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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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专业老千会做局骗人,赌桌上稍微动点花花心思,两个人组成小团伙,耍点小手段,就能割得你肉疼。我知道的一个小老千,并不是专业的选手,他出千的方式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是也能杀凯子,而且杀了不少凯子。

这个小老千没有固定职业,原本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后来做了一个替班的出租车司机,干白班,每天下午4点左右交车。交完车,他们一群车豁子(我们这里对出租车司机的称呼)就凑一起诈金花玩。他们玩得不大,就1元底钱,5元封顶,10元买牌。这伙人每天玩几个小时再回家,谁赢了,偶尔拿钱请大家在街头烧烤摊喝几杯,互相吹吹牛,以此消磨时间。一个人点背了,一天最多输个二三百块吧。

这个小子,开始不是啥老千,就凭运气和大家玩。日子一久,谁也没赢到什么钱,赢的钱都请客吃烧烤花了。我看他们这个小局基本都为烧烤摊和饭店作贡献了,盘点下来大家都输了。一次两次无所谓,时间久了,这小子回家交不上账。不光他这样,几乎所有的车豁子都这样。于是他们都觉得不过瘾了,互相商量涨涨价码。于是变成了2元底钱,10元封顶,20元买底,大家都能接受。局涨上去以后,人越来越多,到了交车的时间,这钱车豁子就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聚集到一起玩。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句话,小赌怡情,这句话是狗屁。看看现在败落了的赌徒,哪个不是从小赌开始沉迷的呢?可能有定力超级好的,但是我没遇到过。时间久了,参加的人也多了,输点小钱不要紧,架不住天天输小钱。每天都去赌钱,体格也受不了,于是有人就开始想歪歪道了,就是这个小老千。

他最早的要求不是很高,每天能赢个几百就满足了,能请赌友吃个烧烤,再剩个一二百,可以回家交账。但是他实在也想不出啥好办法赢大家,要技术他没有,要道具他不会,也没有那个条件。想来想去,还真让他想出招了:针对游戏规则设计陷阱。他们诈金花的游戏规则是,三家跟牌不可以买底,必须是两家斗才可以买。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凯子也有宰凯子的玩法。一般我遇到这样的局,即使可以到场上神不知鬼不觉出千拿钱,我也不玩,拿100万忽悠,我也不玩,在我的经验里这样的局坑死了无数人。这几年规则有所变化,基本是让买三家的底牌,但是必须拿三倍的钱去买底牌。

他出千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杠人家。早年有些人组织的局,要欺负生人,这种方式很普遍,比如说,某一个玩家拿了三个A,按说稳赢了,在这里,没用。

人家就是跟,一直跟到这个人拿不出钱为止,不能买底亮牌比大小,抓什么也白瞎。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怎么办?谁也不跑,也不能说什么,规则允许的,说白了这就是抢钱,利用规则让人吃哑巴亏。一般而言,本地有点根基的人,不会吃亏,这种局主要是宰外地来的凯子,很多地方都这么干。如果一个金花局上来了一个貌似很愁的陌生面孔,只要有一个人牵头,其他人都会心照不宣地配合。赌徒嘛,通到这种事情都想分一杯羹的。

这个小老千想利用规则骗钱,但是局上都是熟人,很少有外地凯子可以宰,他只得另辟蹊径。他联络了另一个输了不少的车豁子,两人一拍即合。某天,吃完烧烤一起回家,在路上就开始研究起来了。两人研究来研究去,设计出一套可行的方法来。

方法很简单,就是他俩其中一家拿到大牌的时候,给对家提示,对家接到提示,手里不管什么牌,就算是小牌杂牌也不跑,一直跟。这样做一是不让别人轻易买底;二是可以多吸一些钱进去,反正自己一方有大牌保护着,底钱别人轻易拿不去。如果发现场上别家的牌很可能会很大,一直猛跟,感觉自己把握不大,马上提示小牌的一家跑掉。下轮下底钱,拿大牌的一家就可以直接买别人的底牌,即便输了,不会亏太多。现实中,同时好几家都拿大牌的几率很小,而且他们只是拿到了同花以上的牌才提示对方来跟,杂顺、对牌基本不作提示。这时候,两家各凭手上的牌诈,小牌该跑就跑,中滴溜的牌想斗也斗几把。

金花局上有两家这样打配合,赢钱是很轻松的事情。他俩当天就在路上约定好暗号,比方说:拿到金花,在上钱的时候说“我跟一把”,继续跟就说“我再跟一把”;如果拿了同花的顺子就说“我跟一次”,“我再跟一次”;如果是豹子就说“我跟一下”,“我再跟一下吧”,即以最后一个字的不同来告诉对家自己是什么底牌,好让对家在跟的时候心里有数。接到同伴的提示,手里那小牌的一方可以根据场上局面,适当涨涨码,场上其他人只会以为抬价的人在投机,而不会想到大牌其实在另一家。觉得差不多该诈底了,拿大牌的一方上钱不说话,对家马上跑掉,下轮好让同伴买底。

看起来很简单的小团体配合,几天时间,其他车豁子就输得有点扛不动了。自然而然,赌局提高了价码,改成玩5元底钱,20元封顶,40元买底。这些车豁子,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借债的借债,动积蓄的动积蓄,赌局一天天火爆起来。有几个定力好的,输没钱就退出了。他们每天跑车那几个钱,除了交份子钱,基本都输了。还有一些执迷不悟的输得肉疼,幻想大赢一笔翻回本来,车也不正经跑了,每天搞到钱都早早交了车去赶局。

这群车豁子里也有明白人,其中有个小子几天输了1万多,觉察出来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一时还心里没谱,于是他决定先观察观察。看了一个晚上,他虽然没有观察出来他俩出千的暗号,但是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伙的,一方在对方牌大的时候跟底不让别人买底牌。他有心现场揭穿,但是他不能确定谁家牌大,哪家是配合抬价的。这个小子说他彪吧,他也不彪,起码看出了点门道。说他不彪吧,还真彪,到这时候了,还去玩,可能想着拆穿他们要点钱回来吧?

又观察了几天,那两个老千的把戏还真叫这个小子研究出来了,他看出每次说话的拿大牌,不说话跟的人手里是小牌,但是他还是没研究出来大牌人手里究竟是什么牌。这个东西事后说起来就这么简单,但是短时间内破解,还真不容易。这个时候,这个小子已经输了快2万了。

这个小子弄明白他们的猫腻,在他俩出千互相绑着跟底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把那家的小牌翻开,跟大家说他故意上钱不让大家买底的,并指着另一个老千说这两个人合伙千大家的钱。大家也都有点怀疑,这个人这么一说,再翻开那家的牌,一群人开始吵吵,纷纷向他俩要钱。当时大家很团结,就一句话:不给钱不让走。

原先挑头的小子一口否认,但是大家认定他们捏套设计大家,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这小子看糊弄不过去,就说挂电话叫人送钱来。大家才放开他,看着他打电话。那小子在电话里也不提钱,直接说:我在哪里哪里,迅速来,出事了。然后坐下来,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所有人,那意思是他找来了援兵,这些人能奈我何?

不大一会儿,果然来了很多人,大概有20多个。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同伙这么短时间里从哪里划拉来的,一个个虎剌剌的。那小子一看救兵到了,竟然给大家训话起来,说:今天我承认捣鬼了,但是钱我还是要拿走的。大家一看,来的都不是善茬儿,纠缠下去要吃亏,都默不出声,这种情势下,只能自认倒霉了。

由于那个拆穿他把戏的小子输得最多,这老千还算有点“讲究”,丢给那人1000元,当场说:给你1000,其余的钱就那么地了,完了带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剩下这些车豁子眼睁睁看着那个老千卷走他们的血汗钱,却无可奈何,他们都没有所谓的社会关系,不知道从哪里找打打杀杀的混混追讨,何况为了万八千的好像也不值得,互相安慰说花钱买了教训了。但是心里憋屈啊,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在自己的车队里到处宣扬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车尾号多少多少的替班司机敲诈大家的钱。

刚开始,那出千的小子还和没事人一样,天天开车去拉活。后来,事情传开,大家都疏远了他,他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某天出车时恰好遇到当初拆穿他并到处宣扬此事的那个哥们儿。这个老千怒火中烧,开车将那哥们儿的车别在道边。那哥们儿刚下车要看看怎么回事,那小子不由分说,用车里锁方向盘的锁把人家好个打。当时大街上就塞车了,有人看到打起来了,便报了警。

警察来了竟然还制止不了他,这个老千居然连警察一起打。警察只好要求增援,最后来了3辆警车,才把他制服。后来警察了解到是由赌博引起的斗殴事件,就把这个小老千教养了两年。

33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个车豁子老千,猛是够猛的,就是算计不够,真正的老千高手行骗时神不知鬼不觉,杀“猪”全身而退后,被宰的凯子不服气还想着翻本而找不到证据,其中关键在把握好整个过程的细节,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老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一点没错的。

从别处听来两个倒霉小老千的故事。有句老话叫做“瓦罐不离井上破”,老千嘛,一般都栽在赌桌上。但是这两个不是,出千时没暴露。那咋还倒霉了呢?说出来可笑,他们是在赌场的厕所里被人逮住的!

