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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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有所不知,敛宁自小就不适宜习武,后来为了急进,更是入了魔道。”

萧凉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许敛宁知道他喜怒无常,也乐得不交谈。用完饭之后,便各自回客房休息。待到傍晚时分,萧凉又带着她一路施展轻功向东南方向而去。之后十来日都是如此。许敛宁开始时常常内力不继,可日子一久,已经可以同萧凉并肩而行。萧凉不喜滋扰,一路都是许敛宁安排食宿。他不似养尊处优的人,衣料食宿却甚是讲究,若是菜肴可口,便会多动几筷。

待到一个月后,两人已经到了湖北境内,离武当却不远了。

明朝开国之时,先祖皇帝朱元璋便重道教甚于佛教,武当的声势也一直盛于少林。待到燕王朱棣即位,更是拨款修缮道观,册封武当道教为国教。眼下武当道观殿宇都是那时建造的。之后的几位帝王也每年下旨修缮赠物,因而武当香火也极盛。而之后一个多月的武林大会更是由武当东道。

“你去租个清静些的宅院,不要教人来啰唣。”一进随州城,萧凉淡淡地开口。许敛宁道:“我以前曾在这里后巷有一个住处,很清静,只是要打扫一番。”

萧凉看着她,语气平淡:“这里也不算什么风景独特的地方,你住在这里做什么?”

许敛宁带着几分细若柳丝的笑意:“偶尔来这里缅怀一下故人情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后巷尽头。许敛宁上前,推开宅院的木门:“便是这里了。我不在的时候都交由隔壁的大婶打理,我等下去和她说一声。”萧凉看了一圈,天井宽敞,只有一个主院,桌椅都竹制的,说不上贵重却还算典雅。茶具是江南常见的青瓷,一套倒齐全。

萧凉躺在天井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也意味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许敛宁知情识趣地将门带上就出去了。这一月相处下来,处处留心,从对方的口味到喜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她也猜测萧凉并不是此人的真名,凭他的身手脾性,绝不会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可是对方既然不说,她也不问。何况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觉察到萧先生对自己是绝无恶意的。

“这次我且放过你,以后如果让我再看见,就没得客气!”微微有些稚气的男子声音从前方传来。许敛宁脚步一顿,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个一身玄色道袍的人,他的眉目微微稚气,还只是少年模样,可是身量却颇为结实了。

“若不是恩公出手,贱妾今日……便自绝在这里。”女子盈盈下拜,她虽一身粗布衣衫,吐属却斯文,像是没落了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少年抓了抓头,干干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又福了一福:“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今后若有机缘,自当报答。”

少年挺直身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道:“咳,我就是武当派的何靖,人称、人称玉面剑客。”

许敛宁只是看着,隔着人群,好似不可企及。

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

岁岁年年花相似

暮春望到了头,天井花架上的荼蘼却一改往年一片绿油油、只长叶不开花的架势,开出了一架的热烈。

许敛宁本是打坐冥思的,后来还是挨不住困倦睡去了。待到月上中天,突然听见外边有些响动,起身一看,却是萧先生在舞剑。

他宽袖长袍,折了树枝为剑,一招一式雍容儒雅,恍如嫡仙。

随意偷看别人练功本是大忌,许敛宁正要关上窗,忽听他轻声长吟:“十年间,多少英雄惊白发,江湖霸业一场空……”语气微微苍凉。她见过的萧先生,性子张狂,不屑伤春悲秋,我行我素惯了,绝不会有这样的语气。一路剑法使完后,他又从刚才使的第一招剑法开始,重复三遍,方才换了一路新的剑法。许敛宁臆测他是练给自己看的,便站在窗口,静静地看下去。直到五更过后,萧凉回东厢休息。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萧凉都在夜晚舞剑,精妙之处刻意地放慢,时不时吟诵剑诀,只是白天时候从不提起,就算撞见许敛宁在练剑,也当作没看见。许敛宁这几日也反复思量这位萧先生的来历,却绝不多问,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藏着掖着。这也是这十多年在凌轩宫养成的习惯。

