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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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国对传勇说:“怕他干什么?叫一方就叫一方。我和你入股,我加5000进去算股份,咱俩让他叫。”

奈何好说歹说,传勇就是不干。我心里那个郁闷啊,只好再一点点往外掏了。原先听说他赌钱很爽的,看来传说的事都不太靠谱。

大概又掏了半个小时,他面前的钱渐渐变薄,就剩5000左右。这一次我根本没表示想叫底的意思,我要拿住他,得让他来求我。我看他的钱不够赔了,就直接站了起来,把钱往包里放,那意思是:我今天大获全胜,很满意了,有人要输光了,散伙得了。我必须这样演戏,我必须装出不在乎他面前5000多元钱的样子,虽然我的心里早伸出一只小爪子,要把那些钱都抓到我口袋里。有人比我更着急,就是传勇。

传勇看我把钱都放口袋里了,站了起来收拾东西要走,做出一个阻拦的手势,说:“老三,还没完呢,我还有钱。”

我说:“我知道你还有钱。他俩一人一门正好够,我就不押了。”我看着他面前薄薄的一叠钱,说:“他俩要押满了,估计你那些都不够赔。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传勇也是急了,说:“就这些,你叫一方得了,输赢就一把了。”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发牌的过程就不必啰唆了,跟之前的大同小异,我故意阻挡他的视线,我的牌他一张都没看到。这一把我运气好,偷了一张天牌12、一张人8,发到我家的是9、虎头11、5、3。我直接搞了个9(人8+虎头11)王爷(天牌12+5)。等传勇把自己的牌配完了再去翻我的牌时,脸上写满了失望。

传勇面前的钱被我都划拉走了。他很不甘心,坐在那里,手里摆弄着扑克,洗牌、自己切牌、发四家,周而复始,一看就是还没玩够。奈何,带来的5万块已输得精光。看我和小海聊天,数钱,他有些无奈,有些不甘,有些悔恨,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他自娱自乐似的玩着,发四家牌,每家牌他都很认真地配一下,然后翻开,比较一下三门谁赢谁输。

24 榨干最后一滴油

我把赢的钱都装进口袋,站起来,表示赌局结束,大家可以各自回家。宪国呢,一脸无辜无奈的表情,还坐在那里看着传勇发牌,一边看一边评论说:“你看你这个臭手,自己切自己全是大点,人家一切你就一把烂牌。”传勇深以为然,叹了一口气。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看看小海,正好小海也看我,我俩目光一碰上,小海就懂了。

小海好像没玩够,说:“哎,传勇啊,拿点钱再推一庄啊?”

传勇看着小海,说:“我就带了这5万元,都输了,这时候去哪里借钱去?”

小海就对宪国说:“宪国,你借给他一点啊?”

宪国理了理手里的钱,拿起来抖落抖落,说:“我就这点钱,借给他,我还怎么玩?”

小海说:“你也赢了点,咋就这点钱?你不是就带了三五千来玩的吧?要那样的话,我的钱叫你赢了可真是冤。”

宪国好像被人冒犯了似的,说:“你怎么小瞧人呢?我带的钱可多了,只是我一直没动本钱。”说着话,显摆似的拍拍自己的口袋。

我不能让他俩继续唱双簧了,我得上来演出了,就说:“哎,宪国啊,要不你出一局算了。”

宪国直摇头,说:“我不坐庄,我的钱有用呢。”

我说:“那我坐庄啊,你们三个人押怎么样?”说着话,我掏出一大叠钱放在自己面前,顺手把扑克拿了起来,表示想坐庄的样子。我拿钱出来一是为了试探传勇,我坐庄他可以专心看我一家的牌。他如果让我坐庄,我就能设法叫他的眼镜失效,他还是个瞎子。二是刺激刺激传勇,毕竟这些钱在天黑之前还是他的,受他支配,现在归我老三了,我就摆在他面前眼馋他:要是不甘心,就来拿呀。

传勇正在低头摆弄着扑克,看我把扑克都拿走了,看了我一眼,神色茫然,看来是想为什么准备了透视眼镜,还会输钱呢。他看我要坐庄,就说没钱了,不能押了。

宪国显摆似的从包里掏出没开封的2万元,拿在手里掂着,说:“我叫你底。”说着话,他重重地把钱放在桌子上,死死压住,好像怕人抢走似的,说:“你发牌吧。”这就是个玩笑话,我连牌都没洗,发个毛啊?我们就是说着玩的,主要目的是做给传勇看,要一点点刺激他,引诱他,最后让他自己开口借钱坐庄。

我伸手去拿宪国的2万元,半真半假地说:“你到底真押假押啊你?把手拿开。”

宪国看我的手奔钱去了,马上把钱抱在怀里,说:“你看你还当真了,不玩了,不玩了,这个钱不能动的。”

不出我们所料,传勇看到宪国怀里的钱,眼睛一亮,问:“你干什么用?”

宪国说:“我大舅哥买房子,明天去交房款。”

传勇听了,眼神马上黯淡了下来,他寻思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宪国,这2万你借我用一下了,我再坐一庄。”

宪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这个钱哪里能动?明天签合同等着用呢,要输了明天没钱去签合同,家里就炸庙了。”

传勇还是不死心,说:“赢了的话我今天晚上就还给你,我要是输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还给你。”

宪国还在装,说:“传勇哥,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钱我明天确实有用,要不我就拿给你用了。”

我一看,再装下去就有点不像了,就说:“宪国,你看你,好像传勇还不起你钱似的,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你还能行了不?”

小海也跟着说:“你看你那熊样,阎王还能欠小鬼钱了?传勇平时稍微照顾你一下就有了,你现在还去计较这点小钱?”

传勇看我俩帮腔,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宪国,说:“你就倒给我用一下,我明天早上上天下地也把钱给你。”

宪国不能再装了,我们三个的目的达到了,他装模作样踌躇半天,最后咬咬牙说:“好,传勇,我相信你。”说着话把2万元放到了传勇面前。

传勇一把抓过去,整个人马上来了精神,脸色和刚才大不一样了,容光焕发的。他手里有了钱,说话也硬气了,急切地招呼大家:“来,我坐庄。一门还是3000。”说着话就到处找扑克。

扑克在我手里呢,我马上给了他。小海也兴奋起来了,从包里拿出钱来表示支持传勇继续坐庄。

这样,传勇基本是着道了。也别说,演戏挺累的,累脑子,累表情,还要互相配合好,得去揣摩人家是啥心思,还不能太心急,一切都得他自己说出来。不知道演电影的人是不是也这样?

言归正传。传勇把扑克拿在手里,看着面前的2万元钱,信心大增。这时宪国说:“我钱借给你了,我就不押了。”

传勇说:“没事,你照旧押啊。”

宪国说:“借我的钱,我去押,赢了还好说,我能有个平衡,反正借给你了,是你的钱。我要输了,你说我不是冤大头吗?我一次100元给你捧个门吧。”

宪国这么说,传勇就不再竖持了,同意宪国为他捧个门。

这也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我们赢了钱,叫宪国输回去,来来回回掏得太辛苦,何况赢出来的钱是我们三个人来分的,具体赢了多少钱,要看三个人赢的总和,并不以我自己一门赢多少来衡量。大部分时间我能确保我这一门赢,但是我得背着小海。我赢,小海输,算是保本。毕竟小海那门总被传勇杀,我背着小海走,很吃力。所以宪国一定要找借口不参与。对于传勇来说,宪国输了多少钱,那是他俩的账目问题,看他俩如何合计了。

传勇和宪国一起研究了赢钱后分钱的方法,就是没说万一输了应该如何分担的问题。当时传勇以为戴眼镜能看到牌,百分之百能赢钱了,所以根本没有想万一输了要怎样。东西是宪国提供的,而在局上他俩是合伙人的关系,保不准上半场传勇输的5万元会叫宪国分担一半。而上半场宪国也有输赢,对于他俩来说,这基本上是本糊涂账,就看两个人怎么算计了。但是下半场包里这10万一定要把宪国撇出来,所以要有一个理由不押钱。下半场我们的计划是要逼迫传勇把眼镜拿掉,这样传勇输了钱就没宪国什么事了。

下半场开始了,和之前一样,是个拉锯的过程,不过下半场进程快多了,不到20分钟,就把传勇的1万元给掏了出来。传勇有点急了,发牌速度很慢,还拼命睁大眼睛瞪着牌背面,以便看清楚我手里都是些什么牌。有时候见我伸手接他发的牌,他故意不给我,非要丢在我手边让我自己拿,他好有个空当去看那是什么牌;他给我发牌的时候,东丢一张西扔一张,看来真的是急眼了,竟然不顾我们的怀疑,要看清楚我家都是什么牌。呵呵,时机到了。