他俩一个是倒卖海产品的小贩,一个是事业单位的。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怎么合伙出千骗钱,我并不清楚,别人就跟我说了他们被拆穿后的糗事。

他俩的活动据点是在居民小区里的一家麻将馆。这个麻将馆占了一楼和地下室,一楼有四个房间,外面的过道里放了一张大沙发和一个茶几。茶几的对面是个很小的服务台,一般是老板的姐姐或者是老板娘在里面。吧台有一个小门,是留给狗进出的。老板家养了一条纯种雪橇犬,大概70多斤,雪白雪白的,看上去很是威武,但是平时性情无比温顺,只要是客人,都可以摸它或者和它一起玩。

地下室有三个房间,没有窗户,还有一间是厕所,男厕所里有个蹲坑和两个站坑,蹲坑是带门的那种。

很多时候都是事业单位的小子带朋友来,然后喊卖海产品的小子一起凑局。对于他俩的所作所为,老板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他装糊涂。现在麻将馆的老板基本上都清楚自己的麻将馆里合伙骗人的是哪些人,有点势力的老板一般会将这些人赶走,杜绝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千,因为有这样的人长期搞凯子,麻将馆办不长久,日子一长把周围的人都打没钱了,谁还来?不过也有很多麻将馆,客源本身就不太好,只要有人来玩,老板才不管他们互相之间怎么做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家麻将馆的老板属于后者,所以这两个小老千就把这里当成骗钱的据点。事业单位的小子为了来和卖海货的小贩子凑局,经常是上班时去单位点个卯就来麻将馆报到了。他俩合伙宰了不少人,每天平均能分个几百块,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他们玩得不大,5元起步的穷和,谁点炮谁上钱,一个人点背的话一天能输千儿八百的。

有个姓张的小子,在他俩设的局上玩了有段时间了,每天都要输上几百块。这一天,他们在一楼的包间里玩了一下午,晚上散局,算好底钱各自离开。这两个小子没少赢,按照另外两家说的数额,他俩应该赢了2000多。他俩故意磨蹭着等大家都走了才动身,要算一下一共赢了多少钱,好分赃。

等大家都走光了,他俩却怎么也算不明白,因为两人手里就赢了1500左右。要么是走了的那两个人没说实话,多报了输的钱;要么他俩中一个藏心眼了。总之,两个人算了半天死活对不上账,没奈何,先把手里的钱分分准备回家了。

这一下午打麻将,战斗很激烈,几乎没顾上上厕所,两个人想去方便一下再走。于是,他俩就到地下室厕所去尿尿,两个人边尿边互相算着钱,互相指责对方藏心眼了。同时也将下午的牌局复了一下盘,哪一把接到对家的暗号,可巧自己家确实没有牌给;哪一把的暗号报错了,拆了张给对家,结果对家没什么反应,等等。他们随意聊着,交流着经验,无所顾忌。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忽然有人推开蹲坑的门,两个人愣住了。下午和他们一起玩麻将的姓张的小子铁青着脸,走到他俩面前。

原来,散了局他也没走,直奔厕所,正蹲里面拉屎,听到他俩争论着进来了,就一声不出地听着。他俩说的话,他是一字没落全部听到了耳朵里。照理说,事情都被人家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应该给人家好好赔个小话或者还钱才对。但是他俩死活不承认刚才说过的话。这个姓张的小子,虽然生气,但一是长得单薄,二是当时就他自己,打不过人家两个人。三个人一直从地下室吵到一楼沙发旁边。两个老千要走,姓张的小子死拽着卖海货的小子不让他走,非让他俩说个清楚不可,又在吧台对面沙发那里吵了起来。

那个卖海货的小子仗着自己有把力气,口气大咧咧的,说:“绝对没有的事,你想说诈还是想怎么地?你画出个道道来,我接着就是了,你要觉得是个事你报警去就是了!”那姓张的小子被他戗得接不上话,但就是死拽着不让他走。

当时一楼三个包间里都有客人在打麻将,外面一吵,都丢下手里的牌,跑出来看热闹。一会儿,大家听明白他们三个人吵架的原因:两个小子出千打合伙麻将骗钱。

这个话好说不好听,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麻将馆有老千,老板娘在吧台里坐不住了,走出来说:“你看你们成天在一起玩,怎么还搞这样的事情?”说话,指着那两个老千说:“你俩以后不要来我这里玩了。”这话与其说是赶他俩,其实是说给旁边看眼的人,无非是想表白一下:他俩在我的麻将馆里出千骗钱,我们是不知道的,我这里不欢迎打合伙牌的。

卖海货的小子不乐意了,指着老板娘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俩合伙在骗钱呗?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我们?”

老板娘被她这一将,没话反驳,就过去往外推他,一边推一边说:“你们要吵,出去到大街上吵去,我这里还要营业呢。”

那小子被老板娘推了一把,更不乐意了,反推了老板娘一把,说:“你推谁呢?”他这样一推,可就坏了事了。老板娘还没反应过来,有“人”不乐意了,谁啊?那条巨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别看它平时很温顺,但是看有人动了它的主人,护主的性子就冒了出来。它一看,好家伙,敢打我主人(我估计这条狗当时这样想的)就悄无声息地走到卖海鲜的身边,冷不丁对着他的小肚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小子“嗷”的一声叫起来,本能地去踢那狗。那狗咬完了松开口,并未就此罢休,直接一扑,就把那小子扑倒在地,对着那小子的脸又是一口,当下那小子脸上血淋淋的。那倒霉狗咬人之前一声也不出,搞突然袭击。直到它把人扑倒了,老板娘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把狗抱开。那小子捂着脸嗷嗷叫着疼,满地翻滚。

忽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大家都蒙了。那狗虽然被老板娘抱住了,但是还在龇牙,看样子嫌不过瘾,还要上去咬。老板娘拼命把狗拉进吧台里,关上门。那个事业单位上班的小子跑出去喊来出租车,拉了卖海鲜的去医院处理伤口。事情变化太突然,等人家走了,那个姓张的小子还愣着神儿呢。

当天没要到钱,姓张的很不甘心,第二天来麻将馆找他们俩。哪儿能逮住呀,这两个小子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过,估计是躲了。后来姓张的遇到几个经常在一起打麻将输了钱的,把事情讲给他们听。大家很愤怒,想找他俩说道说道。其中有人有他俩的联系电话,打过去人家就说忙,没时间玩,说到打合伙牌的事,自然是死活不承认,磨叽到最后那两个小子干脆连电话都不接。

还好有人隐约知道那个事业单位的小子在什么地方上班,于是几个人一起去那小子的单位打听是否有这个人,一打听果然有。那小子看找到单位来了,怕在单位闹起来对自己影响不好,只好乖乖吐赃。奈何该吐多少,是怎么也算不明白了。每次赢的钱都是两人对半分,还有给麻将馆的桌钱、赢了以后请客的钱,整个就是一笔烂账。最后,他说大概赢了不到2万块,就拿这些还给大家,其他的钱都在卖海货那个小子手里,当时说好那个小子承担另一半。但是这样算起来,钱依然不够。他们俩赢钱要支付麻将馆的桌钱和烟钱,一天有100多,这还不包括请大家吃饭的钱,别看100不多,架不住时间长,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这些人凑一处合计了一下,有钱赔回来,有多少先拿多少吧,有几个横的先把自己输掉的钱都拿走了,剩下几个没拿到钱的就等着那个卖海货的小子退钱了。但是联系来联系去,那个小子拒绝还钱,他说他的脸破相了,还没处找人赔偿呢,总之就是一句话,要钱,没门!大家谁也找不到他,就知道他是卖海货的,具体在哪里卖,谁也不知道。

那些没拿回钱的不乐意了,反正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小子承认了,就找他还。大家算准他怕单位知道,于是天天去单位找他,他始终躲着大家。一来二去这些债主就都没了耐心,在多次找他未果的情况下,直接找到了他单位领导,把他在外面打麻将骗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希望他们领导能处理他,这还不算,这些人在那小子的单位逮谁就跟谁说这事。

最后,那小子单位如何处理的不得而知。那小子知道他们找了领导以后,反而变横了,干脆告诉他们说:“闹到领导都知道了,想我再赔钱,没门。”想来这个小子因为打麻将骗钱,而在单位里闹得臭名昭着,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是很倒霉的。

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特别是作为一个老千,任何时候都要谨慎小心,时刻不得大意。

34 麻将桌上门道多

麻将是最大众的赌博方式了,街上小区哪儿都有麻将室,麻将桌上的老千最普遍。自动麻将机的出现,让以前很多麻将作弊的方式不好用了。以前我写的基本都是如何偷牌、换牌或者是两家配合的出千方式,比如那两个倒霉的小老千,也是靠打配合出千的。日常生活中,很多人没事打几把打发时间,不可能在家里专门配置自动麻将机,还是手动洗牌码牌的更多些。手动洗牌的出千方式很古老,看起来好像落伍了,但是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没有自动麻将机的时候,因为可以自已洗牌和码牌,所以给很多老千可乘之机。一把牌推倒后,很多牌是花色面朝上的,四家先要把牌翻过去再洗,洗几下再码牌。这个过程足够让老千选牌了。

低级的老千一般喜欢把同一花色的牌归拢到一起,比如自己手边收集的都是万子,筒子推到下家的手里,条子,他可能都推到对家手里。这样码起来,他就能知道对家码的牌里条子多,下家的牌里筒子多,自己的手里万子多。这样无论从哪家开始抓牌,老千都能算到后面的牌里大都是啥。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这点小技巧足以要了你的命。牌局上,老千可以针对要抓的那一垛里什么牌多,而有选择地留张弃张,比如下一垛牌里万多,那抓到万子全留下,筒、条两口牌的也打掉。根据牌堆里会出现什么牌有目的地留牌,和牌的机会有多大?傻瓜都知道。很多人打麻将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认为这很正常,确实很正常,谁也说不出啥来。严格说,这不能算千术,却有着千术的杀伤力。也许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觉着这也太小儿科了,但是只要有人这么做,麻将局的赢家绝对不会是你。低级不低级,谁赢谁知道。

再中级一点的就是自己码牌,把编辑好的牌码成四对。麻将抓牌,每隔六对是一家的牌。中级老千手快,他会飞快码好牌,把自己捡好的四对牌两两隔六对摆放在自己码的牌堆里,这样可以抓回编辑好的牌。但是,这牌去谁家得由色子说了算,中级老千就会在色子上苦下功夫。

早期用专业作弊色子的不多,一般牌局上基本都是麻将牌自带的色子。不经过长期练习,用没加工过的色子,很难打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所以很多老千都会专门练习打色子。他们丢色子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顺着自己的手掌边缘向下丢。如果总保持一个高度、一个力度的话,这样丢色子,很容易丢出固定的点数。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找颗色子,用同样的力量,从同样的高度,顺着手掌边缘往桌上丢一下看看,不用十次,你就会找到色子在手里如何摆放能掉出固定点数的窍门,一颗色子或者两颗色子都可以的。仔细观察一下,很多老千玩麻将时,色子都是从手掌边缘落下去的,就是这个道理。他绝对不会扔色子,那是凯子打法。