转眼间,暮春过去,随州城开始微微泛起点暑气。

许敛宁算了算日子,武林大会也快临近了。她等待了许久,何况这次东道的还是武当派,临到了头却退缩了。

“不知先生有没有什么很想办到的事,却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尽头?”许敛宁坐在桌子的下首,垂下眼道,“突然有一天,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办到了,又似乎有那么一丝可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放手一搏。”

萧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不动声色:“若你觉得值得,就赌上全部,用不着给自己留后路。”许敛宁抬起头看他。他轻描淡写道:“处处都给自己可进退的余地,其实也是因为畏缩不前。”

“如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呢?那就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

萧凉微微一笑,原本冷硬的容貌柔和起来:“你就记着,一旦错失了就没有后路,不择手段地去做你要做的事。有些事,纵然将来会后悔,你也要明白,得到的和失去的是不能比较的,毕竟人心总是不足。”

许敛宁真心实意地说:“先生说的是。”

“这几日下来,我也该回去了。你很好,可惜……”他站起身,微微沉吟一下,“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当从不相识,你不算是我的弟子,我们只是相伴着同行了一阵子罢了。”

“……是。”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些感伤,许是很久都没有相似的感觉。

萧凉看着她,又是一笑:“缘分如浮云,你我都是一般,不用太看重了。”然后衣袖飘然,径直向门外走去,待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顿:“以后,若有机会,你可入我门下,只怕……”后面半句却悄然无声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端午。龙舟、粽子、艾叶本是端午必不可少的。随州城恰好临江,每逢五月初五,更是加意的热闹。

此刻正值晌午,锣鼓喧哗,彩旗飘扬。随州城的百姓熙熙攘攘聚集在江边,等待精彩的赛龙舟节目。江边的儿女不畏风吹日晒,眼下顶着艳阳,握着桨蹲坐在船上。

只听擂鼓声响起,半空中腾起了礼炮的碎屑,复又缓缓地飘落在江面上。十几只小船已经箭似地向前而去,最当先的船上却是个紫衣女子。她不似其他渔女一般劲装水靠,竟是云罗长裙,云袖束起,总算不至于碍手碍脚。她生得斯文柔弱,可手上的桨一划,却在转瞬间把其他男子都甩在后面,只是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岸边。

沿江观看的随州百姓大多是认得她的,眼见她得了胜,也是真心喝彩。

紫衣的女子不待船停稳了,脚尖在船沿上一踏,已经轻盈地到了岸边,拉着一个人的衣袖道:“师兄,你可看见了?今次我又赢了。”她的语调很是欢喜,秀丽的脸庞也因为这份欢喜微微明亮。

“会点功夫,自然不一样,要是换了我去扛着船在江上漂,保管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高挑女子面纱覆面,款款走来。

本是在岸边观看的许敛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回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细若柳丝:“那么青玄师姊可要不吝一展水上漂的绝技了。”

阮青玄眼角微弯,突然正色道:“我猜想你是先来随州了,师父的吩咐都不记得半句,害得一路过来我整日介忙着帮你编谎。”

“也不是故意不和师父汇合的,只是路上碰见一位萧先生,他暗里指点,让我走不开么。”

“什么萧先生如此神通广大?”阮青玄似乎也勾起几分好奇。

“武功自是不必说了,就是性子有些喜怒无常,可待我却甚好。”许敛宁微微偏过头,将两人如何相识、如何一路较量轻功的事大略讲了。

阮青玄嗤笑道:“原来是位前辈高人,我还想是什么俊美男子呢。”

许敛宁一时失笑:“大概早二三十年,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吧。”

阮青玄似突然想起什么,正待开口,却被一个大嗓门打断:“李师姐,你仗着一身武功都赢了好几年了,就不能让给其他男人赢一次吗?”

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只见人群疏散,一个身板结实的少年正避开那个在龙舟大赛中拔得头筹的紫衣女子恶狠狠的一掌。他才退开两步,对方又一掌扫来,手忙脚乱地躲开,一面用他的大嗓门哇哇大叫:“我说实话,你那么凶做什么?师兄,你快拦住她,不然我就死定了!”

