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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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把老爹说懵了,郗彻莫名淡定下来。这种大事一个人背负太难,现在父亲知道了,自然是父亲挑担子,与他无关了。

此时,郗彻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分不清汗水雨水,下摆也在滴水。

“你去哪儿?”郗融一把抓住转身的郗彻。

“换,换衣服啊。”郗彻结巴。

“不,你告诉我,你听到多少,一字不漏告诉我!”郗融紧紧抓着儿子,痛得郗彻咧嘴。“还不快说!”

“我说,我说。”郗彻不讲究缩到地上,把自己如何去请安发现无人值守,站在门边听说了多少,一一复述。

“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白吗?”郗融紧紧盯着儿子,生怕他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父亲放心,儿明白的。附逆是大罪,说出去,咱们郗家都要遭殃。桓大司马操纵废立,逼迫先帝赐九锡。生死操纵他人之手,这才使得先帝忧愤而亡。如今在位的可是先帝亲子,和前些年过继来的不一样,儿子懂的。”

“不,你不明白,是谁都不能说。祖父不能说,你母亲也不能说,你的弟妹们、同窗好友,谁都不行!”

“母亲口风不严,弟弟妹妹们年纪小,我明白,可为什么不告诉祖父。祖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若是早日知道,也早日把这事儿圆过去,消了咱们家的隐患啊。”

“怎么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等机密消息的?嗯?”郗融语调上挑,嗯得一声拖得长长的。

在责问声中国,郗彻又一次红了脸。“我,我偷听,不是有意的。”

“窥探尊长居所,窃听秘闻,中伤长辈,离间父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的名声要不要了?你可是郗家长孙!”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那我该怎么办?阿父?”

“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柔声引诱。

“可是,万一事发,祖父没有防备,咱家怎么办?终究是隐患啊!”郗彻着急,他自懂事以来,就被教导以家族为先,如今却要坐视家族蒙难,他做不到!

“隐患,暗疾矣。你要把暗疾挑明成重病吗?你祖父一片丹心,忠于朝廷,是何等自得忠臣孝子之家。你若把这事捅出去,就是让祖父和大伯反目成仇。谋逆啊,你是让父杀子,还是子憎父?”

“书中不是这么教的。直道而行,直言相谏。所谓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又诤子,不败其家。我该告诉祖父的!”

郗融幽幽一叹,“书中可有教过你,亲亲相隐,为了长辈,保守秘密,懂吗?”

“可是…”

“懂吗!”郗融厉声呵斥。

郗彻条件反射答道:“懂了。”

“你也不必担心隐患,为父会办妥的。”

“父亲,您有办法?”郗彻眼睛亮起来,若是有不惊动长辈消除隐患的办法自然最好。

郗融微笑颔首,“好了,快去沐浴更衣吧。我吩咐厨房上一碗姜汤,喝下睡一觉,若是着凉,明日我叫府医来。”

“阿嚏——”人啊,说不得。刚说着凉,郗彻就应景打了个喷嚏。

郗融挥手让儿子去洗漱,自己却沉下脸色,快步走出院子。“来人,去厨房要一碗姜汤来,再给小郎备热汤新衣。”

“郎君,小的这就去办,厨房一直留着火呢。”

“哎,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喜欢听雨。不好好在花园亭子里待着,非要冒雨跑回来,摔了一身泥。”

“郎君勿忧,小郎还小呢。”

“小什么小,姜汤来了你看着他喝下去,谨防他怕辣不喝。”郗融一边和仆人闲聊,一边往外走。

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了一身黑色衣裳,带了兜帽披风,郗融又往走。

“还下着雨呢,你往哪儿去?”李氏忙问。

“今夜雨打芭蕉,犹如翠珠落玉盘,声声动听,我去园中听雨。”郗融捋着山羊须,望着院外雨幕,好似心神都在这动人的自然之景上,十分有名士风范。

“雨有什么好听的?罢了,罢了,去吧。记得带伞!”李氏从后面追上,递了伞给郗融,回头嘀咕道:“名士风流,生病就真风流了!”

