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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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述的过程中,她全程背对着锦衣卫正指挥使。

以至于当她说到“蝴蝶”这词语时,云峥已经放到唇边的酒杯动作一顿,她没看见。

又等她说到自己听见其中一人唤作“银铃”时,云峥彻底将酒杯放回了桌子上,她也没看见。

一群兴高采烈的锦衣卫这会儿多少也喝高了,虽然没白术那么嗨得可怕,不过观察力也是直线下降——这时候,白术正满脸嫌弃地说那叫银铃的姑娘踩蝴蝶的行为多么无耻,却在话说到一半时,猛地一个激灵,发挥了她除了怪力之外另外一向引以为傲的天赋技能——千里眼以及顺风耳。

云峥将酒杯放下时,在桌上发出轻微“咯”地一声轻响。

她听见了。

白术一愣,在众人八卦兮兮的目光下,保持着一只脚还踩在藤条椅子上的姿势转过头去,瞅了眼面无表情看着她的锦衣卫指挥使,总觉得那目光瘆的慌,目光下移,停留在他面前那只动都未曾动过的螃蟹上,顿了顿,扯出一个干笑道:“老大,不吃蟹啊?”

“……不爱吃这东西。”云峥掀了掀眼皮子,又道,“你说那唤孙银铃的姑娘,我认识。”

白术:“……呃,啊?”

云峥:“是我年幼时,在家乡的青梅竹马。”

白术:“啊?!”

飘忽之间,白术猛地想起那天那景那夕阳下指挥使大人那寂寥的背影,想起云峥脸上的疤痕,想起纪云说的话——

【老大曾经也是有过相好的,是他在家乡的青梅竹马。】

【后来老大就进宫做锦衣卫了,就没有然后了,听说老大脸上那疤痕,就是那姑娘用簪子划拉的。】

白术:“…………………………”

就在刚刚。

她似乎,好像,大概将自己顶头上司的初恋从头到脚埋汰了一遍。

仔细回忆一下她用的那些丰富的形容词中,似乎还有那么一句“面善心恶的巫婆”。

白术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她觉得搞不好,她这辈子都转正无望了。

……干!

作者有话要说:别投诉啦,下章就拉男主出来溜达下=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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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时间,方才还闹哄哄的小厨房居然一下子安静得像是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着响。

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和纪云他们这些打小养在皇宫里的锦衣卫不同,事实上他也属于外来空降兵,十几岁的时候他的腿还是好的,凭借一把单刀放趴下了当时刚刚成型的都督府上下连带着在任指挥使在内三十八人,把那时风光无限的一群鹰犬吓得够呛,当时的副指挥使还颇为经典地说了句“这要是放出去,必须就是个武林盟主啊”。

——于是当天,众人心服口服将人拉去祠堂,迫不及待地给发了飞鱼服与绣春刀,生怕他真跑去了当那什老子的武林盟主似的。

后来曲朝歌生不逢时出了事,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当时的云峥头上,而如今,云峥也几乎成为了锦衣卫的一块招牌。

此人性格说好了就是沉稳,说不好便是沉闷,这么多年来,鲜少有人听见他提起过入宫以前的事情,他不说,自然没有人敢问,一来二去,与云峥相处最久的那锦衣卫都快认识他十余载,众人对于云峥除却知晓一些含糊的大概事件之外,在这专搞情报的部门,部门老大的身世本身却成了一个谜。

于是这会儿,见云峥主动提起以前的事,大伙儿都是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双眼放光等八卦——唯独白术一人风中凌乱得很,转过头想去找救援,一双醉得差不多的招子对视上自家师父,后者这下子似乎也反应过来“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的意义,于是对着爱徒的方向摇摇头,意思是:别妄图挣扎,你已经死了。

白术哭丧着脸将腿放了下来。

还没站稳,忽地,又见那云峥不动声色将面前那只完好的螃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同时淡淡道:“你长着身子须多吃些,这只你也拿去罢。”

白术晃了晃,差点就没膝盖一软当场给跪下去。

纪云在她身后伸手狠狠捅了捅她的腰,她这才犹如梦中惊醒似的哆嗦一下连忙道谢将那只螃蟹接了过来,云峥见她接了,便移开目光,扫了一圈做在桌子边伸长了脖子的锦衣卫众人,又道:“看什么看,没八卦说与你们听。”

众人一听,也不脸红被揭穿,一顿哄笑,又热热闹闹地继续喝酒啃螃蟹。

周围乱糟糟的吆喝声以及嘻嘻哈哈的声音之中,白术捧着那只最大个儿的、被煮的红彤彤的大螃蟹,简直觉得自己手中捧着的哪里是螃蟹,完全就是原子弹的导火索,转过头看了看身边认真啃螃蟹的纪云,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道:“……螃蟹里不会有耗子药吧?”