25 赤裸裸的抢劫

我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着了。小海一看,马上也点了一支烟,顺手给传勇和宪国各分了一支。宪国马上就懂了,立刻点上了,还嘟囔说:“光玩了,竟然忘记抽烟了,你们不抽我还真想不起来。”传勇正在专心洗牌,看有人递烟也就点了起来。点上烟后,我深深抽了一口,真香啊丨这么长时间不抽烟简直把我憋坏了,小海和宪国同样贪婪地大口抽着,这时那个修理铺老板竟然也点了一支抽了起来。于是,5个烟枪一起云雾缭绕起来。传勇不了解透视眼镜的弱点,他哪里知道这个东西怕烟熏啊,要是他知道,我估计打死他也不会抽的。

传勇洗牌时,我们就把烟大口吐到桌子中央。很快,传勇就有了反应,他不停地揉眼睛,拼命眨巴眼,仿佛马上要落泪了。那老板真是招人恨,我们大家都注意到了传勇的这些动作,但是我们装瞎子,就当没发生过。老板为了表示关心,马上过来拍拍传勇的后背,关切地问传勇:“你怎么了?”

赌钱坐庄的人最忌讳有人拍他的肩膀和后背了,意味着点背的意思。传勇被老板拍了一下,立马很不高兴,但是又不好意思点明,使劲晃动了一下肩膀,把老板的手晃掉,冷冰冰地说道:“没什么,我尿急,要去一下厕所。”说着话,他把扑克放在桌子上,让老板把卷闸门拉开一个缝隙,就出去方便去了。

说实话,我也尿急啊,小海也尿急,但是我们不能和传勇一起出去方便。我们得给传勇单独出去的机会,好让他有时间把眼镜抠出来。憋,一定要憋住,为了钱也要忍。

老板站在卷闸门口等传勇回来,好像很是替传勇着急呢。我悄悄捅了小海一下,让他看老板的神色。小海看老板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幸灾乐祸地在那里低头笑。宪国在桌子下使劲蹬了小海一下,意思是告诉他别笑了,但是看宪国那表情,也是在努力忍着不笑。

不大一会儿,传勇就回来了,说:“放放臊。妈的,把臊气都放掉了,我开始要大杀四方。”我们都看着他,说:“好啊,赶紧开始吧。”其实我们都在看他的眼睛。果然,他眼睛里的红色区域没有了。想来他戴着眼镜没赢到钱反而输了,觉得眼镜并没啥效果;也可能被烟熏了一下,感觉眼镜是个累赘,自己出去拿掉了。看来一切都在按照我们设计的路线进行。

传勇撒完尿回来,精神头明显不一样。他拿出10元钱给老板,说:“你跑一下腿,去买一副新扑克。这副扑克输了我6万呢,给扔了,我要换刀杀杀他们。”老板拿着钱屁颠屁颠地去了。我趁着这个空隙马上出去尿尿,小海也憋坏了,跟着我出来尿尿。说起来真丢人,站在道边竟然尿了5分钟,看看我俩憋成啥样啊!

方便完了,走到卷闸门口的时候,我故意很大声地说:“小海啊,你咋对着人家门上尿啊,你他妈的也太坏了。”其实我是给宪国和传勇传个信息:我俩回来了,你俩就别咬耳朵了。宪国没出来,传勇肯定会找他嘀咕不用眼镜的事。果然我俩一进来,他俩好像没事人一样抽着烟。我想,该说的他俩也应该说得差不多了。

一会儿,老板就把新扑克给买回来了。好家伙,买了三副!我们七手八脚帮传勇把需要用的扑克捡出来,战斗就开始了。这一次我可放开手脚出千了。小海还是慢腾腾不着急的样子,这样我就有时间在配完自己牌的时候,偶尔去翻翻他的牌。传勇没了透视眼镜,啥忌讳都没有了,他这1万很快就不跟他姓了。传勇已经上道了,刹不住车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赤裸裸的抢劫了。

没用到四把牌,我就把他剩余的1万来元给拿了过来。局又一次停止了。这一次不需要宪国掏包,传勇立刻找他开口借,当然宪国免不了推辞一番为难一番,我和小海再鼓动一番,钱“顺理成章”地摆到传勇面前。

之后就是我把钱赢过来,传勇再借,我再赢。一直到传勇把宪国包里的10万块借光,最后他连宪国手里的6000多元也不放过。大概到夜里1点,我们把传勇所借的钱都给掏光了。传勇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一看,该收工了,就表示已经很晚了,如果传勇实在拿不出钱,暂时就到这里,下次有机会再凑一起玩。

传勇呢,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宪国也表示出输了钱很不甘心的样子说:“明天还玩不?我要坐庄。”传勇输糊涂了,竟然向修理铺老板张开了口:“老板啊?你有钱没?倒给我用一用?”老板见和他借起钱来了,急忙表白自己没钱。这个老板是个精明人,他看明白了,这局势,借多少钱给传勇都得输光。奉承他是一码事,借钱给他又是一码事,老板门儿清着呢。场上宪国被他借光了,老板摆明拒绝了他,小海和他一样是输家,只有我手里有钱。他把目光转向了我,说:“老三,你倒3万,我坐最后一庄好不好?就3万,明天肯定还给你。”我说:“我借给你?万一你用借我的钱把我赢了,我不是傻×吗?”传勇一看我这样说,就不再坚持,站了起来。是时候该撤了。我说:“明天电话联系。”大家都表示同意。散局了,我点出1000丢给传勇,给宪国1000,因为表面上看宪国也是一个输家,所以当着大家面还是要给的,给老板500,算是赢了的喜钱。然后我和小海带着钱出门扬长而去。

我俩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开始点钱,赢了6万多一点的样子。这里有宪国1万多,传勇5万,剩下的就是赢了10万的债。过了一个小时,宪国和我们联系了,我们凑到一起,把宪国的本钱先还给他。宪国说:“传勇明天早上给我钱。我明天上班了就去找他。”原来我们分手后,传勇就说输得真是窝囊,出千戴隐形眼镜都不好用,主要是这里(那个门脸)太暗。最后俩人又扯起第一阶段传勇的5万元应该怎么算,宪国死活咬定了都应该传勇自己承担。宪国说是因为传勇的眼神不够用才会输的。最后传勇也认了,毕竟钱都是经他的手出去的,而且如何配牌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宪国根本没机会给他任何建议。最后传勇表示第二天就能把钱还给宪国,绝对不耽误他买房子的事。

第二天宪国果然拿到10万元,看来传勇实力确实雄厚,早知道这样,多准备点好了。我给小海和宪国一个人分了5万,这次抓凯子就算圆满成功了。

后来传勇还通过宪国约我们再玩。爱找谁玩找谁去,我是坚决不去搞他第二次。不是我仁慈,而是怕他给我下笼子。虽然当时把他当猪杀了,难保他不醒过神?人家好歹混上了一个小领导干部的职务,这点头脑应该是有的,当时迷糊不代表总迷糊。宪国曾动员我们继续去搞他,我死活没同意。

后来,据说传勇因为好赌,被局里找去谈话。再后来就被撤了所长的职位,调到另一个工商所当小科员去了。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宪国呢,还是一个滥赌鬼,欠了很多外债,天天被人追着要债。那年夏天,宪国跟着我们到处下套,也搞了不少钱。以前输的本钱都赚回来了,还有盈利。奈何他把握不住自己,一上牌桌,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按理说他也了解一些老千骗人的把戏,却还是执迷不悟。后来我们和他分手不干后,听说他还到处赌,又欠了一屁股的债,大概有10多万。随后某个冬季,我去那个海鲜市场,路过他的摊位,他老婆正用小铲将一个个牡蛎的肉刨出来卖钱,天天在寒风里就那样刨着牡蛎的肉。我看她的手都变色了,还有冻疮。想想他老婆挺可怜的,怎么嫁了这么一个浑人?看面貌,她曾经是一个很俊俏的小媳妇呢,着实是可惜了。

26 杀“猪”联盟

出去杀“猪”,也不是次次成功。做局最讲究配合,几个老千合伙演戏对付一个或几个凯子,彼此的默契很重要。最怕遇上贪心又没品的老千,贪几个小钱没什么,一不小心就可能给自己惹上大麻烦。我就遇到一个,差点跟着他倒大霉。