这么码牌的先决条件,是自己坐庄。轮到他坐庄,他就会这样码牌,放在自己门前的任意隔六对的位置,具体在哪个位置,需要色子决定。这对于常年玩的人来说太小儿科了。

有的老千不会丢色子,说丢几点就能丢几点,有点难度,但是他很会取巧和利用机会。其他三家还在洗牌码牌的时候,他已经码好牌了,趁大家忙活着手里的牌的当口,他把色子拿在手里,等着打色子。其他人将要摆好牌,他马上掷色子,准确说,那不能叫掷,应该叫摆。你看着他是掷,其实,他利用你的注意力还在马上要码好的牌垛上,把色子“摆”在那里。那时,你摆好了牌往前推,你的经验告诉你:庄家打色子了,然后你赶紧看看打出来的是几,至于他怎么打的,你并没在意。抓起牌来,人家起手就一手好牌,你赢的机会有多大呢?穷和讲究不缺大碰、幺九、不缺门,编辑好排序的老千,想要什么,都能到手里,占据了多大的优势?推倒和有大碰、7小对、清一色等大和,有了自己码好的牌在手里,成一把能翻你几番。场上要有一个人这样玩的话,其他三家的钱都是他的。

还有更狡猾的,随便一丢,不管那是丢了几点,他马上把色子收起来,谎报一个自己想要的点数,开始抓牌。大家想想,玩的时候,你有几次真正详细察看人家打的色子是几点呢?这些老千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蒙混过去。而且这样的老千很会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比如他要打色子的时候,他会指责别人的牌摆远了,让那人往前推推牌。麻将桌上,我要别人往前推牌,在边上看眼的人也会去看人家上牌,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了,现场能转移注意力的理由很多,都是冠冕堂皇的,别人不去做也不行。就在你忙或者看别人忙的时候,人家色子打完且收回去了。说几就是几,没人会怀疑的。

这个是他坐庄时候的码法,不坐庄时,他也没闲着,他也码牌。他会把编辑好的牌放在自己面前那垛牌的一侧,伺机将抓到的牌与其调换。我说的调换可不是牌都抓好、整理后把不需要的牌与码好的牌进行调换,而是在抓的时候一气呵成。比如我码好4张东风,放在自己门前最左侧的位置。我右手去抓牌,我不是把牌抓回了家,而是把牌直接放到我面前那垛牌的最右侧。左手把我码好的牌直接拿回家去。

可能有人会说了,你当别人眼瞎啊?这样拿牌?对,就是当其他人眼瞎,我就这样拿了,他们就是看不见。玩过麻将的人都知道,抓牌的时候,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抓的牌上,都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抓了一些什么牌,一边抓牌,一边把各种同类花色的牌摆放到一起,没有人去关注别人的手在做什么。这就是打麻将人的悲哀。都说是娱乐一下,输赢不在乎,那都是昧着良心说的话。就是玩个扑克,比如QQ游戏里的免费游戏,不带彩头,玩家一样会计较输赢。哪把牌好,哪一轮出错了,都会争论不休,争得面红耳赤、恶语相向。他们图个啥啊?前段时间看报纸,有一篇报道说:两个人打扑克坐对门,为一把牌的钓主还是跑副争吵了起来,最后竟然动了刀,结果一个人死于刀下,一个人进了监狱。他们还是玩不赢钱的,他们这是图个啥呀!类似的事情在我们周围少吗?我相信,每个人的周围都有这类悲剧发生着。

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总是有不服输的心理。在各种或大或小的赌局中,输了之后,不甘心、接受不了现实、幻想翻本,种种心态让人越陷越深。可是,有老千在,你不输谁输呢?输钱的赌徒,输掉的不单单是钱,还有骨气、志气。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以前输得一塌糊涂的我。那个时候我输光了,实在找不到人借钱了,因为没人借给我,我的名声早臭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拼命地想我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滤一遍,合计明天找谁借钱去翻本。别的事情都不重要,哪怕只见过一次,我照样能开口借钱,只不过人家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我—分钱都借不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言归正传,针对老千不坐庄时候的码牌,有的人给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虎头龙尾,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怪胎。也有人根据这一原理变换了一下作弊方法,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顺手牵羊,就是在自己面前那一垛的最右边码两张一样的风牌,风牌的对子好碰。他抓牌的时候,不是一次抓四张,而只抓两张,在抓回来的过程中路过自己的牌垛,顺便把那两张风牌带回家,这样一来,他取回来的牌还是四张,其中有两张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对风。不要以为你能看到老千作弊,老千会利用自己抓牌的手掌巧妙地遮挡住抓的牌,你根本看不清他手里究竟有几张牌。

还有一种情况也很常见,经常会有玩家多牌或者少牌的情况。遇到这类情况,得区别去对待。一般自己主动说自己少了一张牌或者多了一张牌,那基本是他自己少打了一张或者多打了一张。还有很多时候是别人发现某人多牌或者少牌,那牌不对的人可能就是个小老千。他没有打错牌,通常他手里有两张牌,增加和牌的机会。只是看你查牌,没敢拿出来,要是拿出来就露了。这样的老千是采用换牌的方式出千的,看起来少牌的,手里总会多出一张两张,借给自己门前的牌操上牌的机会在头尾处换牌或处理牌。有的人先打后抓,这类人要去注意。

自己不主动承认多牌,那基本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取舍。

遇到这样的人,怎么处理呢?基本都是这一把不准他和牌和做杠了,做一次相公而已。很难单凭这个认定他出千了。

有的人可能不知道千术是怎么因事,但是老麻将油子,因为常玩,可以通过手指去读牌。很多麻将油子在上家为取舍牌为难时会用手指去读牌,通过手指的感觉来判定他即将要抓的是什么牌。如果发现那张牌自己不需要,等上家打出来,他假装恍然:哦,你没打啊?我以为你打了。能吃能碰,就通过吃碰躲过不想要的牌。可不要小看这些人,常年打麻将让他们练就了摸一下就知道手里是什么牌的本事。如果打出来的牌他能吃,而下边那张牌他更需要,他会选择抓牌。麻将桌上一张关键牌起的作用我不说你也知道,对于这样的玩家,除了说他几句不地道,还能怎么办呢?其实这也算老千伎俩,只是用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奇怪了。这个叫做“读牌术”。

有了基础,小老千们稍微练习一下,就可以在牌局上用“读上拿下”的作弊方式换牌了。比如上家打出来的牌他没用,而他读的牌也没有用,轮到他抓一张打一张,他不抓他读过的牌,而是把下面那张抓走。“读上拿下”不是啥高难度的技术,一般人练一天就能学会了,关键看胆子够不够大。这种情况发生在该抓恰好在两垛牌上面那张。经过长期的练习,还能练成“读下拿上”。如果该抓的是下面那张牌,展开手指,利用中指、无名指、小拇指挡住牌,抓走旁边那垛上面的牌,收手的时候迅速把刚才读过的牌填上去。要做得没有破绽,得下点工夫。手法好的老千,做得极为隐蔽,所以打麻将时,看到五个手指张开抓牌的人,要小心了,没几个好人。

有的老千不坐庄的时候洗牌码牌特别慢,不是他手不利索,他是故意的。他先码两垛自己需要的牌摆在自己面前。一般玩手动麻将都喜欢在自己面前码两个6一个5,然后摆成一排。大家都这样码,他也这样码。其他三家都码完了,他还在慢腾腾地码着。这时候坐庄的肯定是着急,一般在看他码完了还没摆成一排的时候,就打出色子了。老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看到色子的点数,脑子里立刻就开始算每个人抓牌的次序,如何摆放能让自己抓到捡好的牌。算好了他就不慢了,他很快就把牌摆成一排等坐庄的来抓。千万不要以为他是随便摆的,怎么摆他心里有数着呢。表面上看他两手一掐摆成一排,其实掐多少,哪个先哪个后,他都计算好了。

还有很多老千通过手指读牌的方式,判断是不是有用的牌,然后在还没动过的牌垛里偷牌换牌,或者从桌子上打出去的牌里偷牌换牌。

麻将桌上,打配合的情况就更多了,除了场上的配合,看眼的也可能是场上某人的同伙。比如点炮上钱的局上,知道别家和什么,肯定不会输。

有一次,我到一个朋友那里玩,其中一个吹嘘说自己水平高,从来不点炮,果然,几圈下来,他没点过一次炮,我便留意起他来。场上四个人打,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看好几家牌,平时玩的时候,这样的人会被大家讨厌,但一般人碍于面子不会将这人赶走。有一把,他已经听口,抓了一张三筒,正要打,一个看眼的说:“今天天气不错,该洗车了。”这人放下三筒,拆了张,打了一张前面打过的牌。又有一把,这人又要点炮,他同伙问另一个人说:“车停在哪里了?”这小子换了一张打出去。看了一圈,他们的暗号总是跟车有关。我心里冷笑:你这暗号也太单一了。场上有我一个哥们儿,我实在看不下去,这小子又拿到点炮的牌,正要打,他同伙又提到了“车”。我开玩笑似的说:“快开走你的车吧,磨叽半天了。”场上这小子知道被人看出门道,只得不换张,咬牙打了出去。场上其他人哄然大笑,说:“哈,你小子也能点炮呀!”