“有也是二十一放的。”纪云没个正经地说,“老大还没碰过那只螃蟹呢,唔,刚才推与你的时候碰了一下,不过那一下应该也来不及抹耗子药……”

白术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见纪云说——

“不过谁知道呢,那可是老大啊,他的传奇数都数不完,诺,最令人匪夷所思的那次,当年他接了先帝爷的秘旨要诛杀一名乱臣,那乱臣府在皇城,却距离皇宫颇远,换了我们来去外一路加找时机动手没个三五个时辰真办不下来,我们都等着他老大啥时候动手呢,那天晚上大伙儿在院子里吃果喝茶,二十一还煮了宵夜,过了子时方才散去,那时候老大都还在,结果睡了一觉睁开眼醒来,天都还没亮,上了朝才知道那人已经死了,而且仵作说,他最少也已经死了两个时辰……”

纪云还在絮絮叨叨呢,只见白术将手中螃蟹一放道:“这螃蟹我给我妹送去。”

“……”纪云住了口,转过头来上下扫了白术一圈,“塞了耗子药的螃蟹给你妹送去,你缺心眼不缺啊你?”

白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啐道:“少胡扯,耗子药那事儿已经翻篇了,我就琢磨着给我妹送只螃蟹。”

纪云笑道:“螃蟹刚端上来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这心思。”

白术“唔”了声:“谁说没有?”

纪云扫了一眼她面前那只啃了一半的大螃蟹,白术知他什么意思,却也不羞只是翻了翻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地说道:“可以偷老赵的,墙角竹篓子里,还活着呢。”

纪云大笑道:“你就欺负老赵!”

“喜欢他才欺负他,你他娘的可别告状啊,我要被老赵揍得几天下不了地你还得照顾我!”

白术不要脸地说着,一边将那只啃了一半的螃蟹叨在嘴里,从桌边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云峥给她的那只,连吃带拿转身就跑,索性这会儿大伙吃的吃喝的喝,也没人管她这时候是要去哪——这时候正值午后,烈阳高照,唯独吹过一丝风能带来点儿凉爽,白术本就有些喝高,被太阳这么一照整个人都有些酒精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那红彤彤的大螃蟹往左边腰间一挂,右边腰上挂着锦衣卫二十八字号的象牙牌,迈着那双小短腿一溜小跑出了都尉府。

此时正当锦衣卫耀武扬威的年代,那些个羽林卫虽是没见飞鱼服与绣春刀,光是见了锦衣卫的腰牌也还是不敢拦,愣是让白术一路畅通无阻地从皇城这头跑到那头,腰挂一只大螃蟹,像个疯子似的从都尉府一路杀到大理寺门口。

等她往大理寺门口叉腰一站,这才想起来这里好像不是他们的地盘——不仅如此,大理寺向来与都尉府互看不顺眼,她一个临时工杀来这,吃个闭门羹恐怕都是客气的。

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白术绕着大理寺的府门墙绕了一圈,找了个最好下手的地儿撸袖子就准备往里面爬,却在她刚伸手的时候,忽然从她身后便传来一声极为清冷的声响——

“你在做什么?”

白术一个哆嗦转过头去,只见此时阳光之下,来人身穿绯红官袍,乌黑长发披肩,书中抱着厚厚一叠卷宗,显然是刚从书阁资料库取了这些东西回来审查——这样热得让人发慌的天气,白术一路跑过来汗流浃背,耳边发鬓都贴着粉扑扑的面颊,这要是换了别的锦衣卫大老爷们,指不定侍卫服上都要渍出一圈白盐来,而君公公却是浑身自带天然空调似的,整整齐齐,身上哪怕一滴汗液都没看见。

白术张了张口,一时间又有些大脑短路,说不出话来。

只是眼睁睁看着君长知越走越近,唇边挂着一抹说清道不明的不友善微笑,待到这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往她跟前一站,她眨眨眼,听对方说道:“午觉睡懵了不成?醒了没地儿撒欢跑来我大理寺爬墙玩?”

白术:“……”

她瞪着眼,眼瞧着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压下来,眼瞅着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然而她却忘记了这会儿她背后便是大理寺的高墙,她退无可退,背部“啪”地一下顶住墙,任由那令人几乎要窒息的檀香气息将她整个笼罩。

君长知凑近了这只顾着瞪眼瞅着自己的小鬼,凑近了,那高挺白皙的鼻尖微微一动,嗅了嗅,入鼻的除却那夹杂着淡淡汗液的奶香,入鼻的还有“太禧白”特有的酒酿之香……

君长知莞尔(刻薄)一笑问道:“喝酒了?”

白术道:“没……”

君长知又道:“当值锦衣卫不是不让喝酒么?”