郗融撑着伞,沿着儿子跑回来的路重走一回,把有可能暴露郗彻今日行踪的小细节都一一掩藏在雨幕中。

最后,郗融撑着伞站在大兄院外回廊下躲雨,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顶着蓑衣跑过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二郎君安。”女婢们见郗融在,吓得立刻禁声,恭敬福礼。

“大兄院门口为何无人值守,你们到哪里去了,若是有人来了,无人通禀,岂不失礼。”

“二郎君恕罪,婢子们帮忙收衣服去了。今日雨大,不曾有人来访…”

“哼!”

领头的婢女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二郎君也是人啊。

周氏服侍郗超睡下,听得外面有动静,沿着回廊出来,笑问:“二弟来了,快请屋里坐。”

“嫂嫂。”郗融行礼,躬身道:“今夜雨丝如幕,小弟心随意动出来听雨。走到门前,却见无一人值守,怕有婢女怠慢,方才出声询问。”

“二弟有心了。今夜你大哥醉酒歇下了,这些小丫头站着也无事,打发她们去各处帮忙也好。这雨来得急,家里各处都忙乱着呢。多谢二弟费心,咱们家里不讲究这些虚礼。雨大,快些屋里坐。”周氏笑得温柔,二弟长于文才,为人端方,并无坏心。

果然,郗融又一作揖,“嫂嫂想得周到,是小弟莽撞了。雨夜寒凉,请嫂嫂早些歇息,小弟告退。”

周氏目送郗融走入雨中,自回屋中不提。

而郗融在雨夜中逛了半天园子,回到大儿子的院中,招守在房门口的小厮来问:“你们小郎睡下了吗?”

“睡下了,喝了满满一碗姜汤,额头都冒汗呢。”小厮拱手赔笑。

“若不是你们跟在他身边却不知规劝,小郎怎么沦落到喝姜汤的地步。今晚入夜的时候,小郎执意去听雨,你们怎么不拦着?”

“小郎说要往大郎君院中去,不许小的们跟着…”

“还敢狡辩!”郗融厉声呵斥,吓得那俩小厮立刻跪地求饶。“我刚到大兄院中去过,询问值守侍女,无人拜访。你却说小郎曾去,分明是蓄意推脱。不但不能规劝主家,反而满口谎话…”

“郎君恕罪,郎君恕罪!小的错了,日后一定规劝小郎,规行矩步,再不偷懒。”

郗融还要再骂,却听得屋中传来翻身的声音,压低语调:“不成体统的东西,看在你们往日服侍小郎微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你们一回。罚三月例钱,再有下次,数罪并罚,赶出府去!还不下去!”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两个跟着郗彻的小厮敛声禀气告退,转过墙角,其中一人才道:“郎君要责骂,你受着就是,居然还敢顶嘴!”

“我想辩解清楚嘛~”

“辩!辩!辩!你以为自己是高坐堂上的公子呢!咱们做奴仆的,主家怎么说就怎么是,长出息了,居然顶嘴。”

“可小郎今夜真的——”

“闭嘴,这话以后都不许再说,难道你想被赶出去吗?”

两个小厮的谈话,被滴落的雨声渐渐掩盖。郗融回想三遍,确认没有缺陷,才收了伞,悄声推开儿子的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值夜的丫鬟睡在外间软榻上,见郗融进来,立刻起身行礼。郗融摆手示意她禁声,侍女衣裙如流水滑过,安静侍奉一旁。

郗融坐在儿子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这才放心下来。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郗融怔怔坐着发呆。

“我的儿啊,你可知道自己撞破的是怎样的惊天秘密。为父怎能让你说破,说破之后,你祖父是信素来倚重的儿子,还是信你一小辈!”

“大兄纵横朝堂多年,为桓大司马入幕之宾,我不能及,更遑论你。”

“阿父忠贞,大兄谋逆,都不能提,这事必须瞒得死死的。”

“大兄没有儿子,你是最合适的过继人选。若是让大兄知晓你窥探了这样的秘密。难道要让三房,甚至旁支的子嗣承袭南昌公的爵位吗?”

