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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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群里发张截图,喜悦之情跋扈嚣张。

老程:“这是秀恩爱?”

顾和平:“秀恩爱后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系统提示,顾和平已被移出群聊。

周启深单独给他发信息,“明天我带小西过来吃虾,你安排好。”

顾和平:“你妹的,把我踢出群,还这么嚣张。那龙虾都是温泉岭空运过来的,死贵。”

周启深不废话,直接给他转账五位数。

顾和平发了个狗腿的表情,“遵命,周骚骚。”

——

次日,孟惟悉约了几个业内人吃饭,地点选的偏,在东郊的一处庄园里。他回国接任家族事务后,行事低调,甚少有这么亲力亲为陪应酬的时候。

在园子里足足待了一天,往城区赶时,天色灰蒙,秋风变温。

孟惟悉已经下车吐了两遭了,吐得他胆汁泛苦,脸色苍白。他也不是酒量差,估计是今天的葡萄酒不行,喝混了。张一杰给他递纸巾递水,“要不要去医院?”

孟惟悉摆摆手,扶了把车门上了车。

张一杰吩咐司机开慢些,微微叹气,“和老吴他们吃饭,孟总,降您身价了。”

孟惟悉没说话,含了一颗薄荷糖。

“您为了那女孩儿的事,心思用到这份上。”张一杰笑而不言,意味深长,“圈子里这么玩儿的人太多了,都是心照不宣的东西。真出事,火也烧不到他们身上。”

吃了糖,孟惟悉舒服了些。他皱了皱眉,“烧谁我不管,但这个人不行。”

张一杰笑,“就因为她是小赵的妹妹?”

孟惟悉淡声,“答应她的,我要做到。”

倪蕊这事还真不好办,她最初是认识了一个什么制作导演,带她出入了几次饭局,又辗转认识了不少人。这姑娘缺根筋,太向往名利场,先是被一个香港小开追求,她以为是在认真谈恋爱,其实人家只是玩玩。一个人玩儿还不够,换着玩,谁把谁当真,不都是一场消遣。

跟倪蕊发生过关系的,其中一位是有身份的。早早得到了消息,大名鼎鼎的祁宇明律师团队插手。祁宇明什么角色?他要较真,背后的人和事都能给你曝光。

大佬姓瞿,业内尊称一声瞿爷,有家室有身份,是又怵又怒。他已经放话,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到时所有是非过错,都推到倪蕊身上。一个女孩子算什么,命如蝼蚁,连牺牲品都称不上。

怎么推?

孟惟悉再清楚不过了。

惯用的伎俩,毁掉一个人轻而易举。倪蕊才二十岁,舞是别想跳了,能不能在北京待下去都成问题。当然,孟惟悉不在乎这些。可方才在饭局上,那大佬皮笑肉不笑地忽然扯了句,“能请得动祈宇明律师团队,赵小姐真是好大能耐。”

孟惟悉客客气气把话推回去,“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能有什么能耐,您是谬赞了。”

那人晃了晃杯中酒,眼尾上挑尽显凶相,“改天一起约来吃个饭。”

孟惟悉眼皮都没掀一下,敛了笑意,“我陪叔吃还不够么?”

他那么护着她,不惜惹人不快。

张一杰当时在旁听得心惊胆战。他一直觉得孟惟悉琢玉成器,处事周到圆润,是能成为将王之位的人。但今儿算是彻底明白,他的爆点就是赵西音,一踩一个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孟惟悉身上总有几分波澜壮阔的悲情。

“瞿爷要年底院线传媒的排片优先权,最好的档期,是大年初一那一天。”张一杰平静陈述,“他投资的那部电影就是为了捧一个新人,粗制滥造,实在称不上诚意之作。而我们原先的计划,是与环球影业达成共识,推一部喜剧动漫。”

孟惟悉情绪淡淡,“不急,他会再来找我谈条件的。”

张一杰笑了笑,“千金难买红颜笑,只为佳人戏诸侯。孟总,用情过头了。”

