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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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出两个笑靥来,“乳娘什么话!公务是正经事,她就不是正经事了?在我这里,她比衙门里的琐事要紧一万倍。”

这话直撞进秀心坎里来,她越发欢喜,应道,“郎君真真有心,这是我们娘子的造化!一早来,想是没用早膳。郎君少坐,我给你备汤饼去。”说着顺手把玉炉也牵了出去。

人都散尽了,蓝笙脸上的笑容方隐退。他不拘小节,并不意味着他木讷。他进集贤坊时问了当值的武候,昨日镇军大将军大驾光临过,所以布暖病倒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欲哭无泪,他爱的人不能完全属于他,这份郁郁不得志和谁去说?他的尊严一降再降,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悲。他到底求什么?他以前觉得一见钟情是最脆弱的感情,谁知到了他这里,居然可以经受这么多的考验仍旧屹然不倒。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

她额头汗津津的,脸白得像桌上的宣纸。他掏了汗巾替她掖了掖,不敢用力,怕惊动了她。

她那么漂亮,端丽的五官,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有些女人乍看很好,却经不住细品。她不同,耐看,简直看上一辈子都不够。他更愁闷了,为什么可望不可及呢?她明明是他的未婚妻!

他忍不住把她的上半身托进自己怀里,庙里的高僧讲经,总脱不开因果。前世的冤家,今世结为夫妻。他现在倒希望他们的冤牵再多些,多到解不开,这辈子绑住,下辈子原旧绑住。只是不要这么苦了,今生苦够了,来世要求个安稳自在。

她动了动,蚊呐似的喃喃,“你回来了?”两条胳膊抬起来,费力的搂他的颈子,眼泪簌簌的从眼角落下来,“对不起,我错了……”

是对他说的么?他不敢相信。她睁着大而茫然的眼,没有焦距的。他不去想其他,捧着她的脸告诉她,“你不用道歉,爱情路上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大家各自经营,有人留下来,就得有人离开,这是不变的定律。”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你是留下的,还是离开的?”

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她往回缩手,他就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轻轻的触碰,已然很满足了。她纠缠上来,颤抖的手指,颤抖的唇。那一刻他真的是极感动的,和她有如此亲昵的接触,他之前连想都不敢去想。但愿她清醒着,知道吻她的人是谁……

但他果然没有猜错,他听见她忧伤的叹息。她说,“容与,你不要丢下我。”

第十二章 真堪惜

他拉开一点距离,让她看清他的脸,“暖儿,我不是容与。”

张口的时候惟其艰难,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是别无他法。他就是这么可悲的角色,当后备、当替身,不知悔改。

她乜起眼努力看,半晌才对上了焦。明显有一瞬的惊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像个被窥破秘密的妻子,在丈夫面前失了体面,惭愧而无措。

他笑得很惨淡,其实大可不必。有什么呢,他早该料到她和容与有过这样的举动。只是真的面对,他又不免心惊心寒。他们的确相爱,不再是布暖的单相思,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直白的交流。他不恨布暖,他对她一直有怜惜,并且爱她是他自愿的,没有人逼迫他。他恨的是容与!

他不是事事皆洞明,样样有把握的么?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要和她搅合在一起?就算再爱又怎么样?生在一家,乱了人伦,他的自制力哪里去了?竟还不如当初的惠帝刘盈!

他愈加觉得嘲讽,他想容与定然也恨着他吧!什么兄弟情义,到了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谁还记得当初的种种!女人和钱财一样,自古以来都是挑起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如今他和容与势成水火,似乎也应了这个老例儿。

她嗫嚅着,从他怀里退缩出去,“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她扶着额,舔了舔嘴唇艰难的喘息,“晤歌,我已经救不了我自己了。你以后不用管我,看着我自生自灭好了。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他害怕听她这样的话,预示着放弃,预示着自我沉沦。他成了牵制她的最后一道力量,没有他,她是否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做她想做的一切?

