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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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答应呢!”

“是,是,没答应,不答应也行。”图恩无甚诚意点头。

郗道茂斜她一眼,又问:“他如今宦游何处?以前就是太放纵你,都没问过这些。”

“他之前一直在遂宁郡晋兴县做县令,连任两届,勘磨期满之后,改任巴州主记室掾。”

“能升任主记室掾,定是他有功勋,我也听说过晋兴白瓷的名声。”郗道茂点头,她不是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她的郗家布远销中外,最北的胡人,最南的蛮夷,都有铺货。

图恩心虚点头,大秦和晋朝摩擦不断,王怜花十分艰难保住了晋兴、方义两县,遂宁郡名存实亡。两个县是不可能成为一个郡的,即便在边界线上。朝廷也不放心让一个不到弱冠的年轻人担任郡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两年前,王怜花干满两届,前脚得到中央大佬高度评价,后脚朝廷就把遂宁郡这个建制取消了。

重新设立巴郡,统辖广汉、德阳、巴兴、晋兴、方义五个县。而王怜花也升做巴郡三把手,仅巴郡太守、主簿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查资料查得满头包,还是现代文好写,只要情节对头,噼里啪啦飞快写完~

第78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郗道茂一颗老母亲忧心无处释放,想给王献之写信说明,又怕余姚公主再横生枝节。可女儿的事不能放任,郗道茂干脆写了封信给亲弟弟,让他查一查王惜王怜花这个人。

郗恢对没能来参加姐姐的婚宴十分愧疚,他如今已经升任著作郎,清贵、机密,时常伴驾,实在请不出假期来。著作郎的本职是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言行,作为史料。所谓左手记言,右手记事,可既然跟在皇帝身边,怎么可能单纯做一个记录者。今上很喜欢与左右讨论国家大事,所以郗恢现在可谓是位卑权重。

因此,郗道茂写信托付的事情,他十分用心。

不废郗恢多大的功夫,王惜王怜花在朝堂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即便他现在年纪不大,可在大秦大军叩边的时候,奋力保住两个县,已经让朝中执宰对他另眼相待。之前兴起的白瓷,也是晋兴出产的。白瓷刚出现在市面上,来源不明,有人说是北地胡人产的,有人说是南方天师道的仙长施法,后来产量慢慢上来,能供给大部分贵胄所用,才知是晋兴的。可惜白瓷产量有限,有易碎,也许正因如此,才受到各大世家大族追捧。

郗恢去尚书省查了王怜花的考评,连续两年都是上上,又去御史台调阅他的履历,御史台找茬是专业的,若是在他们这里都没有留下恶名,那想必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郗恢又担心王怜花官小位卑,不能被御史台看在眼中,特意写信婉转询问如今的巴郡太守,王怜花的顶头上司。

虽不知姐姐为何想知道王怜花的情况,可郗恢尽力查到最详细。

等郗恢把查到的消息传给知道毛的时候,已经过去五个月了,郗道茂怀着身孕拆开这封信。

当真是过门喜,图恩原本想着在淮阴待三个月,等郗道茂习惯羊家生活就回去,可还没满三个月,郗道茂就查出了身孕。图恩心里不断念叨,这些年是食补没有白费。

郗道茂十分适应羊家生活,如今的世家大族,奉行都是一套标准。郗道茂在内宅游刃有余,若不是查出有孕,她都要在羊家所有河流上架起水纺车了。

郗道茂看着弟弟满纸赞扬,虽尽量中立客观,可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总是在字里行间不经意露出。

郗道茂把信反复读过,幽幽叹息,弟弟和女儿都认为这是优秀的年轻人。郗道茂写了一封信给王献之,单独封好后装在寄给郗恢的信封里。

想想之前余姚县令无端问罪,郗道茂不想节外生枝。

一个月后,郗道茂收到王献之的来信,满纸愤怒,“他们是同族兄妹,岂能□□!”愤怒和惊恐都快透出纸背了。

郗道茂解释:“阿恩身体虚弱,我本准备养她此生,没想到她有了心仪之人,为何不成全她。与她不幸不能长大相比,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王献之:“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王氏清名,不容玷污!”

