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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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大瞪着眼睛想着心思,不觉天边已经发白,摘星睡梦中一个翻身,胳膊架在了她脸上,采月拔开去,腿又向腰间压了过来,采月拍拍她脸,听到君婼在寝室内呀了一声。

采月进去时,君婼已下了床榻,面容带着些倦怠,下眼睑晕着青,拍着脸说道:“昨夜一直想不起来,刚刚睡梦中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采月,我们去一趟内寺所。”

进到内寺所监牢,牢中干草上坐着的人听到锁链声响,抬头看了过来,看到君婼爬着扑了过来,紧紧攥住铁栏大声道:“君娘子,君娘子救救奴婢,不是奴婢推君娘子下水的,奴婢只是碰巧遇见,喊人来救君娘子。”

君婼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看一眼带她前来的押班问道:“是她呼救的吗?”

押班忙说是,君婼点头:“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推我下水的是位男子,应该是内侍,披头散发的,瘦骨嶙峋,眼睛瞪得很大,脸上带着怪笑……”

锦绣喊道:“是李全,景福殿的疯子李全。”

押班唤几个黄门去拿人,君婼指指锦绣吩咐道:“将她放了,送回沉香阁。”

押班恭敬道:“君娘子亲自指认,本应释放,不过因昨夜惊动了圣驾,要知会了铭都知,再报于驾前,方能释放米掌设。”

君婼对锦绣安抚一笑:“都怪我昨夜里糊涂,一时想不起来,害你受苦了,你放心,我去求皇上,回头你就在沉香阁养伤,伤好后在我身旁伺候。”

锦绣忙忙磕头称谢,话音里带了哭腔,看着君婼出了牢门,带着眼泪笑了起来,一根根看着自己的手指,咬牙道:“老娘受这一遭罪,能离开景福殿重见天日,值了。”

君婼吩咐摘星带人回阁中为锦绣拿些伤药,也不上肩舆,只独自慢行,采月跟在不远处,几位小宫女更靠后些,君婼思忖着,打起了小算盘,借着锦绣之事,去一趟福宁殿,也算是名正言顺吧。

时辰尚早,回去用过早膳,到庆寿殿给上圣皇太后请安,昨夜之事因皇帝嘱咐,众人紧守了口风,上圣太后尚不知情,君婼说着客套话,略略坐一会儿,便告退出来。

殿门外碰到蓉娘子,彼此行过礼,君婼上了肩舆,笑对采月摘星道:“回去沐浴更衣。”

一行人身后蓉娘子静静站着,望着君婼背影,一直到望不见。

揉着手中帕子,牙都快咬碎了,以为皇上前往巩义未归,谁知昨夜里悄悄回来了,且进了后宫,四更前后从沉香阁出来,皇上为何进沉香阁,又与那公主做了什么?她心中油煎火烹一般,婉婉没用,大哭一场便倒在榻上死了一般。

冷笑一声,岂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坐大,掸一掸锦裳,迈步进了庆寿殿。

君婼回到沉香阁,沐浴熏香精心妆扮,素色的衣衫纯净的容颜,挽了素髻,发间插一支白珠簪,簪头两颗明珠缀在发间,同色明珠的耳坠子,只珠子略小,三颗明珠晕着柔和的光,掩映着明眸皓齿。

君婼从铜镜中仔细端详,满意点点头,站起身摇摇向外,众宫人瞧得直了眼睛。

采月与摘星跟在身后,出了阁门,郑司赞带着两位小宫女迎面走来,到君婼面前福下身去:“上圣皇太后请君娘子过去叙话。”

君婼看着郑司赞神色,依然是滴水不漏,心想我刚回来又让去,定没有好事,一笑说道:“上圣皇太后之命,妾不敢不从,只是皇上刚刚传了口谕,让妾前往福宁殿,请郑司赞禀报上圣皇太后,出了福宁殿,妾即刻前往。”

丹陛阶下等到下朝归来的皇帝,君婼盈盈福身下拜,软糯糯唤一声皇上,目光中含着些羞怯局促,皇帝嗯一声瞧她一眼,微微侧过头去,铭恩忙哈腰趋前一步,皇上每瞧见不认识的人,就是这样的姿态神情,意思就是问他,这是谁啊?

