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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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虫子和花花草草哪里知道什么是幸福,只不过是人的臆想罢了,强加到它们头上,最后还让更多人去信仰,想想都觉得可笑,跟出口转内销有什么区别?

  董拙默默拆开琴套,取出那把视若珍宝的吉他,琴弦幽幽泛着光泽,他忽然问:“不介意我卖弄卖弄吧?”

  当然不介意,他好歹也是专业的,能在此情此景见真章,求之不得。我赶忙说:“好啊好啊。”他问:“你想听什么?”

  他能给我弹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敢有要求,直说随便他,他也不客气,信手拈来一段和弦,悦耳极了,和刁晨那样的业余级别,压根不是一个档次。音符在指间流淌,他娓娓吟唱:“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一首歌唱得我心里的小九九不得安宁,这算是表白吗?灰姑娘难道就是我?我有点浮想联翩,套用迪士尼的章法,就是灰姑娘布小旅和54度角忧郁王子在音乐城堡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尽管从小就不相信真的有那么多完美童话,可是这次竟然鬼使神差地信了,

  眼前已经浮现了风和日丽,王子公主的画面,然而,随着音乐的停止,我的美梦就此幻灭。董拙呆呆看着我,十分为难地说:“小旅。”

  “嗯?怎么了?”

  他指指自己的嘴角,也没见什么东西啊,越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至于这么打哑谜吗?他皱着的眉头越来越囧,进一步指指我的嘴角,瞬间恍然大悟,连忙用袖子擦擦嘴,这么花好月圆的时刻,我竟然流了一地哈喇子!

  自觉丢人丢到家了,再没脸面对董拙,死活不愿转过头去看他。他也是个明白事理的是人,忙不迭转移话题,问道:“你觉得这歌怎么样?”

  “好……好……”可不是好吗,否则怎么可能让我想入非非,更不可能当场出丑,正要多赞美几句,他在背后忽然欢快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用这个去演出会显得不够气氛。”

  没来由一阵失落,心都碎成凉片了,弄了半天,原来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一场花月终究敌不过他的十级台风,摧残得连渣渣都不剩。自觉我煞风景的能力已属上乘,今天见了董拙的修为,也只能掩面遁走了。

  说不好是不是因为我的失望太过明显,董拙又说:“其实我是想灰姑娘的故事还挺有煽动性的。”

  “那是,哪个女孩儿不梦想礼服舞会和王子,有的甚至还走火入魔,人家都还没开出条件,自己就摆出无奈下嫁的姿态。”

  “你说的是?”董拙看样子对行情很不了解,既然他不耻下问,我也就诲人不倦一把。我说:“前段时间那个凤姑娘不就很牛掰吗,她的择偶条件十分具有国际视野,简直是全宇宙的奇葩范本。首先必须是顶尖学府本硕连读的经济学高材生,其次必须持有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户口,个头高,相貌好,国企员工不予考虑,最牛的,也是最贴心的,她竟然要求对方之前交的女朋友均无因自身所致的堕胎史,瞧瞧,这条件,真没白瞎她的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相,乍一看,我还以为她是西毒欧阳锋蛤蟆功的入室弟子。”

  说到慷慨激昂出处,忍不住扁着嘴学学凤姑娘的风姿,着实吓到董拙了,他难以置信地问:“真有这样的人?”

  “有啊,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关键是林子太小,愣是没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

  “那怎么办?”

  “可不是说她有国际视野吗,人家心高气傲,觉得在国内是浅滩困蛟龙,买张机票就上美国去了。”

  董拙听得入迷,追问后续,我憋着笑说:“凤姑娘前脚才到,奥巴 马后脚就把脸给吓黑了。”

  大概停顿了十秒钟,董拙终于反应过来,放声大笑,不由捏了把汗,还好有效果。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成天苦哈哈的,看着都心疼。

第二十章 你的地被我征用了

  “对了,吉他什么时候要?”