这个老千会简单的千术:洗牌,他可以把牌洗出固定的排列顺序来。这个看起来简单,也算个功夫活了,而且好用,他用这个骗了很多赌徒。

他叫刘宏。我是通过小海认识他的。刘宏有一个有钱的哥们儿,他们经常在一起玩麻将,偶尔一起出去玩,彼此走得挺近。刘宏不懂如何在麻将桌上出千,他们玩麻将凭运气,谁赢了谁请客消费,打得也不是很大,一天一个人最多一两千的输赢。

起初,刘宏并没有骗他哥们儿的念头,就是在一起玩,打发时间。后来刘宏手头紧,急需要钱用,就对这个有钱的哥们儿动了歪心思。可是他只会用扑克出千,而且还需要同伙的配合。他洗好牌,做个简单的桥,让同伙切。如果只是他自己,只能做埋伏桥让人家无意中中招。所以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没有把握,何况他那个有钱的哥们儿对玩扑克没兴趣,就好打麻将。

刘宏先在脑子里把自己周围经常玩麻将的哥们儿挨个顺了一遍,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做搭档。一来他们不会,二来都是熟人,万一人家不愿坑哥们儿,把刘宏的计划捅出去,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法混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刘宏曾经想放弃,但是每次看到那哥们儿包里的大把钞票时,那些钞票就似乎在向他招手。终于,他下定决心要骗那个哥们儿一把。

刘宏和小海关系也不错,知道小海平时总和一些玩蓝道的人在一起,便来找小海。小海知道他的来意,见有猪可以牵,立马就应承下来。在某天下午,小海、我和刘宏,三个人因为相同的目的坐到了一起。

寒暄过后,刘宏先介绍了赌局的大体情况。他那哥们儿具体啥名字我也记不清了,他承包了一片海区,就叫他包海吧。包海不忙的时候,时间一大把,天天到处找人打麻将,除了麻将对别的都没兴趣。我们合计了一下:要对他下手,打一天千把块输赢的麻将,辛苦,又拿不出什么货来。只有先叫小海也去玩玩麻将,和包海套套近乎,等混熟了,小海总有办法让他玩起别的来。

小海一点不比小品里“好人也能叫他忽悠瘸了”的“大忽悠”差,他总有办法让待宰的“猪”心甘情愿参与到各种赌局上去的。小海做这个是专业的。

27 放长线钓大鱼

我对打麻将很厌烦的,总感觉磨叽,打多大都没兴趣,不如扑克来得干脆。所以,开始时我假装什么都不会,不上场玩,就在一边看眼。小海和刘宏上去打配合,我呢,就是个参谋的角色,给他们设计一套号子,让他俩打配合。局虽然不大,也不能输了,我们可不是上去送钱的凯子。磨了一天的手指头,起码得拿点工夫费。

一般人打麻将的时候都喜欢用胳膊肘支在桌上,不摸牌出牌的时候,手随意放在身前,只要动作不大,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利用这点,设计了一套暗号:手放在膀子上是1;下巴上是2;嘴上是3;鼻子上是4;眼睛上是5;眉毛上是6;额头上是7;耳朵上是8;头发上是9,并把筒万条做了区别。为了让他俩更快记下来,我还编了一套口诀:一脖二巴三嘴四鼻五眼六眉七额八耳九毛。此外,也给中发白和东南西北风都做了规定。

考虑到暗号有点单一,又将这套暗号做了改良。东风上的坐庄时,号子不变。北风上的坐庄时在原来的暗号上向上串一个,即手在头发上是1;手在脖子上是2;手在下巴上是3……南风上的坐庄时向下串一个,即手在下巴上是1;手在嘴上是2;手在鼻子上是3……西风上的坐庄时一毛二耳三额四眉五眼六鼻七嘴八巴九脖这样倒过来走。这么一来,就算真有有心人来观察也破解不出什么的。他们玩的是能吃能碰的带夹带宝的穷和打法。他俩约定,不点炮,也不给吃牌,就是在上听的时候互相给个听牌。

开始筹划的时候除了捞点磨手指头的工夫钱外,也想叫包海小小输一下,顺利的话在适当的时候提提局,玩得大一点。至于赢多少,什么时候提局不好提前筹划,只有一步步慢慢拿。最后要是不能把包海勾引到赌局上,就在麻将上多拿一点。

合计好后,刘宏带小海到他们的局上,等他们都混熟了,我再去混个脸熟。杀猪是个慢工夫,得一步步组织。

他们的麻将局固定在一家麻将馆。说起来这个麻将局也挺闹心的,有时候人多,去得多早都排不上队上桌,有时候人少,三缺一死活凑不上人去玩。就这样磕磕碰碰地玩了快一个月,小海和刘宏或多或少拿了一些钱,一个人赢了不到2万的样子。不过并没有真正宰到包海,他输给刘宏、小海大概三五千的样子。因为很多时候凑不到一起,不是我们去了没排上,就是包海没排上地方。倒是把无关的人一通好宰。

期间我没事去看看热闹,当时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刘宏比较贪心。事先约定上听才要牌,他呢,缺两口也要。小海有时候为了配合他,什么牌都要拆给他。拆给他了,他还没上听。而小海自己的牌拆了,上听和牌的机会就更少了。也曾在一起喝酒说起他不要什么时候都要牌,最好是在一口上听的时候要牌,但是刘宏总振振有词地说,总有看眼的人在旁观,所以要牌的机会不是很多。好容易等到小海后边没有看眼的人了,或者是我在小海身后旁观,他才能要牌,所以他坚持有牌还是要的。遇到这样的人我也不能说啥,再说赢了也没我份,他俩赢钱了,我就跟着混个吃喝。

大部分时间都是刘宏在赢钱,事后他俩在分赃的时候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每次刘宏都会少报三五百,总账总是对不上,小海颇有怨言。但是局是人家找的,要长期宰猪,也只能装糊涂。我冷眼旁观,对这个人有点鄙视,这样的小便宜都要占,而且这样贪心。我留了个心眼,和他结交要留点小心。

慢慢地,小海跟麻将局的人熟识起来。一天,小海、刘宏、包海三缺一,机会来了。利用等人的空当,小海拿出扑克来和刘宏玩起了诈金花(就是斗鸡)。表面上看是他俩在打发时间等人来玩麻将,实际上是在勾引包海。他俩的输赢都只是表面上的事,故意演给包海看的。他俩下50元的底钱,互相斗得热火朝天。包海原先也会玩这个,看他俩玩眼热,也参与进去。大概玩了一个小时左右,有人来了,他们便又开始打麻将。

这一小时中,小海下了本钱,和包海斗牌的时候,不管手上牌多大也要输,一阵工夫就输给包海1000元。这是小海聪明的地方,他很懂得放长线,先给鱼上点饵。而刘宏呢,一开始就洗牌来让自己拿大牌。小海也给过他配合去掐桥,奈何人家包海牌很小,根本不和他斗。后来,小海暗示刘宏不要再这么做了。小海的意思是要先让包海吃到甜头,以后才好勾引他入局,那时候想杀多少能杀多少,之前投入这点小钱那就算不上什么了。后来刘宏看杀不到包海的钱,也只好跟着小海放点钱进去。

事后,小海给我讲当天放饵的过程,我随意敷衍了他几句,心里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刘宏把小钱看得那么重,还想把包海给拉到赌局上来?