35 自动作弊麻将机

下边咱们讲讲自动麻将机。

自动麻将机因为方便、省事,所以很快就普及开了。不要以为自动麻将机的出千方式只是两家玩配合,也不要以为自动麻将机就不能利用洗牌出千。自动麻将机不出千则已,出千会要人命的。有人用能够出千的自动麻将机跟你玩,掏光你口袋里的钱,那是小菜一碟。如果不想死在自动麻将机上,还是那句话:不玩,它永远都千不到你。如果你以前玩过,不知道怎么输光光的,或者有亲朋还好这口,咱还是讲全了,让大家死了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要想避免被千,关键在于怎么识别自动作弊麻将机,遇到自动作弊麻将机,怎么预防。

自动麻将机出千是因为安装了出千的程序,可以做到起手听牌和和牌。首先是色子,必须要换上作弊色子,这种色子可以通过线圈产生的磁场进行控制,想打几就能打几。其次是感应器,也就是红外线接收的装置,这东西一般安装在自动洗牌器入口下方的部位。再就是选牌器,也叫芯片,芯片中提前编好了一套程序,选牌器一般安装在洗牌器入口的地方,感应器连接着选牌器,感应器也是电脑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感应器工作的时候,选牌器也跟着工作。因为麻将机在洗牌的时候,每一张牌都要经过洗牌器的人口,选牌器就会根据提前设置好的程序进行选牌。

选牌器的功能像哨兵,洗牌的时候,进入洗牌器的如果是程序里允许的牌,就放行,这张牌就会通过入口,进入到特定的位置。如果下一张牌不是程序里选定的牌,选牌器就会弹出一个撞针,把这张牌撞掉。

明白了运行原理,识别是否自动作弊麻将机就很容易了。打开看自动麻将机,洗牌器的入口处如果多了两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且这两个盒子是用两根电线连接的,那这个麻将机就是作弊麻将机了。你可以拍着桌子跟桌主要钱了。

如果你没有机会打开桌子看,也不要紧。事先找一块磁铁,砸一些下来,磨成粉末。然后,把磁粉丢在色子碗周围。很少有人会注意这些粉末的。抓好牌后,要是看到磁粉都朝一个地方有规律地集合,就可以要求把所有玩家的牌推倒来看了,肯定有一家已经听口了,起手听,你不输就有鬼了。如果你懒得做这个,那只好伸直膀子挨宰了,谁叫你是一只猪呢?不宰你宰谁呢?

还有一种最直观的办法,计算洗牌时间。正常的自动麻将机,从打完一次牌,把牌推进机器内部,开始计算时间,到新的一副牌升起截止,正常洗牌是1分钟。我曾经掐过表,准确时间应该是1分20秒左右。而带程序的自动麻将机因为有选牌挡牌的步骤,所以时间会慢。我也掐表看过,快的2分半钟,慢的3分半钟都有,主要是由机器里牌的随机性所决定,因为机器很多时候不能很快选到合适的牌。

如果洗牌时间超过2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那这个麻将机我建议你拆开看看,里面肯定是带程序的。用自动作弊麻将机出千的老千起手听,别人打下来,他也不和。他会慢慢打,反正过10多手他会自摸。

现在的自动作弊麻将机有泛滥的趋势,很多麻将馆都有这样的机器。我估计是老板留着杀熟用的,生人他宰不着。自动麻将机作弊的杀伤力相当威猛,它可以做出任何大牌来,就是13幺也不过按一下遥控器的事。不要以为自动作弊麻将机仅仅有起手听、起手和的功能,它还可以设置一些可以自摸的程序。比如说麻将机自动给了一把上手听的牌,和二、五万,那10来手左右的地方就会有4张在一起的二、五万等着来摸。4张在一起,不管别人碰或是吃,怎么也能轮到—张。所以根本不需要别人点炮来和,耐心等待自摸好了。

麻将因为普及,所以玩的人特别多。写下这些,希望给各位一个参考,看看自己都是怎么输的,能够审视自己以为只是消遣时间的娱乐行为。如果你不会打麻将,我希望你把这些东西告诉你可能赌输了很多却依然沉迷于麻将的亲朋好友,说不定你在无意中能挽救他的一生。

36 念书念傻了的大学生

有很多人在我的博客上留言,说要拜师学艺,我一概拒绝,我还要劝那些人,趁早把心思和聪明花在正道儿上。一旦沾上赌,又不能抽身的,下场一般都很惨。写到这,我又想起了他,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他的样子却总会浮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无法忘却。

他叫董强,是一个玩色子的老千。任何人一遇到他,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小伙子乍一看,特别帅气,特别精神。只是无论是炎热的夏季还是酷寒的冬季,他都戴着一顶帽子,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我和他是在一个掷色子的赌局上认识的。掷色子是一种古老的赌博游戏了,各地的规矩不尽相同。他们那个局的规则是:一个人先下10元的底钱,然后拿三颗色子往碗里丢,看谁的点大。一般先看第一轮,第一轮如果谁先丢出4、5、6或者豹子,别人就没有机会再丢了,直接通杀,所有的底钱都归他所有。

如果没人在第一轮丢出通杀的点来,就进入下一轮。以上一轮最大的点为准(掷色子里最大为6点),大家追上一轮出现的最大的点。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第二轮。如果第一轮丢出1、2、3来,或者丢出的点比较小,就意味着没有机会进入到下一轮,只能等下一把重新下底钱。比方说,第一轮丢出一个5点来,而这一轮没人掷出豹子或者是4、5、6,这一轮最大的点数是5,那所有丢出比5点小(1、2、3或者1、2、4或者2、3、4)的人都没有机会进入第二轮。只有丢出5点的人才可以参与到第二轮的竞争。第二轮依然是淘汰赛,没有掷出最大点数的出局。经过几轮淘汰赛,比出最后一个胜利者结束。胜利者就可以赢走桌面上所有的底钱。进入第二轮以后,有人丢出豹子或者是4、5、6,通杀,比赛结束,开始新一盘比赛,大家重新下底钱。

除了通杀的豹子和4、5、6,以及直接出局的1、2、3,规则要求必须掷出两个相同的点数,才能计算点数。计算点数的方法是,去掉相同的点数,剩下那颗是几点,点数就是几。比如三颗色子,丢出3、3、4来,那就是4点。如果丢出5、5、2来,那就是2点。如果丢出1、1、5来,那就是5点。如果没丢出两个相同的面,就得继续丢,直到丢出来的有两个相同数字的为止。顺子2、3、4,3、4、5,也不算点,必须重新丢。这样的规则下,赌局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特别刺激,所以很多人一玩就上瘾了。

这个赌局就是董强摆的,地点就在他家。他家附近的混混啊,赌徒啊,一到冬天,没有事了就都聚到他家玩。这样10元底钱的局本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平时就是遇到了,我也没有兴趣去玩,更懒得看热闹。一是我觉得这样的局太瘦,就是拼命赢,赢个两三千了不得了,再就是这个赌局太吵闹了,赌徒们喊起点来一个个都歇斯底里,有的赌徒玩一下午,嗓子都能喊嘶哑了。轮到自己丢,就希望是个大点,所以都会拼命喊叫。别人丢的时候,就希望人家丢出个小点来,所以也拼命喊叫。在这个局上呆一下午,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满耳朵里依然回响着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声。谁愿去受那罪?

我是被三元叫去的。起因是三元一个铁哥们儿的朋友的弟弟在那个赌局上输了不少钱,叫我去看看。那个朋友和三元的铁哥们儿闲聊的时候说起自己的弟弟,就会叹气,感叹自己的弟弟不争气。大学毕业了,没找到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整天四处闲逛,比我还闲。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拉去玩掷色子,每天都输个三五百的。一开始没觉得怎么样,日子久了这么一算,输进去近1万元!他一个没工作的,没有经济来源,编出各种理由跟父母和哥哥要钱用。后来他哥哥发现他去赌博,就开始控制他的花销。奈何,这小子赌瘾已经很深了,家里人也不可能随时看着他,他竟然偷偷翻哥哥的口袋,每次偷一二百块去赶局。他哥哥很无奈,闲聊时无意和朋友说起。三元的铁哥们儿听了,说可能被人千了。道上混的人讲究哥们儿义气,他当时就大包大揽说可以请人去看看局。

我本来跟三元这个铁哥们儿没有深交,但他为我出过头。他曾经跟三元一起收拾打我的人,为我出了口气,所以知道我的一些事。他找到三元,希望三元出面叫我帮着看看。三元一说,我哪能推辞。我对那个哥们儿印象深着呢,是个猛人,那次打架,人家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还拿酒瓶子上去对人家脑袋猛砸。人家曾经为我上阵冲锋,我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人家,太说不过去了。

三元从中间一串联,我们先互相见了个面。见面那天,那小子的哥哥摘得很隆重,专门选了一间不错的饭店,订了包间请我吃饭,摘得我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领导干部呢,那阵势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估计是三元那哥们儿把牛吹得有点大了,要不人家也不能这样郑重其事。我和三元到的时候,人家早早等在那里了。三元的哥们儿一看到我,立刻介绍说:“这就是和你们说的老三,什么赌他都搞得定,我们中间没有谁敢和他一起赌钱。”然后分别给我介绍那哥俩,哥哥叫猛子,弟弟叫大昆,一看就是那种老实人。

猛子听三元的哥们儿介绍,马上过来和我握手,说:“久仰,久仰,今天终于见着了。”他毕恭毕敬地跟我寒暄着,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了。万一去了看不出什么来,那可丢人了。但是大昆表现得很冷漠,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看样子可能是碍于他哥哥的面子,不敢不来。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他们局上一些具体的情况,他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着我,那意思是,你们瞎操心个什么事,偶尔还不满地扫他哥哥两眼,意思大概是嫌他哥多事吧,还不耐烦地嘟囔:“我们就是朋友在一起耍耍玩,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就我们玩的那个小草局,能有什么鬼?”我一看,光凭两片嘴,好像说服不了他,得想点招先让他服气。正好我兜里带着色子,就拿出来扔给他,说:“咱俩赌一下吧,你赢了我,我给你100元,你要是输了,你给我5元,怎么样?”他以为我在开玩笑,扶了扶眼镜,疑惑地看着我。我从兜里拿出钱来,放在桌子上,说:“他们三个人给我作证,咱俩掷色子玩,你要赢一把就赢100,你要输一把就给我5元。我没说错,你确实也没有听错,怎么样?敢玩不?”