  “不急,你慢慢来,还有好一段时间,等我要的时候自然会找你。”董拙拂掉落在吉他上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把吉他放进盒子里,甚是宝贝。

  听了董拙的话,不免有点心酸,仿佛他是有事才来找我,要是我没有什么用处,是不是也就不来往了?怎么琢磨都觉得憋屈,满满全是不甘心,难道我还没有能力让他念念不忘吗?可再一想,除了父母血亲,普通人之间不就是靠利益联系在一起的吗?就好像我和刁晨,他喜欢捉弄我,觉得有意思,我也喜欢拿他当挡箭牌使,少挨几顿打,这么一来二去,也倒还真解不开了。兴许,过些时候,等我和董拙有了些些牵连,想再掰扯清楚就不容易了。现在不是很多小说都这么写吗,男女主角在床上爱着爱着也就有情了,我想,虽不至于非得奋斗到床上去,道理大概不差吧。

  接了他的吉他,才反应过来揽了个麻烦活,且不说结果如何,反正他是外行,即便我做不好也看不出来,就算真嫌弃我的手艺,以他的脾气也不可能当面抱怨,听不见就不闹心。可问题关键是这么大一个物件,我要铺的摊子就更大,带回宿舍肯定不行,那些丫头成天晕晕乎乎,要是碰坏了,我和董拙就彻底没戏。家里倒是有地方,可我这样的音乐盲,无端端带着好家伙回去,难免惹人怀疑。到底要去哪里找这么个够大又能让我可劲造的地方?踌躇之际刁晨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要不怎么说他是及时雨,作为我认识的绝无仅有的坐拥大Huose的人,这事铁定只能摊派给他。

  碍于白天才KO了他的车子,晚上总不能空手去,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我也是个朴实的孩子,打小就讨厌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好的东西咱向来是YY一会儿就完了,实在想要就从刁晨那里巧取豪夺,真心没有往外送礼的经验,再说,他什么也不缺,这可真是难煞我也。走过肯德基门外,巨幅海报给了我巨幅灵感,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刁晨一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我进门的时候空无一人,连排练了半天的开场白也没上。他家有个储藏室,地方很是宽敞,他又不喜欢乱买东西,那屋子至今还有大把地方任我挥霍。二话不说摆下战场,这才想起没带作案工具,正愁着要不要回学校取一趟,刁晨就进来了。

  “我就说今早明明锁了门,怎么这会儿只是虚掩着,还以为闹贼了。”刁晨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我马上狗腿子似的冲过去接,他被我的殷勤弄得浑身不舒服,防备地问:“来赎罪?”

  “是是是。”

  他并没有把外套递给我,而是无限板正地说:“从没见你这么明理过,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吧。”

  饱含愧疚之情,硬是从他手里抢下外套,屁颠屁颠地跑去衣柜里挂起来,犹豫地说:“好歹咱们也小半辈子邻居了,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怪过意不去的,一晚上没个安宁,这不连觉都顾不上睡,巴巴跑来请罪。”

  一回头,他已经站在卧室门口,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为什么不关门,巴不得我被偷?”

  说这话就过了,我不以为然道:“偷人可是犯法的,谁敢偷您老人家呀,再说偷去能做什么?”

  “也对。”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这哪儿是偷,分明就是强盗行为。”

  他笑得贼兮兮,懒得解释,直白道:“我是手里有东西才顾不上你的门。”说着拉起他胳膊领到储藏室,指着吉他说:“从现在起,你这间房被我征用了,不许不从,反抗打死!”对于我的横征暴敛,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前都是从鼻子里喷出个‘嗯’字就再没下文,只是今天或许真是风水颠倒,什么事都不顺,刁晨竟然在这当口皱着眉头问:“哪儿来的?”

  “董拙的,让我给美化美化。”

  “拖到我这里做什么?”他语气里有点不悦,蹲下身抚着吉他,扬着一边唇角问:“你就不怕我砍了去当柴火烧?”