又过了半个月,忽然有一天小海给我来电话了,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说:快来,包海上钩了。

28 做足前戏

我一听不玩麻将,专门诈金花,立马来了精神。来买卖了,能分钱的好事怎么能缺了我呢?我赶紧拾掇拾掇,跳上车直奔麻将馆。当时脑子里就想着怎么分钱了,其他的都扔到脑后,结果惹了一身大麻烦,这是后话。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麻将馆,里面已经玩得热火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海又勾引了几次,包海彻底上了瘾。诈金花比打麻将来钱快,一把牌比摸一天麻将输赢大得多。小海为让包海上钩,没少下饵,他打麻将赢来的钱在诈金花时基本输给了包海。包海呢,一步步掉入陷阱,还以为他自己诈金花有多厉害呢,一来二去越来越上瘾。开始时,只在缺人时才和小海他们诈金花。后来,就嫌打麻将输赢太慢,不刺激了,半途输了钱就玩几把诈金花。

那天本来也是打麻将,但是等了很久都凑不够一桌,又玩起了诈金花。玩了一会儿,有人来打麻将,但是包海非要诈金花。小海感觉机会来了,借上厕所的空当,打电话让我速来,用小海的话说:该收点钱回来了。

我走进房间,装作是顺路过来看热闹的。以前来过几次,我很自然地走过去看眼,没人在意。诈金花的桌子上除了我还有5个人:刘宏、小海、包海和一个赶麻将局的在玩,还有一个不太会玩的站那里看热闹。我不能一过来就上去玩,倒不是担心场上有跟我一样的行家,我怕急不可待上去被人怀疑。小海花了近一个月赶猪入笼,不急于这一时。对此,我俩很有默契,我先看会儿热闹,找准机会在上桌。

我拖了把椅子坐在小海身边,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每次他们派完牌,我都急吼吼地要看小海的牌。如果他手里有稍微大点的牌,比如一对A或单A,我都怂恿他去跟。就算他手上什么牌也没有,我照样怂恿他去诈底钱。每次诈底成功,他都把牌翻开给大家显摆,那意思:我什么牌也没有,还拿了底钱回去。我们俩这么配合是想让别人以为我诈金花比较猛,什么牌都不想放弃,这样的猛人是牌局上比较受欢迎的玩家。

就这样溜了几把,机会总算来了。那把牌小海手里是6、7、8的杂花,也不算小,便与另一个玩家斗了起来,跟了四手想买底。我把牌摁住,说:“别买,你跟。”小海作势要拉开我的手,一边嚷嚷着买底牌。我坚决不让。小海也感觉时机到了,说:“我把牌卖给你得了,你敢买不?”所谓把牌卖给我,就是我拿出一笔钱——是他的底钱与跟的钱之和——买后面的叫牌权,我可以选择跟还是买对方的底。赢了就都是我的,输了也算我的。我故作豪气地说:“买就买,这么大的牌叫你拿了真是可惜了,你这样的人还斗智?赶紧回家抱孩子去。”

小海顺势把牌给了我,而我也很自然地加人赌局,拿着小杂顺和那个人斗了起来。我下得很猛,底钱50的,我200一手跟了五手。那哥们儿被我跟毛了,又看我没有买底的意思,有点犹豫了。他把自己的牌拿起来研究了一番,又看看我的表情。我呢,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生怕他买底牌一样,拿着两张100块来回比划着,那意思是:你跟我还跟,反正我是竖决不买的。

他看看自己的牌再看看我的表情,有点吃不准,试探我说:“看来你俩演戏呢,你的牌很大,不大的话你不敢这样跟的。”看样子他怀疑小海故意把大牌让给我来和他斗,之前小海要买底是假的,我上来才是真刀真枪地干。我不理会他,坚决表示要跟。他端详了我一会儿,拿出400说:“你不买?我买你的底牌,你开,我看看。”我估计肯定输了,他家最次也是个铁龙(同花顺)。我把扑克使劲摔在桌子上说:“我杂顺子。”一边说,一边作势去拿桌子上的钱。那个哥们儿立刻把我的手挡开。他一看我手里是个杂顺子,立刻就后悔自已买早了,说:“杂顺子就想拿钱?我真被你吓唬住了。别动,我是钢铁龙。”他把自己的牌摔在桌子上,是个方片J、Q、K的铁龙。亮完了就去划拉钱,略带懊悔地说:“靠,你可真能吓唬个人,早知道我跟你到天黑,杂顺都想拿钱?”我继续装憨,拍了一下桌子,说:“铁龙你也买啊?你还能不能行了?我要拿了铁龙,能跟你到天黑。”大家听着都乐了,都说我玩得猛。于是我以输钱的由头加入牌局。我输了钱,上来捞一下很正常,何况我这样猛的选手,和谁玩都受欢迎。

我猛吗?我送钱出去,是为自己做做铺垫。只要在后来的牌桌上,我给刘宏和小海发大牌,别人也是大牌,我跟牌,根据规则,三个人都跟谁也不可以买底。反正大家都觉得我猛嘛,什么牌都敢跟,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在做局。四个人跟三四把,底钱涨上去,钱一下就回来了。

杀猪局,戏要做得逼真,前戏得做足,下饵呢,也不能心疼。

29 肥猪进笼

就这样我名正言顺地和大家一起玩了起来。规则是50元底钱,每次最多跟200,400买底,三家同时跟不允许买底,头把赢家坐庄,切牌随意,不一定必须是上家切。

我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来,煞有介事地放在手边,好像要大干一下。包海看我这样,一下来了精神,他以为我是来送钱的。诈金花局上什么底都不想放弃的人很多,要么特有钱,输多少不在乎;要么特傻。我的表现在他眼里两种都占了。

我上场后,依然很猛,常常诈底。不过,牌局上虚虚实实,我又不是傻子,牌小诈几下就跑,偶尔诈底成功,我就可以拿到发牌权。拿不到发牌权,一切都是白搭。

每次坐庄的时候,我都尽量给两家发差不多的牌,要么保证小海的牌比包海大一点,要么保证刘宏的牌比包海大一点。另外一个赢我钱的哥们儿,玩得很谨慎,不管手上的牌多大,跟几手就去买,而且看他的模样,就是把他拖进来,也赢不到多少钱,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想着去搞他。两个小时后,那个哥们儿有事走了,大概赢了500多块,很满足地走了,那个看热闹的哥们儿觉得无趣也跟着走了。麻将的包间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三个屠夫对一头富有的猪。

这个时候,包海已经输进来1万多了,明显急躁起来,开始诈起底钱来了,什么牌都没有也能诈个两三手。场面上我也是个输家,因为我总跟着抬杠,钱输进去不少。这时,我提出把底钱涨上去,说:“咱们涨涨码啊,老是五十五十的,零钱找来找去的,真麻烦,干脆咱们玩一百的好了。”小海不置可否,说:“我随便。多大我都敢和你们玩。”刘宏是桌上最大的赢家,也装出财大气粗的样子说:“一百就一百,谁怕谁?”包海也想捞回点来,看大家都有提局的意思,也就同意了,于是底钱改成了100元,最多跟300,600买底钱。

一般这样的局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牌了,三个人故意整一个人输钱,再容易不过了。按照我的计划,第一天少拿点,别整得太快了。所以,我拿到洗牌权时,偶尔给两家发金花牌(金花:花色相同,非顺子,比如红桃3、6、8,方片1、4、5),大部分时间发给两家对牌,叫他们互相斗。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好洗牌,再就是不会让人起疑。发两家金花牌的时候,我就跟着抬几手,把底钱抬高。发两家对牌时,我一般不跟着抬,立刻就跑掉,让他们对牌斗对牌。小钱不断进,不容易让人看出鬼来。

以前和小海总配合,小海知道我发给他的哪怕是一对8,也是桌上最大的。而且我也会给他暗号,告诉他他的牌最大。他懂得我的暗号,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大牌的时候都是闷一下再看牌。小海谨慎,手上有一对牌,也不主动买底钱。玩金花都知道,手里有对牌,斗一手两手了不得了,要么跑掉,要么买底,绝对不会和别人纠缠。抓猪嘛,就是让猪以为自己点背,自己的对牌买了人家的对牌,没买过人家,让他感觉是自己倒霉,点背不能怨社会。

玩了一会儿,我发现刘宏这家伙也挺招人恨的。他知道我发牌的时候不是他大就是小海大,肯定不会是包海大,所以他就是跟着抬。我发对牌对对牌的时候,包海好几次直接被他抬跑了,着实让人讨厌。我来得匆忙,之前我们都没在一起合计过,也没商量暗号和彼此配合的要点。现场也没法让他确切知道哪一把牌他大,哪一把小海大;或者小海牌也不大,但是能保证比包海大。每次看他跟着抬,我心里嘀咕:哥们儿,你就别跟着抬了。奈何刘宏不这么想,他恨不得一下就把桌上所有的钱都搂进包里,不但自己抬,还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我跟着抬。有一把我给刘宏发了A、Q、9的金花,给包海发了A、Q、2的金花,让他俩斗。我故意闷了一下,把他们的局给抬起来。看到两家都选择跟牌,我拿起自己的牌,发现自己牌不好,直接跑掉。而刘宏呢,带着挑衅的口吻,跟我说:“小样,你别跑啊!”看他的眼神,像是征询我他的牌能不能保证是大的。我趁着包海低头整理钱的机会,对他做了个“OK”的口型,告诉他他家的牌最大。他放心地跟包海斗了起来。第一天的配合,彼此风格不一样,估计他也看不惯我给两家发小牌的做法。不过局面已经牢牢控制在我们三人手里,我就没在意。

