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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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如世子便利。”严立德没办法说他对吴明的忌惮,那是古龙白纸黑字写下的结论。当然,不久之后,严立德不仅要高呼同人小说害死人,还要诅咒狗尾续貂害人不浅。“我瞧世子对吴明也不是那么满意啊。”

“嗤——”宫九撇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你身体的异状,与这功法息息相关,武功总是吴明传给你的吧。”严立德提醒道。

“老头儿练得也是一样的武功。”

“一样的少林长拳,在下等武夫手里,无法震慑幼儿,在你我手中,开山劈石亦是等闲。吴明练这样的功法也有痛苦的地方,只是他的痛苦不同于你,你的痛苦却有他的恶意引导。”

“等等,你不是说这等邪功有损寿数吗?老头儿怎么还活着!”宫九问道。

“吴明今年四十有二,世子不该叫他老头儿。”严立德好整以暇道,既然打草惊蛇惊动了吴明,岂有不查清楚的道理。吴明外表看着犹如六七十岁的拉人,实际却在壮年,这就是功法的危害。

“呵呵,我说老头儿把我诓来为什么呢?他招你了?”

“算也不算,是演武司日常事务遇上了他,不过在吴明岛主这样的高手看来,背后必须有个黑手,不然无法解释,我只能早早做好背黑锅的准备。”

“无名岛早以易主,可别叫错了。”宫九轻笑,“老头儿是个习武的天才,可脑子不好使,全无御下之能,主事之才,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找了我。那个蠢材,你直接用弓弩队包围他,射成刺猬就永绝后患了。你把吴明引进包围圈总不成问题吧?”

“是吗?”严立德不置可否,他现在还无法相信宫九,等到吴明死后再说吧。说不定日后他们会翻脸,怎么也要留些自保底牌。

“你说吴明恶意引导,难道他知道当年往事?”宫九试探道。

“这只有问他了。”严立德眨眼,明白告诉宫九,他知道,可他不想说。

宫九好脾气的放下茶盏,含笑再次恭喜严立德喜得贵子,迅速告辞。

出了严府,宫九马上叫来属下,等人叫来却不说话,最后只道:“查一查严立德。”

宫九闭目沉思,回想今日在严府的一举一动,严立德肯定知道什么,他家族的势力在金鹏亡国时就打散了,他能查到的是他三十年来建立的情报网以及朝廷锦衣卫与东厂。严立德崛起的时间太短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与严立德有嫌隙的消息他这个不关心朝政的藩王之子都有听闻,那么他得到的消息来源就只能是东厂。这也解释得通,严立德终究出身江湖,一举一动带着江湖疏阔的影子,只有东厂会这样严密监视藩王府邸。

所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严立德暗示他吴明知道当初旧事,才能恶意引导,那吴明是怎么知道的?世上还有多少人知道?从小到大,宫九多少次从夜里惊醒,却无人诉说,他以为是天大的秘密,却还有无数人知晓。这样的感觉太糟糕,宫九狠狠拽了拽荷包,这是在严立德府上带回来的。

更深一层想想,如果当初还有隐情,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宫九也太平王的疏远无可弥补,若无今日震惊,就算太平王说出来他也不信。可他母亲的心腹属下呢?宫九在无名岛和江湖中的势力,都有他母亲留下奴仆的影子,他们为什么不说,是不知道吗?还是不愿说?

想来想去,他的队伍中有奸细的猜测占了上风,因此宫九找来人却不吩咐该办的事情。“我要想一想,我要想一想。”宫九自觉人生观受到冲击,他要好好查一查,静一静。

送走宫九,严立德后怕不已,今日是他太过鲁莽,居然没有安顿好妻儿家人就贸然激怒宫九。多亏这些年混朝堂,嘴皮子练出来了,“颇有辩才”,才忽悠过了宫九。现在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只需要静坐等着宫九结盟。毕竟先太平王妃是瓦剌奸细的事情,足以推翻宫九的为自己建构的世界。

