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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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微微接到刘德林的电话往家里赶,到得楼下,却只见楼门口一大摊血,已是凝住了,血里浸着一株栀子,三两只花朵,开得很足,肥嫩的雪白花瓣饱吸了血液,呈一种诡异的红色,一旁是一个摔得稀碎的花盆,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微微吓得傻了,一脚踏在泥里,鼻子里全是血的腥气,竟然不晓得害怕。

等微微回过头赶到医院时,医生已宣布刘母抢救无效死亡。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微微两口子不免手帮脚乱,还好微微妈和晓薇都过来帮忙,才不至于出大差子。

替婆婆穿戴的时候,微微发现婆婆她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可用来装裹的衣裳都没有,还是妈妈,说自己家里有一套,赶着去拿了来。

等单位的人走了,一时静下来,顾微微跟妈妈一起坐在床沿,打开那个大包,里头装了一件浅灰的薄呢外套和一条深色的西裤,全新的,微微说:“哎呀,这个不是姨妈从北京给你寄过来的?”

江淑苇说是,“我一回也没穿过,就给了你婆婆吧。回头你记着交给殡仪馆的人,要记得塞一个红包给人家,拜托人家给穿上,她那一身旧的,实在不成样子。也省得你们再去买,我的身量比她宽一些,现下她穿着正好。”

母亲又从包里掏了一条深紫暗纹的大披肩来,说是也给了你婆婆吧,配那件浅灰的大衣正好。鞋子是我刚买的,布鞋,说着也掏出来给微微看。

微微把衣物折好又放回到包里去,说妈你难道不忌讳吗?

母亲笑笑说:“没有什么好忌讳。”

微微突地叹道:“妈,你说她这个人,活得真不值。”

母亲沉默一小会儿,嘟囔一声:“不值…呵,你早点睡,明天还有的忙。”

这一下足忙了半个月,微微两口子对老一派的规矩都不大明白,索性一切都从简,也不做七了。刘德林弟弟夫妻俩个因为要赶回去上班,也同意从简。不过,刘德林弟弟非常伤心,微微想,到底他跟他妈的感情要深厚一点。

楼上那家子也是刘德林他们一个系统的,虽不是一个单位,但是彼此也认识,这一次他们家自认闯了滔天大祸,那个肇事的老太太自己都吓得病了,寻死的心都有,还得找人看着她,他们家极爽快地赔了刘德林兄弟俩一笔钱。

等到刘德林的弟弟回去之后,家里也算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微微这些天累得很了,还剩下一天的假,一个倒在床上睡得连早饭与午饭都没吃。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她的卧室光线特别好,一地金灿灿浓厚的阳光,像汪着的蜜,赤脚踩上去滚烫的。这样的中午大家上班的上班,在家的也都在休息,一楼寂静无声,顾微微下床灌了一大杯凉开水,胸口才舒爽了一些,到厨房里打算弄点东西填填肚子,却看见婆婆住的那间小屋,一张小床掀了起来,靠着墙放着,地面空空,打扫得极干净。

微微给自己做了点面条,捧起来一气吃个干净,连汤都喝得一滴不趁。到这会儿才忽地意识到,婆婆这个人,是不在了。

这个人,竟然这样突然地,就在这世上消失了,没有了。

微微的耳边甚至还有她轻轻的挺严肃的说话声,鞋子放齐整,衣服要挂起来,不然领子要走形的,考试还有一个礼拜吧,晚上想吃点什么夜宵?

微微想起当年刚结婚时,曾和刘德林到青岛玩过一趟,在沙摊上,她堆了个沙堡。浪头打上来,一下子就把沙堡抹得一点影子也没趁下。

人命竟然是跟沙堡一样靠不住的东西,说没有,就没有了。

微微呜咽起来,心里却也说不上悲痛。

婆婆的意外死亡之后,变化最大的,是刘德林。

有一天微微回到家,发现刘德林回来得早,一个人枯坐在沙发里,正在嘿嘿地笑。

微微吓了一跳,问他笑什么,刘德林说,考研成绩下来了,微微问如何,刘德林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一——踏——糊——涂。”

停了一歇他说:“妈要还活着,是一定要叫我重考的。”