第15章 求情

皇帝没等他说话,迈步前行,铭恩小跑步追着,低声道:“皇上,是君娘子。”

皇帝头也不回:“朕知道是她,今日为何这副模样?”

铭恩忙道:“前几次皇上与君娘子相见,君娘子总是处境狼狈,今日才是真面貌,小人早就说过,公主乃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皇帝顿住脚步,侧脸拧眉看着铭恩,铭恩不解这样的神情何意,揣度着不敢说话,皇帝继续前行,铭恩忙道:“皇上昨夜救了君娘子,君娘子定是特意谢恩来的。”

皇帝迈上丹陛阶,一眼瞧见方允在殿门外候着,唤一声铭恩道:“让君娘子来。”

铭恩欢呼一般说声遵命,皇帝冷着脸道:“告诉她,休要装腔作势。”

君婼听到铭恩的话,满心忿忿,我怎么就装腔作势了?我哪里装腔作势了?想想前几次见面,先帝灵前眼泪鼻涕糊一脸,赴宴时肿眼泡红鼻头,昨夜更狼狈,成了落汤鸡,我今日正常一回,就是装腔作势,我合该狼狈吗?

沿着丹陛阶拾阶而上,君婼忿忿一会儿想明白了,是不是姿势太窈窕了,声音太甜腻了,眼神太娇羞了?自己为了向皇帝示好,确实有些装腔作势。

铭恩在旁适时提醒:“皇上喜爱性子坦率说话直接的。”

君婼忙忙收了身段眼神,心想我也很累的,知道吗?皇帝一次要香方,一次要兰太妃被毒死的罪证,何曾坦率直接过?我还以为皇帝喜欢兜圈子呢。也是,自己做不到的,就苛求旁人,许多人都是如此。

进了福宁殿,君婼拜见过,皇帝指指御案上的紫金砚,吩咐道:“过来研磨。”

君婼拿起描金雕龙墨锭,迟疑一下道:“皇上,妾不会。”

皇帝转头看着她,虽未说话,君婼仿佛看到深邃的眼眸中迸出来两个字,左眼是蠢字,右眼是笨字,君婼陪个笑脸道:“妾在大昭,有一个小宫女专侍笔墨的,妾只管写字,妾会留意去学。”

心念一转,持墨锭朝皇帝手边递过去,“要不,皇上教妾?”

皇帝没理她,唤一声铭恩,铭恩进来将砚台墨锭移至小几上,不轻不重在端砚上打圈磨墨,君婼凝神看一会儿笑道:“铭都知,我试一试。”

铭恩看一眼皇帝,皇帝指指黄石雕眠龙镇纸,对君婼道:“拿着。”

君婼笑道:“这个我会。”

两手捧起来压在玉轴红绫圣旨上,皇帝提笔书写,君婼侧头瞧着,大意是祖制皇子十二岁出宫建府,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多不成器,是以改祖制,年六岁授郡王,即可出宫居住。

为何是六岁?君婼想了想,礼九岁,睿六岁,是将睿也算上了。在沉香阁沐浴的时候,想明白了,皇帝不受上圣皇太后压制,上圣皇太后欲扶持礼取而代之,是以毒杀兰太妃,在礼十二岁之前,将礼养于庆寿殿,擒于鼓掌之间。

君婼悄悄看一眼皇帝,他果真是护着两位弟弟的,皇帝搁下笔,铭恩取出玉玺盖上大印,说一声传方允,方允硬着头皮进来,他怕进福宁殿,怕见这位皇上,可上圣太后不愿意见皇帝,总让他来传话。

方允拜见过皇上后肃然站立,说是上圣皇太后有话问皇帝,皇帝看他一眼:“怎么?朕还得给你行个礼不成?”

方允忙说不敢,哈腰下去道:“上圣皇太后原话,老身听闻皇帝昨夜宿在后宫沉香阁,气恼伤心不已,守孝期间不能有房事,难道皇帝忘了?”

