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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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头也不回地闪进屏障后,快速地退下湿掉的衣裳,一边毫不犹豫道:“不给。”

“好姑娘,”西决点点头笑道,“我转头得问问天德帝,他哪来那么好的手段,□□得女娃做侍卫也是一身傲骨。”

“……”

“给不给?”

白术想了想,将飞鱼袍往身上一套,随后探了个脑袋出来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去照着那图拓一张,三天之后拿给你。”

“一言为定?”

“唔,一言为定。”

☆、 第八十七章

听说当年大商国先帝老爷开国势如破竹,就是因为他的手上有那么一只神奇的精锐部队,五步一杀,以一敌百,杀伤力了得,每一位士兵手上配备的都是先帝老爷亲手画的神器设计图,那神器百步穿杨,任武功多高,动作多快的高手,都抵不过那“神器”的攻击。

这“神器”就是火铳。

白术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认真地怀疑过所谓的先帝老爷是不是开启了另外一种穿越模式的穿越同胞——比如当她穿越成了个不上不下一身大力不男不女的平胸妹的时候,人家一不小心穿越成了某点小说里的种马开挂男,坐拥江南,收尽天下美女。

不过这都是前人佳话,白术正想要知道那开国先帝爷是不是穿越同胞,恐怕只能去挖了他的坟看看有没有啥具有现代标示的物件才能知晓——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她挖开先帝爷的坟之前,天德帝先回挖了她的祖坟,然后不排除顺手把她一块儿埋进去的可能。

开国先帝爷留下的火铳的设计图一直是大商国的最高机密,听说第一代火铳其实构造简陋,只不过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被神化了而已,经过这些年技术师傅不断地加工完善,火铳这才成为真正排的上场面的东西——后来还从天玄帝他老爸天宗帝开始,大商国有了专门配备这种“神器”的精锐部队,取名“神兵营”,又叫“神机营”,里面的人基本人手配备一把“神器”,可以说是相当的“神气”,一时间把锦衣卫众人嫉妒得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代表我性命的是比较结实的火铳,而不是一把牙签似的绣春刀。”

以上这句豪言壮志,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纪云大人亲口所言,听说当时他刚加入锦衣卫就在正式任职的那天在祠堂里说出了这么一句相当“有出息”的话,于是他成为了历史上第一名“为了庆祝你今天转正,你就不要吃饭了在这跪着吧”的锦衣卫大爷。

话又说回来,白术记得,大商国无论从文化还是发展水平来说都比较靠近历史上的明朝,中国历史上真正开始使用“枪”这种东西,似乎是从南宋时期有了雏形,也是从元代和明代才开始初具规模。

当时的“枪”还不叫“枪”,统一是叫“火铳”——火铳的种类分为很多种,有专门供个人使用的,这种叫“手铳”,还有一些大规模的用来攻城使用的大型金属管形射击火器,基本也可以算是大炮的雏形。

西决一门心思要的,大概就是火铳的设计图,并且在之上加以改良——这样,大商国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就没了,当年被“火铳”赶出去的那些人,以牙还牙,想用用偷来的“火铳技术”,原样杀回来。

所以么。

把新型火铳的设计图给西决,这事儿真的算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西番国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就算人手一把火铳,大商国也有啊,所以他们怕是也翻不出个天来;可是往大了说,火铳哪怕是最原始的设计图都是上层机密,这玩意要泄露出去,虽然虱子蹦跶不出个蔚蓝天空,可是咬一口也是会痒痒的,而且,出卖国家机密啊,这事儿放哪,都算叛国。

纵横上下五千年,叛国都是死罪,古代砍头抄家诛九族,放现代倒是人性化一点,直接枪毙,家里人倒是不用跟着一块送葬,但是被口水淹死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那也是必须的。

所以白术有点纠结,她觉得自己一生做惯了小人,真心做不出“叛国”这种一等一的“大事业”来。

换好了衣服,抚了抚腰间挂着的那古董象牙牌,当她跨步走出锦衣卫小院子时,远远就看见纪云抱臂靠在都尉府大门前沉思,她走上前,拍了拍他,后者站直了两人这才一块儿并肩往举行“兽会”的那个花园方向走。

白术想了想,问道:“那弄丢的设计图找着没?丢的到底是哪种火铳?大的小的?”

