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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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越开了口:“……只是恐怕要殿下担些风险。”

晋王极有兴趣地:“呦,你真有主意啊?快说来我听听。”

“请殿下借我些人,我不说内子失踪,只说家里进了贼,偷了件要紧的东西,我领着人一路追,追到了西郊,闯进万家别院,假使内子不在,我只说是追贼误闯,天色那时肯定已经黑了,分辨不出谁家是谁,看错了也是情有可原,殿下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我问殿下借人去寻贼去的,万阁老如有不满,只管参劾我就是。但虽然如此,殿下也不是全无风险——”

“这点风险本王担得起!”晋王立刻道,“本王的人不过误闯,他能拿我怎么着,还能扣下本王的人不成,至多转头往皇爷面前告我一状,皇爷做做样子训斥我一顿罢了。”

“不妥。”

太子却摇了头,道:“夜晚时分,万家别院肯定关门闭锁了,苏翰林怎么进去?撞门硬闯吗?那就不是误闯能解释得了的了,寻着人还好,若人已经转移,那你这桩罪过大了,绝不是受一二弹劾便能了结的事。”

苏长越当然知道,但是珠华怀着身孕失踪,很有可能为万奉英掳走,不知现在遭遇什么,他每一想到心火如焚,哪还顾得上其后结果?他若有足够人手,此刻已直掀别院而去了。

太子盯上晋王:“孤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只是二郎,你要担上更大的风险,苏翰林多半早已想到,只是不好说。孤这个兄长来请你办,你答不答应?”

晋王:“……”他有点怂,不是怕风险,他老觉得不知道这个长兄心里在想什么,他在皇帝面前毫不留情地吐槽太子,说他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其实真见了面他是有点发憷的,声音就低了八度,“皇兄,你要我做什么呀?”

太子道:“你先说答不答应。”

晋王犹豫了一下,手有点抖地拍了拍胸口,勉力撑出了气势:“皇兄头回找我办事,你就说吧!我再不说一个‘不’字!”

太子满意地笑了:“——好。”

其实太子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把苏长越那个主意里的领头人换成了晋王而已,再把丢失的东西换成了丫头,然后说看见疑似万奉英的人掳走晋王府出门买花的丫头走了,晋王为此领着人追到了别院。

晋王的身份当然比苏长越要能扛事,但这个主意只能太子或晋王本人提出来,苏长越问晋王借些人还罢了,给晋王扣锅就过头了。

他此时便忙要拒绝,但太子不容拒绝地道:“救人如救火,不要耽搁了。”他又望向晋王,目光头一回温和起来,补了一句,“二郎,你不用害怕,放手去做,此事是孤提出,如果有什么不妥,孤会出面承当。”

☆、第177章

珠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她第一个动作是捂住了小腹,然后检视周身衣裳,发现除了皱巴了点,别的都齐整着,微松了口气,才抬头打量周遭环境。

桌上点着灯,这是一间布置得还不错的厢房,小荷青叶两个都不在,窗前倒是站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妇人,背对窗扉,目光有些失神地不知望着什么,似在发呆。

这妇人穿戴极好,但身量极瘦,厚厚的锦裘裹在身上,她的肩膀支棱着,显得撑不大起来,不知是烛光的原因,还是这妇人本身的脸色就有这么差,几乎是无一丝血色,却也不是白,而是蜡黄。

珠华昨日才见过的孟夫人也像个身子不好的样子,这妇人的年纪比孟夫人要轻,但病容却比她还重。

……这跟珠华想象里醒过会遇见的场景一样也对不上。

她缩了缩脚,怕刺激着妇人,努力放缓了声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过来?我的丫头呢?”

妇人如梦初醒,眼神晃了晃,她明明面对着珠华所在的床铺,但竟是此刻才发现她有了动静。她先没有说话,用那种没什么神采的目光望了珠华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你有孕在身?”

女人大概对这些有天然的敏感,从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里便能觉察了。

珠华警惕地更加护紧了小腹,点了点头。

这妇人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也不凶恶,但她能出现在这里,就绝不是一个良善无辜之辈。

妇人并不把她的情绪放在心上,兀自缓缓道:“我要是也有个孩子就好啦,这日子,就不会这么没意思了。”

珠华试探着和她聊道:“你年纪也不大,把身子调养好了,应该还是可以生罢。”

妇人摇摇头:“不成了,我知道我是好不了了。”

她望着珠华又发呆了一会,主动问道:“你生得这么好,你原来的丈夫一定待你很好罢?”