孟惟悉勾着嘴角,虽无言,但俊朗面容下,竟有那么两分少年稚气。张一杰看在眼里,无奈叹气,至诚至纯,痴情种了。

进市区,在四环边上,张一杰上了另一辆车去探班,孟惟悉回了总部。公司没事,他坐在办公室,一分一秒地等。日色等到暮色,办公室里的感应灯柔柔亮起。

孟惟悉背靠座椅,闭目养神。

八点,敲门声准时响起。

等人进来,孟惟悉手机又响,他压了下手示意对方先坐。

孟惟悉接了两通越洋电话沟通工作,一口流利英文说得十分悦耳,谈笑风生时,眉眼斜飞入鬓,窗外的霓虹之色潺潺淌入,在他肩头披下一层光影。

十五分钟后,通话结束。

孟惟悉的表情几乎瞬间收敛,从落地窗边走回办公桌。宽敞红木桌对面,那人等候已久。孟惟悉拉开皮椅坐下,“查到了吗?”

被问的男人三十左右,姓关,名谦,生得一副稳重如山的面相。

关谦递过一个文件袋,嗓音粗粝,“查到了,赵小姐就诊的所有检查报告都在里面。”

第39章 一只穿云箭(4)

孟惟悉打开, 薄薄几页纸。还没看, 他心里就有了数,赵西音应该不是什么重病。他按顺序,从接诊记录开始, 然后是b超单, 血检结果。

外伤, 左右手臂均有锐器划伤, 左手腕更甚,肌腱损伤中度(2级),轻微骨裂。

孟惟悉神色凝重,反复看了两遍, 问关谦,“摔伤的?车祸?”

关谦:“赵小姐撞到玻璃柜上。那玻璃半面已经老化,她人扑下去的时候,玻璃整块都碎了。我了解的情况,她当时应该身上很多处都被碎玻璃划伤了, 脸上, 脖子, 腿,只不过手腕最严重。”

孟惟悉下意识地蜷曲手指,那几页纸瞬间扭曲凌乱。

他眼缝微眯,极力克制着情绪, 哪怕心里早有预料,也要亲耳听到答案。

“为什么会撞到玻璃柜上?”

“被人推的。”

空气流速宛若停滞, 血液枯朽,孟惟悉又木又硬,硬成了一把尖刀,终于捅破了这层厚冰。

他说:“周启深。”

关谦答:“是。”

“他们16年下半年时,感情就有了变化,甚至还分居了一个月。农历春节前争吵升级,但再怎么吵,周启深和赵西音始终都没有提离婚。真正离婚的点,应该就是这一次。具体过程我实在是调查不到,但我问了外科医生,按这些病例报告的描述,小赵是被重力推搡导致的。还有,他们签署离婚协议之前,赵小姐去了一趟美国,大概是两个半月没有回北京。离婚后的头三个月,她去南方旅游,基本就是在一些水乡古镇里待着散心,第四个月,冬天,她又一个人回了次美国,在美停留了大约两个月。”

孟惟悉哑着嗓子问:“她去美国做什么了?”

关谦说:“住在她姑姑的别墅里,应该只是陪她姑姑。”

孟惟悉的记忆力是极好的,他知道赵伶夏是位成功的女商人,也知道她工作繁忙,性格又飒又厉,“她姑姑感情观淡薄,不会在意这么多亲情陪伴。”

关谦这就不太了解了,毕竟能把周启深离婚的愿意及细节扒出这么多,已实属不易。孟惟悉也没多想,他脑子现在像一片荒原,一手抵着额,狠狠掐了把眉心。

“我还查到,周启深这两年一直在进行心理咨询以及相关治疗。”关谦说:“他的心理医生,孟总您应该有印象。

“是林依,林医生。”

孟惟悉抬起头,皱眉。

何止有印象,他离开北京的第一年,情绪极差,甚至有自虐倾向,便也去看了心理医生。林依医生在美国著名的心理机构任职,接诊了孟惟悉。之后回国发展。

也不知说是巧,还是孽缘,他和周启深水火不容,相克相生,命里注定是仇家一般,却总有千丝万缕的交界。

关谦在汇报事情的时候,永远态度端正,秉持合理,“业内都传,周启深与原生家庭关系恶劣,我查过相关资料,或许在某些问题的处理上,他的性格本身就有缺陷,容易冲动,容易极端。”

安静数秒,孟惟悉挥手一扫,将桌面上的文件合同、macbook全部扫落在地。噼里哐当的声音尖锐,呼啸,带着巨大怒气和愤恨。

关谦连忙起身,“孟总,您去哪儿?”

