愿意了,他冲过来一把把我的衣服领子拽住,说:“你他妈的说什么呢?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讹你?你不撞我们车,我们认得你算老几?”另一个小子也说话了:“你说什么?讹你?你也不看看,这个是宝马车,认识什么叫宝马车不?就是让你攒一辈子钱也买不起,你知道吗?6000还不一定够呢。”说着话,还对着我的车门的位置狠狠踢了一脚,说:“就你这辆破车,随便撞,拿宝马车一个轱辘就换一台新的。”

我当时被那小子揪着衣领,边挣脱边说:“你怎么想打人啊?”那小子真是猛,没对我客气,说:“打你怎么了?”说着直接就捣了我一拳,打得我是眼冒金星。

那小子一拳打完就松了手,见我没有还手的意思,更嚣张了,说:“今天你这个钱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要不就把你车给开走。”说着话,就示意另一个小子过来抢我的车钥匙,这小子探身把我的车钥匙拔下来拿在自己手里。

这时,周围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事故发生在健哥酒店门口,我想在看热闹的人里找我熟识的面孔。奈何看到的都是陌生面孔,都是看热闹的表情,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我心里那个急啊!

这三个分明是不讲理的人,我知道自已遇到碰瓷的了。就现场的情况来看,我要负全责,理亏在我,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嚣张。更何况他们听我口音明显是外地人,以为我一定是可以任意宰割的羔羊。我不是那种会打架的人,所以挨了一拳没还手。我想和他们讲理,人家根本不和我讲,硬是逼着我掏6000元赔偿他们。

我看他们不讲理,就想离开。先进了酒店再说,在马路上和他们扯不清,搞不好还得继续挨揍。我正要走,那个司机一把把我拽了回来。他很恼火,气哼哼说:“去哪儿?来来,哪里也不准你去,在这里老实呆着,说说咱们之间该怎么办?”

我说:“什么怎么办?车钥匙你都拿去了,手机也被你抢去了,我能怎么办?”听我这样说,打我那个小子又不乐意了,指着我说:“说什么呢?抢你手机?你不看看你那破手机,扔大街上都没人稀罕去捡的。你会说话不?不会说话你就别说,现在是你把我们的车撞了,你还是老实赔偿我们再走,要不然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接他的话,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我还想走,但是又被人家抓着衣服给拽了回去,非不让我走,估计他们是看我打电话找帮手,所以才不让我走。但是我明白,再纠缠下去我非再挨揍不可,所以我极力挣脱着要走,只是被人抓着衣服怎么也走不开。我合计,我的朋友就在几步之外的酒店里,只是他们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能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个啊!

我看强走不行了,就说:“你叫我赔偿,又不让我挂电话,又不让我走,我口袋里也没钱。起码你得让我找人借也好,叫人送也好,搞来钱才能给你呀。你这么死把着不让我走,我会生钱给你们啊?”

那几个人一听,互相看看,大概是在交流吧,结论是三个都不同意。那个司机又弯腰检查一遍被撞的地方,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说:“看你也是个懂事的人,这样吧,也不难为你,就5000吧,你不用麻烦了,咱们在这里堵着也不好看。你要是钱不够,就去取点,来,你坐我的车,我朋友开你的车,咱们把地方让出来去拿钱。”

我一听,什么?打劫呀,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这个酒店门口。我心里骂道:想得倒挺美,给你钱?我还给你屁呢。看样子他们想押着我去拿钱。

11 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时,我左顾右盼,多么期望能在人群里看到熟人。我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看热闹的脸,忽然看见小艾了。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到我了。他穿件衬衣,站在人堆里,脸色茫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拽着衣服,一旁看热闹。眼神相接那一刻,我高兴坏了,刚想叫他,谁知他一转身走了。看他转身离去,我有点蒙了:怎么,他不管我了?

我呆呆看着小艾的背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三个人才不管我在看什么,一直拽我,嚷嚷着叫我去取钱赔偿他们。忽然一股委屈涌出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我使劲挣脱了那个司机。那小子没想到我会反抗,见我甩开他的手,使劲推搡我一把,说:“你他妈的,怎么的,还想跑啊?”说完又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没心思搭理他,眼睛盯着小艾的背影。他没有回酒店,而是走到他的车跟前,他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他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拎出一根棒球棒。远远看去,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劲重重关上后备箱,扛着棒球棒慢悠悠转回来。原来小艾去拿家伙了,不是不管我啊。我当时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那三个人在我耳朵边上聒噪了些什么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见,他们怎么推搡我,我都没反应,我就光顾看小艾了。他来了,我就不怕了。看热闹的人很多,小艾是从外面挤进来的,确切地说,他是撞出一条路。他用肩膀去撞开挡路的人,遇上自己不愿走开的,他干脆抓着人家脖子直接推开。他这么横冲直撞,被撞开的,想发作,看他那凶狠的样子和棒球棒,那火都压下去了,有想骂人的,话说一半自动闭嘴。小艾没跟他们计较,眼看就要挤到中心地带了。