他摇了摇头,“除非你厌弃我,否则你永远是我的责任。”

她捂着眼睛哽咽,“可是我不爱你,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觉得对不起你,这样下去你会被我拖累。求求你,你去爱别人,你这么好……”

他倾前身重新拥抱她,声音里带着悲凉的坚韧,无奈道,“我爱不了别人,我已经是个残废,只有你能填补我的缺憾。所以不要拒绝我,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你不必觉得抱歉,心安理得的坐享我的爱,就是给我最大的殊荣。”

同样绝望的爱情,是她给予他的伤。两滴沉甸甸的泪落在她的肩头,滚烫的,流进她心里去。她泣不成声只是搂紧他——这么让人心疼的男人!她对得起容与,唯独对不起他。她本该爱的人是他,可她却让他尝尽了辛酸,让他在委曲求全里挣扎徘徊。

他在她耳边说,“你救不了你自己,还有我。只要你愿意,我就是那根稻草。你伸伸手,我粉身碎骨也要担负起你。”

她突然推开他解自己的衣襟,仿佛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一般,潋滟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晤歌,你要我吧!让我还你的情,即使将来不能嫁给你,也让我心里安稳些。”

她总有一种近乎妖冶的美,大病中又添了些娇弱和稚嫩。初升的红日透过窗棂照进来,她就坐在那团温暖的光里。雪白的皮肤、悍然的红唇、圆润的香肩、还有那包裹着荷叶抹胸的高耸的双峰。

这样动人的场景,如果换做平常司教坊里的女人,他早就无需再忍。可她不是北里名花,她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端庄的,养尊处优的长到这么大。倘或她有一点点爱他,那么接下来可以顺理成章。可惜她不爱,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别人那里。他要是乘人之危,事后她会恨他,连最后一点愧疚都没有了,更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他。

只一霎儿辰光他就想了很多,不是不心动,的确是有太多顾忌。他如今依仗的就是她那点歉意,要是利用这点达到禁锢她的目的,那也未免太不堪了。

他调开视线不去看她,像个君子一样的替她笼上了衣襟,“暖儿,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

她讶然看着他,“你不要么?”

他脸红起来,窒了窒道,“不是不要,是不能要。等我们大婚,洞房花烛夜才能名正言顺。我希望你心甘情愿,决定同我过日子,决定给我生孩子了,再……”这么纯净的眼神下他没法谈论那档子事,她虽然有些扭捏,却似乎并不懂得所谓的“要”究竟是什么内容。他哑然失笑,也许她以为脱了衣服躺在一起就是了吧!

她抓紧了衣领发愣,和他过日子,给他生孩子……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情债日复一日堆积起来,她害怕欠他太多,一生一世都偿还不清。

“才好些,别坐久了,回头又冻着。”他扶她躺下,看她温顺的靠在条枕上,给她理了理鬓角的发,“饿了么?想吃些什么?”

她摇摇头,“你答应我,若是遇着喜欢的姑娘不要错过。我……大约是要辜负你的。”

他不愿意听她说那些,顺手抚抚她眼角的泪痣,打岔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以前好像没有的。”

她自己摸了摸,“是什么?你拿镜子来我看。”

他到她梳妆台前取了手执镜来,她撑起身子接过去,江心镜的镜面打磨得又光又亮,一点细微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眼角下有个小小的黑点,揉了揉,照旧在那里。她嗳了一声,“是痣嚜,新发出来的。”说完愁上眉梢,“我阿娘说眼睛下面长痣不好,将来命苦,整天要流眼泪。”

他也听过这传闻,却并不信那些,因笑道,“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胡思乱想,命好不好哪里是看这个!你嫁个好郎君,我待你好,以后不上堂子里去,也不会往家里接偏房。守着你过一辈子,你就是最有福的将军夫人,还怕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

绡纱的窗户,没有放帘子,屋里的动静像灯下的皮影,微微朦胧,但又真实清晰。

“舅爷,您都看见了?”乳娘抄着手站在桐树下,脸上带着胜利后的轻松欢愉。

容与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一切看在眼里,痛得心里出血,找不到恰当的表情来展现他的失望和愤怒。他瞥了秀一眼,“你不进去通传,为的就是让我撞见他们恩爱缠绵?”