“何师弟,我定会记得早晚一炷香、逢年过节烧些纸钱,你就安心去罢。”语带悠闲,到了末尾轻轻一扬,也听出几分笑意。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恶毒言语,听上去却不一样。许敛宁看着那人青衫萧然、银簪束发,端的气度清华矜贵,心里轻轻飘过一句话:张惟宜这厮,果然处处有知己,哪里都滋润。

“我就知道你们暗地里勾勾搭搭,实有奸情!”少年的大嗓门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都引了过来。那紫衣女子涨红了脸,又是一掌拍去,当即将他摔了个跟头:“你再敢胡说八道!”

“那人教了三个弟子,”许敛宁凝目看着,笑了一笑,“张惟宜、何靖、李清陨,现下都碰见了。”

“你待怎样?”阮青玄不动声色地开口。

“我不待怎么,只是日头毒辣,想回去歇着。”许敛宁微微一笑,笑意却到不了眼底。阮青玄嫣然道:“我赶在师父之前过来,也有些倦了。”她偏过头,看着许敛宁的侧脸,一片平淡无澜,突然记起五年前尚且稚气的她,沉淀在眼角的那些情绪,再也看不见。

身后的人潮散开,隐隐有青衫的一角闪过,只听何靖的大嗓门在后面叫喊:“师兄,你快来救我——咦,你走开干什么?”然后砰的一声,似乎又摔了个嘴啃泥。

许敛宁待回城走进巷子,突然开口道:“海天阁在南京府的暗哨被人夷平了,我在京城时候收到传书,还是半信半疑的。我之前也让他们没有要紧的事不要同我有瓜葛的,这样何师姐也不会发觉她的人早在暗中投了这边。”

“那么你后来去了南京府,可有查到些什么?”阮青玄淡淡问。

“暗中下手的人看来不知道我会来,应该不会是里面的人背叛。”那个女孩模样的人看到自己时惊讶的神情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却让对方知道了我暗中架空何师姐势力的事情,我却摸不清对方的来头。”

“其实也不难推测,你、我、何绾、殷晗四个人,眼下看来是殷师妹的可能最大。”

“我原本也想是她的,可是遇到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殷师妹收服的了的。”许敛宁若有所思,“貌如孩童,笑语杀人,殷师妹武功虽好,心智始终是及不上这成精的人物。”

“水天姑这样的人算成精的,那么你我又算什么?”阮青玄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岔开话题,“岂不是比她这样的老妖怪还要老?”

许敛宁微微一笑:“我们算是妖女,日日勤勉,所以如今道行已深。”

阮青玄揽着她的肩,笑得身子微颤:“若你生在武当,只怕掌教真人的头发都要被气白了。”微微正了颜色:“其实现下也不算那么糟的……”

眼下糟糕的是何靖。难得前日在街头仗义当英雄了一番,今日在万众瞩目下四仰八叉地摔了两次,大侠的颜面自尊被人狠狠碾碎、落了一地。

试问天下男子谁会受的了被一个女人打倒在地的?

他一边哼哼唧唧地站起身,一边打量着自家师兄:“你适才看到什么了,好像要追过去似的?”

张惟宜垂下眼,神情沉静:“只是一时眼花。”

何靖奇怪已极:“师兄你平时连个小病小痛都没有,清早那么无聊的讲道都不落下,竟然会眼花?!”

张惟宜长眉微皱,见过不识相的,却还没见过那么不识相的:“原本以为看到故人,后来发觉看错了。”

何靖笑得不怀好意:“故人是美丽的姑娘吗?”

张惟宜似笑又没笑:“是又如何?”