珠华觉得她的形容莫名其妙,丈夫还有什么原来不原来的,好像她有几个丈夫似的,心下觉得不对,顺着道:“是待我很好,不过可不是因为我的相貌,是我们性子合得来。”

妇人眉尖蹙起,拿帕子掩了嘴,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唉,再好你也不要想了,往后你就安安分分的罢,只要你不闹,哪个男人也不舍得待你太差。”

“……”珠华觉得这妇人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是她也明白过来了,忍着心慌把先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绑我过来的到底是谁?”

妇人这回回答了她:“是我丈夫,过不多久,就要变成你的丈夫了。”

什么玩意儿!

珠华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你们到底什么人?我夫君是在朝官员,此刻一定已经在外面找寻我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乘着他没找过来前把我放了。你放心,我一个妇人,也是要名声的,不会把被人掳走的事说出来,你悬崖勒马,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才怪,她回去肯定找人来把这贼窝掀翻了!

妇人愣了愣,问道:“你丈夫现居何职?”

珠华忙说了。

妇人却又平静下来:“你不要多想了,一个小小七品,与内阁首辅比,又算得了什么。横竖等他来了,你自会知道,我就与你明说了罢,这里是万家别院,我丈夫是万阁老之子,他在外面见过你两回,慕你美色,惦记多时,终于从他的妾室那里知道了你是谁,为你布出了这个局。”

这要说到万奉英带着孟钿往高邮州上任的事了,高邮本身也算得一个不错的州府,但与相邻的扬州比起来就相形失色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是连不学无术的万公子都知道的,他到高邮以后,成天假借了公务之名往扬州跑,孟钿独守空房,有时能连着半个月都见不着他,便见着了万公子也多半喝得烂醉,偶有清醒时,就是跟她点评扬州各大青楼的各色美人,孟钿能从京城跟到任上,算是受宠的一个妾了,但毕竟是妾,万公子并不尊重她,跟她说起这些来毫无顾忌。

孟钿憋闷得不行,她是贵女出身,有自己的脾气,有一日万公子再说起那些美人时,孟钿便以嘲讽的语气说起了珠华,说这些人连给珠华提脚也不配,若往她旁边一站,什么美人,不过一个个烧火丫头,嘲笑万公子没见过世面,拿野鸭当凤凰。

她不是无故把珠华拖出来当枪,以万公子的大嘴巴,在元宵灯会上遇到一个魂萦梦绕的绝色美人之事当然也跟她念叨过的,孟钿当时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只是一直装不知道,及到离开了京城,到了外任上,她觉得隔了这么远,万公子跑扬州风流还罢了,总不能再跑回京城去,所以一时生气才说了出来。

孟钿虽然与了万公子为妾,但她真是不了解万公子。

万公子有个包擦屁股的好爹,擅离职守这事算什么,他一听美人有了下落,抬脚说走就走了。

哦,对了,是少女还是少妇这差别对万公子来说也不是个事,他只特意捡了年根底下这个时候回来,这样回去时卡着过年封衙放年假,他偷溜不在任的时辰就显得没那么长了。

珠华根本没印象见过什么万公子,这时再想这些也是没用,她一边在心里飞快思索对策,一边往外打量张望。

妇人看出了她的意思,道:“他现在不在,公公知道他回京,十分生气,才让人把他叫回去训斥了。”

她表情起了一丝变动,露出了一个似乎有些得意的笑容,“是我说的。他回京时不知道我在这里,再要换地方,也来不及了。”

珠华有些惊讶,问道:“你恨他?”

再一想也不奇怪,万公子这种货,不管哪个正常女人嫁给他都会很糟心的,看这妇人那么重的病容也知道她过得不好。

妇人的身子确实很不好,她已经站不住了,往前走了走,扶着桌边在椅子上坐下,才道:“恨?说不上了,我这样的身子,过一日算一日,没有力气恨谁了。”

她说的是“说不上”,却不是“不恨”,珠华觉出了其中的差别,她现在要自救,寻不出别的门路,只能从这妇人下手,就探问道:“那你和万阁老说了他掳我过来的事吗?”