最里面那个人专注地看热闹,没注意到后面来了人。小艾啥话都没说,直接一肩膀将他撞到了场子中央。那三个小子正在围着我喋喋不休,忽然见有人被撞了进来,都愣了一下。

小艾慢悠悠走进来,没说话,也没看那三个小子,径直走到宝马车跟前,查看哪里撞坏了,还用手摸了摸,看掉了多少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修车的行家在评估哩。他到了跟前,我一看就乐了:他竟然反穿着衬衣,眼角还有一块很大的眼屎。他一本正经地检查着车子,不看我,也没理那三个小子。后来听他说,那天他正在房间里睡觉,门口看车位的保安进去告诉他,我和人在酒店门口吵起来了。他胡乱抓件衣服套身上就冲下来,他没有看到别人打我那一幕,他来的时候,我正被人抓着衣服,他以为我没吃亏呢,就站外面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他听边上的人议论,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去找了家伙过来。

那三个小子看到小艾扛着棒球棒走进来,有点搞不清状况,都疑惑地看着小艾,谁也没敢上前问他要干什么。我看酒店里出来好多小艾的手下,一个个站在人堆里看热闹,有的正拼命往里面挤呢。他们互相打着眼色,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有的还给我做个鬼脸。我那个高兴啊,心想:妥了,俺老三得救了。

这个时候小艾说话了,说:“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呢?怎么个事?”我看小艾,刚想说话,但是小艾看了我一眼,眼神飙向别的地方,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知道他是装着不认识我,想来必有用意。于是我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没接他的话,就那么看着他。

那三个小子不认识小艾,搞不懂小艾来干什么。他们对小艾的棒球棒有点忌惮,小艾的车子后备箱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打架用品,这根棒子用来吓唬一般小混混,足够了。他们不愿意多事,开始打我那个小子说:“我们的车被他撞了,在说赔偿的事呢。”

小艾看看宝马,问:“你们这是什么车啊?”

那小子显摆似的说;“宝马。”说完,那小子似乎对自己老实回答有些懊悔,他反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小艾说:“我好奇,不行吗?你不让吗?”

那小子被小艾顶得有点火,想动手,但看小艾凶神一样,摆明了是上来找事的主,强压着怒火说:“不和你说了,这里没有你的事,和你说不着。”说完不理小艾了。

小艾说:“哎呀,我这个人就有点怪毛病,越是和我说不着的事我就越想问一问。宝马啊?好车啊,多少钱买的?”说着话,他用脚轻轻踢了踢宝马的车轮胎。他一边轻踢着轮胎,一边乜斜着和他说话的小子,脑袋跟着脚下的动作频率一晃一晃,要多痞有多痞,怎么看都是找碴的。

那小子也看出小艾来者不善,而且不好惹,只想让小艾别多管闲事,说:“这里没你什么事,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跟着瞎掺和,我们之间都解决了。”

小艾看人家不带他玩,哪能罢休,他来就是要跟着乱的。他觉察到眼睛上还有块眼屎,就用手抠下来在手里捻了捻,想扔,迟疑了一下,把那眼屎抹到宝马车的车头盖上了。这还不算,他又用力在车头盖上搓了搓手指头。可能觉得鼻子里有东西,就对着宝马车的车身擤起鼻涕来,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小艾擤完鼻涕,说:“听说这个宝马车挺贵,怎么也得100多万吧?凹回去一块,要6000的修理费,不多。这个款式的宝马好像停产了吧?零件挺贵啊?”

那三个小子看小艾又是抹眼屎又是擤鼻涕,本想发火,但是听小艾这样说,好像小艾在帮他们说话一样,气氛有点缓和,对小艾解释说:“他开到反道上,过来把我们撞了,现在我们都协商好了。看他也是个老实人,就给他让一步,给5000就行了,不要6000了,我们立刻就把道让出来。”可能他们以为小艾是在街上做生意的,围这么多人看热闹,挡了小艾门脸的生意,因此小艾才掺和进来。

这时候我心情完全放松了,没我啥事了。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不再理那三个小子,也不看他们。