郗道茂:“她姓郗。”

王献之:“她是我王家血脉,她是我的女儿!”

王献之从来没有把图恩改姓当回事儿,骨子里的血脉是不容置疑的。王献之也不能理解郗道茂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和他讨论两个孩子相互倾慕的事情,同族啊,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说句难得听的,即便是纳妾,也该卜一卜姓氏,不能纳个同姓的。别人骂你的小妾与你同姓,那是损伤名声的恶毒咒骂,妾室尚且如此,更遑论妻子。怎么以儒道见长的郗家,出了郗道茂这么个看得开的?

父母之间的你来我往,图恩可不知道,图恩乖乖住在羊府,想尽办法给郗道茂做好吃的滋补,又催着郗道茂按着她的经验做运动。上辈子,图恩好歹是生过一个女儿的人,这辈子心脏不能负担孕育,可能不会有孩子,现在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在隆冬时节,郗道茂顺利生下一个儿子,羊直大喜,取名澈,羊澈。

待羊澈满月之后,河水也解冻能够上路,图恩告别了相处一年的继祖母、继父、继兄弟姊妹,一个人踏上归途。

回家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拜访长辈,郗愔看上去老了许多,没交谈多久,图恩就告退了。大舅母、二舅舅、三舅舅,一圈拜访下来,婉拒长辈留宿的好意,图恩在夜色中回自己的宅子。

“小娘子,您可算回来。”去病、延年、药师三个贴身婢女早早站在门口迎接,她一手调/教的几个厨子也备好饭菜,等她享用。

泡过花瓣澡,满足躺在榻上任由去病给自己擦头发,图恩笑道:“药师有什么话想说吗?”

药师咬唇,“小娘子舟车劳顿,还是等明天吧。”

“现在不听,我夜里担心得睡不着。总教你们不要畏缩扭捏,有话直说,忘了?”

“奴婢没忘!”药师承受不起这话,突然跪下道:“奴婢有负小娘子重托,今年水纺车作坊的收益,比去年少了千两白银。”

“这么多?查出原因了吗?”

药师从袖筒中抽出捏了一晚上的卷轴,双手奉上:“其一,贪腐。掌管织坊的绿娘子从下半年开始,每月报的损耗一次比一次高,奴婢要看坏掉的丝线,绿娘子却百般推脱。其二,浪费。茧区、织坊、布坊,各处成品优质率越来越低,掌管仓库、门房的人渐渐倦怠,无视女工顺手牵羊,尤其去年下半年以来,愈演愈烈。其三,管理。小娘子总说,源清流清,源正流正,各处管事、掌柜,已不能遵守娘子制定的规矩。其四,仿品。娘子织机能织出五尺宽幅料子,如今市面上也渐渐有了。虽不如布坊织出紧密,但也是五尺宽幅布。”

“奴婢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败坏娘子和小娘子的产业,无力阻止。”药师说完,拜倒在地,任由一室静默。

给图恩擦头发的去病都愣住了,趁着小娘子闭门养神,去病给药师使了多少眼色。她们做奴婢的,就是有什么话也该缓和着说。织布坊的各位管事,谁不是与郗家沾亲带故,药师这样说,不是给小娘子下不来台吗?

亲亲想隐是律法规定,更是美德。此时大大咧咧说出来,是说小娘子威望不如娘子,不能震慑宵小,还是让小娘子雷霆处置,伤了自己的名声?若是不处置,小娘子又如何接手织布坊。

为人奴婢,怎么能把主子夹在炭火上烤。

头发半干,图恩挥手,“起来吧。我去熏笼那里烤烤。”图恩此时无比怀念内力,若是内力在身,直接运转两个周天,头发自然烘干,哪需要熏炉。

“药师,你很好,我需要对我说实话的人。”图恩任由去病给自己整理头发,看着垂头侍立在一旁的药师。

药师闻言猛然抬头,她已是满脸泪水。说这些话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奴婢之身的小姑娘来说,太艰难了。