妇人摇头:“没有,我只想给他找点麻烦,不想他那么自在。至于更多的,我闹不动了,就随他去罢。”

她目光疲倦地望向珠华,“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也不要多想了,你逃不走的,等天一亮,城门开了,就会有人把你送走。你老实一些,以后日子无非也是这么过,你若动别的主意——”

她转过身,手指着窗外,“那中庭里有个荷花池,候府的姑娘也一般填进去了,你当你有个七品夫婿,命就好值钱吗?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冬日天黑得早且快,此时外面已是一片黑乎乎的了,珠华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心中猛然剧烈一跳:“……!”

候府姑娘——

能有几个候府姑娘!万家再能耐,不能隔三岔五地杀个候府姑娘闹着玩罢?!

妇人把她的表情认成了惊恐——本来也差不多,继道:“吓着了?你听话,自然就没这些事了。”

珠华表情害怕地问道:“你、你别是故意说谎骗我罢?你说的那个候府姑娘是谁?”

她以为妇人会拒绝回答或和她绕圈子,但这妇人行事真是不可捉摸,她居然直接说了:“我身子还好的时候,出门时见过一回,若说正经的候府姑娘也不算,但虽是旁支,也是确有血脉的,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花一样的年纪,在那月色下头,闭着眼,身上绑了石头,叫人推进了池里,悄无声息地,只有边上的刚长出的荷叶颤动了几动……”

屋角摆着火盆,珠华只觉周身一阵冷又一阵热,她都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冷还是热,掐着掌心算日期,荷叶生长是夏日,章二姑娘差不多正是那时失踪,又是旁支,这要不是她,就见了鬼了!

她心里滑过一声叹息:果然,万阁老不可能留章二姑娘生路。

这妇人话里透出来一个更重要的信息:她身为万家人,亲眼见到章二姑娘被害,居然不知道原因,这一则可能是章二姑娘案发不久后焦点便即转移,闹到了晋王该不该就藩上,二则是这妇人病势转重,从她话音里可以听出,她后来基本不出门了,困居深宅的情况下,就算听到一点风声,也很难把见到的场景跟万阁老的阴谋诡计联想起来,她心里,说不准以为是丈夫玩脱了的风流债更多一些。

正因为她不知道,才会这么轻易地把这种能祸及万家满门的秘密说出来吓唬珠华。

章二姑娘单单一条命在上位者眼里算不了什么,但她出事在那个关口,丧命于万家别院,这里面的问题就要命了,皇帝只要知道,不可能领悟不到。

“……我、我还是不怎么信,你看见了那么吓人的景象,都不害怕吗?那个人当你面推下去的?”

妇人摇摇头:“我也快死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不算当着我的面——我身子差,晚上睡眠一直不好,天热起来,更难合眼了,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才见着了。他倒没见着我。”

她说着又有些失神:“其实就算现在天冷了,我一样还是睡不好,这日子,真是没什么过头,不过在这里,总比在城里好,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不用见那些贱人……”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倦意十足又安然地,但一个“贱人”的形容,却仍旧透露出了她的内心远不是这么平静,她的彻夜难眠,大约与这含着的心事脱不了关系。

珠华捏着手心,把声音放得轻轻地问她:“他这样对你,你甘心吗?你也是名门贵女,没有一样配不起他,却过着这种日子,姐姐,你多大了?有三十了吗?我觉得你应该没有,你怎么就总是说自己要死了呢——”

“别叫我‘姐姐’!”

妇人如被刺痛般,一下子声音都尖了起来,“你们这些贱人,谁配这么叫我!”