君婼闻听,脸涨得通红,皇帝瞧她一眼,身子略前倾些,对方允道:“传朕的话,进了后宫不见得就是夜宿,就算夜宿,也不见得行了房事,去吧。”

方允不动,皇帝嘴角噙一丝嘲讽:“上圣皇太后若不信,可派尚宫局查验公主清白。”

君婼恼怒看向皇帝,皇帝一笑:“公主不愿?要不,来查验朕的清白?”

语气中含了些轻佻,含笑瞧着君婼,君婼又恼又窘,情状落在方允眼里,便成了郎情妾意,皇帝说声去吧,方允忙忙告退走出,飞奔去庆寿殿禀报。

方允一走,皇帝掌击在御案上,对铭恩道:“朕没有闲心跟太后纠缠,传命让内寺所增派百名内寺所卫,将庆寿殿看好了,没有圣命,任何人不准出入,对外就说上圣皇太后旧疾复发卧病在床。”

铭恩领命去了,皇帝看一眼君婼:“你不用对朕言谢。”

君婼尚未从窘迫中回过神来,惶惑着随口道:“妾是来求皇上放了锦绣。”

皇帝挑一下眉:“昨夜之事,你可清楚了?谁推你下的水?谁救的你?”

君婼点头:“清楚了,景福殿一个疯了的内侍,叫做李全,推妾下水的,妾瞧见了水中倒影,是锦绣呼救,引来巡夜的内寺所卫,是押班带着内寺所卫救了妾。”

皇帝觉得有些好笑:“那公主以为,朕为何出现在沉香阁?”

君婼笃定道:“皇上欲向妾询问兰太妃被毒杀的凭据。”

皇帝点点头:“那,朕怎么知道公主有凭据?”

君婼略羞赧道:“妾有时候说梦话,兰太妃殁后,心中愧悔,夜里总做噩梦,许是说梦话被沉香阁中宫女听到了,除去妾从大昭国带来的几个,其余的,都是进宫就有的,想来其中有皇上的人。”

皇帝嗯了一声:“就是说,沉香阁有朕的眼线,盯着公主一言一行,睡梦中也不放过。”

君婼不说话,心想这不明摆着的吗?皇帝看一眼刚搬进来的几大箱奏折:“朕还真是忙啊,前朝文武百官,后宫太后太妃太嫔娘子,都要派眼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要知道。”

君婼陪个笑脸:“所以说,皇上日理万机呢。”

皇帝笑出声来,摆摆手道:“上圣皇太后病重,后宫无人主事,两位尚宫会每日前往沉香阁教导你,一月后册封,这一月中,你可留意宫中女官,可靠的调往你身旁侍奉,日后可辅佐你。用心就是,去吧。”

君婼愣愣听着,册封?册封皇后吗?也未示好也未邀宠,怎么就册封?

皇帝看着她呆愣愣的神情,又摆一摆手,拿起一封奏折,半晌君婼问道:“皇上是说,锦绣可去妾身旁侍奉吧?”

都要册封皇后了,她还在想着那个宫女?也当得上执着二字。皇帝头也不抬:“不可。”

“为何?”君婼不肯罢休,“多亏她呼救才引来内寺所卫,算是妾的救命恩人,可她受了冤屈,手指上了拶刑,血肉模糊。”

皇帝耐下性子:“夜半三更时分,她出现在金明池畔,她与李全同是景福殿的人,她指示李全推你下水,再以恩人之态投你所好,也未可知。”

“可是,”君婼不服气道,“妾于她,毫无利用价值。”

皇帝暗自叹一口气,年纪太小,虽不笨,却天真轻信,让她入主中宫,只怕有些难为她,可是上圣皇太后必须处置。循循善诱道:“都知道你是未来的皇后,想要伺机投靠你的宫人很多。”

君婼摇头:“宫中分明无人愿与沉香阁来往。”

皇帝有三分无奈:“景福殿如同冷宫,沉香阁再失势,也好过景福殿。说不定那宫女每夜带着疯子守在金明池畔,就盼着有皇子公主妃嫔经过,好借机施救。”

君婼磕下头去:“皇上不许妾收留锦绣,妾就不接受册封。”

皇帝正眼瞧向她,粉白的颈低垂,发髻上的珠钗微颤,声音沉了沉:“果真吗?为了一个宫女,你宁愿不要后位?”