“如果这样,李师姐会伤心的,对不对?”何靖转头冲着李清陨说。

李清陨红了脸,嗔道:“你想没人样地回去,就接着胡扯。”

张惟宜回转身,不知怎么有些释然。少年时候可以因为一支曲子在意一个人,也曾为那个影子套上自己喜欢的性情,可是仅仅只是个幻影罢了。事隔多年,纵然怀念,却早已没有当初深刻。

事后他真心实意地对何靖道了声谢,反而把这个二愣子吓得不轻,兢兢战战了好几日。

武当山,洗剑池。

转眼间已经到了武林大会的前一日,一些门派到的早,今日就拜山来了。武当的迎客弟子忙着接人待物,只恨不能足不点地、生出八只手来。

武当素来有过洗剑池须卸下兵刃的规矩,本来武林大会可以破例,可是江湖中人为了以示敬意,还是解了兵器,交给武当的迎客弟子。李清陨光是记录这个,也足足忙了一早上,半分也没的空闲。

可偏是有那种不省心的,光明正大地佩了剑过来,其中一个身量高挑、覆了面纱的还出言不逊:“神兵利器也不是人人都碰得的,武当这个规矩倒是狂妄。”

另一个女子眉间朱砂印记极其精致:“据说开创武当一派的先人当年还被成祖礼遇,不惜大兴土木,其中一座就是遇真宫。今日少林反而没有武当那么人才鼎盛了。”

李清陨听得这几句话,心情舒畅,只听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只不过冲着皇家恩典,就如鱼得水一般,也不见什么出挑的人才,不过欺世盗名罢了。”

李清陨将手中的簿子交给一旁迎客的师弟,皱着眉上前道:“小女子是武当派李清陨。不知是那个门派的师姐?可否让我看一下请帖?”

轻纱蒙面的高挑女子上前一步,取出一张请柬道:“我们是凌轩宫的弟子,家师尚在途中,由我们提前做好安顿的事情。”

李清陨接过请柬,不经意间瞥到那个女子蒙面轻纱下纵横的伤痕,心里一跳,草草地看了看请帖,开口道:“两位请暂且解下兵器,等在别院住下后自当奉还。”

“你是说……让我留下随身佩剑?”面纱动了动,逸出几分轻笑,“这武当的规矩,凌轩宫却没听过。”

“本门自创派以来,一直有在洗剑池解剑的规矩,请各位谅解。”李清陨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既然在武当,就该依照武当门规来。”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变更。能不能守着先人的规矩,也要看武当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柔和平淡的语气,却奇妙地揉合着淡淡的清高。李清陨看着说话的人,一时间心里掠过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觉:这个人,看着有几分熟稔……然而她眉间的朱砂印记太过特别,清雅邪气,融合地如此自然圆满,这样的人,她记得自己是绝对没见过。

“敛宁师妹想动手吗?既然师父不在,我乐观其成。”那个女子笑起来,似乎别有风致,脸上的伤痕看起来也不怎么可怕了。站在身边的那个清雅纤细的女子却只是淡淡、清缓地开口:“多谢青玄师姐成全。”

简直是没把武当放在眼里,李清陨心里生气,可还是忍着不发作:“两位是来印证武功的了?”反而是一旁的迎客弟子忍不住抽出了长剑:“两位未免欺人太甚。”

许敛宁踏前一步,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道:“如此多有得罪了。”她的皮肤白皙如玉,眼神清浅得一望到底,迎风站着的模样有几分赢弱。对方手中长剑甫动,手腕突然一麻,手中长剑不知怎么的已经到了许敛宁手中。李清陨知道不好,拔剑向她刺去,这一剑隐隐透着剑芒,练到这个地位,在女子中算是功夫不错了。许敛宁旋身闪避,衣衫宛然翩飞,连同如墨青丝,手中剑招却微带生涩。

李清陨退开两步,惊讶道:“你怎么会武当的入门剑法?”

她没有回答,长剑颤动,第二招已递出,却是武当女弟子修习的柔云剑法中的一式。李清陨平时就练熟了,想也不想就挥剑格开。两人转眼间交手二十来招,不像是比武,反倒像是同门之间的喂招。李清陨看出对方使的虽是武当剑法,却支离破碎,力道角度都不太对,倒像是东学西凑过来的,只是轻功上乘,一时支撑着不落败罢了。她稳住心神,步步相迫。

只见许敛宁一直中规中矩的剑法突然一变,变得轻诡飘摇。李清陨突然觉得一股冰冷之气扑面而来,眼前女子眼神依旧清浅,却一望望不到底。原本这种轻诡的剑法,是练剑的大忌,难免破绽百出。可李清陨只见眼前疏离光影,竟找不出半点破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慢慢地向山崖边退去。许敛宁嘴角带着笑意,并不急于取胜,反而缓下剑势,一步一步逼近。