刘宏对此却很上心,他也会洗牌,只是这个人很外路,从不把大牌洗给别人。他的意思是他坐庄时编辑好牌序,然后做桥让同伴切,把大牌发到自己家,从来不把大牌编辑到我或者小海的顺序上。可惜外面都没有大牌,没有人和他斗得起来。后来我就懒得去切他的牌了,小海也看出来了。谁都不是傻子,自己洗牌自己总大,总这样会被别人发觉的。小海在他洗牌的时候也不主动伸手去切了,让包海切,切到哪里算哪里。大家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不能明着给他提示,只好装看不见。为此他颇有怨言,面上没法明说,就有点唧唧歪歪。好几次没切到他做的桥,大牌没去他家,没拿到底钱,他就把扑克狠狠摔到牌堆里去,甩给我和小海看。我只能装着看不见,抓凯子是互相之间配合的事情,没有他这么搞的。

这还不算,我又发现,刘宏做牌很蠢。有一把我给他和包海发了大牌,让他俩斗,我和小海早早跑了。他呢,边斗边翻看我和小海跑掉的牌,并不时在废扑克里扒拉来扒拉去的,按理说诈金花的时候没发完牌时不允许翻没发的牌的。翻翻我俩什么牌跑掉了还说得过去,但是很少玩家会让人去翻看没发过的牌,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做对比,特别是豹子对豹子的时候,翻翻牌,就知道自己家的豹子大不大得过对方了。

但是包海并不在意,他的精神头在是不是跟或者是原价跟还是涨码跟上面。可见他是输得多,有点糊涂了,这样的事情都看不见。他俩你几百我几百地互相斗着,刘宏的一只手在没发完的牌里划拉着,在别人眼里,他是乱划拉,但是我看得清楚:他找了三个K和三个10,并且编辑了顺序。看他编辑的顺序,应该是第一张10在第三张,第一张K在第四张,第二张10在第七张,第二张K在第八张,第三张10在第十一张,第三张K在第十二张。我们的顺序是:小海、我、包海、刘宏,按照刘宏编辑的牌发下去,就是刘宏的豹子K对包海的豹子10。

刘宏知道这把他最大,下把他就有洗牌权,他还洗不出来两家大聛来,所以提前捡出来。知道自己大,所以跟多少手刘宏都不会买底的,最后这把以包海买了底钱结束,刘宏斗进去4000元钱左右,包海也差不多输了这么多。他俩亮完牌后,刘宏就把钱给划拉了回去。大家继续下底钱,我冷眼看着,他把自己上一手牌和包海上一手牌放在牌下边,摞牌洗了一下,上面的基本没有洗到,然后就在手里抽拉了几下,牌中间留了个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小缝隙,洗好后,他把牌放在桌上,让大家切牌。

小海知道那里有个缝隙,他俩有过交流,所以知道刘宏会留缝隙。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小海伸手就要去切牌,我估计小海肯定会对着缝隙切下去,立刻伸手过去切,错过缝隙,随便切了一下。我之所以挡住小海,是不想让牌局上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三个人对一头猪,不需要这么做。一把下来可以杀他不少钱,以后还玩不玩了?我想的是细水长流,多玩几天。

刘宏眼睁睁看我把他做的桥给切走了,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数着手里的钱。在面上他不敢怎么样,拿起牌开始发。我们三家都没有什么好牌,大家乱诈一通,包海很强硬地跟牌,于是我们都跑了。具体包海手里是什么牌,我就不知道了。玩嘛,得有个来回的过程,除非明天不玩了,可以一下把他腰包里的钱搞光走人。

我们三个人和包海来来回回地割着肉,到下午6点左右,包海带来的钱全部输光,我们也结束了战斗。包海大概输了4万左右,我输了8000多,小海赢了1万多,其余都在刘宏手里。小海按照牌场规矩,丢给我200元彩喜,也丢了500元给包海。按理说刘宏也应该丢给包海三五百的彩喜——人家钱都输给你了,给人家留个吃饭买烟的钱。但是刘宏一点反应也没有,当然不给彩喜钱也正常,谁都不会说什么。为了不叫包海起疑,我们三人各走各的,走的时候约定第二天在这里继续。

晚上,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吃饭分钱。分钱过程中,钱的总数和包海说的输钱数字对不上,扣除开始另一个哥们儿赢走的500元,房间费100元,大概差了3000元。我估摸着包海说的肯定是实话,那3000是被刘宏给贪了。人家牵的猪,带我们一起吃猪肉,我和小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我更鄙视刘宏了:你想多拿就明说嘛,多大个事啊,值得这样藏着掖着吗?我和小海互相看看,不再追究,反正丰收不怕鸟来啄。

晚饭时,刘宏假惺惺地说他买单,我也没客气,找了家好饭店,点了好几个大闸蟹。饭桌上,刘宏说起那把三个K对三个10的牌,言语间很是惋惜。我只好装糊涂说:“没切上。当时也想切那个缝隙来着,但是给切歪了。”还宽慰他说:“这样不也掏光了他嘛,慢慢来,别着急,早晚都是咱的。”

等菜的工夫,我详细把我发牌时候给谁家大牌的暗号和刘宏说了一下,说完就专心吃起了大闸蟹,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刘宏和小海交流着看暗号和抬底钱的经验。正吃着,忽然看见刘宏用手拽自己的鼻毛,估计他很久没有修剪了,鼻孔里都露出好长的鼻毛。他和小海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地拽下来一根鼻毛,在手指里来回捻着,还不时看一看。我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们正在吃饭呢。忽然他把那根鼻毛拿起来放在嘴上,用牙齿轻轻咬着。我觉得一阵阵反胃,什么大闸蟹,一口也吃不下了,找个借口赶紧结束了饭局。从那以后,每次和别人吃饭,遇到不喜欢的人,我就把刘宏咬鼻毛的事说给他听,结果是听的人吃不香,我这个说的人也吃不下。

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去桑拿洗澡睡觉。刘宏知道我牌洗得好,在休息大厅里他拿出扑克,想和我研究一下洗牌的技巧。我委婉拒绝了。说实话,看他在牌桌上的表现和贪污小钱的德行,我很不喜欢他。他,只是临时的杀猪同伴而已,看在共同利益的分上,应酬一下,谁会和钱过不去啊?杀完猪各走各的,我认识你刘宏是谁啊?赌品里看人品,很多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这种眼比针尖小的人没必要结交。

晚上睡了个好觉,梦见第二天包海给我们送来了好多好多的钱。我装了满满一麻袋,扛在背上爬坡,走得好累。

30 不怕比老虎猛的对手,就怕比猪猡笨的同伴

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是蜷在沙发床上睡的,沙发床没放下来,能不累吗?起来一看,只找到小海,刘宏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俩出去找地方先把肚子解决了,就给刘宏挂电话。他说直接到麻将馆集合,办点事马上过去。

我和小海晃晃悠悠去了麻将馆,先占一个房间再说,等了一会刘宏也来了,他还带了一个朋友来,我以为那人来打秋风,赢了甩几个钱给他就完了,这样的事经常能遇到。当时我用眼看看刘宏,意思是这个人是什么来路,刘宏说了些废话,听话里的意思,那只是他一个哥们儿,来看热闹,和局无关,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看看时间,包海快来了,我们三个人先装模作样玩了起来。不能等他来了再玩,那样就有点假了。因为有外人在场,我们三个人斗得蛮激烈。

半个小时不到,包海就来了,他看我们已经玩上了,急忙参加了战斗。他一上来,场上局面更加激烈了起来。那天他带了不少钱来翻本,猛诈底钱,有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唬不走他。他虽然是个猛人,但是架不住我们三个人一起算计他,何况我洗牌的时候还能千他一下,当然逃脱不了输钱的命运。三个人对付一个人,互相抬牌,太暴露。我在包海有大牌的时候多跟几下,输给他一些钱。小海也懂得适时放弃,还会故意输几个小钱给包海。演局是一个过程,一口吃不成胖子。可惜刘宏不懂这个道理:大了就猛上,不大就立刻跑掉。可能头一天他捡的那副豹子对豹子的牌没有派上用处,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玩的时候,他总是在寻找捡牌机会。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故意把他翻过的废牌弄乱。包海傻我们都知道,可是进进出出赶麻将局的人不少,也有人过来看眼,旁观者清,他这种搞法,也太惹眼了。

玩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忽然觉得内急,就去厕所方便,过了好一阵才回来。我回来时,发现桌子上堆着厚厚的钱,原来包海和刘宏正斗得热火朝天,谁也不让谁,看样子是大牌遇到大牌了。我感觉有点不妙,但是双方都死死捂着牌,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牌后暴露了让对手跑掉。看两人的神色,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刘宏面无表情,包海下多少他跟多少,没一点犹豫。包海呢,一副生怕刘宏会买牌的模样,300充一下300元一下的,不停往桌子中间扔钱,看样子是豹子遇到豹子了。斗到这个时候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豹子,要看两人心理承受能力了。看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表情,我就想知道:谁发出的豹子?