“我知道你不容易,管事中有几个自视甚高,瞧不上你出身的人。放心,我心里都有数,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图恩心里冷哼,对药师的话信了八分,药师是自己派去接手水纺车织布坊的人,管事们如此不配合,打的是她的脸。

可身处图恩的位置,不可能听信一家之言,图恩连夜让人去查。

查到的结果,比药师说的要好一些。水纺车作坊犯错的管事只是少数,只是连图恩的摘由作坊也有零星几个经不住诱惑的,看隔壁织布作坊都有人穿金戴银吃肉喝酒,忍不住从作坊里顺手牵羊。

图恩按兵不动,先去两处作坊视察,给所有人按照职位发了赏赐:“这一年,我在淮阴,无暇照管作坊,多亏你们襄助,我的一点小心意,不必客气。”

“多谢小娘子。”在管事、掌柜的带领下,所有人齐声道谢。几个嘴皮子翻得快的女管事更是凑上来奉承,没口子好话。

图恩笑盈盈听着,也不管他们心里是不是在骂自己傻/叉。

十日之后,图恩才又一次召集起水纺车织布坊的所有人,坐在高台上,让延年宣读处罚规定。

“小娘子,冤枉啊,我可是你七婶子,咱们同宗同姓,我怎会做如此之事。”绿娘子第一个跳出来喊冤。

“去病,念。”

“庚辰年六月初八,织坊大管事郗绿上报损毁丝线十二扎,用于研制新布。十五日,卖与胡商段氏,有段氏证词、县城目击者为证人。庚辰年八月初一,郗绿亦庆贺中秋为名,违规发放丝线五十扎…”

“住口,你一个小小奴婢,居然敢直呼主家姓名,信不信我卖了你个贱蹄子!”绿娘子指着去病痛骂,只差跳上高台了。

图恩一挥手,去病会意退道自己身后,图恩朗声道:“人证物证俱全,按进作坊时签订契约,开革出去,限十日内还请贪污所的钱财。”

“我是…”

不等绿娘子跳起来呼喊,延年已经带着几位健仆把她按到在地,堵嘴托了出去。

“继续!”图恩轻声吩咐,停在在座众人耳中却犹如惊雷。绿娘子是郗家与主枝关系很近的亲戚,怪不得大家以她为首,看着她动了自己才敢动呢,谁都知道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擎天扛鼎的就是她。如今小娘子对亲戚都这么不客气,更遑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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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杀鸡儆猴处理了绿娘子,其他人就简单了。出身良民、与郗家沾亲带故者,宣布罪状,要求追回钱财,不管喊冤的叫屈的,通通拉下去完事儿。还有几个流民、奴仆出身,被郗道茂和图恩委以重任的,直接拉出去打板子,有身契的发卖,无身契的也赶出作坊,不再任用。

之前定计的时候,去病就说:“小娘子太仁慈。”

图恩呵呵,在这个名声大过天的年代,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背上忘恩负义、偷盗主家财物的名声,绝对生不如死。

伴随着药师宣读罪状的声音,哀嚎声、喊冤声、议论声慢慢停了。众人已经明白,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能改变现状。

处理完了,图恩满意看着现场一片寂静:“在座之人,皆能坚守本心,赏。”

十日前赏勤于任事,今天赏坚守本心,看着外面堵嘴挨板子的出头椽子,众人对小娘子杀伐决断、赏罚分明的态度更明晰了。

“还有一人,在这一年,尽忠职守,我十分满意。药师~”图恩招手,药师垂手站在她身前,“这是你的卖身契,我已去官府消了你的奴籍,日后你就是郗家水纺车作坊的大管事了。若是再有人那出身说事儿,让他把唾沫自己咽回去。”

“小娘子…”药师诧异抬头,眼泪迅速凝聚,满心感激、无数感恩戴德的话堵在嗓子眼,她却说不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什么都不必说。一切感激都在心里,药师重重磕头,心里发誓为小娘子效忠一辈子。