白术舌头打结道:“诶……”

君长知哂道:“也是,要学规矩,就要先学会怎么破坏规矩,对于这项你们都尉府向来执行力很强。”

白术目瞪口呆,心知这算是都尉府上下加上手艺师傅三十六口人这会儿是一块华丽躺枪,心中多少有些恼火,却是被究竟压着这股无名火怎么都没办法撒出来,一来二去差点被憋了个半死,只得张口麻木解释道:“今天万岁爷赏了螃蟹,哦,对,螃蟹——”

说到了关键词,白术这才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这是干嘛来了,赶忙在君长知的注视下从腰间娶了大螃蟹,猛地一下高举起来——

这边君长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螃蟹,面前冷不丁地便出现一只被煮的通红却依旧张牙舞爪的大螃蟹,那蟹黄极为饱满,从肚子边缘渗出,眼前小鬼那白嫩嫩的小爪子抓在那地方,染得指尖尽是蟹膏的金黄。

这一幕就这样瞬间放大在君长知的眼中。

以及扑鼻而来的,是螃蟹特有的腥香。

拥有轻微洁癖的君长知:“…………………………………………”

白术挺急道:“我给我妹送螃蟹来了,哦,对了,我妹呢?”

君长知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白术瞪大眼:“神马?!!”

君长知见她这一副相信了的模样只想叹气,顿了顿又道:“君府里呆着,那女娃长得好,我爹娘喜欢,这会儿好吃好喝的,就等着缺你这口螃蟹。”

白术一听便知道这是君公公又他娘的挤兑人了,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这是一般螃蟹?皇上御赐的,今年第一批新蟹——”

“吃了能飞仙么?”

“啊?”

“那不就完了。”

“……”

白术有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这会儿脑袋顶上的太阳照得她头晕昏花,心里只琢磨着这会儿要不是君公公空降她早就顺利爬进大理寺了——人喝多了就是比较思想简单粗暴,这会儿她也没整明白她要找的人就那么俩,要么就是在皇宫外边要么就是在她面前,她卯足了劲儿想要爬进大理寺到底是要干嘛。

她摇晃了下,将手中的螃蟹胡乱塞给君公公,那蟹黄毫不犹豫蹭对方一身,愣是在那胸前巨蟒的鳞片上留下一抹画风不对的金黄,君长知黑着脸,却也只是接过来没扔开,就是顺手将被太阳照得不清不楚的小鬼给无情推离自己的安全范围——

而此时,大理寺的主簿见君大人说去取卷宗这会儿老半天没回来,正奇怪站在门前探头探脑,一眼便看见他家大人一手抱着一大堆卷宗,另外一只手拎着只煮熟的大螃蟹,满脸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之势,在他面前还站着个矮个子的侍卫,侍卫摇摇晃晃那模样——

主簿也来不及多欣赏这华丽的一幕,踮着脚赶紧凑上去:“君大人,这位侍卫小哥这是中暑了?”

“什么中暑,喝多了而已。”君长知瞥了眼他的属下,顺手将手中的卷宗塞给他,想了想忽然又发现哪里不对,又把卷宗抢回来,把那只大螃蟹塞给他,“把这个给君府小厮,让他把午膳食盒翻出来,把这……螃蟹送回家,交给一个叫银瓶的小丫头——”

“神马?”白术睁大迷糊的招子,“那谁啊?”

“你妹,我府上婢女。”

君长知面无表情地说着,在主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将这摇摇晃晃的小鬼一脸嫌弃地推远了些,而这个时候,大理寺主簿这才看清楚这侍卫腰间挂着的象牙牌——象牙牌啊,放眼整个皇宫,能佩戴这象牙牌的只有——

主簿下巴哐地一声砸地上了:“锦衣卫跑咱们这干嘛来了!”

君大人一翘唇角露出个嘲讽脸,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缓缓道:“撒酒疯。”

主簿:“……”

白术:“我妹不是叫牛银花么,银瓶哪位!我还狮子座呢!”

君长知懒得听她胡言乱语,打发走了一步三回头的主簿,正想要招手让人把这大麻烦完整地送回都尉府,却在这时,对方整个不依不饶地扑了上来——君长知被扑了个措手不及,手中卷宗哗啦啦落了一地,微微错愕低下头,却不料对视上一双在阳光下亮得闪瞎眼的招子!

君长知:“……”

白术:“牛银花怎么改名了?”

君长知:“我怎知,大致是不喜欢原本的名,就自己做主改了,身体姓名受之父母,哪怕是我娘亲也不会主动去替小丫头改名——”

白术:“牛银花怎么改名了!!”

君长知:“……………………我同你个醉鬼解释什么,从本官身上起开!”

白术:“你凭啥阻拦我升官发财!”

君长知满脸不耐烦推挂在自己身上的臭小鬼:“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让你做了锦衣卫指不定哪天窜到皇上桌案上撒泼打滚也说不定,问理由,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解释么!”