我看了看小海,小海没有任何表示,木木地看着他俩互斗。不大会儿工夫,俩人都下了4万左右。100元底钱的诈金花局,一把牌俩人分别能下到4万,何等激烈。还说是朋友,朋友之间这样斗,看来关系也不咋地。

小海看出斗下去不是事,就动员说:“你俩比一下就完了,这样扔,什么时候能扔到头?谁大谁拿走,你们看,我和老三成看眼的了,要不你俩玩得了。”我也顺着小海的话说:“赶紧买一买得了,你俩还没完了啊?还带不带我们玩了?”

我俩这么说是提醒刘宏别太过了,当时已经够显眼了。刘宏看来是急眼了,说:“我为什么要买?要买也是他买。”

包海也说:“我也不买。爱谁买谁买去。”

刘宏手里斗没钱了,就从他朋友那里拿钱继续跟,看来这小子本钱没少准备,提前研究好了。只是谁出来杀猪带这么多钱啊?

我总拿话提醒他,白搭,人家根本不理我。直到包海手里没钱了才结束,他用600元买了刘宏的底牌看,手里还捏了一张100元的,估计就剩这一百了。买的时候,他作出潇洒甩牌动作,把扣着的三张牌翻过来亮在桌子上,是KKK的豹子。这样的牌拿钱是基本没问题了,毕竟三个K遇到三个A,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几率了。可是包海不知道,和老千一起玩牌,哪里有什么几率不几率的啊?刘宏我都不用去看,拿脚丫去想都知道应该是三个A。一翻,果然三个A。

他很得意,把三个A丢在包海面前,说:“叫我买?简直是笑话。我能跟死你啊,跟你一辈子我都跟。”说着话就去整理桌子上的钱。包海手里还捏着那张唯一的100元钞票,呆呆的,他还不能接受三个K被三个A杀了的现实。他下意识地揉着手里单薄的钞票,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他还不相信自己输了。这一把他跟了5万多,加上我上厕所前他输出去的1万多,差不多一共输了7万左右。我也有点不能接受,心想:你个倒霉的小海,人家给你桥你就切啊?你傻×啊你?我当时心就有点凉了,合计着也只能拿这么多钱了,这个局算是废掉了。

事后才知道我冤枉小海了,原来刘宏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包海切牌的习惯,把桥留得恰到好处,刚好是包海习惯切牌的位置。他捡好牌,洗好,把牌放在桌子上。小海想抢着切牌,但是包海不让,因为小海经常切牌,而且大多数小海切过的牌,包海总拿不到大牌,没拿到几次底钱。这个其实只是包海的错觉,我们三个做局,无论谁切他都拿不到好牌的。包海非要切,小海也就没犟,他觉着包海切不到那个缝隙。谁知道倒霉的刘宏研究好了,就等包海上钩。这也难怪,其实每个人切牌都有习惯动作和切牌位置,所以有很多老千都会利用这个。想想你切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用指肚随便一拿就完了?很多人都这样,当一副扑克被老千理得非常整齐的时候,只要有桥,这样切牌就会自己中招,成功率在80%以上。刘宏就是利用了包海的习惯动作实现了自己的出千目的。

刘宏理着钱,理出来后就交给他带来的哥们儿。我们都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包海还想捞点。可是他又没带那么多钱,看刘宏在整理钱,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沉思了一下,对刘宏说:“哎,刘宏啊,你倒点钱我用用。”

刘宏当时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借钱,包海有点不高兴,说:“怎么?你不相信我?不是怕我不还你吧?”

刘宏打着哈哈说:“看你说的,大哥,你借钱我能不借吗?你要拿多少?”回过头,对那个拿钱的哥们儿说:“你点1万给大哥用。”包海说:“1万?1万能干什么用啊?你拿5万给我用。”刘宏一听,有点迟疑,5万超出了他的想象。小海递个眼神给刘宏,示意他借5万给包海。当时叫刘宏搞了这么一下,虽然有点窝火,但是看样子,还可以继续宰包海一些。因为包海委实是太傻了,属于巨有钱巨憨的类型。就凭一把牌把所有的钱都押上去这一点来看,他也是很贪心的。不贪的话,谁会这么做呢?所以我也鼓励刘宏借钱给他。那情形,是最后的战斗了,转天没法再搞了。我想抓住胜利的尾巴,能多宰一点是一点。

包海看刘宏还有点犹疑,就急了,说:“你看你,好像我借钱不还给你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来,拿5万给我用,你要不放心我给你打个条。”说着话就在包里找笔和纸。刘宏看我和小海都有让他借给包海的意思,也就借驴下坡,说:“好。我借了,条就不用打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说着话把5万元钱放到了包海面前。但是包海好像觉得刚才没一下借出来钱有点没有面子,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是有能力还,非要写欠条,刘宏呢,也就收下了这张欠条。事后,就是这张欠条把刘宏送进了监狱。

包海有了钱,我们继续玩。刘宏再没这样捡牌,因为周围有很多看眼的人。最后就变成我一个人发牌出千,我拿到发牌权就发两家差不多的不大不小的牌,然后让他们互斗,我坚决不跟着抬。小海偶尔在刘宏大的时候抬一两手。但是刘宏在小海大的时候抬很多手才放弃。这些都不算大事,就是感觉刘宏有点心急,想一口把包海跟前的5万吞下去。

包海输急眼了,手上牌稍微大点,平时早该买底,他呢,只要有人跟就猛跟到底,明显是傻子玩法。看来他是想捞本,只是捞本不是这么捞法,更何况还有三个老千合伙对付他。所以他这5万也飞快地流到了小海和刘宏的口袋里了。我也输了2万多,都是下的底钱。再往后,我不洗两家牌,随便发牌、切牌,包海都没有大牌。看来包海倒霉到家了,喝凉水都塞牙。

这5万元在他手里不到3个小时就被瓜分了。包海还不认输,他又跟看眼的人借钱,他的人缘确实不错,大概大家都知道他家底丰厚,不怕他还不起。他从周围三个原先一起和他打麻将的哥们儿那里借了大概1万多,不一会儿,都输给我们。

赌得兴起,人都不知道饿了,那会儿已经下午3点多了。包海没钱了,我想走,大家中午都没吃饭呢。包海拦住我,说:“别走啊,看我输这么多。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个翻本的机会,好不好?我现在去取钱。”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们怎么能拒绝呢?何况还是给我们送钱的,我们便在原地等。他急匆匆出去,开车去附近的银行取钱,取了8万。都是嘎嘎新的百元钞票。他先把借周围人的钱还清了,没还刘宏钱,他说,完了一块算,那意思好像是他预感自己拿钱来继续赌就能翻本似的。和包海一样心理的赌徒占绝大多数,总幻想能够在赌桌上翻本赢钱,但是哪个不是口袋空空地离开的?

这些钱啃起来有点费事了,但是再难也要啃啊。一直玩到6点,包海手里还有4万左右没啃下来,主要他点气有点起来了,刘宏、小海还有他自己发牌的时候,总能拿到好牌,把底钱拿走。周围看热闹的一个个都回家吃饭去了,就剩一个平时和包海走得挺近的哥们儿还在观战。我们从上午10点多一直战斗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都忘了什么叫饿了。

又玩了一会儿,大家都有点急了。我们急是想赶紧把钱拿下走人,包海是急于翻本。刘宏最急,几次在自己牌大的时候翻废牌,总想捡牌。而我每每都伸手划拉一下,把他捡的牌插进去。刘宏看我和小海都不配合他,又开始唧歪了,下底钱的时候,就使劲摔钱,以发泄不满。偶尔也拿言语来点我俩,那意思是叫我们给他配合一下。我装成木头人,假装啥也没看到;小海低着头,没任何表示。