微微听得有点骇然,刘德林看她的样子,又笑一下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个考试的成绩真咒自己的妈。我只是想,这世上的事,真是说不准。人没有前后眼,今天哪里晓得明天的事,别说明天,连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我这两天常想,我妈那一天,就是那花盆砸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事,她是不是会有一刹那的知觉,就是人常说的第六感。”

微微说这哪里会有人知道呢。

刘德林说可不是嘛,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搓搓脸,那样用力,像是要从脸上搓下一层皮来,搓着搓着,就流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微微这才想起来,从婆婆出事到现在,刘德林还没有哭过呢。

刘德林絮絮叨叨地说,当年好多知青都回城了,有点办法的都走了,她在上海还是有些亲朋的,路子也有一点,本来她是有机会回城的,可是竟然又放弃了。放弃了又后悔,她不停地折腾我折腾我爸也许不过是为了不让她自己有后悔的空儿。

又过了些日子,微微发现刘德林竟然理了一个极新潮的发型,微微非常讶异。那发型是很时髦,然而并不顶适合刘德林,他的头发原本就很丰茂,如今前额一大缕的额发烫过了被吹得蓬蓬高高的,越显得头大而脸小,微微盯着他看了半天,扑地一笑。刘德林对微微的这一笑似乎是不大高兴,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脸。

又过了没两天,微微发现刘德林穿了件银灰的长风衣,腰间有带子,却没有系上,而是垂在两侧,行动间带起一点风,带子便飘来飘去。

微微更加诧异,刘德林一向是走老成持重的路子,只有夏天大热时才会穿些浅色衣服。

自认识到结婚到过了这几年,微微与刘德林两人的钱都是分开的,各人用各人的,他要买什么样的衣服,微微觉得自己不好开口。倒是刘德林主动问微微:“你看怎样?”

微微上上下下又看了他好几眼,才说:“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

刘德林说:“你看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多,不爽快,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你拐弯抹角做什么?”

微微说:“那我就说了啊!要说呢,衣服是好衣服,看得出来用料做功都好,你穿起来也不难看,把你的个头衬得高些了呢。就只是,怎么看就不像是你的衣服。借来的似的。”

刘德林这一回却并没有动气,反而呵地一笑:“这就对了。看上去不像我的衣服不过是因为我从前不大这样穿。你以为从前的样子是我本来的样子,只说明你并不能真正地了解我,兴许现在的样子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也说不定呢。”

微微听了这话,倒好好地留意打量了说话的人,长长地哦了一声。

刘德林果然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那个人了,打扮上头衣裳是衣裳,鞋子是鞋子地认真起来,单位的同事们笑着跟他开玩笑说小刘是越活越年青了。有两回他去微微的学校,微微的同事看到他,也这样说,有的年长一点的老师还说,男人哪就是这样,过了三十岁好像就不长了似的,女人就不同了,过了三十简直地一时三刻地在变老。

微微有一天发现,刘德林竟然买了十分肉感的内裤,那团起来不足一掌握的布料竟然是一条内裤,叫微微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然而,怪的是,在床上的时候,刘德林却不那么急色不那么粗暴了,竟然有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一回,他硬要把微微拨弄成一个姿势,微微也上了牛劲坚决不肯,而他竟然翻身下去,躺到一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极小声地说了句:“不肯就不肯,好像多值钱似的。”

偏偏微微的尖耳朵全听了去,登时气得奋力坐起来,拍着枕头说你说什么?你说谁不值钱?你说清楚!

在黑暗里,她的鼻息咻咻,全身上下热哄哄的散着愤怒的热气,像暗夜里头一只毛茸茸极富攻击力的小兽。

刘德林听她的声音都气得变了调,赶紧服软道:“没说谁没说谁,哪用得着这样生气。”说着便拉微微的手,一定叫她躺下来。

第二天,微微在洗衣服的时候,在刘德林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那条肉感内裤的购物发票,上头的数字又吓了她好一跳。

男人在外头的衣服上花几个钱还可以理解,走出去像模像样也是应该的,而在内衣上这样大手笔,怕是有什么苗头。顾微微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可是顾微微一时又毫无头绪,骨子里头,也有一点不能置信。像刘德林那样的男人,呵,微微想,像他那样的男人。