深秋之夜,孟惟悉连外套都不带,拎着车钥匙踹门就往外走。关谦拦不住,也不敢拦,闻见的全是煞气腾腾的血腥味。

——

三里屯这边今晚搞什么商业剪彩活动,人多车堵,周启深从建国路绕过来的时候,在长虹桥西这块堵了半小时。但他心情还不错,随着车流走走停停,也没什么不耐烦。

副驾驶上有艳色满溢的香槟玫瑰,后座放着三四只精美纸袋,是他下午去新光天地亲自挑的礼物。

团里下午加训,彩排走位多耗了时间,赵西音这会还没解散。到了工体,把车驶入地下车库,周启深松了安全带,就这么在车里等着。

花香馥郁,让人心生安宁。车没熄火,仪表盘的亮光刚刚好,把周启深本就偏硬朗的侧脸线条化软了几分。

他靠着座椅,后脑勺枕着椅背,正阖眼。

很奇妙,他以为他会情绪起伏,但真真到了这一刻,心思却静得离奇。也很矛盾,脑子里两种设想彼此试探,追回心爱的女孩儿,从此加倍对她好,弥补那些过去的遗憾。另一个思想小人儿拿着刀叉剑戟对他指手画脚——那道裂痕,你是不是真的想好怎么修缮了吗?

周启深心跳漏掉两拍,但很快,又被内心所向给折服。

爱呀,他爱这个女孩。

每一次牵手,每一次拥抱,每一次在她身上舍身忘死。

爱到现在,只增不减。

手机响,赵西音发来微信,“训练完了,等我五分钟。”

周启深视线垂于屏幕,正回信息,车门被拉开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察觉。孟惟悉的那辆白色超跑就横在了他车前边儿。

孟惟悉真凶悍,卸他大路虎车轮子的气势。他拽了一把周启深的手,太快了,周启深重心没稳住,索性就着力道往下滚,推着孟惟悉,两人一块儿摔在了地上。

扭打之际,孟惟悉占得上风,死死压住周启深,拳头如雨下,是真狠,真戾,真想要他的命。

“你他妈疯了?!”周启深操了一声,屈膝沉力,然后猛地往上一顶,顶中孟惟悉的胃,腹上最脆弱的部分。孟惟悉疼得冷汗唰的冒出来,周启深借机反攻,拳头悉数奉还回去,“你有病是不是?!”

孟惟悉倒地,血从嘴角漫出,殷红似血梅,格外惨烈。

周启深也没捞着好,眉骨豁开一道血口,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汇成血流,沿着脖颈往下,染透了领口。

孟惟悉撑着膝盖站起,然后一拳直接往周启深太阳穴上砸,“姓周的,你他妈就是个渣男!你抢走小西,得到了又不珍惜她,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周启深脸色一瞬就变了,思维全死了,太阳穴嗡声鸣响。

孟惟悉的话如利刃,刺穿他内心最深暗,最敏感,最懊悔的那层纱。扒皮抽筋,见血见骨。孟惟悉拽着他的衣领,往身前猛拉,拳头裹着恨意,裹着意难平,裹着少年负气宣泄而下。

周启深的那根弦断了,意志也散了。

“你是男人吗,你他妈是男人吗?!你要腻了,不爱了,你别伤她啊,你把她还给我,你把小西还给我!”孟惟悉嗓子哑了,风度失了,单薄的浅色衬衫上,染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他一遍遍地重复,“你要什么我都给,能不能把小西还给我。”

哽咽里,孟惟悉眼眶跟着红了。

一个男人以强硬做铠甲,在这辈子的敌人面前,却以脆弱示了人。

周启深魂飞九天,这一秒回神。

也没再拳脚相向,也无用戾气比气势,他阴沉、深邃,神情落败颓废,只说了一句,“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空旷的停车场,仿佛是由心碎织了一张网,两人在网里互揭伤疤,痛苦沉沦,全是败将。

周启深撑着身子,踉跄站起。

孟惟悉眼神锋利,丢过最致命的一刀,“周启深,赵西音本就不该是你的。你当年不做人事,怎么抢走她的,你心里清楚。她是你不配拥有的福报,你折煞她,也不怕自己遭报应?”