秀并不否认,她事先倒没料到布暖和蓝笙有这样的举动,不曾想竟然歪打正着。她暗里念了一千遍的佛号,菩萨保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下子他该死心了吧!既然到了这一步,天赐的良机,断不能错过!她垂眼道,“舅爷莫怪罪,奴婢不敢使心眼子给舅爷添堵。只因着小姐委实病得厉害,蓝将军来了便亲自在里头照料,也吩咐了不许打搅的……奴婢没想到舅爷今儿还会来,奴婢当您往后都不再踏足载止了呢!”她顿了顿,又是个做小伏低的模样,含笑道,“不用奴婢说,舅爷是最明白不过的。我们小姐到底孩子心性,对谁都好。和人处,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人家。其实她未必懂得什么是真爱,也或者会把喜欢当成爱,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昨儿想留舅爷,闹得这样式,今儿转手就忘了。蓝将军一来,还是这副腻人的腔调。您瞧,您真犯不上和她计较,她心智还没长开,就是个半大孩子。”

他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怪自己还撒不开手。如今积糊得就像个女人,夜里想了千条路,醒来照旧卖豆腐。他告诫过自己要结束的,可不知怎么冒出个念头来,怕她昨天受了凉要作病,就算是最后一次,再看一眼便好。念头一旦生成,于是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了。所幸国丧期间辍朝,他恨不得飞到集贤坊来。谁知到了这里,正好赶上这样一出好戏。

秀两下里计较,她是吃斋念佛的,原不该打诳语。不过到了这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几年道行了。她这么做是为了布暖,也是为了他。他们甥舅再纠缠下去没有好结局,横竖落个玉石俱焚。不如这会子就拗断,痛作痛,痛过一阵子,时候长了也就好了。

她打定了主意继续加油添醋,“真不好意思的,大白天也不自省。我们做下人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叫舅爷看见了总归不大像话。”她笑了笑,“舅爷可要到前厅坐会子?还叫香浓给你煎茶,喝过了一转,蓝将军大概也出来了。”

容与人是呆怔的,他可以不相信乳娘的话,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和蓝笙已经到了这步,还来和他粘缠不清,难道自己成了她的猎物吗?他是她用来证明自己魅力的工具?把他这个道德的捍卫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她很有成就感么?

他感到彻骨的寒冷,檐角的铁马叮咚。他抬头看,云翳都压将下来,天沉沉罩在头顶上,叫人不得伸张。

“我这两日要往河东府募兵,这一去有些日子。本想同她道别,如今看来也不必了。”他转过身,素白的斗篷划出利落的弧度,边走边道,“你传不传话且瞧着办吧!她母亲明后日要来长安,若是她执意不回将军府,也叫她自己同她母亲去说,我一概不管。”

秀没跟上去,前院的大门碰得震天响,隔了好久她方回过神来。夫人要来长安,见他们迁出了沈府定是要生疑的。若追问起来,这件事岂非瞒不下去么!况且知闲又怀恨在心,若经她的嘴泄露出来,不知要歪曲成个什么样子!她两难了,六公子果然是能人,简单几句话就让她不得不去通禀。万幸的是他要往河东去了,又有了这番误会。就算再相见,凭他两个的别扭个性,一时也不用愁。

蓝笙是贵公子出身,照料起人来倒一板一眼。伺候着布暖吃药漱口,见她睡安稳了,停留了一阵才不得不往衙门里去。临走交代了话,若有什么只管让布谷去寻他。又喋喋嘱咐叫/床前别离人,唯恐她要喝水没人照应,弄得她们这些仆婢都像吃干饭的似的。

好容易送走了他,转眼也近晌午了。秀心里担着事,这里那里的打点过来,隔会儿进去看她,她已经坐起身了。

“可好了?”她去摸她的额头,汗涔涔的生凉,烧都褪尽了。

她唔了声,“蓝笙走了么?”

秀道是,踯躅片刻问她,“前头舅爷来了,你可知道?”

她愕然了一瞬,挣扎着便要下胡床。急急朝外探看着,“他来了?现在人呢?”