珠华精神大振,这妇人要一直半死不活的,她无从下手,但她现在有点摸着她的脉了,这妇人不是神神叨叨,而是长久被疾病缠身,思虑难免有些迟钝,且注意力不大集中,东一句西一句,但她仍会有情绪,她没孩子,丈夫又烂成一滩泥,她没有爱,但她还有恨。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应该还有一章啦,不足部分番外补了~~~

☆、第178章

妇人的脸色蜡黄里透着潮红,她再开口时声音降了下来,但显然心绪并未平复,道:“甘心——如果你是我,你能甘心吗?但不甘心又有什么用,莫说我这个身子这样了,就算我还康健着,我嫁了鸡狗,也只好随了,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允我反悔另配吗?这一辈子,无非也就这样,好在我快熬到头了,往后的日子,就是你了。”

她又拿帕子掩着咳了两声,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珠华不叫她“姐姐”了,直接道:“你还不到三十,谁说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是因为在这个家里,总是受气,病当然难好,你要换个人家说不准养两个月就好了,我跟你说,你知道我祖母吗——”

她也是急中生智,把从没见过面的叶老太太事拉出来说了,说了一段,见妇人竟是听住了的样子,愈加绘声绘色起来,不管真假只管把叶老太太后来的日子往美好里说,道:“——你说你走不了,你看我祖母,她当年是忠安伯府的嫡长媳妇,世子夫人,不一般也走了,过得好好的?这事一点不假,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着人出去打听,那孟家正跟我家打着官司呢,他家被抄倒了霉,想起我祖母来了,想来赖上我们,我今儿出门,就是为着这桩事。”

妇人呆了半晌,她不说话,珠华一时也不敢催她,只是着意留心她的神色,终于等到她一句:“你祖母是被休的,当然可以离开那个地方,我怎么可能?再说,我这个身子——”

珠华捡准时机逼上一句:“那你就甘心等死吗?我不劝你什么,不过像你说的,你反正都要死了,那还担心什么?我要是你,走到这个地步,谁让我不痛快,我叫他全家给我陪葬!”

“呵呵……”

好似她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般,妇人摇着头,笑了出来:“小丫头口气倒大,真能信口开河。你要真是我,你有什么本事摆布得了内阁首辅?你以为万家是你们那小门小户,跟丈夫吵了架,抬抬脚就能出走吓人吗?”

她当珠华年轻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珠华索性也就顺着道:“怎么没有?你不是见到他们把一个侯府姑娘都给害了?我要是你,被逼得没法了,我就去告官。”

妇人更好笑了:“告官?就算官府受理了,万家起码能推出一百个下人出来顶缸,你以为杀人是件大事,其实对万家来说,连一点波澜都不会激起。”

“再说——”她摇摇头,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来,“算了,不要说了,我难道还真能把我的婆家怎么样吗?不过说两句气话罢了。”

她转身要出去,珠华在她后面紧着道:“你不想怎么样,那就更好办了,就当是给万家找点麻烦,像你告密把你丈夫弄回去挨万阁老的骂一样。你就甘心在家里等死,你丈夫回到扬州去风流快活——”

她未敢把章二姑娘案的真相说出来,只是不断诱导,因为一般妇人嘴上说得再恨,真让她下狠手报复婆家,她可能反而下不了决心了,这妇人果然就是这种情况。

珠华说的同时,也在慢慢站起来,她早就在瞄桌上那个放灯的铜灯盏了,现在屋里没有别人,虽然她怀着身孕,但那妇人风吹就倒的身子战斗力肯定更弱,乘着万公子挨骂没回来前,她若能出其不意制住那妇人——

“你说得有理。”妇人停下了掀帘的手。

幸而她动作缓慢,没立刻转头,珠华忙坐回床上去。

她转过来的脸色变幻几番,苦怨倦恨交织:“算了,还是麻烦得很,我折腾不起了。”

珠华的心才往下沉,妇人接着道:“这样罢,看你我的运气了,你说你夫君会来救你?那就看是你夫君先来,还是他先回来了。”

她继续掀帘,往外说了一句:“茶来。”就走回桌旁,重新坐下,道,“长夜漫漫,反正我也睡不着,就等着罢,有句话你说的没错,我都快死的人了,我还怕什么呢,他们让我这么不痛快,我也让他们难受难受……”

“……”

珠华无语了,久病之人的思路真不可以常人计,很快丫头掀帘送了茶进来,屋里有了人,珠华没把握也不敢乱动了,那妇人还让给她也递了一盅,珠华不敢喝,只是握在手里。

茶水渐温之际,外面传来了动静。

动静不算大,但不太寻常——起码不像是迎接主人回家的动静。

珠华跳下床,这回也不管了,直接快准狠地把蜡烛扳掉,握了那个烛台在手。快得救了,她要这时候被人胁迫住受了伤就太冤了。

倒茶的丫头本想过来,见此只好罢了。

妇人全无反应,只是笑了笑,叹了口气:“看来你的运气比较好。”

她真的是太累了,也太烦了,累到没有力气做什么决定,但真的什么都不做,又不甘心地烦躁不堪。

有人来推她一把,她释然多了。

之后会怎么样,谁在乎呢?反正她快死了。

**

咚、咚!