越着急,点气越差。包海自己洗牌,小海切牌,竟然发出来小海豹子6、刘宏豹子9、包海豹子J。三个人斗得天昏地暗,开始我只是看着热闹,等我察觉出有点不对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跟进去快1万了,谁也不想放弃。我觉得有点不好,我做出一边看热闹,一边手里随意摆弄着废牌的样子。他们三个人专心斗着,没人在意我,都以为自己的最大。我简单理了几下扑克,看了废张,就知道外面是6、9、J三个豹子。但是我不确定豹子J在谁家。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小海,小海知道我在问他手里是什么牌,就把手放在眉毛上挠着。我又去看刘宏,刘宏看小海把手放在眉毛上,就把自己的手放在头上,好像在顺头发一样。这个暗号是麻将桌上的暗号,6是眉毛,9是头发。我们之前就约好了,诈金花也这样互相报自己的豹子牌,以防互相冲突或者互相抬杠。小海和刘宏都以为包海牌小,所以都不让。对完暗号,我把手握成拳头摆在桌子上,那意思是告诉他俩:逃命吧,别跟了。这个也是我们约定好了的,如果伸开手,就是你们的牌最大。握成拳头就是不大,快跑的意思。

小海看到我的手成了拳头,很干脆地把牌合了进去,不跟了,说:“我知道你俩也不大,把我同花赶跑了,我认了。”刘宏也把牌合了进去,说:“你同花跑了?我也同花。”说着看看包海,说:“看来大哥你不是铁龙就是豹子。”包海把自己的牌扔到桌子上,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抓把大牌,怎么下这么少底钱。包海收着桌子上的钱,刘宏拿起包海的牌,看了看,看样子他跑得心不甘情不愿,看完了恨恨地把牌丢下。不要以为包海是老千,这样三家豹子的事情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一把牌让包海拿回去了不到2万。我看着小海,再看看刘宏,他俩也明显急躁了,要不怎么会跟进去这么多呢。但是明面上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我也急躁,这么点钱死活啃不下来,说他们贪心,我何尝不是?摆在那里嘎嘎新的百元钞票诱惑着我,我不是神仙,而是看到钱就眼红的老千。

所以当刘宏再次捡牌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刘宏太执着了,只要他觉得自己有牌权,就想去捡牌,我呢,总是搅和,也烦了。再看看,那包海太彪了。心底飘有一丝侥幸:一把把他钱下没了走人,永不再来。但是我心里还有一丝警惕的:我绝对不去切牌。

就是这一丝的侥幸让我们栽了跟头,也是这一丝的警惕,让我免除了牢狱之灾。

那一把眼瞅着刘宏捡了KKK对JJJ的牌。我看了看小海,他也没有什么反应,那意思是由他去吧。刘宏洗好牌放在桌上,示意可以切牌了。我把手缩回来整理着钱,绝对不能去切。等包海自己切,估计就他随意切牌的手法,很容易切中的。

小海伸手想去切,我也不确定小海当时的想法,是故意切中还是故意切不中?我看他伸手去切,就在下边踢了他一脚。小海被我踢了一下,顿一顿,把手收了回来。刘宏呢,殷切地望着小海,巴望着小海顺着缝隙切下去,看小海忽然把手缩了回去,有点失望,又来看我,那意思是让我配合一下。我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包海开始也没有切牌的意思,但看大家都不去切牌,就随手过去切了一下。切得很薄,没切到。刘宏只得拿起来发牌,发完了剩下的牌离那个桥还有段距离。这一把谁都没有大牌,小海跟了一下,我和包海跑掉了,刘宏也跟了一下,小海是个对,但是没买,也跑掉了。小海这么做不是要让给他做牌,而是为了节省时间。这样刘宏又拿到了发牌权。他简单倒了几下,还是那个桥,这次他把那个桥做到了上面。刘宏好像找到了规律,他发现包海有点懒,似乎不愿意使劲伸胳膊,牌放得远,伸手一切完事,所以切得比较靠上。之前刘宏想叫他切,把牌放在他面前,包海切牌得劲,所以切得比较深。

很多老千都会在牌里埋伏桥让别人上当。桥的功能并不就是互相打配合来用的。有的桥做得粗糙,是很大的缝隙。但是刘宏做的桥缝隙很小,几乎看不到,但确实存在。

我呢,有点鄙视刘宏,刘宏呢,也清楚我和小海不愿意配合他,所以也很鄙视我俩的玩法,觉得我俩玩牌太腻歪,不够狠,看来他一个人私底下也研究了怎么单兵作战了。

刚才刘宏故意往我们面前放,意思是让我俩切,但是我俩没动。包海切到上面去了。这把刘宏还是这样放,但是把桥做到了上面,他可真执着啊,我心里赞叹着。小海还想伸手,我又踢了他一脚,他收回了手。小海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表示对我的不满,他花800多新买的裤子给我踢脏了,他不好低头看裤子有多脏,就歪着头咬着嘴唇发狠,我看他那表情,又蹬了他一脚。

包海看大家都不伸手切,过去切了一下,这一下真的切中了。我拿起来一看,巧了,我还是个金花呢。但是我可不跟,钱在自己手里才叫钱,我直接把金花扔了进去,看刘宏和包海互斗。两个人马上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谁也不说话,就低着头往桌子上猛扔钱。

局基本是结束了,我们把自己的钱都拿了起来。小海也趁机看裤子上的大脚印,看样子很是心疼,一边拍土一边狠狠瞪我。他俩来回扔着钱,谁也不肯先买底,生怕少赢了。我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俩扔到哪年是个头?干脆赌手里的钱得了。”

大家都心急,包海和刘宏马上就同意了,他俩简单查了一下自己都有多少钱,就全部下了,谁大谁拿走。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人在乎谁买谁不买的。结果当然不用说了,当包海看到刘宏扔出来三个K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失望。刘宏也不废话,和他带的那个哥们儿直接整理钱。我一看,妥了,可以走人了,站起来想走。但是包海还不想放弃,他对那个一直没有走的朋友说:“你借点钱我用。”拉着我说:“别走啊,再玩几把。”

那个看眼的说:“别玩了,就你这样玩,有多少得输多少。”包海说:“什么话啊?怎么叫有多少输多少?赶紧拿点钱我用。”他那朋友说:“还玩?你不觉得两把豹杀豹,杀得有点巧?”我一听,敢情看眼的看明白了,但是他这句话马上就把火惹到了自己身上,刘宏听了火了,说:“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有点巧?”刘宏那个哥们儿跟着帮腔说:“你想找点不自在是不是?怎么个巧法?怎么输了钱还想诬赖啊?”

这个时候,包海终于有点醒悟了。一般来说,人赌输进去就二乎了。“二”是土话,意思是憨。包海被朋友这么一点,总算醒悟了,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站起来指着刘宏说:“对啊,怎么这么巧啊?刘宏啊,你小子和我耍鬼了吧?”

刘宏也急了,辩解说:“怎么说话啊?你自己切的牌,哪里有鬼你说,你说我看看。”

包海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他认准自己被套了,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刘宏说:“你赶紧把钱还给我,要不然别说我怎么地你了。”那一刻他也说不出会怎么地。

刘宏那个哥们儿就不让了,说:“怎么地我都接着,还钱?没门。你说刘宏耍鬼,来,你给我说说鬼在哪里?谁规定的诈金花里豹子遇到豹子就一定有鬼?那还斗他妈什么劲?”

那个看眼的看来是个怯懦的人,一着急就更语无伦次了。而刘宏带的那个哥们儿,明显是社会上的混混,很蛮横,谁也不惧似的。

包海当下没了主意,估计看当时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发狠说:“那5万不算事了,爱找谁要找谁要去,你们等着,这个事情不算完。”说着话他就想走。

但是这话一说,刘宏那个哥们儿就不乐意了,说:“你说什么?5万元你不还?你敢!今天不拿钱来别想走出去这个门。”

我开始还劝说几句,看形势不妙,马上想溜,趁还没牵扯到我和小海,离开是非之地再说。我急忙拉了小海一下,说:“走,和咱没关系。”然后拖着小海出了麻将馆。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是我没想到的,当时我还在恨恨地想:那个看眼的嘴巴怎么这么贱呢?我俩刚出门,就看见那看眼的也出来了。

我俩找了个地方先吃饭,边吃边等刘宏消息。后来很久都没有刘宏的消息,着急了就挂了过去,原来在医院呢。后来才知道,他俩把包海给扣了,让包海叫人带5万元来,立刻还钱。那个看眼的出去后马上给包海的弟弟挂了个电话,告诉他麻将馆里发生的事情。包海的弟弟马上找来几个哥们儿赶了过去,进去把刘宏和刘宏的朋友一顿好打,还把他俩的钱搜罗了个精光。可能打得挺重,俩人就到医院去包扎。我俩还到麻将馆去看了一眼,地上都是木屑碎片,一看就是刚刚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麻将馆的老板看到我们很不高兴,说:“你看你们搞的都是什么事?以后别来玩了,这里不欢迎你们。”我们也懒得和老板废话,其实就是想验证刘宏说的是不是实话。