有一回刘德林又去微微的学校,看着他远远地穿过操场走过来,有个中年的老师,笑着对微微说,我这么有点距离看你们家小刘,还真是头是头脑是脑的一个年青人呢,咦,比原先俏皮了许多许多嘛。

这无意之词,叫微微发了一会儿愣。

可是似乎刘德林对自己的态度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表面上没有。他甚至变得越来越喜欢到学校来接她,自从婆婆意外去世,考研换工作之类的事再没有人提起,刘德林的日子越发地惬意起来,前阵子瘦掉的肉很快地补了回去,一张窄小的脸竟养得圆润起来,有红似白,鼻翼处腻着些微的一点油光,加上穿得时尚,的确像那位同事说的头是头脑是脑的,很有一点派头,那些看上去不像他的衣服也渐渐地跟他的整个人融合在一起了。有时中午没事的时候刘德林也会过来,叫微微出去吃饭。微微喜欢拉着晓薇一起,学校里菜色不好,老师们怨声载道几年了也不见改善。晓薇总是很不好意思,说你们二人世界我就不要打扰了吧,微微一定要她去,刘德林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晓薇,半天才出声说,不要客气,一块儿去吧。

慢慢地,顾微微也就忘了找苗头这档子事儿了。她想,如今这安生日子,何必自找烦恼。

然后有一天,她发现在刘德林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两张电影票的票根,而且是那种包箱的座位。

第四十二章 心疑

顾微微趁着午休时把陈晓薇拉到教学楼后的小过道里,左手边是一畦小菜园子,划给每个班的孩子,零落地种了些小草小花,快入冬了,花草全都无精打采的。微微对晓薇说,刘德林怕是在外头有人了。

晓薇唬了一跳说不可能吧,你不要乱疑心。

微微说我不是乱疑心,我是有根据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根,那两片薄纸片已被揉得稀软,手指头都要捏不起来了,上头的字迹也模糊了。晓薇小心地接过去看了一看说,这也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也许他是跟男同事一块儿去看的呢,咱们俩不也老常一道去看电影吗?

微微冷笑一声,“晓薇啊,只有你会这么天真。哪有两个大男人约了出去看电影的。”微微脸上的愤然越加明显起来:“等着,我总有一天弄个水落石出。他刘德林自己不想过安生日子,我奉陪到底!”

陈晓薇看她气得面孔上竟有狰狞之色,赶紧好言劝她说千万不要冒然行事,这只会把两个人的感情破坏到底。慢慢再看看,如果根本没有这回事,你这样不是伤了小刘的心。如果有呢?

微微问。

陈晓薇想了一想说:“如果有,那一定会有更明显一点的迹象,你慢慢看看再说吧。”

微微粗粗地喘了两口气,似要把腔子里头那点污浊烦闷从喉咙里呼出去,她觉得晓薇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呢,她想,万一刘德林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男人呢?

微微想起那一个长夜里他们十指相扣,那短得如同烟花似的一点点的爱和一点点的相依为命,还有他们俩人这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一天一天走过来,没有大欢喜,可也不见得就是一片灰暗,到底还是有一点快活的。刘德林是爱干净的人,什么时候都包圆家里的卫生打扫,每回他趴在地上擦地板时,她总是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很多时候,他们俩也一块儿坐在沙发上消磨晚上的那点时光,他看报,她看电视,她捏半个香瓜在啃,间或也送到他嘴边,他也就嘎嘣咬一口,有一次他故意一口咬掉大半个,她又恼又笑啪啪地敲他的背,他颊上鼓起老大一块,笑得不能成言。他是极怕冷的,冬天总是提早下班溜回家,开了空调,她一回来,推开家门就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扑到脸上。很多事,当初也并不觉得好,并不觉得难得,只是这一会儿回想起来,别是滋味。说起来,他们不是因热恋而成婚,她明白他也明白,这点明白堵在他们各自的心口,就像误吞了一根鱼刺,梗在喉间,然后刺顺着食道滑进肚肠里,可是那点儿梗还横在嗓子眼儿里。不过日子久了,也想不起来那点梗了。

微微听从了晓薇的话,暂把内心地疑虑压下去,不声不响地又过了两三个月。

任何事若是刻意地留心去看,总会看出一点不寻常来。

微微发现刘德林越来越经常地压低了声音打电话,言语恳切,态度极巴结,有一回她断续地听得他说:“不可以吗?…不行吗?…只要…就可以的…”