厚厚的冰层被敲裂开来,击打声震耳欲聋。

随着冰封荷池下一具女尸被发现打捞上来,这击打声跟着也敲响了万阁老的丧钟。

苏长越和晋王闯来那晚,珠华当着晋王的面诱导万夫人确认了荷池底下沉了章二姑娘,虽然其后万夫人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又再反口,但已经晚了,当着亲王面的呈词怎可能再被推翻,晋王让人把万家别院控制起来,然后连夜进宫,太子此时正在皇帝处请罪呢,他知道闯阁老别院的事掩不住,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很有担当地出头了,不想晋王来说了此事,皇帝震怒,哪还顾得上训子,候到天一亮,即命锦衣卫去砸冰捞人。

捞上来的章二姑娘在池底沉了半年,那模样——真是连她亲娘章太太来都无法辨认了,但不要紧,有万阁老嫡长儿媳的证词,足够用了。

万阁老以往做下的所有罪过,在皇帝那里都不如这一桩严重,什么先帝颜面,老臣体统,万阁老便是掏出面免死金牌来都不抵用了。

锦衣卫很快从别院转移到了万家主家,封门那日,万阁老自知大势已去,一语不发,万奉英没来得及出城,一并被堵了,他还嚷嚷:“你们这些鹰犬,有什么证据敢来封查我家?!”

领头的锦衣卫统领下了马,和气地笑了笑:“万公子请让一让,这证据,搜过了就有了。”

万公子不让,直着脖子还想争辩,一个小旗过来,按着他的双手一剪一翻,就把他捆巴起来丢门后去了。

苏长越准备多时的那一封弹章派上了用场,紧随他其后,快过年的当口,参劾万阁老的奏章硬是如雪片般飞向御座。

没人有心思过年,到处都在传说着万阁老为私欲竟敢自导自演意图将帝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故事。

拜章二姑娘案终于水落石出,连着又是查抄万阁老家之故,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去了,掩在这之下的珠华失踪了大半天的事,很容易便遮掩过去了,当然她诱引万夫人的功绩也同时罕为人知,不过这没什么要紧,该知道的,自然是知道,太子已经表示太子妃深宫无聊,让苏长越转告待珠华这阵惊吓过后,养好了身子可以去坐坐。

……

其实珠华根本没受多大惊吓,她说是被人见色起意,根本连色鬼的面都没见着,很快让救了回来。

她回家先出乎意料地见到了红樱。

红樱是来告辞的,珠华才知孟家的事竟已解决了。

且说红樱好端端在山西住着,不想天降横祸,她跟的那个晋商忽然被人抓了去,她则为人胁迫,要跟进京来做伪证,那晋商只是个商人,没有多大势力不错,但那个胁迫者不知道,红樱却是有关系的,关系是调到山西的张推官。

晋商能钻营,在本地做生意,各样官员的关系网要打探清楚,红樱便是因此知道了张推官到来的事,她在张家犯有旧事,平常不敢去见,但男人叫人捏个罪名抓走了,背后牵扯到要她编话诬陷珠华和叶明光,这她就不能不去了。

张推官听说和外甥外甥女有关,便见了她,听过之后,十分讶异。

原来叶老太太旧事究竟,他竟是知道的,叶老太太在儿子成年后便告诉了儿子,而叶安和不欺暗室,娶张推官妹妹为妻之前,也坦诚把这一点告诉了张推官。

至于张推官没有告诉珠华之故,是因已隔了两代,叶孟两家从无来往,本也不可能再有关系,翻出祖辈旧事来没什么必要,再者,这种后宅恩怨,确实也不大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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