“我的儿,为父的苦心,你可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食言,大长章。

一万字啊,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

捉虫:东晋是南渡不是东渡,东渡是什么,是瑟兰迪尔目送同族远去,是精灵王的悲伤回忆,我真会串台词…

第64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遂宁郡,晋兴县。

“明公,大喜,会稽送来一批耕牛,健牛足足三百头!”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男子从外堂快步进来,王怜花放下手中毛笔,笑道:“算算日子也该来了,除了耕牛可有其他。”

“还有母牛和小牛犊,咱们晋兴也能自己养育耕牛,自给自足啦!”狄安黝黑的面庞上全是笑意,他是本地人,新兴的晋兴县被战火犁过好几次,能活下来都是运气好的。

后面更进来的长须老者听他这愣头青的话,忍不住心里叹息,怪不得胡子拉碴也只是个九品。

“主公,会稽来信在此,随船一众货品清单也在此处。”长须老者正是卢钊,他就是那个倒霉鬼。王怜花曾与图恩笑言,在路上抓个替死鬼撑场面,免得当地下属官员百姓见他年轻面嫩欺生。

卢钊原是富农之家,也念过几年书,本职是种田的。跟着长辈南渡之后,无立锥之地,改行算命去了。借过天师道的名头,装过西域来的圣僧,生得慈眉善目,一脸官相,天生装神弄鬼的好材料。好死不死卢钊招摇撞骗撞到王怜花手里,不逮他逮谁?

“哦,终于到了,还是道路不便,三月才能通一次信。”王怜花接过信件,专心看了起来。先扫了一眼送来的物资,这些东西他不会截留,都要送到各村寨码头,充作民生之用。

如今晋兴县谁不知道明公与会稽老家亲眷有联系,每每看打着“王”或“郗”字的货船过来,商人们就团团围住,都知道上面有好东西。还有某些眉眼略深、鼻梁略高,穿着汉族衣裳,操着别扭的汉话,来买东西的,一看就是北地胡人。刚开始,打了不少架。几年前,还在战场上拼杀,桓温打下晋兴的时候,汉人杀胡人;苻坚大军开过,胡人杀汉人,血海深仇抹不掉。虽胡人没打到晋兴本地,但隔壁郡县亲友遭殃,胡、汉之间怎么也看不顺眼。

发展经济,没有区别对待顾客的道理,更何况胡人王公贵族是王怜花的主要交易对象。王怜花单独为胡人设了集市,可惜买方卖方都不买账,还是宁愿冒挨揍的风险挤码头。

挤了两年,挤呀挤呀就挤习惯了。汉人慢慢知道这些胡商只是做生意的,他们胡人各大部落各大姓氏相互攻伐,日子比汉人还惨呢,也不是他们杀的自家亲朋,慢慢就释然了。

胡人原先还趾高气昂,借着几年前的大胜扬威,在市场欺行霸市,然后被巡逻的衙役教做人。和当地百姓发生冲突,只要是他们无理,总会被强硬惩处,背后有什么贵人都没用。晋兴的新县令出人意料的强硬。好几次派了小股骑兵过来,都被打得大败而归。过后又与背后将军、王公拉拢关系,化解矛盾。胡人想要他们的商品,他们王怜花想要胡人的市场。慢慢大家都形成默契,为了几个商人,不值得大动干戈。

如今胡人汉人的区别,只有抢着买东西的时候用来骂人。

“小妹与我想到一处去了!”看着信中图恩说瓷盘不够用的事情,王怜花击掌,他已经在筹划烧造白瓷了。再过千年,这里可是有“磁器口”的名头,现在他成了老祖宗,就先把瓷器行业发展起来吧。

“明公,听闻随船押送了整整一舱的风干鸡鸭火腿来,这是卖给商人,还是…”

“找石中僚来,这是我给咱们晋兴衙役备的补给,都发到军中。”听听,一舱的肉,都分给士兵。当然,晋兴是没有资格建军的,即便身在前线,有便宜行事之权,晋兴的“军队”仍旧叫衙役。只是分了上战场杀敌的衙役、管街市治安的衙役、兴建工坊的衙役…