严立德暗自打算,在对上吴明的时候,一定先把妻儿托付给叶孤城或者西门吹雪。严立德相信,他们二人比自己更有主角光环,想想两位剑道封神登仙,特别是叶孤城东山再起的气概,严立德觉得自己居然还只是内阁第七,实在给穿越者群体丢脸了。

、第100章 严立德世家

在盼望、祝福与爱意中诞生的孩子,总让人心情愉悦。

满月礼的时候,阎铁珊也从山西赶来。事实上他本想赶着见证出生的,奈何钱则羽早产,此时消息又不方便,阎铁珊赶到的时候,刚好赶上满月宴。同来祝贺的还有很多亲朋,钱家一家不必说,还有苏少英代表峨眉派过来,甚至皇帝也为这个孩子赐下满月礼。严立德三十岁了才有第一个儿子,这在此时基本上是“老来得子”的范畴了。严立德往日因为没后嗣,常被小人指指点点,他自己不在意,可他的亲朋总为他抱不平,现在好了。

令严立德意外的是宫九也送了一份贺礼过来,光明正大的以藩王世子身份恭喜严立德,严立德看着他送的礼物默然不语。

晚上,严立德从老师韩文府上出来,走在宽阔清冷的大街上,突然从背后袭来一阵掌风。严立德回身,发现又是宫九。再一再二不再三,宫九已经是第三次攻击他了,再好脾气的人也要炸。严立德当即一个闪身退开,避过掌风,不必问缘由,宫九这样的神经病,有何理智可讲。

严立德不客气和宫九战成一团,他深夜出行,身边依旧只有两个护卫,不是亲民朴实,而是他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两个护卫主要跑腿和略阵,就像现在一人去通知巡街禁卫军,一人飞快组装出一只臂弩,小巧但威力惊人的弩箭,直指宫九,等待时机。

严立德早已和宫九交过手,本以为早已熟悉宫九的招式套路,没想到宫九没辜负*oss的名声,现在动起手来,依旧像第一次接触,出人意料的招式比比皆是。任何*oss在遇到主角之前都是人生赢家,闻一知十才华出众,文武全才贯通古今。今天宫九用的武功招式与前两天完全不同,更显诡秘。

严立德抽出腰间软剑,他已许久不用兵器对敌,可是面对宫九,无法不慎重。宫九越打越狠,一刻钟之后仍旧无法拿下严立德,而巡城卫兵马上就要到来。宫九拔出一根长针刺入太阳穴,功力立刻上升一个台阶。

严立德吓一跳,这已经是搏命了。

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严立德当即退开,飞快游走,不让宫九近身。宫九正打在兴头上如何愿退,兴匆匆直奔过来。

严立德出门也不会随时带着鞭子,无法阻止他攻势的时候,只好抽出腰带飞速旋转成一条软鞭,啪得一声抽在地上。宫九身形闻声顿了一顿。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在旁边略阵的护卫箭支离弦,宫九躲过了前一支,几乎瞬间发出的第二支刚好射在他胸腔两个肋骨之间,戳破内脏,顿时血流如注。宫九的功法再神奇,也无法阻止这大规模的流血。箭支是螺旋棱角的,放血速度奇快。宫九往自己口中塞了一粒药,飞身遁走。

宫九一走,严立德立即口吐鲜血。“主子~”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关心,巡城军也过来了,小头目上前请罪。在他巡视期间出了刺杀阁老的大案,如何能不惶恐。

严立德摆摆手,示意无事,却忍不住咳了两声。宫九全力以赴,他也招架不住,刚刚被掌风扫到,轻微内伤,现在逼出淤血,反而对伤势有利。

“不知歹人是谁,严阁老伤得可重?下官派人去太软轿过来。”小头目紧张道。

“不必,还能走,别兴师动众的。我这护卫一直在场,让他与你去衙门一趟,询问备案,安程序走就是。”严立德不是以势压人的苛刻上官。

“多谢大人!”小头目心生感激,京城就是特权人士多,他们在底层做事的人也十分苦恼。看看如今人家阁老之尊,被刺杀却不曾迁怒,严立德瞬间收获一个迷弟。

不过演戏钓鱼,宫九也太认真了,简直是趁机报复,严立德腹诽道。

再说宫九这边,内脏受伤宫九利用功法止血,又运足轻功逃走,耗费大量真气。宫九用的是真面目对战严立德,现在也不敢回太平王府,恐怕追兵已经在那儿等着,只能回自己的地下据点。