他一听我要和他赌,立马就来了精神,三元和他那个哥们儿也在极力撺掇着叫大昆和我赌。大昆看看哥哥猛子,跃跃欲试又有点畏惧。猛子点点头,大昆看哥哥同意,很兴奋,估计心里合计:看我赢你几百块,让你们吹。刚才还蔫了吧唧的大昆马上张罗着找碗,饭店里没有合适的碗,我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说:“就在桌子上丢吧。”说完,把色子递给他,让他先开始。他也没客气,摇了半天把色子丢出去,色子落定,是5点。大昆很是得意,扬着眉毛看着我。5点在掷色子里是大点,很难追的。但是我那色子是老千色子,基本是要几打几的,想赢他简直太轻松了。我没说话,拿起来随手一丢,是4、5、6。他拿出5元,放到我面前,又拿起色子,丢出去。他怎么使劲都没用,我次次都丢4、5、6杀他。开始几把,他以为我运气好,但看我次次都丢4、5、6,好几回摘下眼镜揉眼睛,好像不相信会这样。后来几次,他态度越来越恭敬,还用很崇拜的口吻问我是如何做到的。看来他念书念傻了,竟然没有怀疑色子有毛病。我不管他问什么,都不回答,赢了就和他要钱,不一会儿,他身上75元都被我赢了过来。他的兜见底了,再拿不出钱来,我就问他:“你还玩不?”他对输了钱的事并不上心,见我次次丢出4、5、6,还以为自己真的遇上赌神了,一个劲儿问我:“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说:“你想想啊,你认为我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扶了扶眼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怀疑色子有问题,世界上这样的呆瓜很多,说半天也是浪费唾沫,最后我也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只是他彻底服气了,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吃饭的时候,大昆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主动把那个掷色子局上的事情说给我听。饭后我把赢的75元还给了他。

吃完饭,大昆带我们去那赌局。车子走了很远,来到郊区一户居民房前。大昆说:“就是这里,我们都在董强家玩。”我让他们三个在外面车里等候,我和大昆进去。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屋里有5个人在玩,他们看到是大昆来了,就招呼他上炕来玩,看来彼此很熟了。他们在炕上玩,炕中间有一只碗,大家轮流把三颗色子往碗里丢。从他们跟前钱的多少,我马上判断出哪个是董强。他肯定是大赢家(不赢钱谁会在家里支赌局),他手底下有一堆零钱。看来,局上没有托儿,要破解非常简单,董强是赢家,鬼肯定出在他身上,我得看看他是怎么玩的。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董强,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在屋里也戴着一顶帽子,似乎是嫌帽檐影响视线,把帽檐转到脑后,一边招呼大家下注,一边聚精会神丢色子。我的眼神转到他手上,吓了一跳,那手白得吓人,好像是得了白瘫风,皮肤没有一点血色,只有腕子上稍微有点肉色。

37 八面玲珑的老千

他手里的色子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看样子利用率很高。几把下来,我便看出色子的猫腻,那是3颗密码色子。我心里有点乐,10块钱的局用密码色子,真有点大材小用了。

所谓密码色子,也叫梦幻色子,就是专门用于赌博的作弊色子,隐蔽性强,所以很少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种色子本身是互相配套的,每一组色子的密码不尽相同。比方说,一组两颗色子,其中一颗色子和另一颗色子的数字有对应关系,有1+1、1+2、1+3、1+4、1+5、1+6、2+2、2+3、2+4、2+5、1+6、3+3、3+4、3+5、3+6、4+4、4+5、4+6、5+5、5+6、6+6等组合,每一套色子的组合都是一样的。比如是1+4的组合模式,其中一颗是1点,另一个则是4;—个是2,另一个则是6;—个是3,另一个则是1;一个是4,另一个则是2;—个是5,另一个则是3;—个是6,另一个则是4。你只要攀握了这种色子的配套密码,就可以根据算式,打出自己需要的点数。一般牌九或者二八杠局上,密码色子用得特别多。这两种玩法一般由打色子决定从哪一门发牌。庄家洗牌时编辑好牌,就可以利用密码色子决定发牌次序。由于密码色子打出的点数乍看上去没什么规律,因此不容易暴露。比如牌九局上,还是1+4的密码色子,庄家洗牌时将杂牌放在最上面一张,第二张是大牌,最好由末门开始发牌,那就需要打一个8点出来,就打2和6,牌从末门开始发,庄家就可以拿到事先编辑好的大牌。三颗色子的组合更复杂一些,但是原理都一样,三颗色子的组合也叫次密码色子。为什么加次呢?因为他的组合是固定的,所以玩的时候,一般老千首先会注意牌局上的色子点数会不会在短时间内总打出同样的点数。密码色子后来经过多次改良,变得稍微复杂一些,可以多样组合,但也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改良版2+3,可以丢出7点,也可以丢出11点,还可以丢出3点,发现其中的奥妙没?怎么丢,色子落地后都是天门。每一套密码色子的内部密码都不一样,需要看色子的配套说明书。

密码色子隐蔽性再好,也是怕验看的。但是日常里,大家玩的牌九局也好,二八杠局也好,麻将局也好,谁砸过色子?我敢说,几乎没人砸过。这就是赌徒的悲哀,不是他天生信任别人,而是玩的时候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根弦,总认为在一个公平的赌局上。这样的事情太普遍了,很多人从来没想过玩的赌具是否有问题。比如很多人都爱打麻将,有几个会意识到麻将可能是老千麻将?有几个意识到色子可能是密码色子?10个里有9个都不会留心的,能玩就行。再比如,玩金花的时候,有几个人会想到仔细检查一下扑克呢?肯定没有。在没看过我写的文章之前,有多少人想过赌局里还有老千的存在?

密码色子的使用率还是蛮高的,因为只要掌握了丢密码色子的技巧,想丢出什么点数都可以。但是只要有人提出砸开色子验看一下,骗局马上被拆穿。看炕上的人的表情,除了我,没有人对色子有一丁点儿的怀疑。看色子脏成那个样,估计被这些人丢了几万次了。在我这个职业老千眼里,这个骗局太简单了。

到我看出里面的问题时,大昆又输进30元了。董强玩得很狡猾,每次他先扔,就搞个4点、5点,坚决不搞豹子和4、5、6。在掷色子游戏中,4点、5点已经很难追了。而别人先丢的时候,他基本是打出相同的点数,好进入下一轮,看起来想细水长流地慢慢掏钱。但是我看他拿色子的手形,再对比别人拿色子的手形就知道,色子肯定是他提供的。

心里差不多有谱了。又开始下注了,大家一个人押10元,然后丢色子。董强第一个丢,他丢出一个5点来。大家都担心自己追不上,一圈快完了还真没人能追到5点的。大昆最后一个丢,他上家丢出了个2点,该他了,我过去把色子拿在手里说:“大昆,我帮你丢一下。”大昆当然没有意见,这种局上,别人替着丢的情况很多。有谁觉得自己手气不好,也会找别人帮着丢一下,转转运,所以其他人都没意见。

我把色子拿在手里,使劲搓动,其实是为了找好角度,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丢在碗里,丢了个5点出来。这一把我和董强持平,于是就我俩一起进入下一轮。董强没在意,以为我碰巧丢出来5点。第二轮还是他先丢,他丢出个4点来,然后得意地看着大昆,示意让大昆丢。大昆刚想去拿色子,我没说话,直接把色子拿起来,丢了个4点。于是我俩还得继续比。坑上那些凯子纷纷感叹,我俩怎么总打平?因为我是外来的,其他人都和董强认识,感情上比较亲近,都替他喊点。第三轮,董强好像嫌磨叽,直接丢出来个4、5、6,把钱赢走了。我没机会再丢色子,做出无奈的表情,没说话,继续站那里看热闹。看着凯子们形形色色的表情,我总想笑,但是我极力忍着,我有比看戏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董强收起钱,开始新一局。众人押好底钱,该丢色子了。这把董强的下家第一个丢,轮到大昆的时候,场上最大是3点。大昆对我的水平很有信心,他好像忘记我是来看局的,错把我当成帮他赚钱的高手,他没丢色子,而是对我说:“大哥,再帮我丢一下。”我也没客气,拿起来丢了个4点出来。轮到董强,他嫌桌上的底钱少,也丢了个4点出来,我俩再一次进入到下一轮。只有两个人对决,不分谁先谁后,谁都可以先丢。一般来说,赌徒比较喜欢抢色子先丢,因为他怕另一家直接丢出豹子或者4、5、6来。但是先丢的风险也很大,如果自已丢出1点来,或者1、2、3来,那另一家就不用丢了,可以直接拿钱了。

看我没有动静,董强拿起色子来先丢,是个5点。轮到我了,我把色子拿起来,笑眯眯地盯着董强看,董强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催促我说:“别磨叽呀,快丢,这么多人在等着呢。”我没说话,调整好手里色子的角度,也丢了个5点。我明显感到董强有点吃惊了,他瞧瞧我,可能在猜测我的身份?我呢,故意要和他的点一样,桌面上那几十元,我看不上。我就是想耍弄他玩几把,反正我外面有人,他丢几点我就跟几点,就像猫捉老鼠那样,观察猎物的恐惧和不安,也挺有趣的。董强是个很精明的人,没有表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一轮打成平手,还是我俩继续比试,看谁能拿走桌上的底钱。董强已经怀疑我知道色子的秘密,所以他抢过色子,直接丢出个2点来。这小子够伶俐的,打出一个2点,有好几层意思,一来糊弄炕上那群傻子:他不是次次丢大点;再来就是想收买我,用桌子上的底钱讨好我,毕竟我没有当面揭穿他;也有一种可能,他不能十分确定我知道了色子的秘密,试探我一下。色子停止滚动,董强做出紧张的样子,看自己是2,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说:“怎么这么小呀。”我看他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蛮有意思,我心里说:小子,哥哥我和你耗上了。我拿起色子,继续使坏,也丢出来一个2点。看色子落定,我故意说:“咋这么巧呢?”