说完,孟惟悉捂着受伤的右肩,一步步上了自己的白色跑车。

周启深停住脚步,背影褴褛,脊梁却依旧笔直。

几秒安静,周启深慢慢扭过头,肃着脸色,从容淡定地也回到车里。

喧嚣落地,车灯明晃,好似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方才的对峙不过一场幻梦。

周启深甚至还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也不抽,手肘慵懒懒地搭在窗沿。然后倒挡,单手转动方向盘,油门一踩,硕|大的路虎犹如猛兽失控,伴着轮胎擦地的尖锐噪响,直接对着孟惟悉的车尾撞上去。

“砰!”声巨响,惊扰了附近的车辆警报,一阵乱象,毫无章法。

孟惟悉坐在车里,被撞得向前一栽,幸亏安全带拽着,没有丢了半条命。

周启深下颌骨绷紧,眼里毫无感情,杀机尽露。

他咬着烟,重复倒挡动作,然后又撞了上去。

bugatti veyron到底不及路虎的重碾,周启深加速,推着孟惟悉的车尾一路往前,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孟惟悉踩下制动,顶级豪车扎实,竟生生把车停稳了。

周启深下车,走过来对着孟惟悉的车门就是狠狠一脚飞踹。也不再动手了,就站在车窗外,就这么看着孟惟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结了婚,赵西音就是我妻子,是我周启深户口本上的人儿。你他妈还有脸了,你要还有点脸,就不会在她结婚之后,还玩儿藕断丝连,还玩儿难舍难分!!”

周启深眼底赤红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血,最后一句话,兵败如山倒,那些陈年旧恨拉出来又重新轮了一遍,伤的他一败涂地。

周启深冷笑,笑得恶劣又残忍,“男小三?挺好,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输谁,你和我都当一遍,打了平手。孟总,孟公子,孟少东家,咱俩谁也没比谁高贵,都他妈狼心狗肺,都他妈干过畜生事儿。”

这边剑拔弩张,一片狼藉。

周启深的胸口忽然毫无征兆地疼了一下,疼得他甚至扶了一把车门才站稳。像是心灵感应,他下意识地回头,不远处的电梯门,晃晃悠悠地又合上了。

指示灯楼层往上-1,1,2,3……

距离渐远。

第40章 你真不是东西(1)

周启深很快反应过来, 忍着一身伤痛上车, 把废了半个车头的路虎开得风驰电掣,追命似的往地面去。

眉骨的伤口没止血,血不停涌出, 糊着他的眼睛又辣又疼。视线看不清, 跟半个盲人一样, 刮倒了一片指示标志和路障。

周启深手背抹了把眼睛, 血蹭得满脸都是,看见灯光明亮的东门口,赵西音跑着出来。

周启深油门一加,甩了把方向盘, 车身几乎是九十度转头,截了赵西音的去路。他下车,浑身是血,触目惊心。每往前一步,赵西音就后退一步。

说什么?还用得着说什么呢?

赵西音把车库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揭了伤疤, 撒一撮盐, 最后往沸腾的油锅里一丢,这两年好不容易新长的血肉,又都炸开了。

“藕断丝连”“难舍难分”,这些字眼跟过山车似的在她脑里冲撞。赵西音看着周启深血红的眼, 几乎瞬间就崩溃了。

时至今日,他周启深还是不相信她。

重逢之后的点滴温情和跃跃欲试, 不过是扯了时间做遮羞布,说到底,他周启深也没真正说服自己。赵西音觉得,“粉饰太平”这个词,简直为他俩量身定做。

周启深又返身朝车边走去。

他拉开副驾门,把香槟玫瑰拿出,花和礼物往赵西音怀里一塞。

男人眼里全是红血丝,眉骨豁开的口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修罗场爬出的死士。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启深瞧不出情绪,身上除了血还是血。

送完礼物他又坐回驾驶位,五官跟凝固了一样面无表情,可系安全带时,右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三百多万的路虎,就像一堆破铜烂铁摇摇欲坠。

赵西音猛地跑上前,把玫瑰和礼物全砸还给了周启深。

“你都这样了还想干吗,开车上路是想自个儿死吗?你作死没事,但别连累无辜的人!”