提到这个话题,纪云看上去就有点儿不爽——因为这事儿他们都尉府查一半呢,刚有点眉目就被大理寺抢了调查权去,他们反倒成了陪衬——而且从那新入宫女的事情开始这种情况频繁发生,实在是让人不爽得很。

所以他回答起来可就没一个好语气,撇撇嘴道:“没找着,你说说君公公其实不也就是那点儿能耐么?呵,听说丢的是小的——这麻烦的,大的还不就是小的来的么?宁愿丢大的,怕他们还可能还原不出小的,小变大还是大变小,你倒是觉得哪个难度大?”

“我觉得你绕舌头绕得难度挺大的。”白术一脸真诚地说。

话一刚落,脑门子上就挨了一巴掌。

白术被纪云瞪了一眼,随即拧开了脸琢磨,目测那丢失的设计图还在某个神兵营的官员手中藏着,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必须要问了西决才知道——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正琢磨着西决大方将官员名字告诉自己的可能性,没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地方,白术抬起头有一眼就看见了云峥,云峥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身上被廷杖揍出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做着轮椅跟二十一说着什么,剩下的一群锦衣卫各个身穿飞鱼服,三三俩俩凑成了堆站在一起说着各自的闲话,在他们的面前堆放着几十口大鼓,眼瞧着就是兽会开启时要用的道具。

这么一群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凑在一块,怎么可能不显眼,白术往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便看见了宫女们纷纷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瞧,还有那些个还未嫁出去的天德帝的皇妹子之类的任务,也是眼神儿不怎么老实。

宫里男人除了一个皇上,身下的放眼望去全是太监,也难怪她们平日里憋得慌。

白术走进队伍里,刚刚站稳就被跑来传话的薛公公以万岁爷的口气臭骂一顿,中心思想还是纪云之前说的那么一套,比如“让成百上千号人等着你你以为自己什么人物”,那态度叫个恶劣,骂得白术转头就想把火铳的设计图给西决偷来,还得在上面捆个蝴蝶结送给他。

好在没等多久,兽会的开启仪式就开始了。

就和开运功会似的。

先是大白天的来几炮谁也看不清楚到底长啥样的烟火,然后作为“天家颜面”的锦衣卫开始哐哐鸣鼓——锦衣卫本是仪鸾司出生,虽然现在改行当了皇帝专属007,不过砸砸鼓啊充当下杂耍班子之类的活儿还真难不倒他们,这群人平日里除了打牌吃西瓜剩下的合法娱乐也就这么两三个,可是苦了白术,虽然她力气大,但是那鼓棒能有她胳膊粗,抡圆了砸久了也是会累的,再加上他们站得高,飞大,几轮下来,白术就有些挺不住了,开始暗搓搓地偷懒,一边四处打量着看看今儿都来了什么人。

期间她发现那西决皇子也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虽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脑袋上的头发却还是湿漉漉地,他就这么随意往西番人所坐的席位中央一屁股坐下,就好像之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

白术移开目光,视线飘啊飘,不自觉就落在了大理寺卿的身上,在一群老头中央,那腰杆挺直,一身绯色巨蟒服,颈脖修长,就连璞头看着都特别性感的造型还真是挺显眼的——当白术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正不见不满地从西决皇子的身上收回来。

紧接着,君公公就像是神仙似的在人山人海之中捕捉到了白术的目光,他准确地转过头来,隔着人群对视上白术的目光,微微一顿,视线上挑,然后停留在了白术那湿漉漉还没来得及被风吹干的头发上。

那眼神儿……

瞧得白术差点把手中的鼓棒扔他脸上去。

这时候站在白术身边的二十一明显是听见了身边传来了手滑的走音,转过头压低了声音用唇角问身边的矮子:“嘛呢?你敲的什么玩意,早晨没吃饭啊?”