一起玩的人都帮着董强喊着点,看我居然丢出个2点来,都来了精神。我俩进入下一轮角逐。看样子,他们都希望董强能赢了我,都叫着要董强丢个豹子杀我。董强看我打出2点,马上就知道我会玩密码色子,只是周围的那些傻子们没看出哪里不对劲,不停催促着让我俩开始。董强犹豫了一下才把色子拿起来,我看他的手型就知道他在找1点,他拿着色子寻思了一下,好像在琢磨怎么打,那些傻子可能以为他在祈求运气眷顾,终于,他好像下定决心,把色子丢进了碗里。旁边的傻子们大声喊着:豹子!豹子!豹子!虽然色子还在碗里蹦着,旋转着,但是我知道那是两个3一个1,肯定是个1点。果然,当色子在碗里站稳的时候,就是个1点。董强放弃了,这一把我赢了。

董强的戏还得做下去,他看看我,我也盯着他呢。外人看来,就是正常的赌输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眼神里的意思:他搞不清我是什么来头,我怎么知道色子的秘密的;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拿不准我为什么不拆穿他。那眼神中有询问,有狐疑,也带着点威胁。看着他复杂的眼神,我感觉逗他玩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大昆还傻乎乎的,一边收着钱,一边招呼大家下底。

董强看我盯着他,赶紧转移视线,去看众人下底钱。我看我也玩够了,该给三元他们一个交代了,他们就在外面车里等着呢。密码色子验看很容易,碾开色子,不怕董强不承认,三元他们出马,不怕董强赖账。董强行动了,他反应够快,扭转了事情的走向。

他先招呼炕上的人说:“你们玩啊,这一把我不下底了,我去下厕所。”说着话他就下了炕,满地找自己的鞋。其他人没在意,继续玩着。董强穿好鞋,往外走的时候轻轻拉了我胳膊一下,那意思是叫我出去一下,他有话要说。

我先不打电话,看看他要说什么。我跟着他到了外间,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外间说话不是很安全,拉我到院子里。我还在装傻,跟着他来到了院子里。他故作神秘地跟我说:“大哥,我知道你明白,你别说啊,咱俩合作,赢了一个人一半。”

我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能赢多少钱啊?好像挺瘦的,这个局。”董强听着,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这个局还瘦?一天拿个五六百呢,天天拿也不少。”

我撇撇嘴,意思是我没什么兴趣,说:“一天五六百能分我多少?再说了,我也没有时间天天来啊。”

董强看我有点活心的样子,就抓紧拉拢我,说:“大哥,咱俩一人一半,你看,我出色子和钱,你什么也不用管,就跟着拿钱就行了。只要你有时间就来,来了我就带你一份,你看怎么样?”看样子这个小子还是蛮讲究的一个人,他好像生怕我不答应似的,紧紧握着我的手,像表决心一样地和我握着。

38 董强的悲惨往事

我被他握得浑身不自在。倒不是怕他,而是因为他的手实在吓人,白得瘆人。被一双惨白惨白的手握着,我估计谁都不好受。我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好像看出我来者不善,抓着我的手不放,使劲套近乎。他好像怕我不答应似的,哀求我说:“大哥,就算帮帮忙。”

我看他这么热情,也不能发作,只好和他说实话,说:“我不是来赌钱的,也不是来捣乱的,我是大昆他哥哥猛子叫来的。猛子认为你们设局骗他弟弟的钱,所以叫我来看看这个局是不是个天仙局。”

董强一听就有点着急了,连着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我说:“什么怎么办?把人家大昆输给你的钱还给人家就完了,还能怎么办?”

董强哭丧着脸,说:“大哥,我不骗你,我手里真的没钱还。”我一听就有点不高兴了,这话哄傻子呢。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因为要钱不是我的事情,我来了,看出赌局上哪里有毛病就可以交差了。要钱是他们哥们儿的事,我不想跟着掺和。于是我跟董强说:“这个你别跟我说啊,你自己和他们说去。现在猛子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董强伸脖子看看外面,远远看到三元他们的车。三元在车外,探头探脑看着院里,眼睛盯着董强,不知道我和董强说些什么。董强看到强悍的三元,很是害怕,身子向后缩缩。三元他们等着我的召唤,那架势随时可能过来收拾董强。

董强看出来那车里的人就等我一声招呼,手抓得更紧了,好像我是救命稻草一样,继续说着小话:“大哥,帮帮忙,帮帮忙大哥。我真的没有钱,帮我和他们说说,我并不是故意去骗大昆的,我是实在没有办法的。”

嗬,这小子还哭起穷来了。我问他:“你没钱?看这架势一天也不少划拉啊,光大昆就输给你近一万元,你说你没钱,我不信。”

董强一听我说不信,立马就急了,连连说:“大哥,千万帮忙啊,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知道骗钱不对,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每天骗的几个钱都叫我买药吃了。”

我一听,难道是瘾君子?问他:“买药吃?你磕药?”

听我这么说,董强知道我误会了,他没答话,松开手,把帽子摘下来。这一摘不要紧,又吓了我一跳。帽子下面,光秃秃的一颗脑袋,董强的秃头和普通人剃的光头不一样。他头上平平滑滑,连个毛孔都没有,看着比他的手更瘆人。戴着帽子看,他很帅气,摘了帽子能吓死鬼啊!

我问他:“你这个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吓人?”

董强伸手给我看,说:“我为了治这个病已经花得底朝天了,你看我的手,也是这样。”

面前这个人,不再是精神帅气的小伙,我好像面对着一个怪物,那感觉叫人很不自在。我问他:“你的手和头都怎么了?是什么病?”

他和我讲起了他的过去。早些年,他被朋友喊着去一个色子局上玩,想搞点钱花。带他去的人从外地买了一瓶可以用机器探测的药水,趁庄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药水涂到色子上。涂了这种药水的色子,可以通过一个传感器探测点数。有人探测,需要两人配合。用在色子上的药水是放射性物质,而且必须是高浓度的,用久了对人体有害。老千们都知道这东西是带有放射性的,所以用的时候尽量会鼓动菜鸟去接触药水,让别人用,而自己只进行探测,或者提供这样的道具,跟着分钱。

董强倒霉,第一次使用,就被人现场抓住了。那些人没有打他,从他身上搜出了探测工具和药水,把钱都拿走,然后把药水兑在水里,让他把手放里面。有个小子还将稀释后的药水倒在他的头上。结果,就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手上和头上的毛发掉得一根不剩,浑身乏力,活也没劲干了,失眠、头疼、恶心,动不动就感冒。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免疫机能不行了,没有办法治疗,只能靠药物维持。据他说,他赢的钱都用来买药吃了。治疗的药非常昂贵,一盒就要800多元。一盒药10天就吃光了。光吃药不行,还得打针,一剂进口针要3000多,一个星期必须打一针。家里原先也没有多少积蓄,他实在没招,就靠天天骗点小钱过日子。除了买药、打针,这些钱根本不够用,时不时还得到处找亲戚借,而亲戚们都知道他赌钱,都不愿意借给他。最近连药都不能连续吃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滚动着,看起来很无奈。最后,他叹口气说:“大哥,不瞒你说,我连媳妇都没有,这辈子已经算是交代了,天天苟且活着而已。”

根据我对这种药水的了解,再看他的头发和手,知道董强说的是真的。我以前见过卖药水的人手指上有一小块的白皮肤,和董强手的颜色一样,那个人也是沾了药水。

我虽然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毕竟我是被朋友找来帮忙的。另外,董强在我的眼里只是个可怜虫而已,可怜归可怜,事情还是要给朋友一个交代的。当时院子里很冷,我被董强磨叽得不行,也有点烦躁。跟我诉苦,有什么用?

三元还在院子外焦急地望着,我对他招了招手。三元这半天就等着我招手呢,他连蹦带跳跑进了院子里,来到我俩面前,问我:“怎么个事,老三?”

董强很畏惧地看着三元,那边猛子还有三元的那个哥们儿也都下车跟着跑了进来。他们一起问我是什么状况,我说:“就这个哥们儿出千骗大昆钱。”

三元的那个哥们儿看我说得这么肯定,再看董强那畏惧的神情,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抬手就给了董强一个大耳刮子。董强捂着脸退了一步。猛子还想上去踢一脚,我连忙把猛子抱住,说:“你们都别打他,他是个病人,有话好说。”

三元疑惑地问:“病人?什么病人?”当时董强已经把帽子重新戴上,所以外观上一点看不出他有什么毛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就没详细解释。三元看董强好像很老实,走过去搂着董强的脖子,说:“哥们儿,我们不难为你,把钱吐出来就算完。要不今天就放了你的血。”

董强被三元这样一亲热,浑身发抖,显然惧怕得要命。他看我还算好说话,就一个劲哀求我说:“大哥,帮我说说情,我什么都没隐瞒你呢,你一定帮我说说情。”

我当时拉着猛子。猛子那样子,要不是我拉着,还要上去打,我哪里能放手啊。我抱着猛子,不让他过去。三元的哥们儿看起来还想上去捶董强几拳,我怕场面控制不住,万一真把他打个好歹,不是个事儿,就喊三元:“三元,我说了他是病人,能不能不动手啊?”我和三元走得特别近,跟他那个哥们儿关系一般,所以我只能对他喊叫。三元一看,知道我有点急了,放开董强,回身去拉住他朋友,不让他动手。

我们在外面一闹,屋里坑上玩的人纷纷跑了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三元指着他们说:“和你们没关系,都给我滚。”

三元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个小子不乐意了。那小子似乎是当地的一个混混,觉得三元命令他,他要就这么走了会很没有面子,就接着三元的话说:“你他妈的那嘴能干净点不?你叫谁滚呢?”