打我的那个小子看我不理他,拽了我一下,说:“走啊,拿钱去。”我硬是没动,也没回答他。那小子火了,说:“我叫你呢,你他妈的聋了啊?”但是我还是沉默。那小子看我成木头人了,过来使劲推了我一把,我顺势退到看热闹的人群边上。我心想,磨叽啥,我趁此机会赶紧走吧,你们跟小艾玩,我看热闹去。想到这儿,我分开人群就要走。

那小子看我要走,赶过来要拉我。小艾的一个手下离我很近,看我要往外走,他马上给我让开地方,我趁机溜过去。打我那小子一心想抓住我,伸手去扒拉小艾的手下,想拽我回去。小艾那个手下来找事,就等他先动手呢。

12 砸宝马

小艾手下看那小子伸手来扒拉自己,一把抓住那小子的手腕,问他:“你他妈的眼瞎啊?你扒拉谁呢?”

那小子一愣,想挣脱,愣是没挣脱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可能以为挡着自己就是一个人,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输掉气势,就恶声恶气回道:“你说谁瞎呢?”

小艾那个手下直勾勾地看着那小子,说:“我说你呢,你有种再给我扒拉一下试试?”

那小子刚想说话,他同伙过来做和事佬,搂着小艾手下的肩膀,说:“哥们儿,不好意思,他心急了,你别和他一样见识啊。不好意思,兄弟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说着话拿出烟去敬小艾的手下。小艾的手下松了手,低着头让他点上烟,然后抱着胳膊不说话了。但是他没动地方,站在那里不让那小子过去。

此时,我已经挤在外围了,周围全是小艾的手下,特别安全。宝马车司机看到我,指着我说:“你别走,你过来,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我隔着好几个人,摇摇头说:“我不过去,我是看热闹的,那事和我没关系。”周围看热闹的人听我这样说,“哄”地一下全笑了。我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场中间只有他们三个和小艾,“肇事者”躲到外围,现场有点滑稽了。那司机被我这么一抢白,再看我和大家一起乐,愣了一下,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了。他反应过来,绕过前面挡着的那个哥们儿过来拽我。周围看热闹的人给他让地方,但是我前面站了三个小艾的手下呢,他们没动地方,站在那里等那小子过来拽我。

我站在他们身后,那小子到了他们三个面前,看他们三个没有让开的意思,又看他们三个胳膊上有龙或老鹰的刺青,掂量了一下,知道自己惹不起,想绕过去,嘴里还说:“大哥,借光,借一下光。”但是那三个人像木头一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根本没有给他让地方的意思。那小子想绕过去,他们三个拦着,他往左挪三个哥们儿跟着向左移,他往右挪三个哥们儿跟着向右移。那小子伸伸手,想扳开其中两个人,好从中间过去,但是终究没敢动。我和那小子隔了这么三个人,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很有意思。

小艾在里面和另外两个小子说着话,不知道哪句话没讲到一起去,小艾声音大了,说:“6000元?你出去抢劫算了,大家说合理不合理啊?”周围一群小艾的手下,他们一起喊:“不合理!”喊完了他们就开始爆笑,周围看热闹的都跟着喊了起来,随后也都跟着哄笑起了。

那三个小子见看眼的起哄,有点慌了,那司机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他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忽然出来这么多愣头青搅和,换谁都得合计合计。原先踢我车门的那个小子咋呼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有没有王法了?”声音明显变味,声调颤抖着,他自己并没意识到。周围的人听得真切,又开始哄笑。看热闹的有人喊了一句:“王法是你爹啊?”估计这人从一开始就看眼,知道那个小子的“理赔的是你爹啊”这句话,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艾扯嗓子喊了一声:“那怎么办啊?”他的手下就一起起哄:“砸了,砸了。”看眼的也有跟着喊的,现场的气氛马上就起来了。我看着都要笑死了,典型的看眼不怕乱子大啊。现场一片喊砸的声音,那个打我的小子喊:“我看谁敢?我看谁敢,今天!”话虽然说得狠,但是明显底气不足。大家看他这样,又开始乐。我趁没人注意我,赶紧告诉小艾手下我的车钥匙和手机都在宝马司机手里。

那哥们儿点点头,走到宝马司机跟前,把手一伸,说:“相好的,把手机和钥匙给我。”

那小子没注意到他,全神贯注对付小艾,跟小艾说:“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告诉你,这个社会是法治社会,你不要乱来啊。”小艾说:“我就乱来,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地了?”刚才打我的小子看事情要控制不住了,“嗖”的一下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说:“怎么个意思啊,哥们儿?想找点事是不?”说着话故意晃着匕首,那意思是:我有刀,你们都别乱来。