宫九以无名岛岛主的身份进京,身边带着无数下属仆役,据点中也有人主持大局。

宫九浑身是血的回来,吓得诸人立即开启防御,只有两人十分兴奋——大夫。刘、王二位大夫也曾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现在却被招揽至宫九麾下,宫九势力可见一斑。这两位其实没被威逼利诱,他们自愿前来,因为这里有他们最感兴趣的课题:宫九的身体。

早就说过宫九功法特殊,严立德一个兼职医生见到都忍不住想切脉,更何况专业人士。

两位老先生被请过来,一见宫九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得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就发出惊喜的光芒。刘大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诊脉,“咦,你这是受了内伤,又中了弩箭,还中了毒啊。常人这般早该昏过去了,你居然还能睁开眼睛,果然奇特。”

“老刘让开,药来了。”另一位王大夫端着一碗漆黑酸臭的药汁过来,不用宫九动手接,两根银针扎在宫九喉咙的穴位上,直接把药汁倒进去,宫九食道被迫打开,药汁飞速流过。打开食道的同时,宫九是无法呼吸的。所以当大夫把银针取下来的时候,宫九的脸色更难看了。

铁叔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关切看了一眼宫九伤势,又低头垂目等候宫九吩咐。铁叔是宫九母亲留下的老人,能力又高,相当于宫九的管家,宫九一向对他信任有加。

“由你全权。”宫九沙哑着声音道,刚刚王大夫的药汁太烫了,弄破了口中毛细血管,宫九现在说话嘴角有鲜血溅出,看上去伤得十分严重。

“哎呀呀,我这药三头牛都放倒了,他怎么还有力气说话啊。”王大夫紧张的看着宫九,希望他下一秒就昏睡不醒。

“这不就是咱们留下的原因吗?”宫九表现得越逆天,这两位大夫就越兴奋。

两位话音刚落,宫九就咚得一声倒在床上,他这是坚持不住突然闪劲了。两位大夫兴奋地走过去把脉,眼中闪现着惊喜诡异的光芒,他们做了很多药物无人试验,现在刚好用到宫九身上。

“谁伤了少爷…”

“严立德!”宫九冷声道。

人的名树的影,铁叔本不理解宫九为何受这么重的伤,一听严立德的名字就想通了,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令宫九受伤。

“他知无名岛。”宫九又倒抽一口冷气,又把腰腹处伤口崩裂,包扎过的纱布瞬间被染红。

铁叔从小看宫九长大,不忍见他受伤病痛,催促大夫道:“快治伤啊!”

两个大夫不理他,只眼睛发光的盯着宫九的反应,铁叔拦着追问:“少爷伤势如何,什么时候能痊愈?”

“痊愈?他这样的伤还想痊愈?”王大夫惊叫道。

“咳咳,我们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刘大夫打圆场,催促铁叔赶紧离开,他们要开始诊治了。等铁叔出了房门,王大夫才道:“废话那些做什么,当初说好的,尸体也归我们研究!对那铁疙瘩不必客气!”