突然,一道艳丽银光漾起,许敛宁从迎客弟子处夺来的长剑突然啪得折断,随后感觉有冰冷的剑尖正好点在她的咽喉上。她顺着明净的剑身看过去,只见张惟宜青衫广袖,衣衫发丝在崖风中猎猎而舞,清浅的眼神在他同李清陨相握的手上顿了顿,突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无可容忍,心里淡淡的情绪突然转变成一股浓烈的杀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已经掩饰了所有情绪。她随手将断剑一扔,缓缓绽开一个淡淡的笑颜:“御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认输了。”

李清陨面露喜色,欢喜地叫道:“师父!”

许敛宁神色微变,差点撞上张惟宜的剑锋,反而是对方将剑后撤,还入剑鞘。然后看见这个女子背转了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另一边。

那一边,羽冠星袍的长者负着手站着,冲淡平和,恍如得道仙人。他的须发皆白,看年纪却不过五十来岁,容貌清癯,神采奕奕。

许敛宁缓步走近了,微微抬起头,淡淡的笑得自然:“晚辈许敛宁拜见武当掌教真人。”稍微顿了顿,又道:“或者,还可以称一声,‘师伯’?”

今夕惘然却何夕(上)

山风拂过,吹起发丝衣角。

李清陨一副震惊表情,喃喃道:“她刚才叫师父什么?师伯?天啊,岂不是……”

许敛宁低下头,却可以看见道袍的衣袖微微颤抖,不由了然一笑:“晚辈时时记得当年,因性子软弱老是哭闹,倒给武当上下添了不少麻烦。”

武当掌门天衍真人正心神激荡,也没在意她话中有刺:“现下看你的气色还好,这些年投在哪一门哪一派,怎么一直不回来看看?”

“我原是早想回来的,只是凌轩宫离这儿路途遥远,师父又不放心。适才和李师妹过招玩闹,有些过火,只盼着师妹别同我计较就是。”她后面一些话却是对李清陨说的。

李清陨自然知道绝不是她说的“过招玩闹”,若不是张惟宜及时阻止,自己早被她逼下山崖,只得板着脸道:“清陨不敢当。”

天衍真人慈爱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仔细看你,眉眼更像宣泽师弟。路上驱车劳累,赶紧上去歇歇,别累着了。”转头看着另一边:“惟宜,你带敛宁去别院。”

张惟宜淡淡应了一声,走过来道:“两位随我来。”走了一路,听着师父对许敛宁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过了紫霄殿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张惟宜领着她们到了纯阳宫,淡淡道:“今日的事,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

许敛宁看着他,淡淡笑道:“原来你会心疼。”

张惟宜脚步一顿,随即离去。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她会是许宣泽师叔的女儿,如今认定了,却像被什么呛着,半晌也咽不下。许师叔温和儒雅,冲淡平和,虽然久病不出,却颇受武当后辈弟子的尊重。她,没有半分像父亲。好像四年多前,她吹一支《桃夭》,如此缠绵悱恻,如此温柔婉转。可那些都只是错觉。

阮青玄推开客房的门,对前来问询的武当弟子道了句:“眼下也没什么缺的。”然后冲许敛宁招了招手,玩笑道:“怎的张公子心疼别人,你觉得羡慕么?”

许敛宁微微失笑:“我有那么失态?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我天生不会心疼别人,也不需要别人在意。”

“你刚才倒做的好戏。”阮青玄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清茶,“我原本还怕你冲动行事,少不得师父一顿罚。”

“等待越久,不是忘记,总觉得越不该急躁,应是慢慢、千百倍地回报他们。”许敛宁看着窗外,悠然道。

“你是想在乡野庸碌无为一辈子,还是随我回凌轩宫?”藕荷色轻衫的女子眼角微弯,其中风致不可言传。

许敛宁没有迟疑,拉住她伸过来的手。

之后在凌轩宫的日子,也是那么简单,只有两条路。

十多年前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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