白术一听,这才想起这会儿在干正事呢,赶紧收回了目光专门干好手上的事情,并且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之接下来整个砸鼓的过程中,她老觉得大理寺卿的眼睛就再也没从她的身上挪开过——被暗恋的人这么“深情”地看着,按理来说是挺开心的,前提是,对方如果不是大理寺卿,并且这会儿并没有拿看嫌疑犯似的目光看着她。

鸣鼓奏乐完毕,又来了几个西番的大和尚跳了几首不知所谓的大神,白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天德帝看上去挺真诚地拍掌叫好,然后……然后兽会就开始了。

无论是大商国官员还是西番国的使节,大家纷纷由宫女太监们引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稳,白术一人举着巨大的木头楼梯在兽会的比武台边上摆好,抬起头,便看见年轻的大理寺卿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是隔着人群,远远地正往她这边走来——

想到这些天,君长知明里暗里几次问了她究竟跟西决产生了什么瓜葛,都被她一口否决——这会儿却被他看见两人头发同时湿漉漉像是刚从一个澡堂子里爬出来的景象……

白术动了动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要叫“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伙伴们抱怨进度慢了,我会稍微快点儿的。

这卷完结让白术长大点,至少,给个能谈恋爱的年纪,你们看初中生怎么样(快闭嘴

☆、 第八十八章

兽会比赛一共分为十场,比赛规则简单粗暴,谁先被揍趴下了或者直接被揍下台就算输,十场比赛结束,哪一方赢的场次多,就算哪一方赢。

赢得一方会有无伤大雅的小彩头,几匹良驹骏马或者精致上等的器具用品,往往都是直接收到那些个彩头就分发给参与兽会赢得了场次的勇士了,所以按照道理来说,这不过就是个促进两国人民友好和谐的节后娱乐活动——但是介于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所以每一年都是卯足了劲儿在这上面下功夫。

白术第一次听说“兽会”这个词时,还是某天在训练,跑得气喘如狗整个舌头都耷拉到了嘴外,正想要找个地方蹲下就赖着不走了,却听见纪云在旁边吆喝着骂,说他们这群烂泥巴扶不上墙的就等着在今年兽会上丢人现眼吧。

白术一直觉得做人么,得失心这么重是不对的。

“重在参与嘛。”

“闭嘴。”

“……”

以上。

这会儿,当君长知绕过长长的“斗兽台”来到白术跟前的时候,台子上已经有了第一场比试的人,西番国那边上的是那天被云峥直接打趴下的那个胖子和尚,大商国这边上的是飞熊卫的一个哥们——别看那胖和尚在云峥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只剩下跑路的份儿,但是这会儿跟那实力相当的人打起来,却还算颇有看头,手中大杖甩得虎虎生风,砸在地上呯呯作响,若不是见过他屁股朝天趴在房顶上的蠢模样,可能就连白术都要以为他是个什么不得了的高手。

而就在这片刻走神的空当,等白术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该做的事应该是跑路时,一抹绯红色的身影已经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她的去路,来者身穿文官正三品官员朴子,这会儿头上的璞头已经取下,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垂于肩后,他双手拢着袖子,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目光看得白术浑身不自在,背后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小人在拿着针刺扎她,恨不得这时候有个人把她喊了去帮忙扛东西——扛啥都行,把天德帝扛起来扔出去都没问题——可惜白术看了看周围,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要么就是比武刚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最终她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听上去很正常地对面前的年轻大理寺卿说:“君大人不看比武呐?”

君长知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稍稍凑近了白术,像狗儿似的嗅了嗅鼻子,而后淡淡道:“山泉硫磺味。”

“……”白术被他说得愣原地,想了想点点头,“咱们都尉府有从山上引下来的室内温泉,昨日我当差在屋顶上蹲了一宿,想着去去身上的寒气,就去泡了泡——”

白术话还未说完,君长知便不急不慢地打断了她:“这样的味道,西决身上也有。”

白术:“……”

此时此刻,白术算是真的明白过来什么叫眼前一黑,在心中把西决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应当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君长知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居然主动伸出手,抓住了白术的手腕。

白术微微一愣。

下一秒就被拽离了舞台,一路被君长知抓得跌跌撞撞地往那人烟稍显得稀薄的地方走去——因为这会儿大家都在看比武,台上的飞熊卫正好一脚踹上了那胖和尚的肚皮,周围的人喝彩声不断,一时间居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白术被君长知拉到了假山后面,这地方相比起比武台附近显得清净了许多,喝彩声掌声似乎都远远地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似的……

白术定了定神,却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君长知用那清冷的声音说:“你当真是好龙阳?”

白术:“啊?”