秀忙大呼冤孽,忙拦下她道,“你快安生些,早就走了,这会子追出去也晚了。”作好作歹劝住了才把布夫人要来长安的消息告诉她,复牵扯出了容与要离京募兵的事,再探她意思,她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给我打水来。”她冷着脸,心里惶骇着。但愿他没有察觉什么,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她,好好的怎么突然要离京呢?莫不是秀同他说了什么?她隔着窗望外头,只一眼心便凉透了。果然是天要亡她,她的性命看来要断送在这里了!

第十三章 谁同醉

没有试过从晌午喝到傍晚,这样生死两重的极端。酩酊大醉,喝到不省人事,忘了自己是谁,于是就快哉乐哉了。

知闲推开门,还没进屋子就闻见了冲天的酒味儿。空坛子滚得到处都是,她甚至要怀疑他把沈府所有窖藏的珍釀都喝光了。

她苦笑着看她足尖前滴溜溜打转的汾酒壶,满墙的祖宗画像,供桌前是个席地而坐的醉鬼。他沈大将军何时何地都是谨慎的,国丧期间不得饮酒,他外头买醉不成,就躲到小祠堂来。沈府是个很大的宅子,虽然没在坊墙上开门建户,但要寻一个人,也不是那么便当的。

她逮住了汀洲,软硬兼施才问出他的下落。她想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他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若要进祠堂祭拜,必先沐浴更衣,何尝有过这样的先例!如今倒好,什么都顾不得了,连祖宗也不怕惊动了!

她齿冷不已,似乎没有什么能表达她的愤怒。这屋子里本来就阴寒,她一开门,将将要落山的太阳斜射进来,恰巧照在他的脸上。他抬手去遮,她却恨不得这点阳光能照亮他的灵魂,唤醒他的理智。

“你竟有脸跑到这里来!”她走过去居高临下乜着他,“叫祖宗看看你这不孝的子孙,如何给列祖列宗蒙尘?”

他酒量是不错的,这几年官场上摸爬滚打,应酬的功夫学得很地道。她在他面前呼喝,他本能的反感,别开脸道,“你来做什么?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知闲吊起了嘴角,“你当我愿意来么?姨母才刚还问,怎么到处寻不见你。她若是知道你跑到祠堂酗酒,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他不说话,靠着一面台柱闭上了眼。他真是个锦绣夺目的人,即便落拓得像个花子,照旧瑕不掩瑜。只可惜他不爱她,否则少走多少弯路!老天总是看不得人圆满,各处都足了,就让人在情路上坎坷。世上这么多奇悲的事,她也落进了泥沼里。原先她多让人羡慕啊,简直是走在云端上!可是现在摔下来,败得可悲可笑。他不肯娶她,连婚期都定不下来。她就这么干耗着,折损生命,蹉跎青春。

“容与,你快些清明起来吧!”她抽泣了下,“这一家子都倚仗你,你怎么能自掘坟墓,把所有人都带累进去!你不知道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么?你不心疼我不要紧,老夫人呢?你要叫她老人家晚年动荡,因为你抬不起头来么?”

他听了,失魂落魄的笑,“我叫她抬不起头来?其实我只是个庶子,却为什么要担负这么多?我做得不够好吗?我挣来这万人景仰的功名,为了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转过身一个一个神位看过去,一个一个的拿手点着,“太太祖,前朝时候是什么出身?落了三次榜,最后弄得打渔为生,就是个穷措大!太祖,照旧的未建寸功,碌碌一生,走鸡斗狗之辈!祖父,七品的小令,做文书,做笔录,写了一辈子的字,连家小都养不活!”他在知闲目瞪口呆中转到老太爷灵前,拱拱手道,“父亲算个英雄,少年得志,打出了沈家的江山,儿子佩服你!可你也有不好,为什么不能守着嫡母过一生?为什么要纳妾娶偏房?若非如此,哪里会有我?不生我,我就不会有目下的痛苦……”

知闲大惊失色,“你真是病得不轻!你数落祖宗的不是,不怕天打雷劈么!”

他狠狠挥了挥衣袖,“天打雷劈?我不怕!……我不怕死,我如今比死好得了多少?”