但是那傻子只注意前面的小艾,根本没看自己身后。他身后站着小艾几个手下。这些人反应都很快,一看那小子动刀了,从后面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卡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刀给夺了下来。

然后,这些人就开始打了,你踢一脚我跺一脚的,把那小子打得满地翻滚。小艾说:“你他妈的,还敢对我动刀?你活腻歪了吧?”他想上去打,凑了几下没插上手。他找不到人打,就把气给撒到了那辆宝马上,他抡起棒球棒对着宝马车的前挡风玻璃一棍子砸下去。宝马就是好车,虽然他使足全身力气,前挡风玻璃居然没碎,只是砸出了个坑。

那个司机一看自己同伙被放了,想上去帮忙。他身边正是帮我要车钥匙和手机的哥们儿,这哥们儿摩拳擦掌等了半天,有点不耐烦了。他要了几次,人家当他没存在,也火了,一记直拳招呼上那司机的脸。那拳头老狠了,一拳下去,那司机直接躺倒在地。我的手机和车钥匙飞出去老远,他过去捡起手机和钥匙,顺手操起马路上一块方砖,一砖头拍向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宝马司机。那司机当时就捂着脑袋不动了,血从手指缝汩汩地冒。我的心“咯噔”一下,想:咋能这样打人呢,给打坏了可怎么办啊?但是小艾的手下打架从不管这些,基本都是怎么狠怎么来。

那哥们儿拿砖头把宝马司机拍倒了后还不解气,拿着砖头,盯着那个司机,估计是等那小子过来再拍一砖头下去,但是人家直接躺地上不会动了。他拿着砖头等了一小会儿,没见动静,好像还没拍够,一砖头砸向宝马车的侧面玻璃,玻璃窗当时就迸裂了。

这些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周围的人一看打起来了,都纷纷向后让,一下就把打架的地方给让了出来。很多人拼命躲闪,都怕沾到自己身上。跟着起哄是一码事,但是真的打起来又是一码事。场地内就剩下我、小艾、小艾的手下,以及躺在地上的三个小子。

原先那个踢我车门的小子在拿刀的小子被人夺刀的时候就被小艾手下打趴下了。现场一片混乱,分不清楚谁在踢他俩,也看不清楚他俩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小艾不管周围怎么乱,拿着棒球棒对着前挡风玻璃又是一棒,玻璃还是没碎,又出来一个坑。他更火了,“嗷”的一声跳到了宝马车的前盖上,没头没脑地一通乱砸。

我的娘啊!我看事儿闹大了,赶紧跑了。我从小艾手下手里抢走车钥匙,连手机都顾不得要了,钻到车里,把车发动着,退了出来。车后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小艾的手下过去,抓起那人的头发连踢带打地将他挪到一边,然后清理出一条道来。看热闹的看这些人一个个凶狠的样子,谁敢不让啊?我开着车溜了,跑过几个街区,找个地方停下来,然后跑回去远远看现场怎么样了。

现场是人山人海,那三个小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宝马车所有玻璃都被打得稀烂,车盖上全是大坑,车上面全是凹进去的坑,两面反光镜被打掉了,其中一个就剩一根线连着,反光镜耷拉着晃动。小艾他们早没影了,他们掩护我跑了后,就以极快的速度把人放躺,把车砸了,然后一个呼哨一哄而散。小艾他们都有暗号,打群架的时候,只要这个口哨吹起来,立刻走人。

他们散的时候都没直接进酒店,而是先到了其他地方,再从酒店后面的员工通道回酒店。我返回的时候,他们都在酒店房间里从窗户往下看热闹呢。我心想,还在这里干吗?我也赶紧从酒店的后门员工通道藏进了酒店。

进了酒店,找个房间,居高临下看着下边,下边一直闹哄了好几个小时。警察来了,清障车来了,伤者和破宝马都给拉走了,看热闹的人这才渐渐散去。

在酒店里遇到小艾,小艾说:“以后警察要是找到你,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现场看热闹的人为你鸣不平砸的,你一个都不认识。你害怕,所以走了。”我点头答应着。然后就去找那哥们儿要手机。他竟然不知道掉了,还以为我拿走了呢。而我以为他给收起来了呢,看来不知道是被哪个看热闹的人捡走了。我的车门被那小子踢了一脚,有一个小坑,修车花了不少钱。

这次打架过瘾是过瘾,我的损失也很惨重。之后一个月,我天天担心警察会找我,所幸没一个警察为这事找过我。

13 蹩脚的扒皮战术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赶牌九局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为了抢着坐庄,赌徒们能闹腾半个小时。坐上了庄,周围还有很多人押不上钱。局面就是这么火爆。后来干脆分两摊,开了两桌牌九,才解决了人多玩不上的问题。