他也不大来学校找她了,怪的是她却挺频繁地在学校附近撞见他。他身边却并没有其他人,有一回她见他低着头围着一丝矮冬青转过来转过去,并且在抽烟。这是她头一回看他抽烟,腾起的薄烟中,他眉头紧锁,像是发着天大的愁,像是求什么而不得。

微微忍不住又一次跟晓薇谈起心里头的怀疑,可不知为什么微微觉得晓薇的态度也有些怪起来,吱吱唔唔,欲言又止的样子。

微微虽再无人可商量,她心里却惭次清楚起来。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了,她想,自己跟刘德林不是不能同舟共济的,只是但凡有机会上了岸,他们就注定各自东西。

顾微微决定去把事情弄个清楚。

她先不动声色,反而比先前要温柔了,她得先稳住他,叫他不防备,叫他因为得意而忘记把狐狸尾巴藏妥当。

微微坐在沙发上,手里搭搭地织着一件藏青的男式毛衣,一边从眼皮底下看着坐卧不宁的刘德林。他穿了一双软底棉拖,走起来发出轻微的刺啦刺啦声,她突然出声道:“鞋上粘了东西了吧?”

她的声音竟叫刘德林惊了一跳,猛地转了头对着她,她看着他半张着的嘴,惶恐慌张,有点呆像,从前她是希望他时时地露一点呆像,那种呆使他整个人生动一点,柔软含糊一点,可是这一回的呆像不一样,是被意外打扰的神情。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微微几乎脱口问出来。开口却只是说:“你的鞋底好像粘了东西了。我看一看。”

说着走过去替他脱了那一只拖鞋,反过来看,果然上头粘了一点小砂子,大约是从厨房踩出来的。

刘德林是个干净人,一向是客厅是客厅的鞋厨房是厨房的鞋,换得溜熟,从前简直叫微微看了眼晕。而今竟然也不讲究了,可见是如何重的心思了。

微微在心里用力地冷哼,伸手捏掉那粒小砂,在指尖嗒地弹出去,看着怪俏皮。

晚间,微微等刘德林睡熟之后,悄悄地爬起来,去外间客厅掏刘德林挂在那里的外套口袋。他一向是把钱包放在内侧口袋的,微微想这么做好些日子了,这会儿,心里竟有着隐隐的痛快,一摸,竟然没有。

微微站在那里细细地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这样冷静,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来。

微微去翻刘德林放在桌上的公文包,手机在里面,微微细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痕迹,他打那些个电话,有时在家里也忍不住要打,可想见在单位时打得更多,然后通话记录却是空的。

微微又停下手来想了一想,去厨房放杂物的小抽屉里翻,果然在木刷子小起子小锤子下头找到了刘德林的钱包。

微微把那黑牛皮的钱包轻轻地打着手心,都说钱包是男人身上三件宝之一,既然是宝,总有些好处的。微微想。

她坐下来,打着小手电,翻捡着刘德林钱包里的东西。一百多块钱,两张工作上来往的名片,一张观音的贴金画像,是以前他去锡山大佛寺玩的时候请回来的。

没有什么特别。

摸着那张贴金画像,发现它竟是夹层的,被精心地贴成了一个小口袋,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微微伸了小手指进那夹层,从里头掏出一张东西来。

是照片,确切地说,是半张照片。

微微一看上头的人,脑子里轰然作声。

照片上的人巧笑嫣然,穿着有点腰身的黑色风衣。

原本她的旁上还有一个人的,挽着她的胳膊,如今,那个人被剪掉了,只剩得一点稀薄的隐约的影子打在地面上。

顾微微记不清这一夜剩下的时光她是怎么过去的,只觉得这夜长得无边无际,怎么也挨不到天亮似的,也许她后来是眯了一会儿眼。

第二天到很早就到学校,等了没一会儿陈晓薇就来了。

顾微微说你来一下我有件事问你。

陈晓薇说,等一会儿行不行,今天该我上早读。只要一会儿,下了早读我就去找你。

顾微微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固执地站在陈晓薇教室门前不走,直直地盯着晓薇。

晓薇似乎被她盯得极不自在,跟班里的小干部交待了两句,随微微下楼到楼后的小过道里。

顾微微看着陈晓薇,看她今天新换了一件中式小袄,深紫,立领,浓发梳成一支独辫,沉颠颠地垂在身后,她记起自己也是有一件这样的中式的小袄的,她曾经穿着那件小袄去跟刘德林相亲,难怪,刘德林原来就喜欢这种风格的女人,从前他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了一点点碎影,现在这一个才是正主儿。