白术猛地抬起头,却在这时君长知已经没有再给她震惊的时间,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只当你平日里傻了吧唧是年纪小,索性让着你,又因你是我点了头从那西北偏远地方带回来的小孩,所以对你也是诸多容忍,却没想到你如此分不清轻重……”

“?“

白术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君长知神色漠然,那模样,愣是将白术已经到了嘴边的辩解给憋得活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这会儿,她靠在假山上,抬起头像个傻逼似的看着面前的大理寺卿,劈头盖脸便被一通训斥,却像个孙子似的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说你好龙阳,说也就说了,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些个不同寻常的爱好也无大碍——但是你选择对象的时候,至少也要弄明白人家到底是不是对你真心……”君长知一边说,一边看着白术,顿了顿,片刻后,“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你为何偏偏看上个西决?”

神马?!

白术微微瞪大了眼:“我……”

“你怎地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万岁爷身边的锦衣卫,知道多少皇家的秘密,却最后连通一名西番人厮混在了一起——”

“你……”

“当真是脑子进水了你,”君长知说到此处,似乎真的动了气,连带着面色也难看了些许,目光从面前这瞠目结舌的矮子锦衣卫脸上扫过,却直接将这样的表情纳入了“心虚”的队伍当中,不等对方辩白,便继续道,“现在这西决本就蠢蠢欲动想要拿我大商国神兵营火铳设计图,锦衣卫奉旨配合大理寺查办此事——消息不断走漏本就怀疑其中还内应从中作祟,你倒是好,大摇大摆地跟西决就这样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俩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关系?”

白术:“……”

白术想问她和西决能有什么狗屁见不得人的关系。

后来想了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有。

可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任由君长知误会啊,这么想着,白术低下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却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只是特别苍白无力地解释了一句:“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话语刚落,下巴就被挑起,白术被迫抬起头对视上君长知那张冰山脸。

“我想象的是哪样?”

“……”

君长知停顿了下,目光在她那湿漉漉的发鬓上转了一圈,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之前泡出来的温泉水还是压根是她出了汗,片刻后放开白术,浅浅地皱起眉:“你年纪尚轻,身材又矮小,就这样跟西决厮混在一块,当心弄坏身子。”

这话说的够含蓄,但是白术听懂了——这会儿她只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举着一桶凉水给她从头到脚地扣了下来,哗啦一声浇湿弄了个透心凉,秋风一吹,浑身都冷得哆嗦。

脑子里嗡嗡地想,不知道怎么地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忽然闪过她第一次遇见君长知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她被一群刁民塞进猪笼里准备扔去填河,却看见这人骑着高头骏马仿佛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后来他教她骑马。

后来他同她一块儿调查陆双的案。

每天毒舌毒舌毒舌嘴巴说出一句话就能气死人,喝醉了酒理直气壮地指挥人嘴贱程度呈一次函数幅度直线攀升,却是旁敲侧击,有意无意地让她看了云峥的卷宗,提醒她注意万岁爷在打得什么算盘……

这些事情君长知做得顺手,也只是顺手而已。

光想到这个,白术那个心仿佛一颗巨石落入大海,“噗通”一声闷响后就沉甸甸地入了海中,胸腔里倒是翻江倒海得闹腾得停不下来,各式各样的情绪充数大脑时,最后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个想法缓缓地浮现在白术的脑海中:完了,我他妈好像真的喜欢上这死太监了。

白术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下,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再一下——将各种各样压制怒火的方式试了个遍,她却发现自己华丽地压制失败了,于是这才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大理寺卿,半晌,这才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我当什么看了。”

白术瞪着君长知,只觉得那张漂亮的脸蛋现在看上去着实可恶得很。

君长知也是被她这副恨到了极点的表情看得也是一愣。

良久,他浅浅皱起眉,拢了袖子缓缓道:“本官只是提醒你,凡事务必——”

“闭嘴!”白术吼道,声音都有点儿变了调,“你知道个屁!”