“不打发他走,现在还挡着我们试药呢。”刘大夫传授经验,打发走闲人才好做试验。

两位大夫不通武功,自然不知以铁叔的功力,他们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铁叔跟在宫九身边,亲眼看见宫九白日里烧了一封来自无名岛的信函,晚上就去找严立德的麻烦,没想到实力不济,踢到铁板,狼狈而归。铁叔赶紧让人出去打听,看现在朝廷对太平王府的态度,确认昨晚事情的真假,也试探宫九的身份是否暴露。

严立德查宫九个底朝天,宫九对严立德也是严密监控,这些监控都由铁叔一人经手。铁叔和快就知道严立德与宫九一战,也受了不轻的伤,家人已向吏部递了条子请假,韩文府上也收到严立德遇袭的消息。还有太平王府周边有东厂、锦衣卫暗探,禁卫军巡逻的次数增多,监控更严,“保护藩王世子”的理由是说不过去的。看来朝廷已经知道宫九就是太平湾世子,只是还没抓到他们李代桃僵的证据。铁叔不禁苦恼,藩王世子非诏入京以是大罪,他们该如何保全自身,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如此,铁叔对宫九重伤信了七分,只要高手才能击败高手。如果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伤了宫九,铁叔第一反应是宫九又在演戏,借机做什么,但严立德这样鼎鼎有名的高手,又于宫九有旧怨,没看孩子满月礼都让严立德给退回来了。

打听清楚事情始末,时间已经过去一夜,铁叔得到消息,今日严立德未进宫轮值,更坚信严立德重伤的消息,毕竟两人旗鼓相当,宫九如此凄惨,严立德也不该毫发无伤。铁叔赶紧转回密室,确认宫九的情况。

“少爷如何了?”铁叔冷声问道。

王大夫不耐烦的挥手道:“还在治,还在治,你以为治病是吃饭喝水那么容易吗?”

“少爷身系你我身家性命,你们最好惜命一点。”铁叔毫不留情的威胁道,伸手握住宫九手腕,趁机把脉,他一直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少爷的手怎么这么冰?”铁叔冷声质问,这样的温度脉象,他简直怀疑宫九已经死了。

刘大夫把他手拉起来按在宫九胸口上,道“心还在跳呢,放心了吧。看过就赶紧走,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耽误治疗你赔得起吗?”

铁叔恨恨看了一眼,无奈退出去。现在宫九全身不着寸缕,脸色白得泛起一层死灰,身体冰凉,腰腹间的箭支已经取出来,但伤口依旧在不停渗血,包扎的纱布*的。这两个奇怪的大夫一心研究他们的药,根本不关心那不停流血的伤口。

铁叔确定宫九的伤势,又去书房处理具体事宜了,现在他全权代表宫九。不知宫九说严立德知道想无名岛知道到什么程度,铁叔像翻看宫九与吴明的书信往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宫九是何等谨慎之人,所有信件看过即焚,丁点儿踪迹都没留下。

铁叔再三确定宫九已经无法好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试探性调走了宫九心腹,换成自己势力。一个白天又过去了,宫九依旧没有反应。铁叔留在宫九房中协助两位大夫的钉子前来禀告:“大夫说主子就在今晚。”然后用口技的放肆复述了两位大夫吵架的过程,刘大夫指责王大夫急功近利,把宫九这么好的素材直接毒成了活死人,王大夫不承认,辩解道宫九早就伤重不治,不抓紧时间做实验,什么时候才有合适的试药人。

三更,铁叔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宫九的房间,两位不通武功的大夫无法连续通宵达旦工作,已经去休息了。门口只有铁叔调过来的心腹,铁叔一挥手,暗探就静默退下,迅速消失。

铁叔推开房门,慢慢走近,轻轻坐在宫九床边,宫九还是的形象,手脚已经开始沉陷逝者独有的那种灰白色,不详极了。

“少爷啊少爷,听说你就是今晚上了,可我不甘心啊…”铁叔摸了摸宫九的脉搏和心脏,有恃无恐自言自语。不甘心宫九就这样死了,不是死在他手中!铁叔从靴子中掏出一把闪着亮光的匕首,飞快刺向了宫九。

还有比他动作更快,比匕首更亮的存在,无知无觉犹如死人般躺在床上的宫九,突然睁开的眼睛。铁叔只觉那目光如电,刺得他心头大震。

条件反射式的,铁叔吓得后退一步,可他只能动这一步,他不敢跑,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宫九,他也不愿跪地求饶,宫九不会饶过他,事到如今不是求饶就能蒙混过的。电光火石之间,铁叔已经把自己的处境看得清清楚楚。只能呆立当场,本能的丢掉匕首,示意自己臣妇。