三元的那个哥们儿正有气没地方撒呢,听那小子顶嘴,立刻就有了出气目标。他毫无预兆地冲过去照着那小子就是一顿老拳。那个混混反应很快,能回几拳,两个人打了起来。三元一看那小子还敢还手,也冲了过去,帮他那哥们儿揍那小子。两个打一个,那小子没有招架之力,被打倒在地。三元他们放开他,那小子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院门口冲。我以为他要跑呢,谁知道他是奔着院门口那个铁锨去了。他跑过去把铁锨操在手里就要冲过来,三元和他那哥们儿看那小子动家伙了,都把自己的警刺亮了出来。锃亮的警刺有半条胳膊那么长,上面有一条很长的血槽,看着都吓人,何况还是在两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人手里。

那个混混也不傻,本来手里有铁锨让他勇气大增,但是一看三元和他朋友拿出警刺来了,反应更快,丢下铁锨就跑。三元有心追,但是看人家跑的那个速度,无论如何是追不上的,就没动。三元那个朋友追了出去,又折回来,估计是觉着自己跑不过人家。

这边看热闹的一看动家伙了,又是兴奋又是害怕。三元叫他们都滚蛋,他们一个个走出了院子,可又不愿就此离开,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有看热闹的意思。虽然离开院子,都没走,就在院门外聚集着,不时往院子里望。周围的邻居和过路的,也在院子外远远地看着。

董强怕丢人,就央求三元说:“大哥,咱们进屋里说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好。”我们也觉得不好,就跟着董强进了他屋里。

我们径直来到大炕。大昆还愣在那里,一副没找到北的样子,他以为他哥哥不讲理,带人对他朋友动粗呢。看三元虎剌刺地押着董强,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我们就是一起玩玩,他们没对我怎么样。输就输了,咱别要了,这样要钱是抢劫,要惊动警察咱们就都玩完了。”

三元很看不上大昆,只是碍于猛子的面子,没好意思说什么,猛拿眼神剜他。看大昆还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就说:“报警?你问他敢报警吗?大昆,你不知道什么事你就别说了,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大昆正要回嘴,猛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也是,有这么一个傻弟弟,真没辙,说:“你纯粹是个彪子啊?三元哥说得对,都是为了你,你赶紧闭嘴。”

大昆毫不示弱,回敬道:“我们玩得好好的,你带人来又是打又是砸的,还不让说啊?我再说一次,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哥俩先吵起来了。但那是人家哥俩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就有点尴尬。还是董强机灵,打起圆场,说:“一人少说一句啊,消消气,消消气。”一会儿去安抚哥哥,一会儿又去安抚弟弟,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大昆很听他劝。大昆作势要跟猛子动手,董强按住他的肩膀,劝了几句,大昆便收起架势,也不说话了。但是猛子不买账。董强拍猛子肩膀时,猛子好像忽然找到了出气的地方,抬手就给了董强一个大嘴巴,说:“滚回你妈酸菜缸子里去,你还做起好人了。赶紧把骗我弟弟的钱给我拿出来,咱们今天就算完了。”董强也真能忍,挨了这一巴掌,竟然还赔着笑脸,连说:“大哥,别动手,咱们好好合计,好好合计,中不?”

我看炕上的碗还在,色子也剩下两颗。那一颗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也可能是慌乱中掉在什么地方了,我就找了一圈,没找到。我估摸着不好找了,两颗就两颗吧。我反复丢了几次,得找找规律。密码色子嘛,每套色子的密码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当时我能看出这色子是密码色子不假,但我是靠观察董强丢色子的姿势和当时色子的点数,才打出同样点数的。

我在碗里丢了七八下,差不多找到了计算方法,就叫大昆:“哥们儿,别吵了,来,我给你玩个东西。”他本不想过来,被他哥哥一把给拖过来。我把两颗色子拿起来给他看,说:“我给你丢个5和6。”说着话,我把色子丢在碗里,果然是个5和6。他又露出崇拜的神情,那意思好像我丢色子水平高。我看他还没开窍,就把色子递给他,说:“你也能丢出个5、6来。来,你拿着,丢一下给我看。”

他拿着色子丢了一下,没打出5、6点,毕恭毕敬地说:“大哥,怎么练的?”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笑了几声,对他说:“还用练啊?你这样丢色子。”我让他一颗色子5点面朝上,一颗色子3点面朝上丢。他不太相信,迟疑了一下,丢出色子,果然是个5和6点。我要他那样重复了几次,他照做,每次都是5、6。他好像丢上瘾了,自己猛丢起来。我问他:“你懂了没?”他似懂非懂,说:“这个色子有问题?”

一句话把我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见我不说话,又扶了扶眼镜,脸上写满了问号。别说,我当时真有对着他脸上捣一拳的冲动。

大昆傻,董强可不傻,趁大昆没反应过来,上去拉着大昆的手说:“哥们儿,实在不好意思,我该死,骗了你的钱,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三元插话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给钱,给了钱绝对不难为你。”董强连忙对三元赔着笑说:“大哥,一切都好商量,都好商量。你先别火,先别火,消消气,消消气。”说着话,又跑到三元跟前,一手搂着三元,另一只手在三元胸口上下摩挲,好像这样就能抚平三元的怒火一样。三元呢,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伸手不打笑脸人,董强姿态这么低了,打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

但是猛子可不吃这一套,他急着要钱啊。见董强讨好三元,有点不耐烦,上去拉开董强,说:“别和我们搞这些洋相,一个字,钱。说别的都没有用,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董强被他拽了一个趔趄,依然赔着笑,说:“大哥,别这样,你看外面围那么多人,不好看。邻里邻居的,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这样好不好,今天我做东,咱们去饭店里坐会儿,大家交个朋友。”

我们透过窗户一看,果然,看热闹的人把外面整个围墙都趴满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像来这里看新娘子。以前我带螃蟹回老家,院子外就是这个阵势。董强的提议,我们都同意,谁也不愿意给人当耍活儿看。于是我们几个装作互相很熟识的样子,有说有笑地出了董强家。看热闹的人见我们刚才还要打要杀,忽然又好了,搞不清怎么回事。在他们充满好奇和不解的目光下,我们开着车离开董强家。

39 没有永远的对头,只有永远的利益

到了饭店,找了个包间。反正董强说请客,三元没客气,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菜。董强觉得过意不去,去吧台要了4盒烟。三元怕他溜了,一直跟着他。董强看出三元的心思,亲热地拉着三元的手说:“大哥,我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你都认得我家,我能跑吗?我说我请客就是我请客,我真心和你们交朋友呢,你放心好了。”

酒桌上,董强表现得十分殷勤,频频敬酒,频频认罪。席间,猛子要钱心切,起了点小波澜,不过都被董强一一化解。这小子,整个一自来熟的家伙,叫人哭笑不得。酒桌上有一个活跃的人,气氛变得很热闹,不知道的外人看着,还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呢。董强赔了无数小话,罚了自己无数杯,搞得大家都很满意。虽然气氛融洽,但是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众人酒足饭饱,话题还是回到还钱上,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回避不了的。只不过,吃喝一顿后,猛子也不那么猛了,说:“哥们儿,首先感谢你的招待,但是我弟弟的钱无论如何你都要还的,所以咱们还是说说干货,别总去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也不要以为请我们吃了这顿饭就可以不还钱,那是不可能的。”三元和他的哥们儿都不说话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点喜欢这个小子了。说心里话,我还真很欣赏董强,可惜他形象有点吓人。

董强很会把握机会,他心里很清楚还钱的问题迟早要提出来,此时众人都对他有了好感,他要抓住这一点。所以猛子话音刚落,董强一把把自己的帽子拿了下来,露出了他那秃得吓人的脑壳。这一下就把三元他们给震住了。那个样子确实吓人,跟我乍见之下的反应完全一样,谁承想戴帽子的帅小伙竟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任何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包厢里没人说话,三元打破僵局,问:“你那头怎么这样?癞痢头?”

董强就等着别人问呢。我看得真切,从答应他请客吃饭开始,他一直牵着众人走。三元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被他的头所吸引,于是董强就讲起了他搞成这样的缘由。他的记性真好,每一个细节都讲到了,绘声绘色,说到动情处,还配合着泣不成声的表演。他口才一级棒,加上事情本身就很悲惨。说完了,三元眼圈都跟着红了,三元的哥们儿低着头,不再咄咄逼人地看董强。猛子也被搞蒙了,流露出可怜他的神情。我看着大家的各种表情,心里想笑,可是这样的场合我要笑了好像也不太好,只好忍着。这个董强也太会表演了,毕竟我领教了一次,所以这次董强无论如何煽情,我也找不到原先那种可怜他的感觉了。因为我看他表演的成分比较多,虽然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看来,董强可不是简单的角色,从拉我出家门,危机一次次被他化解,能把形势扭转得这么好,不是一般的伶俐,我心里暗自对他竖起大拇指。

董强说完了,酒桌上一片沉默。猛子无意识地转着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看气氛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说:“我都说了他是病人不能打,你们还不信。”说完我就去转那桌子上的圆盘,把烟转到我面前,点了一支抽着,看猛子想如何解决这个事情。董强这个状况,要钱没有,要命更不可能,还有一身病,更不能暴力解决了。

猛子好像很为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要叫他就此放弃,他还不甘心,就问董强:“你没有同伙?”意思是如果董强有同伙,或者可以找董强的同伙要钱,转嫁一下要钱的对象。

董强可怜兮兮地说:“我自己都不够用呢,还找同伙?就我自己。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磕头赔罪了。”说着话还真的跪下来了。说:“大哥,我人在这里,你怎么处理我我都认,只是和你商量一件事,千万别去找我父母要钱,他们为了我已经把家底都花进去了,实在也拿不出钱来还你的。你要是去找他们要的话,他们会伤心死的,你就给小弟一个面子吧。”说着话就要磕头。

我一看,有点闹过了,赶紧把他扶起来,说:“你闹不闹啊,赶紧起来,不会去找你父母的。起来,起来。”

三元这个时候看出点门道来了,看出这个小子在博取我们的同情,要是我们同情他,他或许会以为我们就会这样算了的。其实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钱不是我的,我没有发言权,我就是看看,不说什么,看猛子到底如何处理。但是三元说话了,他说:“你别搞得可怜兮兮的,说那些没有用。看你小子也不错,也知道你拿不出钱。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家这个局我们也没有给你拆穿,你还可以继续玩。这样,你还继续玩你的,大昆天天来拿钱。你赢多少就还多少,你想不还钱那是不可能的。那是1万元,不是在这里吃一顿饭那三百五百的。”

董强似乎连这个钱也想赖掉,连连作揖说:“大哥,我每天搞点钱吃药打针呢,要是你们都拿走了,我可就够呛能坚持住了,我缺了药不行的。”三元说:“那拿一半分给大昆你看行不?当你俩合伙了。”董强更会装,说:“一天才能赢多少钱?好的时候500,不好的时候200。我也不敢天天去赢,偶尔还要倒一些钱出来,这样的局才能长久玩下去。也不敢赢大了,我要天天都赢钱的话,谁还跟我玩啊?就那几个钱买药打针还不够呢。大哥你行行好,行行好。”

