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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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当家。”大当家似乎非常信任这个一脸和善的汉子,他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质疑他,只要求他办好事情。他去给那五个汉子说明情况,交代他们的时候,那五个汉子也表示“火眼金睛”二当家的本事,他们是确信不疑的。

贾琼和白杨主仆二人,在五个大汉的保护下,去了很多很有名的,但明显是坑外地人的好玩儿地方,看他们花钱如流水,更肯定了“火眼金睛”二当家的判断。

到了傍晚,贾琼主仆二人,既要去赌场见识见识。五个汉子大惊,连忙劝阻,说赌场鱼龙混杂,可不是贵人能去的地方。

贾琼主仆只说从来没有见识过,必须去看看。几人执不过,只得小心保护他们去了。

赌场修得高门高院的,门口还有几个大汉把手,贾琼已经事先打听好了,这家赌场后面有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但是口碑向来不错,贾琼躬身把白杨引了进去。

一行七人像土包子似的,什么都有兴趣,把赌场当风景区观光了。有个穿得金碧辉煌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道:“哪儿来的土包子。”

一句话,可把贾琼给点着了,跳着脚道:“你说谁土包子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出来,吓死你,看看谁是土包子!”

“哟,你倒是说说看啊,爷那不成是被吓大的。”会进出赌场的,又是什么好人,当即毛了。

“我家主子乃是…”贾琼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扇子,回头发现是自家公子。贾琼也像是反应过来自家的身份不能透露,道:“你管我们是谁,赌场无父子,难不成还要我们自报家门,才行吗?是吧公子。”贾琼讨好的对着白杨笑了笑。

有几分眼力见儿,也知道这几人应该是真有点身份的。搭话的汉子,最喜欢这样看着小白的肥羊,话赶话道:“赌场上,管你天王老子,输赢才是最重要的,怎么样,敢不敢和爷赌一把。”

贾琼征求了他家主子的意见,昂首挺胸道:“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来到了堵大小的桌子前,结果他人太矮了,到大人腰间的桌子,在他这里,他要垫着脚才能看见,惹得赌坊里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有志不在年高,给我搬跟凳子来。”

一个小厮手脚麻利的给他搬来了凳子,贾琼随手就是十两银子的打赏,眼睛都不带瞄一眼的。众人看连个奴才都有这样大的手笔,这主子自然身份不小。

开始堵了,这赌桌上还是底价十两,上不封顶。以贾琼的手艺,一会儿功夫就赢了一千多两,看得同桌的人眼热不已。

贾琼抱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跑去给他的主子炫耀,白杨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都赏你了。”

“真的啊,主子您待奴真好。”

“当你回去被父…父亲打的汤药费了。”白杨摇着扇子调笑道。

贾琼听着垮了脸。两主仆在楼下大堂赢了钱,又跑上二楼去,这里是一百两打底,上不封顶,这天贾琼一共在自家主子的微笑注视下,赢了两万多两银子,最后都换成了银票。他们为什么能带着这样一笔巨款离开?功劳就在他们带来的五个平安镖局的人身上了。

赌坊有这样大杀四方的豪客出现,管事儿的总要出来问一问,平安镖局也是京城的地头蛇,几两银子的好处费一到手,几个镖师就说了真相:“二当家的套话,这是睿王家的小公子,离家出走,甩了护卫,在京城游玩呢!”

“可是当真?”赌坊管事的不信。

“哪儿能有假,除了天潢贵胄,谁把万把两银子,赏给个小幺儿。”镖师肯定道。

既然身后有强硬的后台,赌坊的后续手段就没使出来,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反正破的又不是他们的财。在赌坊里,这样的消息流通得还是挺快了,很快有那么几个眼红想要下黑手的也听说的,都把爪子收了起来。你倒是可以现在下手,问题是你经得住后续报复吗?下黑手也怕这样身份贵重,又不管不顾的。

贾琼时机选的很好,正是一年一度藩王进京的日子,他们两个半大小子,怀揣巨款,在宵禁之前,回到了东市所在的宁荣街。

后面一直尾随着保护他们的镖师,看着他们进了东市,还是皇城边上公侯府邸聚集的地方,更加确定,就是睿王爷家的小公子了。

这就是贾琼今天来见贾敬还钱的底气所在,当然兑银票也是个技术活儿,所以在百日热孝内,贾琼只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儿。