君婼回过神,抬头惶恐看了过来,皇帝眼光深邃,唇角一丝嘲弄,君婼忙道:“妾愿意接受册封,皇上放了锦绣,算作对妾的赏赐,妾会留意她是否存有异心。”

“如何留意?”皇帝索性合上奏折,饶有兴趣看着她。

君婼一顿,老实说道:“妾尚未仔细去想,总之,妾防着就是。”

皇帝点点头:“这会儿就想,说不出子丑寅卯,锦绣可就没命了。”

君婼两手撑地跪着闭了双眼,脑子里乱七八糟,皇帝好象不爱戴香,身上为何这样好闻?没听说过有天生异香的男子,福宁殿熏的龙涎香味道稍浓,若换以闻思香,可通经开窍养性安神。

抬眼看一眼皇帝,又在埋头批阅奏折,修长的手指握着朱笔管,侧脸专注沉静,象极大昭国无为寺中供奉的婆罗多弥勒菩萨像,伟岸俊美,从容优雅,区别只在菩萨慈悲亲切,而皇帝,拒人于千里之外。

君婼悄悄观察着,心中琢磨,是为了维护帝王的尊严装的呢?还是生性冷淡呢?对生母那样漠然,为何对两位弟弟那般周到?

皇帝察觉到她的目光,问道:“想好了?说来听听。”

君婼蹙了眉,还没想呢,皇帝微微摇头:“起来回去吧,锦绣,自有她的去处。”

君婼忙道:“妾想好了,妾直言问她便是,且看她如何作答。”

皇帝有些意外,手中笔顿了一下:“倒也不失为良策。”

第16章 桃心

君婼心中一喜,起身便要告退,皇帝说声等等,看着君婼道:“那个宫女……”

君婼忙说叫做锦绣,皇帝点点头:“让锦绣到福宁殿来,朕想听一听,公主如何直言问之。”

坐在偏殿交握了双手,望一眼屏风后,略略有些紧张,皇帝大概在看书,不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静谧中异常清晰。

锦绣被带进来时,换了干净的衣衫,两手裹了白布,君婼看着她,高挑身材容长脸蛋,爽利可亲的模样,她看到君婼伏身下拜,君婼端了架势说一声免,轻咳一声道:“锦绣,我来问你……”

舔一下唇回头望一眼屏风,翻书之声已停,几乎能想象皇帝侧耳倾听,唇角挂一丝嘲讽的样子,君婼双手握得更紧了些,深吸一口气接着言道:“锦绣,是不是你指使李全推我下水?”

锦绣跪伏在地:“奴婢没有……”

君婼摆摆手:“你在景福殿没有出头之日,便与李全候在金明池等待时机,一旦有宫中贵人经过,李全将其推下水中,你再以恩人之态出现,这样,你就可重见天日。”

锦绣磕一个头道:“君娘子容禀,奴婢做梦也想逃离景福殿,不过奴婢再大胆,也不敢拿宫中各位贵人的性命冒险,奴婢此次助了君娘子,不过是巧合。李全夜半发疯跑出景福殿,奴婢怕他惹事追了出去,他因发疯跑得飞快,奴婢追上时便听到君娘子挣扎与呼救。”

确实是巧合,不过当时锦绣已追上李全,死死揪住他的手臂往回拖,转眼瞧见了水边人的背影,纤细柔美,她认出了君娘子,略一思忖指着她对李全道:“那不是宸娘子吗?害了李全的宸娘子。”

李全看一眼,锦绣推他一把:“还不快去报仇?”

李全冲了过去伸手一推,锦绣听到噗通一声,跑过去喊救命,内寺所卫刚刚经过,想来不会走远。

抬起头看着君婼,秀丽的脸上稚气未脱,身形也纤瘦些,再过两三年,准会出落成不世出的美人,这样的美人,皇上定会宠之爱之,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又磕下头去恳切说道:“奴婢是随遇而安的性情,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一两年能够被放出宫,趁着还不太老,如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可宸娘子去后,宫中再无人能想起景福殿,奴婢成了活死人,今日既遇着君娘子,还请君娘子收留,只要能离开景福殿,就算进沉香阁做一名粗杂宫女,奴婢也愿意。”

君婼嗯了一声:“请问锦绣何时进的宫?对后宫中可熟悉吗?”