宫九慢悠悠爬起来,刚刚被铁叔打发离开的心腹从床后布幔中走出,轻轻扶起宫九让他靠在软垫上,铁叔的脸色更白了。

“铁叔?”宫九口中喃呢着两个字,温柔缱绻犹如情人间的低语,铁叔却听出一身冷汗。

铁叔终究陪伴宫九多年,太了解他的脾气了,顺从卸了武器,低头等候宫九的发落。

“真是好的很啊,枉我自负一世,最亲近的人却是最大的叛徒。铁叔啊,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宫九叹道,他设想过有那些人可能是叛徒,但唯独没想过铁叔。这可是照顾自己、陪伴自己长大,一心为主的忠仆啊!

铁叔已经认命了,在宫九睁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针对叛徒的圈套,而他从善如流钻了进来,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临死之前,铁叔不必再伪装了。

“不,你从未亲近过任何人,你的血是冷的,心是空的,你不是人,你的怪物,是魔鬼!”

“嘻嘻嘻,承蒙铁叔看得起,原来我已经不是人了吗?真是荣幸啊,我喜欢这个评价。”宫九添了添干涩的嘴唇,他为了装死也是煞费苦心,现在嘴唇干裂,稍一动就会出血。“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怎么就背叛了呢?”

“从未效忠,何来背叛!”铁叔恢复了反派应有的素养,他以为宫九今夜会死,但仍旧来送他一程,不就是因为仇人未死在自己手上而不甘心吗?这些话他已经在心里憋了几十年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说了。

“好好好,我就喜欢这样不怕死的硬骨头!”背叛宫九的人是何下场,铁叔很清楚,往日这些人都由铁叔处置。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铁叔亲眼所见,而今被抓住了没有当场自绝,也是勇气可嘉。

“我早就该死了,在铁特部被灭族的那一天,我就该死了,可我终究不甘心,铁特既已灭族,当然不该有任何血脉存世,包括你这个铁特首领之孙。我作为最后的首领,理当送你一程。”铁叔低低切切的笑了起来,犹如疯癫,石破天惊道,“你的母亲原本是铁特首领的女儿,勉强算是我的妹妹。可惜她不过一个低贱女奴所出,那女奴是从中原抢回来的女人,伺候过多少男人,谁知道生下的是不是我父亲的血脉…”

“辱我母亲,你找死!”宫九一拍床板,威压犹如实质,恶狠狠向铁叔涌去。

“咳咳,我不说难道事实就不存在吗?父亲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作为首领的女儿享受着整个部族的供奉,可她是如何回报我们的?当初选人做奸细入侵中原,是她自己求来了,可笑的是她居然爱上了敌人。她爱上了太平王!哈哈哈,可笑,山羊爱上猎人,拿族人的头颅做台阶,铺成她锦绣王妃之路。当年太平王就是凭借灭铁特部族战功才一跃而上,成为大明唯一有兵权的藩王!哈哈哈,当年太平王手下也没放过她那可怜的亲娘,她果然给自己找了无数便宜爹,果真是个贱人!”

“碰——”铁叔别宫九一掌扇到地上,宫九含怒出掌,威势巨大,铁叔撞倒桌子才堪堪停住,一口心头血喷射而出。

铁叔轻轻擦了擦嘴边鲜血,道:“她背叛了部族父兄,不就遭报应了!太平王可不会爱一个奸细,你亲眼看见的不是吗?太平王杀了她!你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母长辈姊妹弟兄,你有这样不顾人伦的畜生做爹娘,你的出身就是原罪!…不过没关系,你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后嗣,太平王也绝后了,我铁特部也完成了血脉清洗,你这样的杂种就不该活在世上!”