杀鸡儆猴、剔除流毒、千金买骨,都做完了。图恩施施然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延年看管着那些挨板子的罪人,面色冷淡看着心有余悸的众人从厂房鱼贯而出,冷哼一声:“蠢货。永远不要以尔等卑劣的小聪明揣测小娘子的智慧。”

声音不大,足够被吓得心惊肉跳的众人听清楚,众人都在心里寻思:是啊,我这等升斗小民都能想到的事情,小娘子名传天下难道会想不到。等有一天比小娘子名声大、本市高,再想欺瞒她的事情吧。

大多数人还是知恩图报的,尤其是那些灾年无家可归被郗家作坊收留的流民,作坊的作用不仅仅是产出布匹丝绸,还是给他们活路的恩人。

图恩处理完作坊的事情,就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宅子。

药师刚被奖励放做良民,恨不得为小娘子做万全准备,提醒道:“小娘子,恐那些被放了的族人寻家主告状,不如进先与家主分说清楚。”

图恩摆摆手,“不必,若真有事,大祖父会找我的。”

图恩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老宅果然有人来请。

图恩拎着阿土做的新点心,如往常一样笑盈盈往老宅主院而去。

“祖父安好,二舅舅安好。”图恩笑眯眯跪坐在郗愔旁边,如常从食盒里捧出点心,“这是阿土新制的,祖父指点指点?”

郗愔伸出拇指、食指捻了一块尝了尝,微眯着眼睛,笑道:“不错,咸淡事宜,还有淡淡茶香,清雅。”

“祖父说好,那就是真好。我这就告诉阿土去,也让她高兴高兴。”图恩好似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天叫她来所为何事,还是亲密的、娇俏的依偎在郗愔身边。说实在的,这些事情早在她预料之中,如同多年前她还未到会稽的时候,就猜到郗家有人不欢迎她们母女一样。发生这些事情,都没有跳出图恩的思想预设,反而有些无趣呢!

郗融原本端着架子,可看图恩装疯卖傻,父亲也被这小女娘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忍不住道:“幺娘,听说你昨天大大得罪了族人,可有此事?”

“是啊,二舅舅。”图恩礼貌应答,又接着和郗愔聊点心:“茶香才不是茶叶掺在面粉里,那样做熟有一股涩味儿,是拿滚水冲泡茶叶,再用茶水和面,祖父没想到吧?”

“确是巧思,你这丫头一张巧嘴,手下人也调/教得好。”

郗融被一个小辈如此无视,脸都胀红了,大声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不遵长辈,族中对你可有颇多怨言。幺娘,还不把实情告知,求一求阿父,好与你收拾烂摊子。”

图恩诧异看他一眼,仿佛他说了多么不合理的话,但仍旧保持着晚辈该有的礼貌,轻声道:“多谢二舅舅挂怀。就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我只是让他们把贪污的钱财退回来,没有追加利息,也没有上报官府。当初他们进作坊都是签了契书的,人证物证聚在,谁有怨言,我送他与官府说去。”

“你…”郗融噎住,复又更加愤怒:“所谓亲亲相隐,即便族人有什么不妥,也该禀告族中长辈做主,怎能由着性子随意发作。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坏了名声的。”

“没关系啊,我一个小女娘,拿好名声来做什么?”图恩耸耸肩,不满在乎道。

图恩腹诽:二舅舅真是端方君子装久了,不擅长与人争辩,这么三两句话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郗愔轻咳两声,“你不是还有前朝古书没有誊写吗?先去忙吧,老夫也要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郗融看了看父亲,又看了图恩,无奈施礼退下。

郗愔靠在胡床扶手上,他年纪大了,不能久坐,这胡床还是图恩孝敬的。与前几年相比,郗愔头发白了很多,以前最爱的点心,现在吃两块已是极限,再多身体就要抗议了。

郗愔细细观察着这个从小聪慧的外孙女,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刚才毫不客气怼得自己舅舅哑口无言,如今却低眉顺眼跪坐在旁边,加之身形单薄,让人瞧着就楚楚可怜。这样我见犹怜之人,谁忍心说她一句重话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郗愔叹道:“你可不是莽撞之人,这回怎么大大得罪族人了?”