有一天下午,先开了一桌,另外一桌没人想坐庄,那些押不上钱的,就坐在另一张桌前闲聊,有人提议玩瞪眼。瞪眼的规则是两张牌比大小,同点比大牌的花色。这种玩法在我们这里比较流行,因为简单、快捷。有人一提议,马上得到响应,有人愿意坐庄,他们几个就玩起了瞪眼。从此,赌局增加了瞪眼游戏。

开始几天,我一直看着,没发现谁出千。后来几天,基本上还是以前玩过的人玩,我偶尔过去看几眼,遇到生面孔或者以前没当庄家的人坐庄,我才会去看。那个时候我看局看得有些无聊了,天天租武侠书看。

那天正看书,瞪眼那边换了庄家。坐庄的小子是这个局上的老熟人,从牌九局支起来就在这里玩,现在输了不少钱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开始几天,几个庄家,点都不好,谁押谁赢钱,他也在上面押,越赢越不敢押钱了,最开始一千一千地押,赢了几千就改成三五百地押。赢到一万多的时候,改成一二百地押。即使这样,他还是赢了两三万。那几天这小子意气风发。

后面几天,那些庄家转了运,他开始押得小,押多少输多少。输急了,越押越大,把赢的钱都输进去后,押钱彻底没了算计,多大的注都敢下。他是那种典型的没脑子:越赢越畏缩,越输越大胆。最后,他不但把赢的钱倒了回去,还输了三四万。他在牌九桌上从不坐庄,就是散户。瞪眼局支起来以后,他就去玩瞪眼,不输不赢。

那天他带足本钱就想坐庄,大家都没意见。他抢到庄家,瞪眼局开始。我提溜着书站过去看热闹,简单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捣鬼。我并不急着揭露他,因为他需要同伙配合。他捣鬼的方式是超级低级的出千方式,稍微留点神都能看明白。可笑周围八九个押钱的,竟然没有一个提出异议。要不咋说赌场上的人都能变彪,那当口脑子都不转了。平时再精明的人,上了赌桌,都很容易变猪!

他是利用编辑牌和假洗牌的方式出千的。他洗牌时,挑出可以组合成9点的两张大牌,中间插入三张牌。比如四家玩,7+2是九点,差不多可以通杀,他就在7和2之间插入随便什么牌。这小子技术不熟练,每次捡牌都能让我看出来,我看他捡不着真替他着急。编辑好牌序后,他再选一到三张牌放在上面,然后开始抽拉着洗牌。所谓抽牌,就是从牌底部或中间拉出一叠牌,正常的洗应该是把这叠牌放在最上面,这小子不是这么洗的。他右手拿牌,食指卡在编辑过的几张下,抽出的牌推进那几张牌下面。他洗牌不是真洗,就洗下面的,上面编辑好的牌绝对不动。

他洗好牌,将扑克放在桌子上,让散家切牌决定发牌顺序。一般人会切到牌中间。别人切完牌他拿起下面一叠牌开始发,切出去的那一叠牌不动。大家亮完了点,他再把扑克收拢起来玩下一把。他收牌的时候很有意思,随便找两张配出大点的牌,中间搁三张,直接放到没动的那叠牌的最上面。

这小子大概不会做桥,所以他和同伴选择了最简单的切牌配合法——扒皮。他们切牌就是只切一张,或者两张,或者三张,最多四张。我们这里允许这样切牌,俗称:扒皮。一般在庄家很旺盛的时候,散家都会去扒皮。

瞪眼按照切出的牌面决定先发谁家,1、5、9,从庄家开始发,他的同伴就切一张;2、6、10,从出门发,第二张是这三个点的牌,他的同伴就切两张;3、7、J,从天门发,第三张肯定是这三个点的牌,他同伴约定切三张;4、8、Q从末门发,切出来的第四张也是他之前就编辑好的。他们每次扒皮,就是为了通杀。

下面散家不能每把都扒皮,也不能频繁扒皮通杀,做得太明显,会被发现。所以他们事先约好一套暗号,想要通杀的时候,庄家会告诉同伙:我做好了,你来抢着切牌。根据我的观察,他们的暗号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出牛的时候,洗好牌都是直着放在桌子上,等大家切牌。但是等他编辑过牌序,就把扑克斜着放在桌子上,他的同伙就知道该抢着切牌了。

那小子是个笨人,有的时候需要捡三四次才能把一个固定的顺序给编辑出来。不过,他们除了捡牌笨以外,其他都演得很好,有时候看外面押的钱不多,也会放弃,把自己的大牌往牌里一合,统赔。但是只要外面押的钱多,那就坚决不客气,亮开大点把钱收过来。