花枝上的刺刮到周启深的伤口,往火上浇了一瓢油。他拧过头,顽劣一笑,“谁无辜?姓孟的?你想心疼他就明着说,他还在车库里待着,回头你告诉他,最好给我长点教训,爷今儿没把他撞死是他命大。”

男人真要顽劣无情,谁都拦不住,拦不住嚣张气焰,拦不住出口伤人。偏偏还一双眸子坦荡荡地望着你,气势如风起,压住一身狼狈,唯我独尊。

赵西音气晕了,气得语不成调,气得喉咙眼弥漫血腥味。

她扬起手,巴掌落了下来。

周启深脸一偏,挨的是左边。

疼么?

一点也不疼。

她窝着掌心,落下的时候也挑了地方,往他没伤的位置打。这哪是打人,最多只是泄愤,一个狐假虎威的耳光,其实内里都是失意委屈。

周启深几乎一下子软了心。

赵西音多恨啊,抬脚就往他车门踹,她跳舞穿的平底鞋,薄薄的鞋底踹在钢板上。一脚接一脚,身体晃动的时候,眼泪也跟着飞。

周启深绷着脸,没几秒就解了车锁,自己把车门打开,紧着嗓子没好语气,“踹什么门?门硬还是你脚硬啊?踹伤了还跳不跳舞了?”

赵西音眼泪更汹涌了,全往他腿上踢了。

周启深就这么坐着,任她踢,踢得眼皮都不掀一下。再铁的身体也扛不住这等凌虐,他耐不住,烦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赵西音!”

赵西音凶回去,“周启深!”

双目相对,一刹安静。

两人的眸子里,凑齐了贪嗔痴恨爱恶欲七宗罪。

周启深没崩住,拽紧她的手猛地往跟前带,一手扣住她后脑勺,下一秒,男人冰凉的唇齿落在女孩儿的脖颈。

赵西音一声痛叫,痛得她眼泪如雨下,几近声嘶力竭,“周启深你个混蛋!”

周启深鬼迷心窍地咬了她一口,不是火辣,不是温柔,白牙血口地往下咬。皮肤先是泛白,然后血液集涌,成了一圈带着血丝的痕印。

赵西音顾着疼,眼看着那堆破铜烂铁凶猛地开上了主路。她蹲在地上,散碎一地的玫瑰花瓣悲情壮阔,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

周启深心里有数,开了十分钟不到就靠边停车了。

孟惟悉太狠,先发制人,那几拳都砸在了要害处。周启深右脚痛得钻心,差点刹车都踩不住。他喘着气,给顾和平打了个电话,“你跟老程过来一趟,我开不了车。”

之后,老程那辆黑黢黢的奔驰g500打着双闪,横冲直撞着过来了。老程下车时对顾和平丢了句,“驾驶本借我扣分啊。”

顾和平靠了一声,“你找周老板,他的烂摊子。”

等看清周启深的车后,两人都愣了。车头撞成这样,撞泰山呢?老程敲了敲车窗,十来秒后车窗才慢悠悠地滑落。

沉稳如老程都沉不住了,怒气上脸,“操,哪边孙子干的?”

周启深没吱声,甚至连头没回,往后一靠,一脸幽深平静。

车里借了城市灯光,浑浊的光影打在他脸畔,干涸的血痂横在鼻间,眉骨的伤口仍然不断渗出血珠子。这种新旧交叠的画面,分外妖冶诡异。

到了医院,下车后,老程才发现他身上的伤远比方才看到的严重。

亮堂处,能看清深色裤子上一片湿漉漉的血迹,十有八|九是浸透了。顾和平看得触目惊心,“周,周老板,您这是被,被人断了命根子?”

周启深勾了一把他肩膀,手劲不减,勒得顾和平差点断气。

他哑声问:“要不要给你个喇叭?”