图恩茫然抬头,“啊?祖父,幺娘也是一时气愤,请祖父恕罪啊!”

“回来十多天才发难,一时气愤?呵!还与我弄鬼呢!”郗愔不屑撇嘴,“还不实话实说!”

“祖父要听什么实话,幺娘从进门起,说的都是实话啊!”

“人之于世,依傍宗族而生,你虽有才,总不能单打独斗吧。世上在没有比血脉亲人更可靠的了,难道日后要靠你收留的那几个流民奴隶不成?”

图恩挑眉放大话:“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郗愔静静看着她装逼,也不接口。

图恩丝毫不见尴尬,笑道:“祖父想想,若是隐忍,日后只会越演越烈,我如何掌管作坊。如今挑破,暂时得罪人而已。日后他们还是要靠着我的作坊过活,有了警戒,又如何敢得罪衣食父母。至于名声,凭这些人,还败坏不了我的名声,世人都是傻子不成?正有刻薄的名声,还省的我没发展一处新产业,都去敲打人呢。就是真坏了声誉,我又不出仕做官,要好声誉做什么。”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即便我问责于你,也于事无补。”

“自然。”只有两个人在场,图恩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郗愔并非短视之人。如今郗道茂已经嫁人,想要在郗家维持超然地位,图恩要表现自己的价值,为自己赢得独立空间。所以,她不吝啬说大实话。“退一步说,祖父问责于我,我威望扫地,不能继续掌管作坊。大不了关了这作坊,我也不缺这些钱财。再退一步,若是族人排挤,我可以令谋他处,谢世伯可以东山再起,我为何不能。祖父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要我性命,性命无忧则万事无忧矣。”

“即便有人要你性命,想必你也不会引颈就戮。”

“当然!”

“你像嘉宾。”郗愔幽幽一叹。

都是一样的实用主义者,不崇佛道,不守礼教,只把世间束缚当狗屁。且目标坚定,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冒天下之大不违。郗愔之所以要见见她,就是想知道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胸有成竹。以郗愔的阅历也很难想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娘,怎能有这样坚定的心志和实现目标的手段。她不是一时激愤,她料想到最坏了情况了。

“大舅舅啊…我从小没有男性长辈教导,总要挑一个最好的效仿。”这话把郗愔一起骂进去了。

“他是最好的?”郗愔皱眉不悦,周身气质凛然,领兵作战、为官多年的气势倾泻而下,空气都似乎凝滞激愤。

图恩娇笑打破宁静,“当然,大舅舅是最好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二舅舅今日能坐在这里,祖父,您忘了前车之鉴吗?”

郗愔拍案,犹如雄狮发怒,喝道:“你在说什么!”

图恩仿佛并未受到丝毫震动,她还是荏弱的、单薄的,楚楚可怜的跪坐在旁边,完美诠释着菟丝花的形象。“世人不是傻子,大舅舅死后突然爆出恶名,祖父本伤心欲绝,又不得不强撑。那些住到老宅的族兄们,桩桩件件,谁人不知?”

“你在为嘉宾抱不平?”自从大儿子死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句好话。因为郗愔痛骂的那些名言已经传遍,都以为他们父子反目,恨不得死生不见。

“是啊。大舅舅为谋主尽忠,为长辈尽孝,为家族谋利,为自己活过一回,他才是真名士。这样的舅舅,如何不让我倾心。”图恩笑道:“祖父,您真的要快些决断了。幺娘僭越,冒犯长辈,还是要劝谏您,不要为血脉亲情迷惑。”

别人犯错,定要当场打死。自家崽子犯错,一定是别人带坏了他,隔离坏人,安排好伙伴。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无限循环,并在心里哀叹:我能有什么办法,亲生的啊。