这次来求见,贾敬热情了许多,很快就让人把他迎了进去。贾琼在客厅见了贾敬,作揖口称:“给敬大柏请安。”

“琼儿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家里可好,可有要我搭把手的?”贾敬难得热心热情道。

“多谢敬大伯慈爱,家里还好,娘亲身子也好了。侄儿今日来,是有一笔银子的事情要和敬大伯说。”贾琼恭敬道。

“哦?可是银钱不趁手了,大伯这儿还有。”

贾琼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贾敬道:“那日,府上大总管赖升说,奉您的命令,给了一千两银子,是补偿我爹的,这些日子,热孝在身,我也不好登门,好不容易出了热孝,第一时间把银子给敬大伯送回来。”

贾敬大惊,他是知道贾琼家的状况的,就是贾琼来给他借银子还也不惊奇,却没想到是来还银子的。人就是这样奇怪,贾敬给出去的那一千两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这一千两银子就让他无形中高了贾琼一等,说话都透着高高在上。现在贾琼把银子还回来了,他才大惊,正眼平等的看待贾琼。

贾敬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贾琼神着的手推回去道:“好侄儿,你这是做什么?大伯怎能要你的银子,你家里也不容易,你…”

“大伯就这般瞧不上侄儿吗?侄儿那日已经和大伯剖白得很清楚了,父亲来,不是为了巴结您,是真的认为道家之术,大有可为,您看不上他也就算了,何必让个奴才来侮辱他,一千两?父亲难道图您一千两!”

“赖升那个没规矩的奴才,都是他不会办事儿!”贾敬跳脚道:“好侄儿,是大伯的不是,没调/教好奴才,让你受委屈了,大伯马上把赖升叫来,给你出气。”贾敬愤怒道,他修道多年,族人都说他疯了傻了,谁认可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人认可他,却有缘无分、阴阳两隔,简直虐心。

“敬大伯,算了,我一个旁支散人,看在同一个祖宗的份儿上,叫您一声大伯,可在这府里,谁有真把我当您的侄儿呢,大总管何等人,又岂会把我放在眼里。”

“胡说,你姓贾,是我贾家正经爷们儿,也是他一个奴才能编排的。琼儿,你放心,大伯保证给你出气。”

“罢了,出不出气的,也就那样了,我来是给大伯说一声,父亲去了,娘带着我们姐弟闭门守孝,想着城里太喧嚣了,给父亲做法事都怕吵着街坊四邻。再说,人家也忌讳,娘想着,我们先搬到城外去。我日后不能常常来给敬大伯请安了。”贾琼语气低沉道。

“琼儿…”

“这银子,敬大伯还是收回吧。情谊,岂能用银子来衡量的。”贾琼把银票放在桌子上,不理贾敬挽留径自去了。

第47章 5.3

贾琼去宁国府还了钱,就潇洒的离开了,当然,这点儿钱,没还的时候,贾敬绝对没把他放在心上,等还了,才觉得应该把贾琼放在平等的位置。世事就是这么奇怪,牵扯到银钱,仿佛有钱人就该高人一等,有钱的就能主导一切。而对有钱人来说,你不图他的钱,才是值得结交的。

先把贾敬那边铺垫好,贾琼的重心好事放在了他家里。他现在正想方设法的说服金氏,能够搬到城外去住。

“娘,您怎么就不明白呢?”贾琼口水都说干了,金氏还是坚持要住在宁荣街,这条街上住的不止有贾家的旁支族人,还有贾家的世仆,对贾琼提高逼格的计划百害无一益。

“你这傻孩子,多少人削尖了头,都想钻进内城来住,你倒好,偏偏往城外跑,你说,你这是撞了什么邪?”金氏也很想不通。

“娘,娘,你先别激动,听儿子给你分析分析。咱们先说住在这里的好,您看,我么要是接着住在这里,有个事儿街坊四邻能搭把手,守望相助,是好处之一;靠近家学,儿出孝以后好读书,是好处之二;这里是内城,京都最繁华风流所在,皇城脚下,也没有强人敢闹事这是好处之三,娘,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很是,还是住在这里好。”金氏点头。

“可您看,爹爹五七的时候,咱们给他做场法事,东面的璜家婶子就天天来闹,说咱们吵着她小儿子睡觉了,还嫌晦气,娘,您再想想,这么些年,包括爹爹去世,谁又给咱们帮了多大的忙?”