“明公不必找,见船来了,早早有人去营中通知石兄,他才不会放过这一船肉食。”狄安吐槽道。他和石忠辽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在十几岁的小明公手下却干得津津有味,别的不说,只说着每日的肉,就足以让人死心塌地。

王怜花刚来赴任,狄安还有些看不起这面嫩的上官。没想到他一来,日子肉眼可见好转。考评官员总以劝课农商、教化百姓为标准。可作为基层官员,他太清楚若不能温饱,说什么教化都是白搭。

自家明公有本事,不怕前线虎视眈眈的大军,一来就买下大片土地,圈做庄园,相当于给百姓白送一笔钱。当时地方大族都看着新来县令的笑话,没行到明公引导百姓拿这笔钱,占了码头的地,干起货运。

他们晋兴自古就是码头,“古渝雄关”的牌坊就高悬在码头上。先前因战事威胁,没有大商家、大船队航行,让王怜花捡了个便宜。船运是个高投入高产出的行当,而他们明公最不缺的就是钱。没见这源源不断从会稽来的信件和物资,天下谁人不知,会稽出名门。王氏,刚好是会稽大姓。有家族就是好啊,一出生就在别人的终点上。狄安看着明公如今仍旧软嫩的脸蛋,下巴半根胡须没有,小小年纪已经做到七品县令,真让人羡慕啊!

初到任时圈下的庄园都被建成了工坊,里面出好铁、好铜和白瓷,反过来又给明公赚了一大笔钱。此时就任地方,个人财政与地方经济就挂钩了,怪不得有父母官之称呢?

“除了指名给我的箱子留下,其他都按旧例分了。剩下的东西全卖了,换铜、铁、马匹。”

“是!”狄安抱拳退下。

没有外人,王怜花才不端着架子,靠毫不客气问卢钊,“你来干什么?”

“主公,属下是来报喜的。瓷窑中烧出白瓷来了!”李钊不在乎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奉上手中木盒。盒子里用大红布托着一个细口美人瓶,衬得光可鉴人的瓷器染上一层红晕,如美人含羞。

王怜花随口看了一眼,嗯,不错,有几分骨瓷的影子了。还是不够薄,若是再薄一些,能烧出其他颜色就更好了。

卢钊佩服得看着自家主公淡定模样,他刚看到这瓷器的时候,和看到满屋金子没有区别。转念一向,连方子都是他拿出的,这么平淡也属正常。卢钊本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一头撞进真仙怀里。受几句气话算什么,他可是见过主公在树枝间飞腾的景象。这是活生生的谪仙人啊!

“好样的,双喜临门!等船回去的时候,装一船白瓷回去,免得她做菜都没有好盘子配。”

卢钊抽抽嘴角,“她”在主公口中出现太频繁了。卢钊隐约知道王怜花在会稽老家有位世交小娘子,多半姓郗,狄安这愣头青曾问过,主公答曰:“妹妹”。卢钊撇嘴,什么妹妹,是未婚妻吧。估计长辈们有默契,先让他们书信来往,日后必定要成一家人的。早晚是一家人,现在不是啊!一船白瓷做人情!居然拿价值千金的白瓷盘做餐盘用,只有你们世家大族才这么奢侈。

“外面胡商还等着呢!早说好给他们大量供货。”卢钊委婉提醒。

“哎,你懂什么,先紧着会稽那边。如今天下风潮从世家高门吹出,送回会稽正好。再分一批船到建康去,那里有钱人更多。至于胡商,也不要客气,明面上说我们的货都是从建康拿的,千里迢迢运输不易。暗地里高价走私,把那些胡人手里的金银铜铁都换过来,最好让他们把马刀都换成瓷器。”王怜花恨不得祭出茶叶的大杀器,可惜现在占领天府之国与他们毗邻而居的是氐人,天府之国可不缺绿色植物,茶叶的功效不能发挥。王怜花恨恨想,若是我能辅佐千古名相谢安挥师北上一统中原,茶叶肯定是要祭出来的。

“是,我这就去安排。”卢钊已经习惯听从王怜花的命令,听他这么说,免不得为胡人掉几滴虚伪的同情泪水。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卢钊在脑子里想到古书《管子》,当年贤相管仲也是用类似的法子,拖垮了鲁国,杀敌于无形啊!