瞪眼一般谁押大钱谁有权切牌,有时候他的同伙为了争取到切牌的机会,都会下大注的,无论钱如何流通,那都是他们的钱,所以押大注输了,那钱只是从左兜到右兜的差别。也有这种情况,某个人切牌,庄家总通赔,其他散家都愿意让这个人切,而不管他押多押少。他的同伙很会找理由,比如别人切牌的时候,庄家把他的钱杀了,也会成为阻挠别人继续切牌的理由。

别小看三四把一次通杀,会叫人倾家荡产的。其他时候凭运气,庄家运气说不定就很旺了,再加上不时作弊通杀,那些押钱的,怎么可能不输钱。

我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小子有三个同伙,给他打配合牌。他们几个一唱一和的,简直把其他的玩家当成猪头了。有的时候他们看庄家收牌都收了什么,还缺什么,如果恰好手里有庄家需要的牌,他们会把牌分开亮,把那张牌放到庄家容易拿到的地方,方便庄家收牌。

刚发现时,我没想好如何揭穿他们。看他们的架势,正是大进八方,一时半会儿不会收手。当时我正看《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大战少林三大神僧,正看到兴头上,我就捧着书站在他们桌子跟前,一边看书一边看他们玩,两边都不耽误。

14 自摆乌龙

那个庄家大概是个菜鸟老千,常犯低级错误。有一把牌很有意思,他编辑牌时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没数清,本应该是在9和10之间插进去三张牌,但是他插了四张进去,他自己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很清楚。所有的牌编辑好后,那小子洗了几下,把牌歪着放在桌子上。一个同伙马上抢到扒皮,切了两张,切出来个7,从天门开始发起。

天门发个4,末门发了个J,9发在庄家。第二张牌,我看到的是个K。但是那个坐庄的小子以为这一把自己是个9+10的9点呢,一个劲嚷嚷:“押啊押啊,现在押都带。”规矩是先押钱,后切牌,切完牌不可以再押钱了。但是他以为自己是大点,还忽悠大家押钱。我拼命忍住不要笑出声来,实在憋不住,就用书掩着嘴看他们玩。

那庄家发完牌,装模作样地在手里熨了起来。当他看到10变成K,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复复看自己手里的牌,愣没搞明白为什么9点变成了0点。但是他马上镇定下来,把牌一合,统赔。赔钱的时候看着出门那个小子,眼神里都是抱歉的意思:我捡错牌了。

外面押得钱不少,他赔出不少,外面三个同伙有点发蒙了。他们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坐庄的小子。他们商量好的,扒皮的牌通杀才是,何况外面押的钱不少啊,怎么假装输了呢?那小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那意思是对不住大伙。我看他们的各种表情,实在憋不住了,“呵呵”乐出了声。

坐在出门的小子是庄家的同伙之一,扒皮总成功,而且他下注很猛,所以表面上看,他输了不少钱。那小子姓曲,大家都叫他小曲。我站在他身后,他听到有人在他后面笑,扭头来看。我当时正拿着书挡着嘴,他一看就火了。劈手把我的书夺了过去,铆足了劲扔出去,书被他丢到屋子另一个角落。这把庄家自己摆了乌龙,他一肚子气没处发,就冲我找平衡,扔了书还不算,骂道:“我操你妈的,我说我怎么这么点背,原来背后站了你这个丧门。”也不能怨他,因为赌徒在赌钱的时候,最忌讳书,书和输是谐音嘛。

我被人冷不丁夺去了书,正发愣呢。他看我没动,就站了起来,勒住我的脖子,使劲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出去老远,说:“滚远点,真他妈的晦气。”

小艾当时不在房间里,只有小艾的两个狱友在,其中一个远远地看着没动,另一个正在床上坐着,离我很近,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一看我被人推出去老远,站了起来,想过去打那个小曲。我一把拉住他,说:“别,别去打。”他低声问我:“怎么回事,老三?”