医院这边都打好招呼,把人拉去照了片,做了核磁。结果出来,骨头裂了,轻微脑震荡,他大腿上的血口是被锐器划的,保守起见,周启深挨了一针破伤风。

顾和平感叹,“孟惟悉有一手啊,这小子当年见他跟个纯情富二代似的,这几年真是成长迅速啊。能让周哥儿吃瘪,人才。”

老程一眼示意,顾和平嘴特贱,明知故问:“孟惟悉仨字不能提?孟惟悉,孟惟悉,孟……”

“他知道我和小西离婚的原因了。”周启深不恼,只低声。

顾和平愣了下,“啊。”

“他知道是我推了小西,知道她受伤,知道我动的手。”周启深低着头,鼻梁一道血痕,从左眼下方横到了右脸。

老程说:“失手,你也不想的。”

“可我还是伤了她。”周启深轻轻闭上眼,那天情景历历在目。他和赵西音激烈争吵,吵得昏天暗地,吵得撕破脸面,吵得王八窝囊,赵西音哭着骂他,“周启深,你这个混蛋!”

赵西音生气时的样子色厉内荏,其实都是纸老虎,跟刚才一样,几年过去了,她骂得最狠的词,永远只有混蛋。

周启深时常想,如果那时他忍一忍,让一让,是不是就跟所有夫妻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和,而不是像现在,她择路而逃,春明门外即天涯。

顾和平冷不丁地一笑,“失手是根本原因么?老程你别惯着他,周哥儿你自己说,你不失手,小赵没受伤,你俩就能好好的了?就你这心态,我要是小西,照样跟你离。”

周启深心口疼,针扎似的,他抄起枕头往顾和平身上扔,“你不说话得死。”

“小爷我潇洒得很,”顾和平损他,“周老板还是顾着点自己吧。”

忠言逆耳的体己话,周启深自然分得清好歹。

这边差不多了,老程说:“和平你回家,我今晚守着他。”

“那你放心,他也不敢让我留,我这张嘴说一晚上,能让他明儿开遗体告别会你信么。”

周启深被吵得心烦意燥,说:“老程你也回去,昭昭不是不敢一个人睡觉吗。我没事,自己待着。”

老程见他人模狗样都是皮外伤,也就不假客气。

顾和平短暂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领了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进来,眉飞色舞地指着周启深,桃花眼挑出个不正经,“喏,伺候好这位爷,下个月学费哥哥就帮你出了。”

医学院的美女高材生,长得很lolita。甜甜一笑,声音十分“志林姐姐”,“周哥哥好,周哥哥辛苦了,周哥哥有事尽管吩咐,我是您的医疗护理员,我叫小甜。”

周启深脸色难看得结冰成霜,刀子似的瞪向顾和平。顾和平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抬了抬下巴,“去,周老板要上厕所,扶着点啊,他手不方便。”

老程靠了,“你他妈扶哪儿呢,开的什么乱七八糟黄腔。”

这戏台子敢情搭的妙啊。

一个巨浪滔天的“滚”字,把这两男人一齐打包踹出了病房。

第41章 你真不是东西(2)

立冬这天, 很应景地变了天, 赵文春一早买菜回家,忘了戴手套,冻得直搓手。一顿收拾后, 对卧室喊了句, “小西, 今儿冷, 穿棉袄啊。”

赵西音从卧室出来,黑眼圈重得能当国宝。

赵文春给她热好牛奶,“你把饺子盛出来,冬至吃饺子, 冬天不冻耳朵。”

赵西音坐着,干巴巴的,重复两遍才慢吞吞地抬起头,“嗯?什么?”

赵文春叹气,这傻闺女, 两天都是这状态。

前天晚上赵西音回家, 他还给留了一小碗红烧排骨, “跟你李阿姨学的新做法,你要觉得好吃,明天我让启深来家吃饭,赵老师顺便给他上上课, 提提醒。”

一直沉默的赵西音,忽然就被触动了开关, 情绪一浪三高,“上什么课?吃什么饭?为什么给他吃,您能不做给他吃吗,他不配吃您的手艺,不给他吃,就不给他吃!”

语无伦次的一通发泄,吓坏了赵文春。

说到后面,舌头都捋不直顺,赵西音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赵文春什么都没问,但血浓于水,好像又什么都明白。他给赵西音递纸巾,一张一张地递,擤鼻涕的声音,啜泣打嗝的声音,赵西音多伤心啊。

赵文春哎的一声叹气,然后默默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把周启深的电话号码按了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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