  看他那样不像是开玩笑,我赶忙蹲下去一把抱住吉他死命护着,生怕他说风就是雨,呲牙说道:“我警告你,别打那主意。”他十分不屑地轻拍双手,像是掸灰尘,慢慢起身俯视着我:“我才没那闲心,做饭用电多好,这叫节能环保,福绵万代,白让你看这么多公益广告。”他说着说着苦笑起来,做了个总结:“对牛弹琴。”

  “等等,我是不是有套画具在你这儿?”被他激出点记性,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没怎么思索就从吊柜里端出我的画箱,教训道:“上次你把这个落在这,后来你没提我也就忘了,要不是我帮你收着,早被刘阿姨扫地出门了,这会儿你倒想起来要,早知道你是给人去做这些绣花儿的事,我就不该留着。”

  恨恨接过画箱,不就是丢三落四吗,被他这么一抱怨,好像罪不可恕似的,愤愤地说:“我爱做什么是我的事,别老拿什么长兄如父的调调说事,你又不是我亲哥。”

  “我要是你亲哥才不跟你讲理,先打一顿再说。”

  呃……好吧,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天到晚!

  “是不是有人摁门铃?”

  刁晨细细听:“好像是,光顾着跟你磨嘴皮子了。”

  要不是开门看见肯德基的工作服,我就把订过外卖这事给忘了。外卖君很是不解:“还以为没人呢。”

  作为客户,我很负责任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在房间里斗智斗勇,没听见啊。”

  此话一出,三个人呈现出了三个表情,外卖君羞红着脸,潜台词是‘我懂的’,刁晨翠绿着脸,潜台词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我惨白着脸,潜台词是‘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第二十一章 给我个足够的理由

  送走外卖君,我捧着盒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刁晨,用负荆请罪地口吻说:“肯德基的速度好像略慢了,您趁热吃。”

  刁晨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可就在揭开盖子的一刻脸色从翠绿过度到了深绿,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瞬间活生生变得绿油油的,看上去极保护环境,极保护视力。

  可他还是极有风度地赞扬我说:“布小旅,你这道歉的方式果然铺张。”紧接着换了不可理喻的口气问:“你吃什么长大的,胆儿这么肥,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他指着满满一盒子的土豆泥,顿时觉得后脑掠过一阵寒风,冷得彻骨。我干笑着说:“这笑话确实有点冷……嘿嘿……可我记得当时用的是玉米棒子啊!难道我又穿越了?”

  面对言辞恳切的我,刁晨已然无语了,再看一眼土豆泥,那脸色更环保了,鄙夷地说:“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就该从修理厂把烤熟的土豆给你打包回来,排气管烧烤装置,多洋气,多高科技!”

  “吃你的吧!”一把将土豆泥塞到他怀里。在和刁晨的交流中,总是没办法说到一处,我早已不期望能拨乱反正,只求别越发南辕北辙就行,到时候鸡同鸭讲的,连吵架都不是一个路数,多无趣。

  大晚上哪个高富帅不是跟白富美在被窝里探讨人类的起源,只有刁晨这种诡异到逆天的才会卯足了劲儿跟我连口技,消磨时光的方式那么多,何必单挑这一样?能有这么个段位的对手,我不得不仰天长啸一个字:生不逢时,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这地方就是好,因着刁晨有点洁癖,屋子里总是纤尘不染,连椅子都不用,席地而坐也不怕把衣服弄脏。我抱着吉他细细端详,交代道:“我的摊子你可守好了,要是弄没了弄坏了,一定跟你没完。”

  “行,我回头跟钟点工刘阿姨说说,特地嘱咐她这是你的东西。”他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面露欢喜得意,每到幸灾乐祸的时候他都是这幅表情,所以一看到他这样,准没好事。

  不由把吉他紧紧抱在怀里,惊恐地望着他,他迈着步子走过来,缓缓蹲下身坐在旁边,身子懒懒地靠在墙上,一条腿弓起来,刚好可以搭条胳膊,整个状态闲适极了。我斜眼瞅着他的风流样,小声嘀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待见董拙,为什么不看好我们,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心眼儿只有针鼻大小的人,你这么说只不过是想挤兑挤兑我,就当自己暂时屈一下,迟早有伸的时候。”

  他微微摇了摇头,搭在膝盖上的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响指,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满不在乎地说:“我用的着不待见谁吗

  ?通常不都是我让人觉得威胁吗?”