“了若指掌。”锦绣说道,“奴婢八岁进宫,如今二十有一,已是一十三载,宫中一草一木,奴婢闭着眼睛都能认得。”

就听君婼问道:“比之郑司赞,锦绣如何?”

锦绣一笑:“奴婢与郑司赞同是尚仪大人的弟子,都经过尚仪大人悉心调/教,六年前,景福殿挑人,挑中了奴婢,是以,奴婢为掌设时,郑司赞才不过是个彤史。”

君婼点点头:“锦绣被困景福殿,尚仪为何没有助你?”

锦绣叹口气:“师傅受人挑唆,对我十分恼恨,是以不闻不问。”

君婼手支了颐,此时已忘了屏风后的人,凝神看着锦绣:“那么,挑唆之人,可是郑司赞?”

锦绣笃定说道:“我与郑司赞情同姐妹,断然不会是她。”

即便是身陷逆境,也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姐妹,对师傅的情感也未曾变过,君婼说一声好,对她招招手:“锦绣过来。”

锦绣起身依言过去,君婼摊开掌心,掌心中一块浅褐色透明糖霜,笑说道:“从此刻起,米掌设是我的人了,这块糖霜是赏给米掌设的。”

锦绣接过去一口吞下,喉间清甜中藏着淡淡的苦涩,君婼笑问道:“滋味可好吗?”

锦绣笑说好,君婼点头:“这是我做的,清心润喉,锦绣喜欢就好。”

锦绣忙说喜欢,君婼看着她,脸上慢慢隐了笑容,正色说道:“米掌设可听说过我擅治香?”

锦绣心中一凛,脸上笑容不改:“皇上特许娘子研制香料,宫中人人皆知。”

君婼瞧着她,压低了声音:“再告诉米掌设一个秘密,本公主不只擅治香,还擅用毒。”

锦绣白了脸喉间呕了一声,忙忙捂了嘴,君婼唇角绽一丝笑意,似嘲讽似悲悯,锦绣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君婼心中偷笑,模仿来的笑容,很有效。依然正色道:“此糖霜中有本公主独门秘制毒/药,米掌设每日临睡前,记得跟本公主讨要解药,否则,睡梦中便会魂归天外。”

锦绣磕下头去,颤声说道:“奴婢定拿命效忠公主,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若有二心,便让奴婢终身孤苦,不能嫁人,不能生儿育女……”

锦绣说着话落下泪来,君婼交握了双手,忍着不让她起来,笑说道:“只要锦绣忠心,三年后定放锦绣出宫,这三年中,托家人为你择良婿就是。不过,一旦你有异心,本公主绝不手软。”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君婼端坐的身子微动,薄晕生了双颊,哼,都是这殷朝大内,让本公主变得邪恶了。

吩咐人带锦绣回去养伤,一回头皇帝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睨着她道:“擅用毒?”

君婼低了头,绞着两手道:“不过是吓一吓她。”

皇帝摇头:“偏生还将她吓住了。”

君婼笑起来:“是啊,没想到这样简单。”

皇帝瞧着她,雀跃的模样若吃到糖的孩子,精致的面容上晕了一层薄绯,殿外阳光透进窗棂照在她脸上,可看到脸侧细细的短短的绒毛,发间和耳垂的珠子煜煜发光,却及不上她双眸中的璀璨。

君婼看着皇帝的目光,双手不由捂了脸,刚刚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皇帝转眸抬脚向外,身后君婼喊一声皇上,顿住脚步,她已跑到面前,与他面对面,仰脸儿看向他,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齐齐呆愣。

皇帝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公主,还有事要奏?”

似乎是头一次看他看得如此清楚,金蝉翼善冠下黑发如墨,宽广的额头,长长的浓眉下两眼深邃明亮,鼻梁挺而直,每一处都那么好看,最好看的是他的嘴唇,双唇轻抿的时候,若一个扁扁的桃心,红而盈润,若是照着做一款可口的点心,君婼偷偷吞咽了一下。

皇帝又唤一声君娘子,君婼嗳了一声回过神来,忙忙说道:“妾担忧一个月学不好。”

皇帝嗯一声:“几个月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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