“可你搬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孤儿寡母的,更容易被人欺负,到时候更是话都说不上一句。”

“娘,我搬去的那个地方,是宁国府敬大伯也打算搬去的,到时候,和族长住在一起,谁又能来找咱们的麻烦?”

“真的?”金氏不敢置信,贾敬现在是族长,能放着好好的族长不当,跑到山野去?

“当然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贾琼也能把他忽悠成真的。

“咱们再说第二条好处。您不是不知道家学是什么样子,儒太爷在家学里教书,这么些年,可有教出一个秀才举人,儿都听去过家学的族兄说了,里面就是放羊吃草,若你勤学好问,还会被儒大爷嫌多事儿,同窗也会嘲笑。娘,儿就是没进过学,也知道这不懂就要问的道理。更别说家学里逢高踩低、相互攀比、拉帮结派的风气,儿就是个好孩子,就去了也得学坏。”

“怎…怎么可能,有族长看着呢。”金氏弱弱道。

贾琼睇了她一眼,就那整天炼丹成仙的族长,这话说出来,金氏自己也不信啊。

“再说第三条好处,内城。可娘您别忘了,内城也好地段好坏之分,咱们这后街上,住的不仅是贾家族人,还有那些奴才呢。您想,要是我结交了一二好友,他们肯定都不愿意到咱家里来做客,不是儿人品不好,是他们不愿和奴才同流合污。”

“呸,呸,胡说八道,想赖升总管那般的奴才,其实什么平民百姓能比得上的,那富贵!”

“在娘心里,儿就只能结交平民百姓吗?”

“不是,不是,娘的意思是…这是什么!”

贾琼突然拿出一张房契,递给金氏。

“这是帽儿胡同一座三进大院儿的房契。”贾琼轻描淡写道。

“帽儿胡同,可是那个进出的人都是带官帽的帽儿胡同?”金氏战战兢兢的问,这不是真的吧?

“这京城哪儿还有第二个帽儿胡同。娘,您现在明白儿子结交的是什么人了吧。”

“什么人,这…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家业啊,是怎么来的,你别是做什么坏事了吧。琼儿,咱本本分分做人,穷点苦点儿不怕啥,可不能走歪路啊!”金氏不安道。

“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您说说,走哪条歪路能得这么一座大院子,把我卖了都不够。我在家里安安稳稳了这么些天,也没见官差破门而入,怎么可能是来路不正呢?娘,实话跟您说,我这是遇上贵人了,天子脚下,贵人多,我给贵人帮个小忙,他就赏了我一大笔银子。我想着娘以前说咱家院子太小了,就想着买了一座大院子来孝敬娘。您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做老封君,等着儿子孝敬您吧。”

金氏愁眉得展,嗔道:“什么老封君,那是荣国府老祖宗才有的福气,我算哪个牌位上的。”

“您是是贾琼的亲娘,福气比她还大呢!娘,您就等着儿给您挣一身诰命衣裳,那才风光呢!”

“好孩子,好孩子,娘要是真有那一天,就是闭眼,也能见你爹了。”金氏感动的抱着贾琼痛哭,儿子孝顺,比给她多少金银钱财都让他高兴。

“那娘,您是同意搬到帽儿胡同了吗?”贾琼趁热打铁道。

“搬,搬,我儿有志气,为娘也不能拖后腿,搬!”

“那街坊四邻问起来?”

“就说你爹去了,日子吃紧,咱家要搬到城外去,好缩进开支。”金氏拍板。

好了,能举家搬到帽儿胡同,贾琼就能自己搬到城外去住,总要一步一步来啊。

贾琼不仅在帽儿胡同,趁着有官员外放捡了个便宜外,还在日后贾敬会去修道的山脚下买了一大片土地,别院已经开始动工了。这年头,人人的想法都和金氏一样,谁会跑到山野去住,都巴不得去城里呢。所以地价也便宜,贾琼也不打算修得多么豪华,主要是把基础打好,房子嘛,结实就行,里面那些摆设,他现在没有钱,以后不会也没有钱。