“不是要劝谏吗?我倒要看你能发什么震耳发聩的良言。”

图恩摇头,“祖父是有大智慧之人,不必幺娘纸上谈兵。”

“我想听,说说你二舅舅吧。”郗愔重新坐回胡床,好整以暇等她说话。

“初见时,我尊重二舅舅,端方君子,守得住寂寞啊、耐得住清贫,任何想要做大学问的人,都有这样的品质。大舅舅去后,我想起一个词,道貌岸然。如今…啧啧,二舅舅为了拱彻表哥做家主,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别说什么为了孩子的屁话,不过是知道自己没希望,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做了家主,好摆父亲的架子,做那隐形家主。”

“你如今倒是肯说实话,不装疯卖傻了?”郗愔冷笑,任谁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做父亲的都不会高兴。

图恩没把他的愤怒放在心上,“我也是郗家人,我盼着郗家好。”

郗愔怒拍桌案,拂袖而去。

图恩耸耸肩,不在意离开。如她所说,她怕什么,她能应对最坏的局面。

郗愔转进内室,见图恩走出院门,才望着跪在地上的郗融,“都听到了吧?还有何话可说?她都能看明白,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她回来十天就查清楚是你在背后撺掇。你总是不服气,心里埋怨我偏心你大兄,埋怨我不该亲疏不分,立旁支为嗣。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可清醒一点?”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自己说,你是耍阴谋的料吗?你做得家主吗?连个小女娘都斗不过,如何如朝堂上老狐狸过招?”

郗融没经历过图恩这种毒舌的洗礼,脑子一片嗡嗡声,早已泪流满面,匐跪在地,低声哭泣。

“唉,天下聪明绝顶之人总是少数,你总爱与嘉宾攀比。殊不知修身齐家,足以令人尊重。中人之姿成就伟业者,频见史册,何不以为标榜?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是我没有教好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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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很快,老宅就举行了过继仪式,郗僧施从一众候选少年中脱颖而出,成为郗家的准继承人。就是曾经郗道茂赞叹过的那个惠脱,他果然锥处囊中,显露锋芒。

大舅母周氏平静的、愉悦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观礼的时候,图恩看到大舅母对二舅舅一家不经意的轻慢鄙夷。事后,也从女婢口中听到了,二舅妈的怨言。

“她怎么敢妄言长辈,你是他舅舅啊!”二舅母李氏难以接受儿子错过了继承祖业的大好事,百般打听之下,从郗彻那里知道了图恩的评价,终于找到的发泄口,把责任全推到图恩头上。若不是她进谗言,自己儿子早就是家主了。郗彻又是从父亲郗融那里听说的,郗融怕儿子年轻气盛想不开,宁愿自爆其短让儿子知晓自己不堪一面,又千叮万嘱不能告诉李氏。可郗彻还是经不住母亲纠缠,把图恩堪称恶毒的评价说了。

然后二舅母就不依不饶了,一直咒骂,反复嘀咕:“你可是她舅舅啊!你可是她舅舅啊!”在李氏看来,自家崽自己疼,就是真有不对,也不该由一个晚辈评论指责,长幼即尊卑,她不会管是非对错。

图恩抄手静坐,看她作妖。没等李氏闹出来惹图恩发火,大舅母周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干净。自此,二房慢慢销声匿迹,从图恩的生活中消失。

图恩百无聊赖,远在巴郡的王怜花写来信函:“公事不顺,建康白瓷生意也遭人打压,居然是王献之出手。我觉着,他是真不赞成婚事。”

王怜花随信府上更多细节,他俩共享情报系统,图恩看着王献之利用自身影响力,贬斥白瓷轻浮无骨,又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压王怜花在建康的生意,心里担忧骤起。

把这消息捅给郗道茂的同时,图恩开始搬迁水纺车作坊和榨油作坊,以整顿内务为名,刚好拿此次贪腐做幌子,也不会引来太多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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