王怜花仙人的形象在卢钊脑中更清晰一些,心里的忠心与臣服更深一层。

王怜花挥退了卢钊,从漆盒中取出一张布帛摊在桌上。这是一张树状图,最上面写着政治、军事、文化、经济四排大字。做了县令,全面掌握一个县的方方面面。政治上,这里是前线,不必担心有人抢他的饭碗,钱能有命重要?他可姓王。文化忽略不计,如今的名士都在建康城,这里也发展不起受高门世族垄断的文化。

重点就在军事和经济上。用衙役打开军事的缺口,用前线做借口,多养一些兵。以长江便利的航运为依托,对内拳头产品是铁器,对外的糖衣炮弹则是白瓷。发展这两年,白瓷的烧造终于达到标准,王怜花誓把白瓷卖出黄金的价格。

从魏武帝曹操篡汉之后,中原大地都只能保持相对和平,所以形成了军政何合一的政治理念。晋以裙带关系篡魏,又不敌北边诸胡攻伐,南渡偏安一隅。连操纵废立之人都只能是掌握军权的大司马桓温,军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在,世人应该崇拜军人、向往军权才对。可人家就不,如今世族任职还讲究“清贵”,比如著作郎、秘书郎、黄门郎这种在皇帝身边担任秘书、机要之类的官职最受欢迎。治理百姓、劝课农商那是“浊官”。

只看此时受人追捧的美男,就能窥见他们的审美,卫玠是被看杀,何郎傅粉被传为没谈,受人追捧的是女性化的美。

啧啧,虽然晋人的政治理念有问题,但审美眼光还是有的。王怜花摸着下巴想道。

用过午饭,王怜花带着卢钊一起去庄园瓷窑看新烧制的白瓷。

王怜花一身劲装,不带衙役随从,翻身上马,奔驰而去。他如今功法小成,世间鲜有敌手,除非出动大军,否则留不下他。王怜花身量已经到成人高度,只是面容看着稚嫩,感谢此时偏于女性化的审美,少年人单薄的身形也不奇怪,加之王怜花气质稳重,到晋兴两年来做的事情有目共睹,大家也不再以年龄看轻他。

到了庄园门口,守门人恭敬送他们进去,大师傅已经等在瓷窑门口。

“赵师辛苦,今早送上的白瓷我已见了,果真巧夺天工。有了白瓷,于我是如虎添翼,赵师是我的恩人啊!”王怜花快步上前,扶起行礼的赵师傅。

“明公过誉,我一烧瓷匠人,得明公知遇之恩,才能继续烧制瓷器,明公才是在下恩人。”赵师傅,头发花白、胡子拉碴,不知什么年纪。若说他年纪大,摔打泥胚的时候,一身腱子肉,比年轻小伙子还能干。若说他正在壮年,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没有说服力。

不管他的年纪,王怜花看中的是赵师的技艺。最先遇到他的时候,他正用小炉子烧造瓷器,日子过得可怜巴巴,一屋子图纸,烧出的瓷器虽然精美,可他没有门路,就摆在集市上卖。能在集市买卖的人都是市井人家,对他们而言,用陶器装东西和用瓷器装东西有什么区别。

赵师卖瓷被人“碰瓷”,有人污蔑他是主家逃奴,偷的瓷器。

王怜花路过,救了他,送他去暂居的小屋,却在屋中见着满屋图纸和那低矮的窑炉,当场请他到自己的庄园,专门烧制瓷器。

王怜花忘不了赵师当时的表情:“世人都崇尚青瓷,青翠莹润,光彩照人。我烧的瓷不一样,我烧白瓷,通体白色,不喜杂色。”

“无妨,无妨,光彩照人不一定要青色,白色也行。若是你以后烧厌了白色,可以烧其他颜色。若是你只喜欢白色,我找其他人烧其他颜色也一样。”

“窑炉可不便宜。”

“我有的是钱!”