铁叔抽下自己的腰带,做出挥舞的姿势,羞辱宫九道:“你还爱鞭子吗?你还匍匐在沙曼脚下像狗一样祈求她吗?还在母亲的声音里高潮吗?哈哈哈…你不愧是他们的儿子,一样是个不顾人伦的畜生!我要去找那贱人算账了,我在地狱等着你,我在地狱等着你!”他们都是要下地狱的,铁叔肯定,他们这样不顾人伦的畜生,一定会下地狱的!

铁叔说完自己想说的,当即服毒自尽了。此时按照惯例该有人去检查铁叔自尽是真是假,可站在宫九身后的暗卫已经被吓傻了,恨不得主子忘了世上还有他这个人。

宫九胸中气血翻腾,被严立德开解过得心魔又有加重的趋势。宫九何曾对母亲有过那样肮脏的*,他只是目睹了那惊人一幕,对母亲下意识的怀念而已。宫九恨恨看着委顿在地的铁叔,死了比活着更让人气愤。

人伦,什么是人伦?若是铁叔说的是真的,作为舅舅他要杀外甥,反被外甥逼死,又是一桩人伦惨案。

“拖下去,剥皮削骨,肉喂野狗,骨头烧成灰洒在官道上,让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翻身!”宫九冷声道,他身后的护卫深怕再卷入什么秘事,飞快领着铁叔的尸身退下。

铁叔被处置的消息瞒不过严立德,他当晚就连夜过来,看到的却是臭着一张脸的宫九。

当初宫九借孩子满月送礼的机会与严立德联系上,请他帮忙演一出戏,诈出他组织中的叛徒,没想到真吊出一条大鱼来。

“心情不好?”宫九现在眉头能夹死苍蝇,严立德玩笑道,“难道是心疼要给我的报酬?”两人约定诈出来叛徒的财产都跪严立德所有,严立德也没想到能诈出宫九组织中的二把手,十分兴奋。

“自取就是。”宫九不在意挥手,如今钱财于他何用。

“该不会是叛徒临死前说了什么吧,看你无精打采的模样。”严立德猜测道,将心比心,若是他穷途末路,也会挑拨凶手的人际关系,祈祷着他自讨苦吃。

“宫九啊宫九,难道你还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鬼话吗?不再最后摆你一道,怎么报这计谋被破的仇呢。你们可是仇人啊!”

事关亲人,还是多年里一直当作精神支柱的亲人,宫九关心则乱。他心中他的母妃一定是出身尊贵、相貌绝色、性情温和的贤妻良母,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让宫九如何不怒,如何不苦。

宫九没有剖析自己感情的*,不想和严立德说那些隐秘,只死马当活马医般问道:“你知道我母妃当年去世的事情吗?”若世上还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还只有太平王和东厂了。太平王他是不信的,严立德他还愿意信一信。

“你母亲是自杀的。”严立德叹息,“当年鞑靼势大,太平王幼年就被派到边疆震慑防守,屡战屡胜,护卫大明太平,这就是他封号太平的原因之一。你母亲原是鞑靼铁特部女子,被挑选训练后趁机深入中原各处,充当奸细,太平王府是其中重点。你父母深知对方身份,却仍旧相爱,后来就有了你。太平王不忍王妃一直受到娘家勒索,趁出兵平叛之机踏平铁特部,屠尽全族。你母亲自杀一是谢罪,二是无法面对太平王,三应该有为你铺路的意思。”严立德解释道。

宫九怔了怔,是啊,谁说铁叔的话就一定是对的。比起叛徒的胡言乱语,严立德从东厂而来的信息明显更准确,更可信。

宫九低低切切的笑了起来,两个人有两种截然不同说法,以他的聪慧自然知道两方都有不可信的地方,宫九长叹一声,他逃避的太久了,自从当年目睹母亲死在父亲怀中,宫九就疯了,只是疯得不那么明显,而今是时候面对了。

私密之事被严立德知道得如此清楚,宫九不高兴吩咐下人道:“去清点财物,别让人多拿一针一线!”