微微竟然笑出了声儿。

晓薇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顾微微说:“陈晓薇,我真心待你,你连我这点东西都要拿走。”

陈晓薇只愣了一会儿,然后便涨红了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顾微微却不容她开口:“凭你陈晓薇的才貌,走出去大把的男人由得你挑,就算你一时没有挑到合适的,可也别饥不择食呀,有的是机会,相信我,你有的是机会!”

陈晓薇脸色变了几变,变得有点磕巴起来,说:“微微,你…你误会了我,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顾微微听得却长长地叹了一声:“我从前也相信,人是有本性的。大多数的人总会守着自己的本份,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在我才明白,人心里头的事儿,谁说得清?谁说得清呢?”

晓薇过来要拉她的手,连声地叫她微微微微,顾微微却陡然地想起照片上自己被剪掉的那只手,原先挽在陈晓薇的那一只,被刘德林细心地从晓薇的胳膊间挖掉了。她蹬蹬后退两步,见了鬼似的。

从这以后,顾微微不与陈晓薇说话了。她甚至看都不看她。

可是她依然知道陈晓薇每每试图跟她说话,等在她的办公室门口,她走过去关上那半掩的门,把陈晓薇关在外头,她极缓极慢地关着门,看着陈晓薇美丽的脸一点点消失,假如人心上也会有这么一扇门,关上以后就把从前的记忆全遮蔽,顾微微会毫不犹豫地关门,毫不犹豫。她曾经那么地爱她,就好像她是她的亲姐妹,一寸一厘的东西也想着与她分享,她对她的感情,比情侣间坚固,比亲情更热切,或许她就是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一个美的,有很多机会可以得到宠爱与幸福的另一个自己。人说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必会替你开一扇窗,陈晓薇就曾经是顾微微的窗。

却原来这不过是一道幻影。她的面还是只有一道不透风的墙。

让顾微微心痛的不是背叛,是陈晓薇的背叛。

至于刘德林,顾微微觉得他那个不叫背叛。

背叛是拥有之后的逃离与遗弃。

她什么时候拥有过他和他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曾拥有她的心。从前他们是半斤八两,现如今刘德林欠了她了,他可以叫他还债,然后跟他各走各道。

在这种时候,顾微微回了一趟娘家。

无论如何妈总还是她最后一点依靠。她把事情说给妈听,可是妈妈却说:“这里头会不会真有什么误会,晓薇绝不会是那种人的。”

顾微微刷白了脸:“你连顿都不打一个就认定了是误会,你可真是信任她,比信任亲生女儿还多。”

母亲说:“话不是这样说。人是不会突然地做些与本性不相符的事。或许是刘德林单方面的意见,你可以把晓薇叫来,我跟她谈,她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女孩子的。”

顾微微心底里也不是没有半刻的闪念,陈晓薇是不像这样的人,可是,她的大脑似乎由不得作主了。

微微说:“你跟她谈?她在你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何况,你怎么会懂得被人骗的感觉?”

这话一出口,母女俩彼此都是一愣。过一小会儿母亲说:“我怎么会不懂呢?”

微微想,是了,她是应该懂的。她怎么会不懂呢?

第四十三章 真相

这世上会不会有母亲会同女儿说起自己的婚姻,如何起源,如何发展,兴许还有如何地收梢。

有吧。

兴许有。

可是母亲江淑苇却从来没有与顾微微说起她与微微父亲顾焕生的那段婚姻。

微微对父母间感情的猜测全来源于小时候的模糊的感觉。那种感觉没道理没头脑没章法,可是却异常地敏锐而准确。

然而总会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个机会,做女儿的可以得知母亲婚姻真实的面目。

顾微微是在送姨母走的时候从姨母的口中打听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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