  是啊,从来他都表现得无比优异,不管是谁,跟他攀比起来都显得相形见绌,若是非有那种不知死活的,没到最后就一定会自惭形秽,纯属有病,没事添堵。不由叹口气,十分幽怨地说:“刁晨,我以为我们从小玩到大,虽然很多时候一言不合就会吵吵闹闹,可至少都是同龄人,虽然我不是很苟同这一点,但不管怎么说,互相顶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求同存异的时候。我也不指望你能看得起我的小打小闹,只是这次我真想好好试试,以前碰上这种事你总是十分积极地泼我凉水,我全不跟你计较了,这次咱能不干这事吗?”

  “好啊。”

  “这么痛快!”有点缓不过劲儿,这还是刁晨么?忙问,“真的?”

  他笑着点点头:“真的,不过你得给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他说完便深深地凝望着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那眼神真心很要命。我呆呆看着他出神,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吉他坐在地上,颇有点唐僧打坐的遗风,也果然让我顿悟了。很是淡然地问:“你看过神话吗?”

  “看过,然后呢?”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扭脸打量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待着我的回答。

  轻轻拨了拨吉他的弦,虽然只是串简单的和弦,甚至连是哪个音符都听不出来,仅仅是单纯觉得美妙,我颇有格调地叹了口气,说道:“人生何其短暂,我只是肉眼凡胎,没有神仙万万年的寿命,遇不上多少人,也爱不起多少人。”

  刁晨静静听着,蹙着眉头,那是他思索时的表情,他忽然起身,背对着我,用没什么感情的语气说:“那就更不该浪费在太多人身上。”他挪了挪步子,临出门又说,“好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想怎样就怎样,或许很多事情顺其自然会更好。”依旧没有回头,可我竟然听见他一声短短的叹息就这么淹没在了黑夜里。

  作为失败人生的典范,我显然是巨成功的。活了二十多年,听的神话也累积了上百个,光是电视剧就被拍滥了许多,且不说那些,单说这几年看的修仙言情小说也是如此,那些神啊鬼啊妖啊怪啊的,哪个不是有白万年好活,最不济也会等三五百年幻化成人形之后才被打死,人家倒是能顺其自然,反正多的是时间,即便走错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更可气的是就连渡劫也能在仙格晋升的同时收获段姻缘。再看看自己,人品果真不咋地,先别说连百岁都没得活,经历了那么多劫,连汤锅都勇敢地跳了一回,没说成为国家跳水队的中流砥柱,至今还照样是光棍一条,什么也没捞着。有时候都会纳闷,是不是自己伤春悲秋的姿势不对,白白蹉跎了好些时光,让我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郁郁难平。

  本来已经摆好的阵仗,可到了提笔的时刻,忽然不知道画什么了,草草收了工具,心灰意冷地出了储藏室,照现在的状态看,我怕是要长期驻扎在这里了。董拙啊董拙,能不能别装傻充愣、装聋作哑、装模作样?难道你就不明白,我肯做这些事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第二十二章 是我的就该有我的记号

  刁晨在书房里听见动静便出来瞧瞧,跻着拖鞋双手插兜的样子十分良善,让我莫名有点温暖,鬼使神差之下竟然飘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脊背绷得紧紧的,两只手停滞在空气里无所适从,贴着他的胸口,呼吸和心跳都很急促,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吃错药了?”