严立德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让你嘴贱,让你心软,就该不管他,让宫九一直颓废下去才好!

严立德从宫九哪里搜刮了一笔财产,领会了快速发财之道——抄家。他自认是自己“劳动所得”,但宫九终究是藩王世子,必须和皇帝禀报一声。

“你是说太平王一脉要绝嗣了?”皇帝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的突出。

“是,太平王这些年膝下只有世子和继王妃所出玉屏郡主,可窥一二。至于世子,他化名宫九,游历江湖,在海外建立无名岛,不以皇族自居。加之功法奇特,此生不可能有子嗣。”严立德仔细讲述了他与宫九建交的全过程,包括王妃死亡的。

“朕知道了,宫九赠送金银你收着就是,他以宫九的身份出现,你也只是珠光宝气阁少阁主,不讲官阶爵位。”皇帝笑道,不着痕迹就除去了太平王府兵权,可喜可贺。他还年轻,只要太平王一脉绝嗣,他就是熬也熬死太平王。

“谢陛下。”严立德拱手道。

“严卿立此大功,朕如何赏都不为过,只这江湖之事不好拿到明面上说,只好借花献佛了。”皇帝笑道,有些不好意思。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已降隆恩,臣感激不尽。”

皇帝摸摸鼻子,他听到肉麻的恭维不计其数,可每次听到严立德赞美总觉得画风不对。严立德不是那种谄媚之人,可他有时说出来的话,就是厚脸皮的官场老油条都没脸说的,严立德却不知道自己“固定格式”的日常用语曾经吓到过皇帝。

“严卿爱子刚满月是吗?不知可取了姓名?”皇帝觉得只借花献佛不能表达对严立德的恩宠赏赐,只能从子孙辈入手了。若是按照常人结婚生子的速度,皇帝都能给严立德的儿子赐功名了,可惜,他儿子现在还只是襁褓婴儿,只能用取名笼络人心了。

严立德早年做过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后来又挂了个太傅的头衔儿,对皇帝的文学水平深有体会,想拒绝却找不到理由。严立德曾把写满名字的三大页纸带到内阁,他为儿子大名烦恼的事情整个内阁都知道,皇帝也不例外。

“不知严卿家下一辈泛什么字?”

“无字,陛下赐单名即可。”只有两个字的名字还有挽回的余地,大不了小时候叫叫小名,长大了叫表字,总归不能坑自己儿子啊。

皇帝想了想,最后想出了一个“暄”,如太阳般温暖,犹如严立德给他的感觉

意料之外还不坏,严立德也松口气。大明在名字避讳方面并不严格,严立德的名字与皇帝年号重字,从来只是光荣,未曾惶恐。

事情在皇帝跟前过了明面,严立德也就放心了。

出宫之后严立德正想回家告诉儿子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字,没想到早已下值的韩文在宫门口等着他。

随老师去了韩府,在书房落座之后,韩文石破天惊道:“树行,老夫准备辞官了。”

“嗯?老师这是做什么?您正值壮年,户部公务有条不紊,陛下对您也信任有加,为何辞官?”

“陛下性情,非一般人啊。”韩文叹息,他是个传统文人,对帝王的期待自然是明君,然后才是自己做一个贤臣。可皇帝性情飞扬,在国事处理上与他这样的老臣格格不入。但你不能说皇帝错了,很多时候,政策是需要时间检验的,千人有千种看法,不然世上不会有政见不和一说。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可严立德不同,他与皇帝配合默契,比自己更适合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陛下自然非同一般,就是历史上的明君,也没有一模一眼的,老师何必担心。只要陛下不耽误朝政,他下朝之后如何玩乐,又与我等何干?御史也不管我等是喜欢静坐喝茶,还是喜欢观赏歌舞。”世人对皇帝苛刻,尤其是这些士大夫,在私德方面总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韩文摇头,帝王无家事,上行下效,这个道理韩文已经讲过无数次,只严立德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影响。韩文不想再说,事实总会教会他的。