话说,贾琼一家搬离了宁荣街,这事儿可大可小,对一直关注着他家的贾敬来说,还是个大事儿,因此,又让人去喊贾琼来宁国府说话。

这次贾琼来,贾敬是真把他当做可以倾吐肺腑的有缘人了,坐也是坐的他对面的位置,要知道,第一次来的时候,贾琼可连个座位都没有。

“琼儿啊,怎么好好的煮着,你却要搬走,可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了你,你别怕,说出来,大伯给你做主。”

“敬大伯多虑了,都是一家子,谁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是我娘有远见,拿自己的嫁妆银子,在帽儿胡同入手了一所宅子。您知道的,最近有以大批官老爷外任,我们家也是捡了个便宜。娘想着哪里地方大,也清净,给我爹办个道场什么的,也方便。”

“嗯,弟妹倒是个能干人。可你日后进学举业可怎么办?”贾敬对这个难得说得上话的侄儿,还是很关心的。

贾琼抬头看了眼贾敬,委屈道:“我和敬大伯剖白过,愿继承父亲遗愿,在道学上钻研的,大伯定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原还想着,敬大伯您一心向道,我就是在您身边做个童子也是好的,没想到您和那些个俗人一般,也要我进学举业吗?”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是大伯口误了,能得你这样钟灵毓秀的好孩子陪伴,大伯想都想不到,怎会撵你。你有此心,大伯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设么童子,你是我本家侄儿,我就收你做徒弟,日后我修炼有成了,也能庇佑于你。”

“大伯拘泥了,血脉至亲,比个空头师徒名分强到哪儿去了,难不成只有师父疼徒弟,不许大伯疼侄儿的道理?”贾琼连忙打断了,天地君亲师,他现无父亲,师父可做主大半,真拜贾敬做了师父,才要糟糕。

“是极,是极,还是琼儿洒脱。那琼儿你明日就搬到宁国府来,陪我坐道参悟。”贾敬就要拍板决定了。

“是侄儿的福气。只是侄儿有一话,不知当讲不讲讲。”

“什么话,只管说来。”

“都是侄儿的小见识,当不得真,大伯您随便听听就是。”贾琼做小心翼翼状:“侄儿听闻,大伯修炼也有些时日了,可就是不见成效,私下里也颇为您焦急,想着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够勤勉?肯定不是,您向道之心之坚定,侄儿都是感佩的。是牺牲献祭不够?也不是,以宁国府的财力,什么金贵东西没有献祭过。那是有人冲撞了?这个更不可能,宁国府太/祖御赐的府邸,龙气镇压,先代宁国公住过,世袭的贵人,紫气环绕,不可能有邪秽。想来想去,只能是不匹配了。”

“不匹配,怎么说。”贾敬对自己修炼难成,也是很着急的,往日也没有人这般鞭辟入里的给他分析。

“大伯,这世上不是好东西放在哪儿都好的,您看,那穷翰林是不会穿锦衣的,他们标榜清贫,舒适漂亮的锦衣在他们眼里,就是不清廉的证据。当然,这纯属胡说八道,但理儿相同,宁国府是尊贵大气的,可和道家不匹配啊!您想想,古往今来得道的高人,谁是在满堂金玉的府邸里成大器的。侄儿年轻,只听说过深山求道,可没听说过深府求道的。”

“是了,是了!”贾敬拍着大腿感叹,“我就说,怎么修行了这么久,进展不大,都是这世俗樊笼困着我了,合该找一清静无为之地,才能得道啊!”

“大伯悟了。您早早就辞了族长之位,可见是个明白的,可惜在府里拜拜耽误了这几年。”

“好侄儿,你看的明白,你给大伯说说,可有好地方推荐。”贾敬把贾琼当指路明灯一般。

“大伯看城东郊的天麓山可好,离城不远,车马便宜,可又有山有水,难得的人杰地灵。”

“嗯,是个好地方,我马上让赖升去把那山买下来。”贾敬说风就是雨道。

“不瞒大伯,侄儿也在那天麓山脚下,买了块地,准备建个别院,日后奉娘亲去游玩的。私心里想着,若是大伯嫌弃,侄儿无福随侍一旁,自己也要去那清净之地,修炼己身的。何曾想,大伯这么宽厚,愿做侄儿的领路人,倒是侄儿占了大便宜。”贾琼事先给他报备清楚,免得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是你向道之心坚定。你放心,我让赖升买地的时候,绝不伤你的院子。”贾敬承诺道。

“不,大伯误会侄儿的意思了,侄儿的意思是,这天麓山,合该侄儿买来送给您的。”

“不可,你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有多少银钱。大伯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大伯说的这是什么话,在大道上一言一句的点拨,是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侄儿能得您一句指点,就是倾家荡产,也愿意啊!”