我没说为什么,就死拉住他,没让他上去打。我俩动作很小,小曲推完我,大概心里的火气发泄出去,痛快了很多,专心看牌去了。他的同伙和其他赌徒的注意力也都在局上,所以没人看到我和小艾狱友。但是那小曲太讨厌了,可能又揭了一把不满意的牌,转身指着我又骂了起来:“你纯是个丧门星,操你妈的。我说我怎么老是输钱。”说着又要过来拿我出气。边上在天门侧面站着他的一个同伙,那小子叫爱民,拉着他劝慰说:“好了,好了,少说一句行了,别闹了。自己点背和人家拿书看没关系,别迷信了。”

小曲还想继续骂,但是看我和小艾那个狱友在一起,小艾的狱友正狠狠盯着他。他有点忌惮,就没再继续骂下去。爱民劝慰他,他借坡下驴说:“我今天不和你一样见识了,下次再别这么讨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谁都会讨厌的?”这个话与其是说我,不如是说给小艾的狱友听,意思是我做了没理的事儿,理在他那一边,说完了就专心玩牌去了。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知道该怎么揭穿他们。他妈的,这小子手劲真狠,刚才勒得我差点没上来气,我怎么也得找回来。我怕小艾的狱友在这里碍事,他眼露凶光,盯着小曲看。我叫小艾的狱友出去把小艾叫进来。我叮嘱他告诉小艾,别让小艾到瞪眼这桌边上,远远看着就行。我这么做有自己的打算,我要拿小曲的现行!小艾的狱友马上离开了房间,一会儿小艾晃晃悠悠进来了。他进来直接躺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心事。他躺那里一动也不动,我的胆气一下壮了。有小艾在,我还怕谁啊?

我溜达到天门的位置,站在末门和天门之间,这里我能看清楚他们之间的配合,再来我能接触到桌子上的牌。我正好站到小曲侧对面,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我。我看他气哼哼地看我,马上露出讨好的笑,还对他点点头。他再没抬眼来看我,对于一个已经臣服的人,没啥威风可摆的。爱民人不错,见我过来,搂了我一下,表示友好。看看我的膀子,用手摸了摸青的地方,小声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他小声和我说:“他输了,有点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我专心看起局来。期间坐庄那小子都捡了什么花色的牌编辑,我都记在脑海里,但是我一直没采取任何动作。我默默地看着,我在等小曲切牌。这期间都是爱民或者另一个同伙切牌,也有外面散家切牌的。我有的是耐心,小曲肯定会伸手切牌的。别人切牌随便,他们不是我的目标,我就等小曲切牌。

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了。那一把坐庄的小子分三次把牌编辑了固定的顺序,按照我的观察应该是4和5中间插了三张牌。头一把庄家凭运气拿了大点牌,通杀,所以这一把押钱的不多,好几个在观望。坐庄那小子就把扑克歪着放在桌子上,示意大家可以切牌了。小曲怕别人抢去了切牌的机会,马上伸出手来压住牌,以防有人伸手切牌。

小曲没有马上切牌,压着牌说:“再有没有押的了,没有我就切了啊。”又有一个押了100,再没人押了。小曲切了牌,但是他没有切上面4张,切到了中间的位置。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怕暴露,而是外面押的钱不多,觉得不值得。他们几个很有默契,只有押的钱多了才去扒一下皮,让庄家9点通杀。这么做也可以让庄家下把不必编辑牌。小曲切完牌以后,把切出去的牌放在庄家手跟前。庄家把这叠牌放在自己身前,防止哪个手贱动牌。庄家拿起切剩的发了起来,发完了互相一比:赔两家杀一家。我冷眼看着小曲,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小钱赔就赔了,看来下一把他还要切牌,毕竟这次切牌让庄家出货了,他洋洋自得地吹着牛皮。

庄家把牌收回去,上面那些编辑好的牌没动,洗下面那些用不着的。他抽拉了几下,把牌斜放在桌上,等大家押钱。他刺激赌客说:“看你们这些熊样,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越赢越噤噤(当地土话,害怕的意思)了。来啊,押大点。”一个站在桌子边的同伙马上做出表率,押了2000,说:“上一把赔了,这一把还得赔,趁热打铁掏光他。”爱民和他们一伙,马上响应,拿出1000摔在天门的位置,说:“我相信这一把庄家还能赔钱,我押1000。”我心说:妈的,托,都是托。看小品上说吃饭有饭托,买鞋有鞋托,我这里有牌托。

这时候,准备切牌了,小曲立刻伸手压住牌,说:“上把我切牌庄家出血了,这一把还我切。我押2000,大家要对我有信心,押死他个驴操的。”其他的玩家被他和爱民一鼓动,纷纷下了大注。要不咋说都是猪呢,就是头脑简单,只看到场上有钱,其他一概看不到。我刚开始赌博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些猪里隐约有我以前的影子。

大家押好钱以后,小曲切牌,切了一张,做出发狠的姿态说:“我扒了你老婆的皮,你就给我们赔吧。”说着把切出来的那张牌甩在桌子上,是个黑桃2。我的机会到了。庄家正要拿牌发,我快他一步,按住牌,说:“这把牌不能发。”