“不说这个了,刘首辅也有意请辞,我想,我们这批老臣,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誊位置了。”韩文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来不是讨论可行性的,只是秉持师生情义,预先通知严立德。

“刘首辅是功成身退啊。”严立德提醒道,刘健之所以成为首辅,是因为先帝想要继续在兵部的改革,如今改革基本定型,皇帝也没有推翻新政的意图,刘健自然该功成身退。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老话,刘健性情执拗古板,对皇帝很多行为都看不惯。他又是首辅,很多时候必须尽职尽责劝谏。劝谏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每次劝谏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皇帝不爱去皇后宫中,比如皇帝昨天玩的游戏不合时宜,这种事情,就是御史言官都不屑天天说。刘健却高看了自己身为首辅的职责,一心教出一个“圣人”皇帝来。

“老夫又有何不同,早晚都是要退的。”韩文叹息,无数人总结过官场生存指南,什么叫会做官,是名声好,还是有才干,又或者是圆滑机敏?这京城汇集了天下最有才干声名远播的人物,可依旧有很多人碌碌无为。做官,无外乎投陛下性子罢了。不同皇帝有不同的性子的,当年宪宗一朝,朝纲败坏,旁人津津乐道靠逢迎后妃,上进都能做阁老,却不知这些人在之前也是进士及第,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良臣干吏。若是没有宪宗专宠万氏,再能逢迎的人也找不到机会。君主的力量太大了,也许这些人在逢迎君主的时候只以为自己是常规的投其所好,在努力向上爬,身在其中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已经成了谄媚小人,遗臭万年。韩文不想自己日后也落到如此地步,不如就此收手。

严立德在官场上很多事情都是韩文一手教导的,对他的性情、思维方式又如何不懂。苦笑道:“老师就这么不看好陛下,您是打算放任学生在这污泥里打滚吗?”

“你不一样,人生一世,谁能为谁担保,你总是最坚定的那一个。”韩文叹息,人总是下意识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谁能想到江湖人会入朝堂。就像他们这些高官,致仕之后也只会和乡绅官宦人家交往,难道市井人家就过得不快活吗?当然不是,只是习惯了某些日子,就过不惯另一种日子了。而严立德是他见过最坚定的一个,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江湖朝堂的分别没有让他放弃,文官武将的隔阂没有让他退却,最后,才化劣势为优势一举登上阁老之尊。

自从前些日子,严立德从江湖入手,搬倒了谢迁、焦芳和刘宇之后,韩文就萌生退意。现在刘健也要退了,韩文才下定决心。刘健能做首辅,总比他要看的远些、多些,他都认为此时不该在朝堂打滚,那么他也要急流勇退才是。

这些心思就不必告诉严立德了,韩文只是摆着老师的威风,通知他一声。

严立德无奈,韩文退了,他怎么办,户部尚书是正二品高官,朝制如此,一品多是恩养虚衔,实职最高就是尚书了。若说没有野心,严立德自己都不相信,可他很难登上去啊!不是能力才不足,而是年龄不够。当初先帝点他为侍郎的时候,与朝臣扯了多少皮,他都要避到江湖上。朱厚照登基点人入内阁,他也只能屈居末座,到如今,皇帝大权在握,也没有为他升职的打算。

严立德若想更进一步,此时最好以退未进,外放为官。奈何大明没有总督一职,地方官最高就是四品,严立德若退一步,政敌必定蜂拥而至。大明也没有“不经地方,不入中央”的讲究,没有外放经验并不可耻,反而“清贵”。严立德不赞同这样的说法,他总认为必须有地方履职经验,入内阁后才能更好协调各方。他不是单纯来做官的,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准则,他是背后还有一部神秘史书,在为他打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必须足以成为表率,以身践道,身体力行。

反过来说,若是品级职位不便,新到任的户部尚书也不会信任他。他的老师是前尚书,自己又在户部经营几年,到时候必定有一争。

严立德苦恼,若是韩文退了,他何去何从。

、第101章 严立德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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