白术:“凭啥!!我一临时工,月俸就剩二两银子!起早贪黑的,就二两!!!”

君长知:“……”

白术:“凭啥!!!!”

君长知:“……………………”

堂堂大理寺卿,传闻素来冷漠生性刻薄,如今青天白日之下,站在一大堆七零八落散落一地卷宗中央,腰间树袋熊似的扒拉了只侍卫小鬼,死沉死沉的,两人楼得又紧,没汗都给捂出汗来,片刻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君大人额角青筋一条,终究还是破了功——

“滚!滚!滚!来人啊——替本官把这玩意儿弄走,扔得越远越好!往后见了便放狗!咬死算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_(:3)∠)_君公公暴躁了~~~~哈哈哈哈哈~~~

满满一张的男主呢!!!!!!!!!!!!要留言要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其实大理寺没养狗。

所以,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后,整个大理寺传遍了一个消息:君大人回来了,手中除了抱了一大叠之前说好要重查的案情卷宗,还拎了一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鹰犬之辈——哦对了,君大人的脸啊,那是比用了十几年的老锅锅底还黑。

其实原本君长知是想把这个抱着自己的腰不撒手的小鬼打包原封不动送回都尉府去的,可惜他环顾了一圈,整个大理寺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闲着,每个人看上去都各司其职一副很忙的样子——唯一一个很闲的人是他从君府带出来伺候的小厮,这会儿也正提着装好大螃蟹的食盒,跟他笑眯眯地说:“少爷,那小的去去就回?”

君长知看着自家笑得满脸灿烂的小厮,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板着脸,点了点头。

君长知拎着白术往查卷室里走。

方才帮忙拎螃蟹的主簿大人看见了,一懵,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赶忙屁颠颠地跟上,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说:“哎呀,大人,这使不得使不得啊,那查卷室里什么都有,主要还是咱们大理寺这些年办下的案子,其中少不得……若是被这鹰犬之辈瞧见了……”

君长知脚下一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主簿一个反应不过来差点儿撞上他的背,一个急刹车险险停下,抬起头,对视上那双目无波澜的双眼。

君长知嘲讽地扯了扯唇角,稍稍抬起一边手臂,将手中的东西展现给自己的下属看:“你看这一摊泥巴似的玩意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主簿:“……”

君长知:“我看着,放心。”

主簿:“……咱们得留他到啥时候啊?”

君长知:“直到都尉府那群醉鬼发现他们少了一个,自己过来接人。”

主簿:“喔。”

君长知收回目光,将怀中卷宗宝贝似的抱稳,将手中的小鬼垃圾似的拎好,迈着从容的步子转身离去。

……

其实,白术喝多了还是挺安静的。

除了半醉不醉那会儿有点兴奋之外,等到她彻底酒精上头开始发懵之后,她整个人就蔫头蔫脑地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大理寺卿办公的那张案几旁,瞪着眼,扭动自己的脑袋将周围的环境看了一圈——昏暗的室内,满鼻子陈腐的纸张气息却并不难闻,没有死老鼠或者老鼠尿这类刺鼻难闻的味道,其余的剩下的,铺天盖地,不是书就是落满了灰尘的竹简。

哦对了,还有一个美貌如花的君公公。

白术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有点蠢又立刻将唇角放下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小山似的竹简,有一些已经被翻看过了仍在一旁来不及收拾,有一些还捆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一放……竹简这种东西又沉还容易被虫蛀,是造纸术发明之前用来代替纸张的东西,白术垂下眼,发现她眼皮子底下那本同样落满灰尘、纸张已然泛黄的纸张书本都是天玄三年的事情了,这些竹简更加不好说是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拿出来翻案,恐怕意义也不大,在这竹简上被记载的人即便是冤枉的,坟上的野草恐怕也已经盖过坟头了。

也不知道君长知看这些东西无聊不无聊。

白术掩嘴打了个呵欠,眼泪汪汪地,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声:“……君大人。”

“……”

没反应。

白术转过脑袋认真地打量着这会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微微蹙眉认真地翻看着卷宗的君大人,因为要保存部分竹简以及书籍,查卷室内的光线很暗,只有桌案边一盏烛火的火光在跳跃,光亮照在男人那白皙脸庞一侧,另外半张脸又隐藏在阴影之中——工作中的男人最好看,哪怕他是公公。

“君大人。”

“……”

还是没反应。

白术吭哧吭哧地将膝盖曲起抱住整个人蜷缩在那张椅子里,小小的竹椅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好像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似的,多么矫情……白术翻了翻眼睛,下巴顶着膝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跟一张椅子较劲?

“君大人。”

“……”

“君大人君大人君长知大人——”

“闭嘴,不然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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