王怜花凭借土豪作风,挖到一枚技术人才,才有如今成规模的白瓷窑炉。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王怜花笑道:“赵师带我参观一下窑炉吧。”

赵师点头,带着王怜花往里面走。虽然来过好几次,但每次见都有新收获。此时的窑并不像王怜花印象中烤鸭或者烤面包那种圆顶窑,上头一个大烟囱。而是依地势而建造,随着山坡的走势,倾斜建造。烟向上走、气随烟升,这样的窑升降温度都快,可以快速烧成还原气氛。因窑身宛如一条火龙自山上而下,还得了个响亮的名号“龙窑”。

龙窑就是一个长条,分为窑头、窑室、窑尾三段。窑头为火膛,用来点火;窑室放置待烧的器物;窑尾为出烟口。窑的两侧筑有窑墙,墙中开窑门,用来装窑、出窑。窑的两侧各开有一排柴孔,用来分段添加燃料。走到窑头就是参观者能到的终点了,前面都是密封的,去也看不到什么。

“这一炉刚开始烧,明公往上走也看不出什么。”赵师傅淡定站在窑口,不再往里带。若要给他演示则要开炉,不在固定时间开炉,这一炉瓷器就算毁了。

跟在一旁的卢钊简直为主公手底下这群不会说话的人操碎心,你就不能说为了主公的安全,不往里走吗?这话听着是怕主公坏了瓷器,是吧?是吧!

王怜花十分尊重技术人才,就在窑口看着窑工把木材投入柴孔,笑问:“之前送来的石炭没用吗?”

“在新建的窑炉试验。温度还不能拿捏准确,不敢作用在正烧制的窑炉上。”

王怜花没看到瓷器,不过看到了窑工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模样,心里也踏实了。

赵师傅把他领到主院客厅,拱手奉上一份图纸:“明公给的石炭,烧出火焰更明亮,温度更高。龙窑不能经受,在下有个想法,想改建窑炉。”

“这可是一大笔钱啊,现在不烧得挺好吗?”卢钊被王怜花安排管着一部分财物,一听要投钱就头大。之前两年瓷窑作坊一直亏损,好不容易见了成效,这家伙居然又要钱,他哪里是烧瓷的,他是烧钱呢!

王怜花摆手,让卢钊先别说话:“有多大把握成功?”

赵师傅老实摇头:“没有把握。”

“要投多少钱?”

“一年至少百金。”

不等王怜花说话,卢钊已经惊声问道:“百斤?百斤铁?百斤铜?不至于是金子吧?”

赵师傅沉默,王怜花也沉默,卢钊叫了起来:“主公,这可不行。现在瓷窑不是烧得好好的吗?衙门可没有余钱,您新征了五百衙役,衣食住行都是衙门掏钱。还有自北方越过边境而来的流民,按照之前推行的法令安置,免费发的耕牛、良种和犁,已经是会稽老家支援。还有这每日来往的船队,也是一大笔开销。您又不收停泊税,上哪去弄钱啊!”

“你还想着收码头税呢?不是已经收商品税了吗?怎么总不忘这一茬。我还有来船队,不是挣着钱吗?”

“可你花钱比赚钱快啊!”卢钊委屈死了,他留在主公身边是为了学神仙术,现在神仙术没学到,反学了一身市侩。他也不想啊!可晋兴人少,什么人都要顶上用,他好好一个修仙之人现在天天扒拉算筹。

赵师傅沉默,半响才道:“可以加修几座如今样式的窑炉,只是如今制式的窑炉不能适应石炭火力。若论对火焰的控制,还是石炭更有,石炭早晚要取代柴薪。若是研究出石炭烧制最合适的配比,这些新建的窑炉都是要拆的。”到时又是浪费,就成了明公口中的重复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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