“唉,大伯知道你一片孝心,只是大伯家大业大的,岂能让你一个小孩子破费?”贾敬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那咱们各退一步,山还是侄儿来买,只是地契上落侄儿的名字,日后等大伯飞升了,这俗世的产业,就留给后世子孙。只是大伯一定要在侄儿这山上修行,才不负侄儿的一片心,大伯看,如何?”贾琼建议道。

“也可。”贾敬迟疑道,他长这么大,都是舍银子出去,这还是第一次占族人的便宜,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这么决定了!”贾琼击掌笑道。只是突然又低落下来道:“好是好,可侄儿这么一个七岁小孩儿,旁人哪儿有大伯的心胸,平等以待,那些个人最是看碟下菜不过,若是欺负了侄儿可怎生好?”

“这有什么,我让赖升同你一起去。”贾敬道,赖升在采买之类的地方,几乎已经能代表宁国府了。

“赖总管能镇着一时,也镇不了一世啊。”贾琼叹息。

“那侄儿的意思是?”

“侄儿私心想着,借大伯的名帖一用,到时候那些里长乡保见了,断不敢为难侄儿。侄儿也还有个小心思,若是侄儿随大伯修道去了,帽儿胡同里就只剩娘亲和姐姐孤儿寡母的,可别让人欺负了去,就想找些家丁护院。咱们贾家祖上也是横刀策马,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定有许多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这些老兵家里的孩子,就是好的,有家传的本事不说,还知根知底,是最好的。可侄儿一个小孩子,说话也没分量,就想借大伯的名帖使使,也好多请几位兵叔叔。”

“我当什么大事儿呢,你且等着,大伯这就去给你拿。”贾敬爽快同意了。这名帖私印一类的,还是贾敬自己守着,因此让贾琼在厅里喝茶,贾敬自己去取。

呼…,前面铺垫了半天,绕了天大的弯子,说来说去,贾琼要的,就是这张名帖。按理说,贾琼有本事,哪里还用得着来奉承贾敬,可是别忘了,贾琼才多大点儿年纪,在这乱象丛生的京城里,一不小心就得粉身碎骨。所以,贾琼把宁国府的贾敬作为自己的靠山,贾敬是族长之尊,现在贾家男丁里辈分最大的就是他了。贾琼和贾珍一个辈分,可年纪却和贾蓉差不多大,大家族的有趣就在这里了,三岁的孩子,能是三十岁大汉的长辈,辈分在那儿管着呢。

贾敬这个靠山不能长久依靠,但不得不说在现在看来,还是结实稳固的。贾琼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收入来源、人事来源,到时候,对外解释,就都可以推给贾敬了。

贾琼接了贾敬的名帖,道:“那敬大伯,咱们可就说好了,翻年过去,侄儿就来接您。”

“好孩子,买地的钱已经让你出了,这修缮道观的银子,再不能让你给了,不然大伯哪儿有脸面去住啊。大伯已经让账上的人过来候着了,你去账上支三十万两,今后大伯的一应开支,都在这里面出了。”

“大伯,不行,说好了侄儿孝敬您的,再说,修个仙宫也花不了三十万啊,你是变着法儿的补贴我呢,不行,不行。”贾琼推辞道。

“我这府里的道场,也花了小十万,你修一座山呢。别给大伯报虚的,大伯知道你肯定要往里面贴银子呢,大伯岂能让你破费。”好吧,贾敬这是被敲诈久了,还以为物价真和他宁国府里的一样呢。

贾琼“推辞不过”“勉强”收下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下好了,贾琼本还想着,要怎么去弄点儿银子呢,现在省事儿了。

贾琼去账上支银子的时候,那账房看贾琼简直是看神仙啊,能在贾神仙手下刨出三十万两银子,贾琼是真神仙啊!

贾琼拿了名帖,第一件事儿,是去牙行买人。他们帽儿胡同那个家,人手少着呢!