她明白了,因为布暖在外置了宅子,叫他牵肠挂肚,痛彻心扉么?她掩面哭不可扼,他把她置于各地?放着未过门的妻子不闻不问,一心只想着外甥女。昨日她虽没有亲见他,但听闻他弄得一身湿回来。想来是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今天就大肆发作起来。

她呜咽着,“你可对得起我?我对你一片情,在你这里全归作尘土了么?你为她生为她死,可曾想起我?真是屈死人了,你这个糊涂虫!”

他转过身哀伤的看着她,“知闲,咱们兄妹一场,什么不好说呢?我原想同你成亲的……你为什么偏闹那出?”他长叹,“你恨我,我无话可说。不要等我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

她像个判了死刑的囚徒,已然到了穷途末路,反倒不哭了。倔强的抿着嘴,脸上是强行挤出来的冷淡的神气。她知道和一个酒醉的人说不出头脑来,索性闭了嘴,全当他是醉话胡话。

但她仍旧无法靠近他,即使他浑浑噩噩,踉踉跄跄,那点骄傲和疏离还是在。仿佛隔着山河湖海,她使尽了力气撞不进他的世界。她只好出门去,恶声恶气呵斥汀洲,“你是死人么?还在喘着气么?就由得他在祠堂里撒酒疯?看叫老夫人知道了剥你的皮!还不快掺他回竹枝馆!”

汀洲心里看轻她,觉得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容与的脾气向来不许下人逾矩,没她发号施令,他还当真不敢自作主张呢!如此正好,顶着她的名头,若万一怪罪,他也好有推脱。

他去扶人的时候,容与却并不领情,推开他道,“我自己走。”言罢歪歪斜斜出门去,脚下拌着蒜,一路走到弥济桥前。老例儿倒是没忘,回头对身后的人竖起了一根手指,“楚河汉界……闲人止步!”

知闲无法,站住了脚道,“让汀洲送你过水廊,你这模样怎么走?跌进湖里怎么好!”

他仰天一笑,“你只道我醉了?告诉你,世人皆醉我独醒……我明白得很,不劳费心。”

知闲站在甬道上,看他打着酒嗝晃晃悠悠走远了。突然辛酸铺天盖地涌上来,她蹲踞下来,抱着膝头失声痛哭。

他和布暖是两情相悦的,自己那么多余。她仅仅是凭借着对他们的谴责而自诩正义的存在着,说到底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没有爱情,失了脸面和尊严,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她活着,目标和意义到底是什么?不死心不屈服着,他不娶她,她就一个人这样坚持着么?

她开始计较,老夫人到现在还不知情,她是否应该同她交底?他们给她带来这么深重的灾难,她为什么还要替他们保守秘密?只是退一步想,让老夫人知道,容与定然恨死她,这门婚便彻底无望了。她真的撂得开手么?真的对容与一点期待都没有了么?

她哭得恍恍惚惚,边上的汀洲围着她团团转,又不好扶她,急得满头汗。拿襕袖哗哗的扇着,躬着背恳求,“娘子嗳……快别这样……”

最后她身边的人来了,方连哄带骗的掺起来。她别过脸看竹枝馆方向,那个她日夜眺望的地方。水中央的,孤立起来的世界。他本来是个如此超脱的人,爱上了自己的外甥女,注定是个悲剧。

她一步三回头的去了,汀洲才松口气,海棠甬道那头慢慢挪过来一个身影。穿着珍珠白的襕裙,两裆上绣着墨绿的宽镶。只拿一枝银笄挽着云髻,却是步步生莲的婉转美态。

“呀,是小姐来了!”汀洲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她和六公子的事,除了一声叹息,也没别的可说的。两个齐全人相互吸引原本无可厚非,只可惜生在一家。若还不加以克制,最后不知是怎样下场。

她蹙眉顾盼,那种犹豫不决的样子竟然都是美的!低声道,“舅舅在竹枝馆么?”

汀洲忙点头,“在的,才刚回来。先头吃醉了酒,糊里糊涂的说了好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会儿又不叫我上去,不知道可洗漱了。”他试探道,“要不然小姐替小人去瞧瞧?我看六公子心情烦闷得很,要是见到小姐,定是什么不快活都忘了。”

她迟疑着,绞着手指道,“我自作主张的去了,怕他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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