回去后,我和小海算账。小海赢了一些,我输了一些,算下来我俩有1万多元的收益。我俩也确实很憎恨这个刘宏,反正也不想继续和他交往了,他挨揍活该,这钱没算他那份,我和小海俩人分了。

说起来我俩做得也蛮不地道的,但是在这条路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老千与老千之间没有你讲究还是我仗义一说。今天可能为了钱走到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一起出力,明天也能为了钱把你给卖了。就是那么回事,看开就好了。

31 后患无穷

刘宏知道我俩不可能再去找他了,再没有和小海联系,这次杀“猪”就以失败而告终。本来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有放到心上,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惋惜一番。谁知还有好多麻烦事等着我呢。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睡得香,电话响了。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一看时间是上午9点半,电话是小海打来的。我就想骂人了,别人不知道我的作息,小海你不知道啊,哪里有这么早给人挂电话的嘛。小海知道我上午基本都在梦中,有什么急事非要上午给我挂电话呢?以前他从不在这个时候给我挂电话啊。

我接起来,刚想骂他,就听小海在电话里用很平稳的声音说:“老三,你在哪里呢?”

咦,这不是小海的风格啊!以前小海给我挂电话开头肯定是:“三哥,你在哪混呢?带兄弟我一个啊?”他从不喊我老三,一直喊我三哥,今天这个小子要反水了啊?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说:“在家呢,什么事?”

小海接着问:“你在家啊,你家在哪里啊?”我刚想回他:你他妈的都把我家门槛踏平了,还问我家在哪儿?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不对啊,肯定不对,小海怎么会这样问我?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我家,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激灵,不好,出事了,小海肯定出事了。是哪里出事了呢?我来不及多想,就装成很平和的样子说:“我家?你想来认认门啊?好啊,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小海就顺着我的话说:“那咱俩在哪里见?正好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我说:“你就说啊,到底什么事?”

小海说:“还是见面说吧,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我答应下来,和他约了个地方,11点见面。

放下电话后,我什么睡意都没有了。看来小海出事了,这个电话是在钓我呢。到底是哪件事被人抓了把柄?我坏事做得可不少,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看来小海够意思,没说出我住哪儿。但是我坐不住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找个酒店先住着去,家里不安全了。

可是小海出了什么事呢?道上的人绑了他?好像不太可能。被警察抓了?他全家都是警察啊,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随便哪个派出所,只要说是谁谁谁的亲戚,派出所的所长都得客客气气的。这个场面小海给我摆过谱的,到底咋个事嘛?我到处挂电话找人落实小海的行踪,但是没人知道。

到了11点,电话准时响了起来,是小海,说他到了,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没来得及告诉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海,我家来电话说我弟弟被车撞死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现在在开车呢,正在高速上,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啊。”我哪里有什么弟弟啊,小海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估计他明白我跑了,还在电话里假惺惺地说着别伤心之类的话。好歹我俩配合过无数次,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在酒店里惶惶地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11点多小海又给我来电话了。这次他说话正常了,他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原来刘宏被打了以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手里有包海给他打的欠条。他估计自己去要或者找朋友去要,肯定要不出这个钱,就想到了去法院。我听说差点乐了,简直是比我还法盲。他以为有欠条,有包海的签字,法院就能帮他要回钱来?

法院受理了以后,找到包海。包海就说刘宏诈赌骗他的钱,这个欠条是在赌桌上如何如何写的,还找了证人作证。法院又找到刘宏,开始刘宏不承认,但是人家有证人。刘宏嘛,干脆说包海抢劫他,把他的钱都抢走了。法院再去找包海调查,包海说刘宏拘禁了他,跟他家人要钱,所以算解救,而且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不算抢劫。法院一看,还挺复杂的,又是抢劫,又是诈赌,又是拘禁,就把案子直接交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一接手,直接把双方抓了起来问话,把小海和我牵涉进去了。刘宏什么都交代得一干二净,警察先找到了小海,小海死活不承认诈赌的事,就说在一起赌钱不假,但是绝对没有参与到刘宏出千的事情里面。警察就叫小海找我,小海就装糊涂说只知道我手机号,并不知道我家住哪里。于是警察就叫小海钓我,小海也只好装样子给我挂电话。谁知道我根本不上钩,把那些警察气坏了。

因为那些都是一线的警察,所以小海没说自己是谁谁家的亲戚。后来找个机会和这些警察的头头说了说,那头头一核实还真是,最后也就没追究诈赌的事,就认定参与赌博,罚款,放了出来。但是警察们还在到处找我,听小海的意思是找我做个材料。我哪里敢去啊,爱找谁找谁去,你们要有本事就找到我,叫我自己送上门去,想都不要想。

下午就和小海见了面,小海说没事了,我好个高兴。但是那些警察放了小海可没放过我,看钓不出来我,就又用了个损招。跟小海分手后,我接到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先生,你好,请问你是13********0号的机主吗?”我说:“是啊,有啥事啊?”那边就说了:“你好先生,是这样的,你最近拨打过国际长途或者漫游吗?”我说:“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那边就说:“是这样的先生,我是移动公司的,最近发现你的手机可能被人盗用了资料,也就是说,你的手机被复制了,产生了很多的费用。但是根据我们的数据,你的电话最近一直在市内范围内使用……”说了一长串,有很多专业术语,主题就是一个,我的号码不安全了,需要我拿本人身份证到指定的营业厅去查询,而且还必须在两天之内。这通忽悠,吓出我一头冷汗,差一点就相信了。因为来电显示上是一排的0,整得还是蛮专业的。

估计他们查到我申请手机用的身份证和我本人不符合,所以非要登记我的联系地址、其他联系电话。不对啊,我总觉得里面有蹊跷,我反问她:“你说你是移动公司的,那么我问你我这个号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那边回答得也机灵,说:“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这里不是营业部门,是技术部门……”又是一顿忽悠。我一听,别扯了,骗鬼去吧,使劲骂了她一句就挂了。

过了一个小时,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我就接了。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某某公安局的某某科某某大队的,我姓温,现在有点事情要找你核实一下,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我们办公室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

我说:“你要了解什么你就说吧,我在外地呢,去不了啊。”那边很严肃地说:“据我们的系统显示,你还在本市。刘宏你认识吧?”我说:“刘宏?认识啊。”那边就说:“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有什么事了。事情不大,但是需要你到场来说清楚,做个材料。我现在口头传唤你。希望你能来,如果要我下拘传票的话,那样可能大家闹得都不愉快。而且事情本来就不大,你要是来了呢,我们能认为你有个好的态度。”

我说:“大哥,别和我扯了好不好?你吓唬小孩呢?告诉你,我没时间,你下传票好了。”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把电话给挂死了。虽然我说得轻松,但是心里是一直不轻松的。被警察天天惦记着,不是啥好事。

后来小海找到他姐夫,把事情一说,告诉他姐夫说:“老三要进去,我也跑不了,所以你得帮忙摆平。”于是他姐夫出面把姓温的警官叫了出来,我也去了,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这个姓温的警官也没敢驳小海姐夫的面子,但是面上的事还是要做,毕竟是法院转过来的案子,最后他的大领导要看卷宗,没有我的口供说不过去。他们领导有指示:所有牵涉到的人必须到案,必须有材料才能交差。刘宏在里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如何打麻将对暗号,如何吸引包海上套,如何在玩扑克时做鬼,都讲得清清楚楚。这个傻子,真是坦白得彻底。

最后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分局做了个材料,交了罚款。当时赢的钱算是赌资没收,在材料里写得明白,没有参与诈赌,刘宏是乱咬人,事情是刘宏一个人的说法,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证明,也没有证据。那两把牌,当时是刘宏自己洗牌,包海切牌,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算是把我俩给抖搂清白了,随便刘宏如何咬,从哪里说他都站不住脚。

案子后来到了法院,刘宏因为赌博、诈骗和非法拘禁,被判了5年。他那个哥们儿因为参与非法拘禁,判了3年。包海和他因为聚众赌博被处罚款,没收赌资15万,但是最终没有认定他抢劫。

我说:抢回自己的钱不叫抢劫?但是螃蟹说:赌资不受法律保护,所以不能认定是抢劫。为了这件事我俩好顿吵,最后也没辩出个一二三来,谁也不服谁。

32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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