  我蹭了蹭他的胸膛,心满意足地说:“真像我以前玩的毛绒大熊,就是太瘦了。”先前的沮丧一扫而光,刁晨也顺利过渡到了今晚最环保的时候,而我的临别感言就是:“多点体毛就更像了。”

  往后的几天常常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学校到刁晨家并不远,赶到之后时间还早,边做边等着刁晨下班,然后心安理得地蹭一顿饭,有时候他吃过饭会在屋子里瞎溜达,然后找个由头跟我赌一把,谁输谁洗碗,这种文斗时常没完没了,严重拖慢了我的工作进度,每每到了此刻,我总是很希望能有个葛大爷那样的分歧终端机,石头剪刀布,高下立见,咱大老粗讲究的是速战速决,还争个毛线啊?刁晨则喜欢智斗,那哪是我的强项,三句两句,终归到最后还是我洗碗的命。于是,这个小区在入夜之后,某个窗口总是能飘出某人哀怨的歌声:“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水池我望外边,有台洗碗机是多么美好啊……”

  这时候他总是杵在门口,跟着节拍点点头,假装十分陶醉,末了加一句:“唱归唱,别把我碗砸了。”恨只恨洗洁精是不伤手配方,不然我就有十足的理由砸了他的厨房!

  如果碰上他心情好又没什么事,他便开始打击我的东西没个拾掇,然后在长吁短叹中帮我归置归置,甚至还有闲心帮我削铅笔,我瞅着一画箱削好的铅笔,甚惆怅。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给你买个自动铅笔刀吧,手动的多没效率。”

  攥着一大把削好的铅笔,出自肺腑地赞叹道:“手艺真好,可一看就是外行人,画画的铅笔就得是手削的才好,铅笔刀削的笔芯太短,画不了多久还得重新削,更费事。”

  “知道你不是个讲究人,可也不至于削个铅笔都这么丑吧?”他继续手上的活儿,这次把笔芯削得很长,可依旧每个切面都很细致,简直不像在削铅笔,而是打磨价值连城的宝石。实在看不过去,我才很没志气地说:“你削这么好看,我的铅笔和别人的还有什么区别?”

  笔芯咔擦一声被他削断了,踢踢踏踏掉在地板上,还弹了好几下。他满是诧异地问:“我困惑了好几年,还以为你是不会削,弄了半天原来是故意的。”

  “有特点不好吗?这是画室的潜规则,削得最丑的铅笔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我的,多好,还免得我满世界去找。”我从他手里接过断掉的铅笔,大刀阔斧地砍起来,三两下就削好了,诸多的切面有棱有角。凑到他眼睛前面慷慨激昂地说:“看到没,多个性,布小旅专用铅笔,八心八箭,破盘价只卖九毛八!”

  他被我逗笑了,直说:“粗人就适合粗粝的东西,还拿着当宝似的。”

  “这叫不走寻常路,是我的东西就该有我的记号,省得丢了找不着,也省得别人惦记。”小心把铅笔收进画箱里,如此整齐划一的物件真不像是我的,半点辨识性都没有了。再一看董拙的吉他,真想像削铅笔似的打上记号,可又舍不得,他当它如珠如宝,能放心交到我手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让我弄出个好歹来,非得完蛋不可。

  刁晨调笑道:“你的记号也太特别了点,物件倒还能让你劈劈砍砍,那人呢?”

  又说到我最糟心的事情上了,照这么推断,那是不是我的男人长得十分不济?不由反问一句:“难道我要找个奇形怪状的?”太可怕了!赶紧改口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是故意把铅笔削成那样的,是我压根就不会削!”

  顿时,刁晨靠着墙壁,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好吧,我承认,什么记号不记号的全是屁话,眼下稳住董拙才是正经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会茫茫然问他:“那现在我和董拙该是一路人了吧?”

  他收敛笑意,斜眼看我,忽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身上有他的记号?”