玩的人都愣住了。这些人不知道我的身份,都以为我就是个看热闹的,成天没事耗在这里看热闹,还没钱玩,估摸着可能是哪个抽水钱的小子领来看西洋景的。一个刚被场上玩家打骂过的看热闹的人,忽然上来搅局,大家都被我弄糊涂了。

15 过火的惩罚

小曲一看是我,说:“你看你这个丧门,刚才就没稀罕和你一般见识,你还能起来了。你算干什么的,不让发牌?”说着话,眼神扫了房间一圈,可能是想看小艾那个狱友有啥反应。他还不知道,小艾的狱友被我支出去了。见小艾的狱友不在,他底气似乎更足了。

我没客气,回骂说:“你才是个丧门,你爸是个老丧门,你妈是个大丧门,你是个小丧门,你全家都是丧门星。我说不能发就不能发。”我说得极快,一口气就把话说完了。小曲看我还敢顶嘴,站了起来(没忘把手里的钱都揣起来),冲过来要和我理论,貌似想把我推开,但是绝对不敢打我。

小艾挤到桌子前,说:“老三说不能发就是不能发,怎么?还有不服的?”小艾挑衅地看着小曲。

小曲看是小艾,气势立刻就下来了,讨好说:“艾哥,我们几个人玩得好好的,他就不让我们玩了,他算干什么的?还整天拿本破书来妨碍人。”边上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站在小曲一边,谴责我的,说:“看眼就老老实实看眼,瞎搅和啥呀。”有的说:“他是小艾的朋友,天天在这里。”有的说:“这小子从来不玩,每天来是等人家甩喜钱的,蹭吃蹭喝的。”反正说啥的都有。

我当时所有精力在牌上。爱民和那个同伙不是混的人,大概头回遇到这样的事,站在那里,不敢开口说话。

庄家知道自己的牌有病,而且关键牌被我压住,他想把牌序打乱,就推开我的手去拿扑克。小艾发现了那个小子的意图,就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小艾的手一放在我的手上,就是给那坐庄的小子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去拿了。

小艾抬眼看看小曲,说:“老三?他不算干什么的,他说不能发,就是不能发,谁也不好使,怎么?你还有问题吗?”

小艾这么一说,谁还敢犟嘴啊,于是都不出声了。本来小曲还想说点什么或者是想做点什么,但是看小艾分明为我撑腰说话,嘴巴张了张,硬是一个字没敢说。

小艾看小曲不再说话了,老实站在那里,转头把矛头对准了庄家,问庄家:“老三不让发牌,你有意见吗?”

庄家马上说:“艾哥,你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小艾看局面基本控制了,把放在我手上的手拿开,问我:“怎么回事,老三?”敢情他是个二百五,具体啥情况完全不知道,但是他处理得太好了。

我说:“也没啥大事,这把牌很有问题,他俩合伙做牌。”我手指着小曲和庄家。

庄家马上就露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说:“我和小曲合伙做牌?你凭什么这样说?”

小曲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跟小艾说:“艾哥,刚才我是和他有点小摩擦,刚才是我不对,主要是我输了钱心情不好,他还拿本破书,所以刚才我确实是有点冲动了。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但是他也不能诬赖我啊?”

“用不着我诬赖你,喏,牌在这里呢,咱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咱们来让牌说话好不好?”我指着扑克说。小曲扒过皮的牌,下边应该依次是方块7、草花4、方片5、黑桃5、草花Q、黑桃9、红桃A、红桃4,小曲切出一个2,从出门发,庄家是9点。

押钱的人早就把自己的钱都收回去了,桌子上只剩下一副牌。我接着说:“我来给大家发一下牌,大家看看庄家是什么牌?刚才切的是2,从出门开始发,庄家是黑桃5配红桃4的9点牌。下边让我一张一张地发。”说着话,我抓起最上面那张说:“这一张是方块7。”我把这张牌放在出门,说:“下一张是个草花4。”说完,我翻开亮在天门,“这一张是方片5,”说着我抓起放在了末门的位置,“这一张就是庄家的牌,黑桃5。”说着话我盯着小曲。

小曲眼神里有一丝哀求的神色,但是小艾正凶狠地看着他,小艾的手下都站在他的身后。大家都紧紧围在桌子边上看我翻扑克,我指着发出来的三张说:“上面这四张牌(包括被小曲切出去的2)无论切哪一张出来,大家自己排一下看,是不是随便切到哪一张,这张黑桃5都要发到庄家手里呢?”说着话,我把还没亮出的那张牌亮给大家看,确实是个黑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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