贾琼先去牙行挑人,挑了许多家,才把内院的大小丫头、婆子媳妇挑齐了,签的都是死契,丫头们多是断绝亲缘之人,贾琼可不嫌她们命硬。媳妇子、婆子带着丈夫的,也一并买了,这些人也多数没有儿子,有儿子的,为了子孙后代,也不至于卖身为奴。

浩浩荡荡挑了五十号人左右回帽儿胡同的贾府。

再拿着贾敬的名帖,让白杨和新买的绿柳跟着充门面,往那些老兵后代住的地方去。

贫穷、肮脏、食不饱腹,这就是这个年代退伍军人的状态,老人们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为的就是这个。你幸运的没有死在战场上,生活还有更大的不幸等着你。

曾经有千里杀敌的豪情壮志,面对妻儿饿得发黄的脸色,也只能放下一身骄傲,去卖力气,活得畏畏缩缩,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贾琼以为自己见多了人间苦楚,看着面前的场景,应该心无波澜,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鼻翼一酸。

“武三叔,叔伯们的日子怎么过成这样?”贾琼双目含泪,声音哽咽道。

“什么这样那样,当兵的,退了下来都这样。没本事自己找条活路,当个武官,就这能挨命了。你看邱老九,当初可是军中第一斥候,那双腿,跑起来,比天上飞的鸟儿都快,如今,十年过去了,饭都吃不饱,走路都慢吞吞的了。”武三叔是待贾琼来看的引路人。都说京城东贵西富、南贫北贱,这些人正住在南坊市的贫民窟里。

贾琼顺着武三叔的手指,去看那用篷布搭出来的院子里,那个蹲在地上吃饭的汉子,蓬松耷拉着的头发,脸都要埋到那个大海碗里了,再看他一身落魄…

“武三叔,宁荣二府不是有专门划拨银钱吗?我记得先代国公爷说了,定不会亏待这些叔叔们的。”

“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武三叔叹气到。

“我…我…,只恨我是个旁支闲人,做不得一点儿主,不然,不然,哇…”贾琼说着说着,却看邱老九把刚刚掉在地上的饭渣子捡来吃了,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贾琼如今不过七八岁,还是个孩子,放声大哭,把后面的白杨绿柳惊得不行,就是领路的武三叔也给吓着了。路对面吃饭的邱老九也给这样的哭声吓了一条,端着个大海碗,手足无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都是邱老九的不是…”武三叔拉着他们主仆三人就进了邱老九家的“院子”,贾琼是这么些年,唯一一个来他们这里流露出想要帮忙意思的人,邱老九这般形容,可别给吓跑了。

邱老九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但武老三和他是熟啊,这些年,他也不是刚刚跟随父辈从战场上下来的毛头小子了,呐呐附和道:“是,是,是邱老九的不是…”

“邱九叔!邱九叔!”贾琼一把拉住邱老九那黝黑脏污的大手,眼泪啪啪啪直落。

一个孩子握着自己的手哭,更把邱老九哭得手足无措了。邱老邱求救般的向武老三看去。

“邱九叔,你家还有几口人,都是靠什么过活?”贾琼红着眼睛问。

“都死绝了,就我一个。”

“邱九叔,九叔,您跟我去我家可好,去我家。”

第48章 5.4

贾琼狠狠的哭了一鼻子,把武三叔和邱老九哭得手足无措,把白杨绿柳哭得直跳脚,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贾琼哭了一阵儿自己也就停了下来,都怪这个壳子年轻的缘故!哭成这样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贾琼羞愤。

贾琼平静下来,邱老九就把他们几人带到篷布、柴火围成的院子里坐下,不是不让他们进屋,只是贫寒人家的屋子都脏乱,此时窗户并无玻璃,更显得昏暗、潮湿。

几人在院中坐定,贾琼开口表明来意。这里住着的都是很跟随贾家当家人,主要是宁荣二公上过战场的人,还有跟随贾代化、贾代善平叛、剿匪的人,都是为贾家的昌盛出过力气,下过死命的。只是时过境迁,如今两府的当家人恐怕没有人记得他们了。像他们这样的战场老兵,很多都是要依靠故将、故帅救济的,这也是为什么总会出现以主将姓氏命名军队的事情。

“贾琼虽也沾了个贾字,奈何人微言轻,不过我和前任族长贾敬贾公还说得上话,我回去必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定不让叔伯们流血还流泪。”贾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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