“无论如何,你与那西决的事情总是铁板上的事实——”

“我喜欢你。”

白术面色苍白地打断了君长知的话。

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同时,在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呯”地炮火点燃的巨响,那声音就在他们身后的偏院里,震耳欲聋——这是兽会第一场比试结束的信号声,当这声音在天空中久久回荡,在比武台那边,也传来了欢呼声与掌声。

不知道是谁赢了。

不过白术才不关心。

这会儿她像是虚脱了似的,手软脚软,满脑子都是“我说了什么”。

抬起头,看着这会儿浅浅蹙眉瞧着自己的大理寺卿,她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要出来才好。

☆、 第八十九章

不远处那炮声又是呯呯地响了两声,一声代表第一场勇士下台,另外一场则代表有新的一组人上了台,待远处的欢呼声逐渐减少了,白术这才听见君长知那显得有些清冷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你方才说什么?炮声大了,本官没听清楚。”

“……”

白术一听,无力地叹了口气,心里猛地一紧随即又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感觉,抬起头将头发揉乱了些,只觉得头疼不已,烦这尴尬的身份,烦这尴尬的年纪,小小的身子里却有着太大的野心——不过野心归野心,无论如何,眼下,对方没听见,总比被直接拒绝好。

“没什么,听不见就算了呗,反正不是什么好话。”白术嘟囔着说,“反正我跟西决没什么,他去哪儿沾来的硫磺味我也不知道,要问你自己问他去。”

这话说得及不讲理,按照往常在大理寺的规矩,君长知在审犯人时候谁敢跟他这么说话,那无论是有罪没罪就先惹恼了他,最终总是没好果子吃的——不过今儿奇怪的是,面对这种强词夺理的话,年轻的大理寺卿却显得特别沉默。

白术低着头,心里乱得很,居然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好像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她也顺便错过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大理寺卿抬起手稍稍整了整领子时,露出的那被不自然的红晕染红的白皙颈脖,只是一瞬间,等白术重新抬起头时,便被那绯红官服的领子所遮盖去了……

最终也没人知道,那抹可疑的红,到底是因为今儿个天气热,还是那阳光照射下来,在那脖子上造成的光。

“你还小,“君长知清了清嗓子,听上去有些正儿八经地说,“分辨不得是非,做出什么举动之前,须想清楚有没有必要以及会带来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表白,唯一的后果不就是被狠狠的拒绝么,呸。

“……”

什么叫“能有什么后果”。

看着面前这矮子锦衣卫一脸凶狠,君大人难得地无语了,目光欲言又止地在这张怒气冲冲的脸上转了一圈,这才意外地发现经过几个月的喂养,这面前的小孩比他们初见面的时候确实丰腴不少,脸上有肉了,也没以前那么个面黄肌瘦的,整张脸都是健康的那种白色,一双眼睛瞅着人的时候黑亮黑亮的……

看着就欠揍。

君长知沉默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怎就和狗似的见人就咬?我不过提醒你交友须谨慎。”

“我跟那西决就不认识啊,你这哪是警告,你这是污蔑,栽赃,意淫。”

君长知听见最后一个词,露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我意淫你?”

白术假装自己没听见对方语气里那些个荒谬,直起腰伸了伸了懒腰,这时候在他们身后天空中又“呯”地想起一声炮,第二场比赛居然也结束了,这也是快得很……白术听着这声音,露出了个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表情,左顾右盼地看了看随即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没事我走了?人家不知道的,见咱俩猫在这,还以为咱们在干嘛呢。”

君长知下意识反问:“能干嘛?”

这时候正迈开步子走出假山的白术听了,步伐一顿,忽然“噗”地笑出声来,回过头看着身后站在假山所投射的阴影下的君大人:“全世界都知道我好龙阳哟。”

“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君长知淡然道,话一刚落,便看见走在前面那矮子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抿抿唇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随即挑眉,“又怎么了?”

“没什么。”

这一回,白术没有回头,稍稍挺直了腰杆,又扶正了下腰间的绣春刀,随即便快步地走开了。

……

央城十月末多雨,老天爷那雨是说下就下丝毫不带商量,于是兽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上还真开始飘上了软绵绵凉飕飕的雨,起先大家都以为这雨说不下就不下了,没想到它居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没办法,兽会还要继续进行,又担心湿了的比武台打扰了勇士的发挥,所以天德帝急急忙忙叫了暂停,招呼人去搭雨棚子。

那雨棚子又大又沉,那些太监各个长得豆芽菜似的扛起来“哎哟哎哟”慢得狠,纪云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索性冲进了雨中一块儿帮忙,等他搬了两根支架,飞溅得身上飞鱼袍都一身泥泞,这才一拍脑门想起:他不是还有个一个人能当十个人使的徒弟么?

他徒弟没别的本事,也就力气大,吃得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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