我一看,好嘛,推得一干二净的。原先在院子里许诺分给我一半呢,一看大家对他和气了就都不算事了。只是我和他在院子里说的话就我俩知道,三元他们不知道。三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便不吭声了。董强很会看人,他看我一直不说话,估计我不会说出来,所以他跟三元说话的时候,特意可怜巴巴地望了望我。我没接他的眼神,故意低下眼去看着桌子,算是默认了他的意思,继续沉默,给他吃个定心丸。

大昆这个时候火了,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却连我都骗,你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今天说什么也不行,这个钱是死活跑不了的。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说怎么行?你自己说。想不还钱?门都没有。今天你不给钱,我就开了你的瓢。”说着,他提起桌子上一个空酒瓶子,作势要砸董强的脑壳。大昆拿酒瓶的手因为怒气不停颤抖着,估计是真来气了。董强一看大昆要动手了,连忙绕着桌子说:“大昆别这样,钱现在我还不了,但是我也没说我不还呢。我有办法还你的钱,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大昆就围着桌子去抓董强。

董强眼神扫了一遍桌上的人,直接跑到我边上,拉着我说:“大哥,我有办法还钱,帮帮忙,你看他不听我说话要打我。”说着话躲到了我的一边。

大昆提着酒瓶子撞了过来,要打董强。大昆从我右侧过来,董强就躲在我的左侧。三元坐在我右手边,正好大昆要从他后面冲过,三元一把拽住大昆,说:“看把你能的。一边坐着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让董强把话说完。”

大昆似乎没把三元放在眼里,嚷嚷说:“他骗我的钱,怎么没我说话的份?”三元是个暴躁的人,猛一下站了起来,说:“你怎么还想和我比量比量啊?”猛子一看三元要恼,连忙喝住他弟弟。不妙,钱没要到,自己人倒要内讧了,这倒霉的董强,我心里骂着。我过去拉住三元,三元很听我劝,恶狠狠瞪着大昆教训说:“你个彪样,刚才是说谁抢劫犯法了?不看你哥哥的面子,我还真不惯着你毛病。你毛躁什么?董强都说有办法还,你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啊?他要说的办法不行,出门你随便打,别在这里打,没人管你。”说着,又坐下了。

大昆依然气咻咻的,但不敢顶撞三元,站在那里瞪着三元。猛子把他拉回座位,总算消停了下来。三元没再理他,转头问董强:“你说你有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说说看。”

董强长长舒了一口气,就把他的打算跟我们大家说了出来。原来他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叫杨涛,非常有钱,是个好赌的人,总去他家看他们赌博。但是他对于他们玩的10元的局没有兴趣,兜里有零钱的时候,偶尔上来丢几下。他总是建议董强他们玩大一点的,一次100的底钱。董强也想提局,他稳赢。但是其他人都不敢玩这么大的。一把10元对这些常来他家玩的人来说已经很大了,最早是玩1元钱的,后来涨到2元,再到5元,最后涨到10元,实在涨不动了。叫这些人玩一把100的,那是不可能的。董强有心想和杨涛玩,奈何玩不起来,主要是两个人玩,其他的人看热闹不太好。董强有心骗他几个钱花花,曾趁着人少的时候提出和杨涛玩几把100元一次的,但是杨涛对董强手里的几百元不屑一顾。最主要的原因是:杨涛看董强是亲戚,不好意思和他玩。

董强一直在找机会想组织人千杨涛一下,但是苦于找不到搭档。做他的搭档得符合两个要求,一是能拿出让杨涛眼红的本钱,诱惑他出来赌;再就是会玩老千色子或者会在色子上出千。董强已经把周围认识的能玩的人都千得差不多了,都是一群猪,和他们谈不到配合的事。今天遇到我们,就想和我们合作一下,他拉杨涛上来玩,我们配合他赢钱。

原来他是想利用我们。我很怀疑他,他的话我可不敢信。我问:“怎么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给我们下笼子吧?”

董强诅咒发誓说不是笼子,他说:“大哥,你们这些人,我哪里敢给你们做笼子啊?再说了,想骗你好像不太可能。你一来我家,能在几把之内抓住色子的密码,这样的人太少了。我玩了这么多年色子,每次抓别人密码色子上的密码,都得费很长时间呢,大哥你5分钟就给对出来了,大哥你真高。”一顶大高帽扣我头上了。我也是个俗人,听着那叫一个舒服,难怪别人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三元两个朋友面前,我感觉特有面子,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猛子和大昆投来崇拜的目光,我鼻涕泡差点冒出来。

三元也跟着凑趣,说:“想在赌上瞒住老三的人没有。我不是吹,你那些东西在老三眼里都是小儿科。”

我一听,他咋也帮我吹上了?赶紧岔开话题,问董强:“看样子你研究很久了,你说说看你怎么研究的?你估计能下他多少钱?”其实最后那句话才是我最关心的。我又不是雷锋,凭什么帮大昆把钱赢回来啊?我要看看里面有多少油水,少的话,爱谁去谁去,我才不去呢,我认得他是谁啊?

董强讲了半天,大致意思是带他过来玩,下个10多万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勾引他上局好像有点难度,主要是他有地方玩,不像以前去他家那么频繁了。何况我们也不可能天天在董强家守着他来,要是专门去把他叫来玩又不太好。三元也是听懂了我说话的意思,一听到能拿个10来万,来了精神,说:“可以试一下,要是真能拿10来万的话,你拿3,我们这些人拿7,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不做。我们是来要钱的,不是来帮你宰猪的。”

董强本来还要争取,但是三元很坚持,不答应就不玩,而且大昆的钱还必须从董强那份里出。我一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讨论分钱的事,未免太早了。我打断三元,问董强有什么好办法能把杨涛引上局。董强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于是我们决定先去看看杨涛本人,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这是我们当时唯一可行的方案。

40 傻子局上钓傻子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董强说那个杨涛每天差不多这时候都在一个地方玩,他知道,于是我就跟着董强去找杨涛。杨涛在离董强家不远的一个小村子边的小卖店玩。现在,农村边上的小卖店基本都是变相的赌窝,特别是到了冬季,没有农活,随便进一家,都有局,只棊局大局小的区别而已。

我跟着董强来到小卖店里。柜台前站了几个人,三三两两说着话。看见董强,都问他今天家里怎么没局了?董强和他们打着哈哈,带我进了小卖店后面的小屋。屋子里盘了个炕,炕上炕下全是人,一个个使劲伸着脖子看炕中间的桌子。原来他们在玩闷子。

所谓闷子就是往一个钵子里扔玉米,有点像街头上的猜瓜子游戏。猜瓜子的游戏是找一个碟子,用乒乓球拍做碟盖,庄家当着众人的面将瓜子(6颗以内)放到碟子里,迅速盖上碟盖,让众人猜里面是几。一开始,就有好几个人抢着下注,还有人赢走不少的钱。渐渐的,来不少看热闹的也开始押钱了,刚开始还能赢点,几把过去,就开始走霉运了。明明看见进去4颗,可一开出来怎么就变成3颗了呢?一次次不甘心,一次次下注,不一会儿,兜里的钱就都跑到摆摊人那里了。我以前写了很多街边的骗局,那些人就是利用人们的贪心和自以为是骗钱的,那猜瓜子的摊主手心里都藏着“瓜子”,一般人不易发现。猫腻就在乒乓球拍上,事先在里面挖个洞,放入小磁铁,需要作弊的时候,打开隔板,将涂有铁粉的那颗瓜子吸进去,隔板盖上,4颗就变3颗了。这么跟人家赌,那钱还不都泥牛入海了?

他们的局和玩猜瓜子的原理一样,只是用玉米粒替换了瓜子。庄家用三根手指头捏一些玉米,最多5颗,使劲摔进钵子里。玉米粒在钵子里跳来跳去,有的可能会弹出来。庄家要趁着人没看清里面剩了几个,迅速用硬纸壳盖上,然后让大家猜里面还有几粒。在钵子前,有一张纸,纸上画有五块押钱的区域,押一赔一。我一看,这个玩法怪啊,以前还真没玩过。会算概率的人肯定不玩这个,五家分别都是押一赔一,谁玩谁是傻子。

但是,从扔玉米到盖上盖,有一个时间差,这个时间差足以让很多自以为眼快过庄家动作的人充满自信地下注。押钱的人围在桌子边,能够清楚地看到钵子、玉米、庄家的手、作为盖子的硬纸壳。外围也站了很多人,都是看热闹的。再看桌上、炕上到处是蹦出来的玉米粒。外围的人看到别人赢钱了,都有跃跃欲试押两把的意思。但是终归还是看热闹的多,真正在玩的也就那么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胖子,嗓门最大,最能叫唤。董强冲他努努嘴,告诉我,他就是杨涛。

杨涛押得不大,基本200或300押一下。大部分时间里,有很多人能够押中。对庄家来说,一家赢四家输,怎么都能盈利的。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傻瓜赌法,确实够雷人的。有一把很有意思,庄家盖盖子动作慢了,我明明白白看到盖盖子时里面就剩3粒玉米。不但我看得清楚,杨涛看得也很清楚。因为我在杨涛的正后面,我俩的视线角度是一样的。庄家让大家下注,杨涛激动得不行了,断定里面就是3粒,好像是害怕里面的3粒玉米跑了,他连忙一手按住庄家盖体子的硬纸壳,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来。他大概以为稳赢了,怕押晚了人家不带他似的,数都没数,就把那一叠钱都押在3上面。

看那厚度,大概有3000左右,估计他腰包里就这些钱了,要是还有的话可能都会押上去。他信心十足,觉得3000不够押,还从边上一个哥们儿的手里抢过来押在3上面,解释说:“这把你别押了,钱先拿给我用。”他和那人应该很熟,那个人没有异议,但是提醒他说:“老杨,你悠着点押啊,你怎么也得看准了啊。悠着点,悠着点。”从那个人的角度看,大概不能确定里面是个几。杨涛连连摆手,不让那个人说,仿佛怕别人跟着他押似的,说:“生不生孩子就这一手,我认了。”那意思是这一把他押定了这个3。我也看得很清楚,也认定是个3,但是叫我押钱,我可不干,我还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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