  该死的,这个自然是没有,我们连浅尝辄止都不曾有过,这样想来,禁不住越发颓丧了。

第二十三章 耳根软的人伤不起

  大功告成之日,刁晨做了最后的晚餐,我吃得喜气洋洋,想着董拙拿到吉他,看见我精心设计的图,应该会很开心吧。能不能功德圆满,这事很关键呐。咬着筷头傻笑,刁晨敲敲自己的碟子,眯着眼问我:“好吃吗?”我没听清,只顾着傻笑点头,他又问:“你洗碗好不好?”我又点了点头,等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中计了,正要辩驳,他优哉游哉地说:“你就当攒人品,迟早能用上的。”天生一张利嘴就是好,让人连发火的由头都没了。

  第二天约了董拙在学校见面,早早把吉他背回宿舍,还专门藏在衣橱里,生怕被罗苏她们那些粗枝大叶给弄坏了。刚把吉他塞进去就听见有人敲门,吓得我手忙脚乱锁上衣橱,心想着不年不节的,是什么人能贵脚踏贱地啊?开门一看竟是礼仪社的郭佳,她见我心情好,便跟我打哈哈,我问:“有事吗?”

  她马上换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哀求道:“今天下午学校有个活动需要做礼仪小姐,可是人家刚好约了男朋友出去看电影,你说这事怎么办?”她扑闪着眼睛,娇媚的神情连我这个假爷们儿都险些喷鼻血,不得不对她男友的定力拱手相拜。

  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想让我去替工,这种事情我以往都是来者不拒的,所以才会让大家觉得我无事可做,但凡有事都来找我,此误会日积月累,已经根深蒂固在了所有人脑海里,以我的能力显然是无力回天了。换在平时我一定去,可是今天我也约了董拙,她看出我有几分为难,显得很失望,低垂着脑袋,半天都不说话,看她那样子着实不忍心,一咬牙说道:“成,你去吧,我顶上。”

  郭佳瞬间满脸是笑,轻轻柔柔地捏着我的肩膀说:“就知道小旅你最仗义了,等你交了男朋友,需要打马虎眼的时候尽管找我。”虽然知道这些话是说着玩的,不过真心好听,耳根子软的人伤不起。接下来她又把我并不十分傲人的长相夸了又夸,听得我晕头转向,晕晕乎乎地就把服装给收了。

  对着镜子来来回回打量着自己,怎么都觉得别扭,我哪是穿旗袍的料子啊,这么英气的姑娘分明就该穿铠甲的说,用妈妈的话说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罗苏回来的时候诧异得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指着镜子里的人啧啧咂嘴巴,末了眼含笑意地说:“看不出来啊,平时T恤牛仔还真没觉得你也是个母的,不错不错。”

  我鄙视地瞅瞅她,心中窃喜,虽不怎么中听,但能得到她的赞誉已经很不容易了,嘴上依旧不满道:“不会夸人就别夸。”

  “对了,你是要去大礼堂吗?我听说今天建筑学院请了友校的成功人士开创业讲座,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张肥候在那里了,你小心,别让他抓到你把柄。”她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我听建筑学院的人说今天要来的那个很有派头,真想去看看。”

  “哟,又是那个马潮说的?恐怕听讲座是假,借故见马潮是真。”罗苏的这点心思怎么可能瞒过我,在这学校里,我虽然不以专业见长,八卦的功力却着实深厚。据各种秘密渠道得知,罗苏和马潮是在去年光棍节联谊会上认识的,马潮是建筑学院的才子,吹得一手好箫,当即就把罗苏的魂儿给勾走了,从那以后只要是建筑学院的活动,罗苏都会积极参加,久而久之,连马潮的辅导员都会调侃一句:“咱学院的编外人员呢?都快开场了,怎么还不来?”她知道这事只觉得高兴,我们都笑她傻,她却说:“要是马潮没那个意思,早就跳脚了,还会一次次通知我去参加活动?”

  罗苏打着陪我听讲座的双重旗号,顺利见到了马潮,马潮初见我穿旗袍的样子,险些没认出来,我打趣道:“马大才子啥时候有空就把罗苏给收了吧,我也落得清静。”罗苏站在边上羞赧地笑,果真印证‘女人靠装’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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